为什么不能再早一点认识墨染呢?
被迫逃亡时他没有放弃,孤身倒在草地上时他还有拼死一搏的决心,如今,却只有深深的不甘,和无力,除了顽童一般挥舞着紧攥的拳头,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不,并非如此。
沐锦年盯着眼前紧闭的木窗,和自己倒映在窗纸上的影子。
过去的终究成灰,他还可以把握现在,把握他和墨染共有的未来。
墨染问他,怎知他日此心无转,但沐锦年就是知道,终他一生,都不会遇到比墨染更好的人了。
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一次不行就两次,一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他总会向墨染证明,说好了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
在这之前,沐锦年深知,他还是太弱了,以筑基的修为入局,他只能成为棋子。
还远远不够啊……
于是第二天,白羽碰到了一只虽然有点奇怪,但左脸写着“奋斗”,右脸画着“拼搏”的沐锦年。
他差点以为自己敲错了门,特意退回去看了眼房门,没进错。
难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白羽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这是怎么了?墨师伯呢?”他探头进去,屋里除了好友,再无他人。
沐锦年眸光微闪:“墨染他......有事,先走了。”
这般心虚的模样自然逃不过对少年相知甚深的白羽,他表情诡异的扭曲了一瞬,心想:墨师伯不会被阿年给吓跑了吧......
白羽脑海中浮现出宛如大魔王的沐锦年满脸狞笑地逼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可怜墨师伯,嘴里不停地叫嚣着:“从不从?从不从?还不赶紧从了我?”
白羽:......
他赶紧把这个大逆不道的画面团团吧团吧远远丢出脑海,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问:“你和墨师伯的事,成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沐锦年没好气地瞪一眼白羽,推搡着说:“吃饭吃饭,一大早起来,快要饿死了!”
可你不是已经到了筑基,能辟谷了嘛?这个念头白羽也就自己想想,问是绝对不敢问的。
不过......
等清粥小菜都上齐,小二忙着去招呼别桌的客人,白羽左右看看没人注意,他捧着碗挪挪位置坐在沐锦年旁边,拿胳膊肘戳了戳,待成功引起好友注意,他赶忙问道:“昨天你和墨师伯表明心意你侬我侬的时候,我见墨师伯对你亦是心动,还以为你们俩水到渠成板上钉钉,怎么过了一晚没成呢?”
也不怪白羽这么积极,实在是从好友开窍开始,他就被迫成了好友的树洞,一天十二个时辰,随时跟进沐小少年的情感进展。如今,他已经熬过好友无时无刻的洗脑,成功晋升成一个莫得感情只顾“看戏”的吃瓜人,并表示,他追的戏,只能完美收官,不接受悲剧,更不能追了一半没有下文。
白羽这话算是说到沐锦年心里,他连菜都顾不上吃,放下筷子,开始新一轮的魔音灌耳:“我就说,墨染对我绝不可能没有半分情意,要不他怎么会舍得遣散阿明他们,与我前后脚离开小山,还送我木簪当及冠礼呢?连你都看出来的东西,墨染他居然不承认!”
“对对对,墨师伯怎么能这么做?太过分了!”白羽连连点头附和。
昨天他虽然避开,可终究走得不及时,好友扑进墨师伯怀里后,墨师伯非但没有将人直接推开,反而亲昵的拍拍肩膀,动作轻柔,表情和缓,嘴角甚至弯出一点点笑意,白羽对天发誓,这如果都不是喜欢,那他就......把自己最好的朋友送给墨师伯当小跟班!
“你怎么能说墨染过分呢?”沐锦年不满地拍桌,“阿年,墨染是长辈,我们一定要尊重他。再说,他一定有自己顾虑,才没有答应我。”
白羽顺坡下驴:“阿年说得对,是我思虑不周,不该在背后枉议尊长。墨师伯见多识广,他有自己的考量也说不......”定?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好友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阿羽,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你怎么能帮着墨染说话呢?他如果不喜欢我,当初为何要对我那么好?等我真的喜欢上他,他又抽身离开!”说到情浓时,沐锦年咬牙切齿,“我再也不想见他!”
这......
白羽试探着说:“那咱们离墨师远远的,再也不见他?”
沐锦年断然拒绝:“不行!就算他不喜欢我,对我的恩情我自当记在心里。我还没报答他呢,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再说,万一墨染他哪天想通了......”沐锦年忿忿不平,“岂不是便宜了那些小妖精们!”
白羽噎了一下,拿起自己的碗默默坐到离好友最远的角落里:行吧,你说的都对,是我思虑不周,我投降,放过我吧......阿年又犯病了,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他?
