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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骨日(近代现代)——人可木各

时间:2020-10-29 19:19:37  作者:人可木各
  狭窄的五十平房间,一张靠墙折叠床,南侧墙壁高处嵌着扇装了防盗栏杆的窗户。有个人坐在他旁边,上半身低伏,窗外月亮打在他下巴上,白的,小的,发光的,他在说话,在喊他的名字。
  “晁鸣,晁鸣。”
  是姜亮点。
  “晁鸣,醒醒,晁鸣。”
  姜亮点裹着不合身的羽绒服。他把一只袖子脱了,勉强盖住晁鸣的胸,另一只袖子则穿在胳膊上。
  “你冷吗,”姜亮点问,“我衣服脱不下来…你冷吗,晁鸣。”
  他用能活动的手去摸晁鸣的脸。晁鸣单眼半睁,嘴角挂着痂脱落后的痕迹,左侧太阳穴有几道灰印。他的的记忆卡在自己向卢宋冲过去、后颈一痛的时候,接着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姜亮点说话在发抖,好像快哭了,“晁鸣——”
  窗外是白蒙蒙的冬末景,风大叫,捶打窗栏,窗内是六面水泥墙,空气被挤压得冰凉而流动缓。晁鸣觉得冷,好似身上仅存的热量来自姜亮点盖在他身上的半件羽绒服和贴着他的一节手臂,他想伸手去拽姜亮点的肩膀,才惊觉自己的双手被紧紧捆绑在身后。
  “这是哪里?”晁鸣问,声音不大。
  姜亮点鼻头发红,冻的,说:“我不知道。在医院里,我以为他是你的朋友,就跟他走了,他把我带到这个地方。”
  晁鸣还想问别的问题,姜亮点捂住他的嘴,小声说道:“他们有两个人,别被他们听见了。我刚刚自己用牙解开了一只手,”他的另一只手还被绑在折叠床床头的铁杆上,旁边有条麻绳,“我先帮你解开。”
  “刚才怎么不帮我解。”晁鸣也学他小声说话。
  “刚才,”姜亮点帮晁鸣坐起来,“你太重了,手在后面,我够不到。”
  晁鸣的手被绑得很紧,压在后腰上。不知为何他现在感到浑身乏力,只好借着姜亮点的力气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床不大,一米五大概,两个人显得很拥挤。
  绳是卢宋教姜亮点绑的。他干这种事太多次,太了解怎么捆才让人如何都挣脱不得,这次一是因为他现在手上劲不大,怕捆不结实,二是姜亮点需要学,不然自己解不开。
  那扇小窗装得松,外面风一吹,就被室内气压压得震荡,再“哐”的一声回来。晁鸣侧过脸,从姜亮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凌乱头发下一截高挺的鼻子,姜亮点跪坐在他身边,用手拨了下那些头发,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眼皮。
  “你头发有点长了,”姜亮点收回手,继续用左手装模作样地解绳子,“还有胡子。”
  “没时间弄。”晁鸣回答。
  “我解不开…”姜亮点努力折叠上身,直到胸口贴上大腿面,下巴刚好顶在晁鸣的脊椎骨尾,开始用手和嘴一起解绳子,“好忙啊,都没时间打理自己。”他口齿不清地说。
  “我回来你就不见了。”
  尾椎,晁鸣挺敏感的,现在姜亮点支棱个脑袋在后面拱来拱去。轻轻一晃,刚刚姜亮点拨开的头发又滑回并遮住晁鸣的眼睛,他现在不太想从余光中看到姜亮点。
  姜亮点会解,现在他慢吞吞地解着,不太着急,甚至有点享受。鼻腔间涌动的都是晁鸣身上常有的香水味,还有一些晁鸣皮肤散发出来的、属于他一个人的奇奇怪怪的味道,说不上来,姜亮点喜欢闻。
  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是掌握晁鸣的,二十多年人生中的第一次,清醒的,晁鸣。甚至能够决定他的死活。好像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不再是那个被晁鸣拒绝后浑浑噩噩的姜亮点,不再是没人喜欢落荒而逃的高中生,不再是潜入别人家里的变态男…他是晁鸣的救世主,是手术台上闪闪发光的姜医生,是靠在栏杆边阴谋得逞的反派人物。好像在这场博弈中,他终于站在了上风。
  “谢谢你来找我。”姜亮点磨磨蹭蹭解开一段,直起身对晁鸣说。
  “不客气。”
  姜亮点听到有点生气,他几乎在讲“客套话”,没想过晁鸣这么回答。看了会晁鸣的后脑勺,不知道说什么,又俯下身给晁鸣解绳子。
