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舒睫毛不安的震颤,像是蝴蝶的羽翼, 他眼中萌生出犹豫和退意, 叶煊眼睛微眯, 悄无声息的抬起手,不打算让他就这么全身而退。
然而谢玉舒只退开了一指的距离,用舌尖在叶煊唇上舔了一口,张开口大抵是要喊他的名字。
叶煊瞬间就炸了, 他猛地扣住谢玉舒的后脑勺下压, 一个翻身调转了双方的体位, 将那句“子煊”吞咽入腹,化作呜咽的水声。
呼吸交融,身躯交叠, 双方的变化都遮掩不住。
叶煊也是第一次亲吻,横冲直撞,霸道的不容拒绝,手从扣住谢玉舒的后脑勺逐渐滑向他脸颊, 大拇指摁着谢玉舒的下颌, 迫使他不准后退, 抬头承受拥吻, 谢玉舒张口接受着,抓住叶煊衣领的手渐渐变成环住他的脖子,青涩的回吻。
气温逐渐攀升,一记长吻在双方都快喘不过气的时候才停住,叶煊花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没有继续下去,而是喘着粗气看着凌乱的床上,红着双颊眼中雾气朦胧的谢玉舒。
他伸手指腹谢玉舒眼尾晕红的红痣,谢玉舒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睫毛不住开合轻颤。
叶煊控制不住的低头在他凸出的喉结上咬了一口,才勉强平复了一些激动的心情,支起来哑声开口,“玉舒可知道自己在干甚?”
谢玉舒本就因动情的绯红,直接蔓延到脖子以下的衣领深处,他垂眸眼神躲闪,被叶煊强硬的抬起头对视。
清灵的声音略微沙哑,顿时多了几分说不定道不清的东西,勾的人邪火一阵阵往上涌。
他说,“臣知道。”
叶煊看着他的脸,忽而长长吐出一口气,缱绻的抱住他,鼻尖在他肩窝蹭了蹭,喑哑的道,“军中女子稀少,有许许多多的男人组成了契兄弟,或有搭伙过日子,或有真心相爱的,然下场大多并不好。马革裹尸是少数,多则是碍于世俗,他们从不许终生,只求一时一刻,最后娶妻生子,形同陌路,再不曾提起过。”
谢玉舒敏锐的察觉到,叶煊说起这些话时,情绪有些低落,他抱着身上的少年,沉默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无声的安慰他。
叶煊抓住他的手,掌心的触感微温,指骨修长骨节分明,并不是女子的柔弱无骨,用力攥紧的时候,甚至有些硌人。
叶煊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从眉骨眼角鼻梁,顺着凌厉的下颌线滑落。
指腹有轻微的摩擦感,是冒出来的胡茬,看着不明显,摸起来却分明。
叶煊将他的手放在唇间,轻轻吻了吻,从手背吻到五指,从五指吻到掌心,顺着掌心一路向下,贴在手腕的青色脉络上,感受着从心口传递来的跳动。
“谢玉舒,我是男人。”
谢玉舒任他这么吻着,微痒的感觉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直到这一刻,他手腕一扭,抓住叶煊的衣领一扯,仰头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小小的沾着口水的红印子,很快就消失了。
“我知道。”这一次,他感受到了他心底深处的不安,回答的很坚定。
说完,看向叶煊的眼睛,黑憧憧的眸子里像是盘旋着风暴,带着凶性暗潮汹涌的落在他身上,好似一头被驯服的野兽,明明牙尖发痒,却压抑着本能盘卧在他身边。
明明是虎,他却总以为是只大一些的黄狸猫。
叶煊盯着他,说,“我第一次知道我原来同母亲一样天真,想要奢求用死亡才能终结的感情,可我终究不是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欺欺人。”
“不要后悔,玉舒,如果你选择了我,又抽身离去,我会杀了你。”叶煊低沉的声音听着分外平静,所有的疯狂压在那双龙目里,带着令人鸡皮倒立毛骨悚然的温柔。
他说,“谢玉舒,我给你最后选择的机会,推开我或者接受我。”
叶煊说着松开手弓着背侧躺在那里,却以一种随时袭击的姿态,紧绷的盯着谢玉舒的脸,但凡他说一个不字,就会压着他的手,强硬的让他接受,一直到他说出“好”字才松手。
谢玉舒忍不住笑了笑,想起一件事,缓缓说道,“当年我曾在普陀寺求过一支签。”
“身若游龙惊风雨,本是星君入凡尘。人间哪有良人配,唯有紫金宫中寻。百步入华府,望眼艳花中,眉似烟拢,心有玲珑,纵使十几年风云,亦有赤子心肠。如至交也。”
谢玉舒转头直视叶煊,一字一句的将那签文内容念了一遍。
叶煊虽然记不太清签文内容,却也是记得这桩事的,当年在御花园时,姜鹤念过,还说这签文中说的是他。
叶煊不明所以的看着谢玉舒,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起这个。
谢玉舒含笑说,“这是一支姻缘签。”