一桌子菜明明色香味俱全,白羽却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好不容易等好友恢复了点神智,他抓住机会转移话题:“阿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继续接封魔榜的任务?只是如今严沐两家少主对我们虎视眈眈,还得想个办法才行。”
沐锦年摇摇头,分析道:“这么做虽然能提升实力,可速度太慢。阿年有所不知,墨染曾经同严家有过节。据我所知,严家现任家主严明看着温和可亲,实际是个狠角色,心计颇深,心眼还小,且无利不起早,就连沐越、就是沐家的家主,都在他手上吃过不少亏。”
他顿了顿,不甘不愿地继续往下讲:“此次因我们之故,墨染被迫暴露在严家墨影卫面前。以严明的性子,事情后续必不简单。甚至......用不了多久必会出变故。到时候,如果我们实力太低,非但帮不了墨染,反而会拖后腿。一定要想个办法,尽快提升修为才是。”
前面的话白羽赞同,可最后那句......
他反驳道:“师父说过,修行需脚踏实地,循序渐进,切忌拔苗助长。一味提升修为,极易失去对自身灵力的掌控,落得走火入魔的下场,反倒得不偿失。我知你心切,但修炼之事,实在急不得。”
“这个我当然知道。”沐锦年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拿出一枚白玉令牌,在白羽眼前晃晃,“你看这个,是母亲留给我的令牌,是三大家族秘境的通行钥匙。据说这个秘境是上古时期的大能做出来历练后辈的,其中天地灵气浓郁,还能辅助修行,里面一月抵得过外面十年苦修,只有金丹以下的人才能进。一人只能待一个月,一月之期后或晋升金丹后就会被自动传送出来。”
白羽惊叹:“竟然还有这等事!”
“对呀。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三大家族的金丹扎成堆,其他家族或是散修中的金丹数量却远有不及。”
这个秘境,可以算是三大家族屹立不倒的根基了吧。
白羽非但没怎么开心,反倒顾虑重重:“这么重要的秘境,三大家族必定守卫森严,我们就算有钥匙,也进不去。”
这个问题,昨晚沐锦年已经想过,现在说起来胸有成竹:“沐家的长老有秘境的推荐名额,以地位高低多则三人,少则一人。我娘的哥哥王司乐,正是沐家的长老。”
说起已逝的母亲,沐锦年不免有些失落。
白羽拍拍少年的肩膀,沉默地陪在一旁。
沐锦年并未消沉多久,他振作起精神:“我一定会查出娘亲走火入魔的真相,为她报仇。”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沐锦年的样子像不像想要五彩斑斓的黑的你们?
顺便,天凉了,该给两小只提升武力了。
☆、第 40 章
王司乐身为沐家长老,主要负责一部分沐家名下的店铺经营,因而每个月固定有几天需要外出视察。
沐锦年进不了飞霜沐雪,却知道王司乐在丰台城的落脚点,距离无厌城不过一天的路程。
算算日子,距王司乐巡视还有几天时间,足够他们赶路的。
前提是,没什么意外的话。
沐锦年握紧自己的零灵剑,看着前面的严钧,严阵以待。
悠闲等了半晌的严钧丝毫没有挡路的意识,见久等的人终于出现,笑得好像与白羽二人久别重逢喜上心头,一张嘴却满是咄咄逼人的话:“许久不见,年兄……或者,我该叫你,沐兄。”
对付这种人,绝不能自乱阵脚上了他的当。
沐锦年沉默不语,只拿眼睛死死盯着对方,以不变应万变,看他还能使出什么手段。
严钧丝毫不在意自己唱的这出戏无人配合,他自顾自继续往下演:“昔年论道大会,你我一见如故,之后数次见面,皆匆匆一别。我本以为,久别重逢一场,沐兄当如我一般喜出望外,却不知沐兄竟是把我忘了个一干二净,连真容都不肯展露,实在是让兄弟我心碎欲绝……”
一番说辞,情真意切,唱念俱佳。
沐锦年不懈地撇嘴冷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苦情戏里深情守侯的小姐在斥责负心郎,哪知他满嘴胡诌,没一句真话。
说到最后,严钧图穷匕现,侧身让出一条路,做了个“请”的手势:“久未相见,不知沐兄肯不肯给愚兄一个脸面,去严山做客,好让愚兄略尽绵薄之力,好好招待一番?”