  冬末了,回暖了,新年快要过去,夜里还是冷。风在呼啸,灰色房间锈迹斑斑。
  晁鸣声音不大,还被捂在那床硬冷的被褥里。
  “姜亮点。”忙着的姜亮点隐约听见晁鸣在叫他,但耳边衣物摩擦的声音更甚,那三个字被夹在里面,像初春破开冻土的芽。
  “也谢谢你来找我。”
  姜亮点停住动作。他眨了眨眼,抽了抽鼻子,只有几秒钟,然后嘴上和手上的动作开始加速,没多久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结了。他的下巴还垫在晁鸣的脊椎骨尾,声音闷闷的,表情却倔强。
  “不客气。”
  晁鸣笑了一下,很快,姜亮点没看到。
  他把绳子完全解开了。
  晁鸣翻过身,活动手腕。身上那股无力感还在,身上也冷,可能是着凉了。
  “你没什么事吧?”他想坐起来,扯了下姜亮点的袖子,想把他右手的绳子也结开。
  姜亮点扶他起来,低着头没看晁鸣的眼睛,而是盯着晁鸣扯着他袖子的那只手。同样他也没回答晁鸣的问题,发了阵子呆,然后把自己能活动的手挨过去,和晁鸣的扣在一起。
  后颈疼痛,头微晕,刚清醒的原因,晁鸣瞳孔略大、眼底漆黑,一张带着伤痕和脏污的俊脸,没什么表情,谈不上担心,唯一能看出来的是一些侵略性的探究。
  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姜亮点眼睛和鼻头都红着,心虚,眼神开始躲闪,刚刚抓紧晁鸣的手也堪堪要松开。
  “没什么事吧,点点。”晁鸣在他快要松开的瞬间又一把把他的手勾了回来,重新十指交握着。
  “手腕,”姜亮点告诉自己要镇定,然后把目光转移到左手的手腕上,“开始长新肉了。”
  不好看。横着的一条粉红肉虫。姜亮点的手腕细,这样看像戴着只丑陋的镯子,慢慢地渐渐地,会结出一层痂,变深变硬,再剥落。
  晁鸣两只手很快就把姜亮点被绑着的手解开,姜亮点揉着发疼的手腕,换了个姿势。这下,刚刚照在他下巴上的那汪月光落在晁鸣脸上,他才发现不对劲。
  “晁鸣,你脸怎么这么红?”
 
 
第65章 
  -
  晁鸣靠在床头,单腿曲折。他仰着下巴,两侧脸颊红得不太自然,呼吸声也略重。姜亮点见状慌张地把羽绒服完全脱下来,盖在晁鸣身上。接着他用手探了探晁鸣的额头,又把自己的额头贴过去。
  “有点烫。”他说。
  “脱了你不冷吗?”晁鸣问。
  姜亮点甚至还穿着医院里的病号服,只是在外面套了件不薄不厚起了球的高领毛衣,能看见蓝白条纹的下摆。
  “冷,”姜亮点回答,“但你好像发烧了。”
  他在心里吵自己,其实晚上用电击棒弄倒晁鸣后姜亮点简直手忙脚乱,一边催着卢宋去找个“帮凶”,一边要把晁鸣扛到屋子里。卢宋手上没劲,晁鸣个子高体重不轻,他费了不少功夫。不确定晁鸣什么时候会醒,战战兢兢提心吊胆,还要等卢宋回来。晁鸣一个人在冷飕飕的床上躺着,不生病才怪。
  冷,怎么不冷,姜亮点把毛衣领子提上来包住下巴。“你喝水吗?”他从床底下拿出半瓶矿泉水并解释道:“他送的,今天的我还没喝完。”
  晁鸣摇摇头,现在他并不渴,况且嫌凉。“姜亮点,”他喊了姜亮点的名字,可能是发烧的原因,他说的每个字都蒸着腾腾热气似的,“你过来。”
  姜亮点不太明白,现在他跪坐在晁鸣身旁,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可还是傻乎乎地往晁鸣那边又蹭了几下,“咋啦?”
  晁鸣微不可察地白了他一眼,把身上盖着的羽绒服掀开,“让你过来,抱着我。”
  “哦,”姜亮点愣了下,眼角不受控制地往下弯,“哦!”
  “傻子。”
  “最开始你没让我抱着你呀…”
  他小心翼翼地缩到晁鸣身侧,伸开手臂搭在晁鸣胸前,发现晁鸣有点发抖后立即搂紧。
  “你应该是真发烧了。”姜亮点担忧地说。晁鸣呼出的每口气都烫得不行,看自己的时候垂着眼睛,睫毛扫低,“脆弱”,简直和傍晚掂起球杆抡人的时候判若两人。
  他不舒服,姜亮点看得出来,也心疼他,甚至动了和盘托出的心思。是他没准备好。但矛盾的却是姜亮点是在享受着的,他自私地想:晁鸣让他生了七年的“病”,也该为他生一场。
  姜亮点抱紧他,企图用自己的力气把晁鸣的战栗抚平。
  “发烧会传染吗,姜医生。”晁鸣的右手来到姜亮点的后脖子处,轻轻握住。他的手很凉,弄得姜亮点往前躲了下,可紧接着就又回去了,任凭晁鸣的指腹摩挲着那段尖尖的发梢。
  “通常来说,病毒感染引起的发烧才会传染,你是着凉了,没事的。”姜亮点回答。
  晁鸣应声,身体往下滑了几公分,“我们得出去。”
  “出去,肯定要出去。”
  “怎么出去?”