叶煊睁了睁眼睛,有些呆怔的看着他。
谢玉舒从叶煊怀里爬出来,趴在榻上,伸手点住他眉心,温声说出承诺,“七年前你是殿下,我是先生,我们便做了约定,我应了。如今你是陛下,我是臣子,你做到了我没有。”
“——子煊,我迟了七年来赴约,便用余生还你,好不好?”谢玉舒问他。
叶煊抓住他的手,低头亲了亲他温柔的眼睛,说,“好。”
后来的动作水到渠成,自然发生,除了最后一步,基本上该做的都做了,进度一日千里,他还用手帮了谢玉舒一次。
谢玉舒不常做这些,更是第一次被人伺候,带着种隐秘的快感,弄完之后他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羞躁的红遍全身,裹着被子睡着了。
叶煊洗了手上床,抱着蝉蛹一般的谢玉舒闭上眼睛睡觉。温香软玉在怀,他又不是柳下惠,不是不想做,憋得整个人都特敏感,谢玉舒睡梦中在被子里一动,不小心挨到他一下,他都忍不住暗暗抽气,在脑子里诵经。
叶煊主要是担心伤到谢玉舒,他知道男子并不是天生的承欢方,没有经验的横冲直撞的话,很有可能会撕裂。
比起谢玉舒受伤,他还是先憋着吧,等找机会找军营里的弟兄问问。
叶煊没有睡意,闭着眼睛假寐到天亮。
翌日寅时,泰安奉命而来,叶煊眼下一圈青黑睁开眼做了个“嘘”的手势,轻手轻脚的起来穿好衣服,离开前在谢玉舒眉心轻轻一吻。
“等我。”他摸了摸谢玉舒眼尾的红痣,起身回宫。
乾元宫内灯火通明,宫内外奴婢侍卫跪了一地,冯子健搬了张几案坐在那里,正在跟姜太医下围棋。
嗒——白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在寂静的乾元宫内分外清晰。
叶煊径直往龙床走去,喊人上前宽衣。
宫人瑟瑟发抖的跪着,无人上前。
“杀了。”叶煊没有半点犹豫,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泰安腰间的刀立刻出鞘,架在了那宫女的脖子上,正要动手,就听屏风外姜太医急急喊了一声“住手”。
他声音苍老严肃,“陛下,人命无辜。”
“那又如何?”叶煊轻笑,眼神冷漠,“在这宫中,谁的人命不是挣出来的?我饶她一次,反而得寸进尺,总会死在我手里。”
那宫女浑身一颤,匍匐在地瑟瑟发抖,明明害怕的不行,却不敢求饶不敢上前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姜太医沉默,错落有致的棋子落盘声停了。
冯子健出声,“姜叔,该你下了。”
姜太医没应,而是对叶煊道,“好歹是一条性命,枉造杀孽何必?陛下若觉得碍眼,将她调往别处便是。”
“没有这一个,也有下一个。今天饶了这个,明天饶了那个,这个送到别的宫中,那个也送到别的宫中……如此百般退让,无穷尽也,君非君臣非臣奴非奴婢非婢,姜太医以为何如?”叶煊抖了抖衣袖,抽出袖里剑,寒光乍现,分外摄人。
他眼神冷冽,猛地一劈,裹挟着内力的剑气破空而去,屏风裂成两半,棋盘发出“喀嚓”的声响,看似完好无缺,实则被切割成了两半。
冯子健脸上后知后觉的划出一道细细的伤口,冒出血珠来。
叶煊收势起身,对上冯子健看过来的视线,轻声漫语的道,“不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舅舅以为,何如?”
冯子健抹去脸上的鲜血,幽幽笑起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古人诚不我欺也。”
叶煊对其指责,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只是丢了手中的剑,不甚在意的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舅舅当初逼我上位,就该想到这个结果。”
“我若是不肯呢?”冯子健扬眉。
叶煊也不惧,“那舅舅便来与我斗斗法。”
冯子健“呵”了一声。
两人僵持对视,姜太医出声,“夜色已晚,陛下和冯将军若无他事,老臣便告退了。”
他说完就利索的退了出去,叶煊偏头看向另一侧的冯子健,冯子健八风不动的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棋子。
“你方才,是从相府来吧。”他语气肯定。
叶煊也不隐瞒,“是。”
“那孩子是个聪明人,心思比你纯净,假以时日定成一代名相,可惜了。”
冯子健意味不明的笑,也起身,“罢了,你将我棋友吓走了,我一个人待着也无甚意思,走了。”
“舅舅慢走,侄儿不送。”叶煊说完,想起什么,突然喊住,“对了,还有一事要拜托舅舅。”
“哦?”冯子健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就听叶煊道,“那个普陀寺挺灵的,就定为国寺吧。”
冯子健:???