“这恐……”
沐锦年正要一口回绝,站在他身边的白羽借着遮掩,悄悄一拉他的衣袖,在他手心写了个字:“拖。”
他眼都不眨一下,迅速改口:“严兄与沐兄的手足之情在下深有感悟,只可惜严兄实在是认错了人,这邀请,在下若是应了,反倒对不起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沐兄。这等横插一脚的事,在下做不出,也还望严兄,三思啊。”
严钧眼角含泪,一副被沐锦年伤情至深的模样:“沐兄当真如此绝情?若沐兄有什么难处,只管说出来,我严钧绝对鼎力相助。沐兄何故为了和我撇清关系,说这般伤人的话?”
那神态动作,仿佛沐锦年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白羽和沐锦年都被严钧的架势弄得心里齐齐一震,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若不是气势不能输,两人巴不得后撤八百里,从此和严钧划清界限,再也不见。
白羽仗着好友看不见,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阿年之前究竟是什么性子,才能和严钧搅和在一起啊?
沐锦年一边和严钧对峙,一边还能一心二用,凭借自己对好友的理解,准确地猜到白羽的想法,反手给了他一记肘击,用实际行动表明,如果时间重来,他就算被沐越烦死,被狠狠揍一顿,他也绝对不会在论道大会上出那个风头!
白羽平白挨了打,颇为无辜地冲沐锦年眨眨眼睛。
沐锦年他……他哼哼一声,稍微挪开一点脚,表示绝不原谅白羽无端污自己清白。
被晾在一边的严钧看那两个人眉来眼去“聊”得热火朝天,自己反而被晾在一边。走哪儿都是绝对中心的人哪能受得了这个委屈,当下懒得再费口舌,直接撕破脸皮,抬起胳膊一挥。
早已埋伏在路边的墨影卫接到信号,现出身来,结成阵法,将沐锦年二人团团困在中央。
见那两个人重新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严钧满意地弹了弹不染纤尘的衣袖,一昂首,道:“生死不论,上。”
墨影卫闻声而动,齐齐挥动手中的利刃,凭借超乎寻常的默契彼此分工,锁住敌人所有的退路。阵法最中央的四人同时出手,互相配合着攻向沐锦年白羽的上下两路,一击被挡也不恋战,竟自退回阵中。
紧随其后的另外四名影卫接替了他们的位置,再次对阵中的两人发动攻击。
这样的车轮战无疑对墨影卫们更为有利,他们可以从出其不意的方向发动出其不意的攻击,一击即退,在同伴的保护下回复灵力,等待下次攻击。
沐锦年与白羽像两只被罩在网中的飞蛾,无力挣脱困境,只能被动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精神高度集中,一丝的松懈就会带来死亡。
墨影卫们的杀阵无声而绝妙,暗藏杀机,组成阵法的墨影卫们也并非平庸之辈,他们每个人的修为都足以与沐锦年比肩。
更糟糕的是,严钧身边站着两个黑衣人尽仅散发出的些许气息都比其余墨影卫强了不止一分半点。
他们警戒地监视四周的动静,很明显在等待什么。
这无疑是严钧精心准备的杀局,他提前探明沐锦年一行人的动静,选好最适合袭击的地点,然后提前布置好一切,像只张开了网的蜘蛛,只需要蹲坐在蛛网的中央,耐心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或许还期待着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向严钧预设的方向发展。
还没能突破到筑基的白羽很快就现出颓势,手臂和背上多了几道细且深的划痕。
一旁的沐锦年也没能好上多少,身上虽然没有伤痕,但注意力明显在降低,应付起来没有一开始那么从容,再加上想要帮白羽分担一些压力,整个人亦是狼狈不堪。
严钧看在眼里,笑在嘴上,他甚至不知从哪里拿出悼念亡者的白布条笑嘻嘻地拎在手上,冲沐锦年他们挥手。
疯子!
沐锦年唾弃一声,抓住墨影卫攻击的间隙狠狠喘息几声。
与他背靠背的白羽安慰道:“再......再坚持一会儿,墨......墨师伯就会来救......救我们。”
“真的?”沐锦年精神一振,咧开嘴就要笑,忽然想起自己好像还在和人家闹别扭,还放了狠话不想再见墨染,顿时笑不起来,“切,就算墨染不来,小爷我也不可能栽在严钧这个疯子手里!”
都这时候了还嘴硬?
白羽分出一点宝贵的精力翻了个白眼:“知道你厉害。”
眼看墨影卫身法变动,下一波进攻就在眼前,沐锦年面容整肃,正色问道:“坚持得住吗,阿羽?”
白羽横剑在前:“放心。”
“那就比比,在墨染来之前能杀多少个吧!”话音刚落,沐锦年主动出击。
就算墨染回来,他们也不能把胜算都压在这上面。这半天的打也不是白挨的,至少对墨影卫的攻击了解了个大概。趁着还有力气拼一把,就算不能突出重围,也总能拉几个垫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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