  “我得想想,等天亮了,暖和了…”姜亮点有办法,还没到讲出来的时候。
  “你说,”晁鸣对着姜亮点,“卢宋关我做什么?钱我都给他了。”
  姜亮点抿下嘴,眨眼的频率很高,脑袋高速运转,想要找出个合适的答案。他没成功:“不知…”
  “想讹晁挥的钱吧。”
  “啊,”姜亮点瞬间睁大眼睛,“对,我隐隐约约听见他…说过。”
  晁鸣沉默,手上搓捻姜亮点头发的动作也停下来。姜亮点见状主动开口,“你脸上的伤哪来的?”
  “晁挥打的。”
  这次换作姜亮点沉默了。
  一时间二人没再交流,晁鸣还在不自觉地发抖,姜亮点却把力气卸了,没紧紧抱着他了。
  不多久姜亮点突然坐起身,没了羽绒服,他被冷得狠狠哆嗦一下。然后他抓起晁鸣的右手,把它含在自己的手掌之间,哈哈地吹热气。
  “我和你哥没什么关系。”他重新缩回晁鸣身侧,却没让羽绒服盖着,时刻攥握晁鸣的手,把声音调小,咕咕哝哝又说了句:“也没上过床。”
  “姜亮点。”
  他边吹边搓,直到把晁鸣的一双手都搓得热乎乎的。
  “姜亮点。”晁鸣叫他名字。
  “还冷吗,”姜亮点问,“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点点。”
  “嗯。”
  晁鸣一把拉过姜亮点,他们离得太近,鼻尖对着鼻尖。“那天…”他说。
  那天。哪天?
  好像没有具体的年份日期,那天,那天,人们喜欢说那天。那天上城一中九三届的学生在基地军训,那天全校停电两个调皮的小孩逃课去少年宫看电影,那天出期中考试成绩有人因为喜欢的男生没考好,那天桥头秋千旁一对男女早恋,那天有人打架后飞奔,那天一封上交的情书被重新捡回口袋,那天T大满天星出现了炒冰摊,那天下雨有人没带伞,那天一根钢笔被生生摔坏,那天一辆汽车撞向另一辆,那天日出,那天日落,那天,那天,人们喜欢说那天。
  “我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留在上城,这个城市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考上大学之前我躲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走的时候我贪婪呼吸这个城市的每方空气,再把它们压进肺里变作不同形状。”
  “我想我的喜欢也是这样,它任人揉圆搓扁,可最后总会分成两半。那是两个人分开走,是我每一步走向你,是你永远不会和我再遇见。”
  不要了,说完这句话后姜亮点突然摇摇头,莽撞地吻上晁鸣,急切地吮吸他的嘴唇。晁鸣温烫的呼吸把姜亮点的眼睛和鼻子都点着了,热的,姜亮点还嫌不够,胡乱的小狗亲法,所有的皮肤,甚至鬓角,他乱糟糟地和晁鸣亲着。
  晁鸣捂住姜亮点的后脑勺,在使他不能乱动后把吻加深了。
  “呼…”姜亮点躲在晁鸣的肩窝里喘气。
  “点儿。”晁鸣掐了掐姜亮点的腰。
  姜亮点坐起来,呼吸没调整好,脸上有点湿,头发因为静电翘起几缕,在空中像是灰色的。
  “晁鸣你发现没有,我们总是要聊这些事,”他随便抹了把脸,“我们可以说点未来的东西吗?”
  未来。哪天?
  姜亮点要把他的诊所越做越大,审批下来后转成医院,他不想结婚,但会找个伴侣,说不定会爱上他,晁鸣要留校任教,T大金融学院年轻帅气的教授,晁挥会安排他和罗宵子的婚礼,他们以后会要个孩子。
  全乱了。
  灰尘,爬着锈的铁床脚,风,干枯岔生的树枝桠,月亮投下穿过窗户的隧道。隧道的尽头是晁鸣和姜亮点。冷啊,隔着衣服也要亲吻、拥抱。
 
 
第66章 
  -
  床上的海面垫子是姜亮点和卢宋在面粉厂值班室里翻出来的,表面不脏,就是总能掸出点灰来。再上的一叠棉褥是他们现买的,时间仓促,质量不好,很薄。
  “我喊他过来,”姜亮点说,“让他给你买点药。”
  他们现在是面对面抱着的姿势,晁鸣的下巴压在姜亮点的头顶。
  “他听你的话啊。”晁鸣淡淡问了句,最后那个“啊”似扬非扬。姜亮点也是着急了,没在意晁鸣语调中的异常,说:“你病坏了,他没办法跟你哥交差。”
  “是吗。”晁鸣笑了一下,但那笑意不深,只是从鼻腔里窜出的气。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原因,晁鸣说话懒洋洋的,姜亮点听得心里好痒。他在晁鸣怀里抬脸,额头蹭到晁鸣的喉结,“你现在浑身热热的。”他说。晁鸣“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姜亮点拱了拱身子,嘴唇印上晁鸣喉间那块凸起的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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