第51章
随着冬月结束, 腊月来临,京都第一场大雪纷扬而至之时,先帝的遗体封入皇陵, 宫中满目素净的白幡布尽皆撤下,却也没有大肆挂起喜庆的红绸, 就连乾元宫也只象征性的挂了两个红灯笼。
宫宴也不像往年那样大办, 没有朝臣参与, 便只在承天殿里摆了一张沉香木做旧的大长桌, 司膳房早早备好的精致菜肴流水一般的从这头摆到那头,满满当当的一桌子。
然而, 叶煊坐在主位放眼望去——左边空空荡荡,只见一身紫色宫装的淑妃正托着腮百无聊赖的翻看自己新染的艳色蔻丹, 以及最末尾的丽美人和唯一没有封王的八皇子叶烛。
他再转眸看向右侧——三公主坐在淑妃侧对面,隔了两个位置便是一脸憔悴的六公主, 两人各自沉默的看着面前的菜肴。
而对面, 不请自来的冯子健大刀金马的坐着, 面前的酒已经喝完了两壶,正招呼着路过的小太监添酒,见他望过来还举了举酒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长桌上就零星坐了几个主子, 空出的位置让司膳房传膳的奴才全坐了也坐不满。
年节撞上国丧,叶煊虽然早有预料不会有多热闹,但万万没想到会冷清到这个程度。
菜已经上齐了, 布菜的奴婢在各自主子边上候着,赵安躬身上前提醒, 快要到开宴时间了, 外面却久久没有通传的声音。
叶煊看着外面纷纷扬扬下着的细雪, 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陛下在看什么?”冯子健歪靠在椅子上,摇了摇手中半空的酒瓶,眯起的眼睛里好似有醉意,又好似一片清明。
叶煊回神,视线在场中环视了一圈,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说道,“我在想,外头这雪一直下,约莫是寒风冻人,守门的小太监犯了瞌睡,不然怎么半天都没有通传。”
叶煊这话看着是轻轻松松在开玩笑,满室的宫婢太监却都惶恐的跪了下去。
沉默的气氛瞬间紧绷,三公主率先起身,周到的行了个挑不出毛病的礼,缓缓开口,“陛下恕罪,大抵是夜风寒凉,母亲染了风寒,怕将病气过给陛下,便没有过来。也不怕陛下笑话,我生性如男儿一般顽劣,不如炔弟细心,因此母亲留了炔弟在身边侍疾。”
“哦,原来昨夜起了风?”冯子健把玩着白玉酒杯,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
三公主对他拱了拱手,根本不慌,直接就顶了上去,“冯将军误会了,我母亲染上风寒已经有几日了。”
“几日?”冯子健觑她。
“有几日了。”三公主说了跟没说一样,偏偏理由给的很足,道,“我母亲怕我们担心,一直瞒着的,再加上近日我们忙着父皇的丧事,便也忽视了,直到昨日我和炔弟入宫请安时听见了母亲咳嗽,方才得知此事。”
贤妃毕竟是先帝不惜分别用良妃越贵妃挡灾的一生挚爱,三公主和宸王叶炔在京中都有府邸,且地处繁华,门庭气派。
冯子健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只点了头“哦”了一声,又继续喝酒。
不关贤妃这病是真是假,叶煊也合该开口问候一声,“可见过太医了?”
“看了,昨夜太医院值班的是姜太医,开了几剂药,说吃过了发发汗再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三公主对答如流。
叶煊也便点头放过了,转而看向淑妃。
淑妃是场中穿的最庄重奢华的一位,虽然紫色的宫装不算出格,可满头的簪花步摇,抹红的眼影唇角,就连新染的蔻丹都是浓烈的艳色。
先皇亡故不足一百天,身为妃子却做如此扮相,若是有朝廷官员在此,便是还没有正式开朝,叶煊也要收到基本参淑妃失仪的折子了。
叶煊上一次见淑妃还是在七年前的狩猎上,印象最深刻的,却是太后寿诞那日,他和谢玉舒一同去请安,淑妃直接找谢玉舒要血玉珠的事情。
当时谢玉舒十五岁大,是个外臣,按照律法规定纵然只是一个半大孩子,却依旧有些过于出格。
然而在场众人似乎都习惯了她那样的脾性,就连后来太后也只说她生性耿直爽朗,不必过于计较。
叶煊以前也只觉得,大概是徐国公就剩这么一个孩子了,便宠的娇惯了些。
后来在良妃身上深刻明白到,能在后宫沉浮的女人,看着是皮毛漂亮的乖巧狐狸,实则爪子锋利的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见了血。
叶煊如今看着她头上那些晃花人眼的首饰,一时之间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爽朗耿直到不顾忌一切,还是跟已故的先皇有仇了。
叶煊向来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别人,他觉得是后者,或许一直被当作谋害先皇后以及她肚子里孩子元凶的淑妃,比所有人更早的猜到了真相,并且利用此事,成功从先皇那里得到了一些特权,方才能在宫中那般有恃无恐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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