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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我在德令哈(近代现代)——林子律

时间:2020-10-29 19:21:11  作者:林子律
  也许因为酒精,奚山一贯低沉有点哑的嗓音变得稍微嗲些,尾音软绵绵的,又轻又长,水一样温和地刺激着听觉神经。池念刚才被他弄得失态,这时隐约有再次抬头的趋势,不敢怠慢,连忙放下碗。
  他再去扶奚山对方就不那么抗拒了,大约还是醒了点,攀着他的手臂往卧室走。
  奚山倒在床上,池念替他脱外套脱鞋。羽绒服里面就一件单薄的长袖T恤,池念思忖片刻,没去脱,然后对着奚山的裤子犯难。
  工装裤,四面都是口袋,看着就不太好操作。池念认认真真地模拟了几种帮忙脱裤子的可能性,分析怎么才能做到高效而不猥琐,然后果断放弃了。
  就让奚山穿着睡。
  硌死他算了!
  记忆残留在祝以明问他“送你回哪边”,奚山迷瞪着睁眼,两手无意识乱挥,碰到一个软绵绵的物体后蓦地清醒。
  杨彩找过他,焦虑得睡不着觉,酒局上,难得没外人,奚山干脆放开借酒浇愁。
  然后他就喝醉了。
  回想起这一点,奚山翻了个身辨认房间的摆设。空荡的,除了床和衣柜一眼看去什么也没有,窗帘没拉,几栋临近的高楼中偶尔亮起的灯光与朦胧月色一道洒在地板上,他愣愣地看了会儿,坐起身。
  羽绒被很轻,盖着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起来被风一吹,奚山忍不住抱起被子遮住自己。一经动作,身边有个人不满地哼了几声。
  奚山低头,自己衣着整齐,甚至还穿着外裤就被塞进了被窝。宿醉眩晕让他难耐,眼睛适应黑暗后,他发现大床的另一边,有个人影死拽着他的被子不撒手,被打扰了一场好梦,正竭力想把自己裹成一只蛋卷。
  是池念。
  池念怕冷,说过很多次晚上越睡越凉会失眠。奚山添置了电热毯,最近稍微好点了,但池念拱到他床上却算第一回 。
  不过他的床很大,多睡一个池念也不成问题。
  “有这么冷吗……”奚山说,替他掖紧了被角。
  梦中察觉有人靠近,池念配合地放松。他睡得脸颊微红,嘴撅着,不安分地呼气,奚山视线挪不开,手隔着被子护住池念的肩。
  这姿势维持了一会儿奚山重新躺下,但他再也没办法入睡了。
 
 
第50章 有可能的夜晚
  后半夜,池念梦里失重,一下子睁开了眼。
  羽绒被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一丝冷风都漏不进来。池念吸了吸鼻子,脑筋卡成一团浆糊,半晌才转过了弯:
  他在奚山床上。
  把人伺候着总算消停之后,池念本来想自己回房休息。为避免奚山半夜起来会吐,他拿了个脸盆放在床边,又给奚山倒了杯热水,做完这一切,池念站在边上,定定地看奚山睡着的样子,半晌没挪动脚步。
  奚山睡着原来是这样,皱着眉,很不耐烦的气势,和平时全然相反显得暴戾阴沉,像在做不好的梦。
  但也……爱情让他盲目。
  “晚上指定要有点毛病。”池念找借口,“我干脆留在这儿守一阵儿吧。”
  主卧的床有一米八宽,奚山睡了一半,另一半被池念送的那只“熊大”占据了——池念还记得他们把熊大拿回家时费了不小的劲儿。
  看了一会儿那只熊,池念回到房间把自己的单人被抱了过来,没拿枕头,他裹着被子蹲在奚山床边,打算恪尽职守地值夜。
  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以前受过最苦的罪也不过是40块一晚的小旅馆和坐绿皮火车,从敦煌一路折腾到格尔木,池念也没觉得比现在难捱到哪儿去。他在这个月内才缓慢地点亮了主动照顾人这项技能,这时立刻派上用场。
  卧室空荡荡的,一把椅子都没,池念蹲了会儿改成坐在床边,抱起膝盖,柔软的褥子围着他的脚,要不了多久就开始犯困。
  奚山呼吸比先前平稳多了,池念调整自己的节奏和他一个频率。
  等他眼皮耷拉,快要失去对外界的感知时,往旁边一歪,随意抓了两把找到熊大,脸在它的肚皮蹭了蹭,也不管什么自己在睡奚山的床了,干脆地沉入梦境。他彻底困成了小猪,脚露在外面,连感冒危险都无暇顾及——
  等等。
  对啊,他脚不是露在外面么?
  但现在浑身上下都温暖,池念动了动,掀开被子去看,脚上的毛绒袜子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蹭掉了一只,余下一只挂在脚尖上。
  “哎?”池念低声疑惑。
  “哎什么哎。”
  奚山的声音带着宿醉刚醒的疲倦,手指弹了下池念的后背。池念浑身一抖,从被窝里乱七八糟地挣扎出来。
  小壁灯开着,暖黄的光只够照亮一个角落。奚山穿了外套,枕头竖起来垫起后背,正用平板看什么,字密密麻麻的,可能是。他察觉池念的动静后坐得更直一些,手边那杯水被喝了大半。
  池念的目光接触到水杯,整个人蓦地清醒了:“啊……那个,都冷透了。”
  奚山无所谓地说:“没关系。”
  “……我是不是抢了你的被子,我……睡觉好像,很喜欢抢被子。”池念说,脚趾在被窝里不安地动。
  奚山笑了笑:“还好啊,你别感冒就行,抱着那么大一只熊肩膀都在外面。”
  池念低声抗议了一句“什么啊”,打算下床把预备给奚山吐的脸盆拿回卫生间——见他这样精神十足,八成也不会再有身体不适了。
  “去哪儿?”奚山喊住他。
  池念莫名其妙地回头,觉得两个人对话越来越奇怪:“把盆放回去啊,然后抱着我的被子回卧室睡觉。”
  奚山满脸欲言又止,半晌吞吞吐吐地说:“哦……哦,我以为你想在这边睡。”
  暖色壁灯照着他右边侧脸,阴影勾勒出眉眼深邃的轮廓。池念看得有点呆,仿佛回到他们刚遇到的时候。
  青海的夏夜也冷。他很久没睡一个好觉了,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奚山侧过脸,与现在如出一辙的角度。那时,朝阳初升,被玻璃车窗的防晒膜过滤了一层,带着暗调的橘色照亮奚山的眼睛,和他嘴角无可奈何的微笑。
  但现在奚山没那么从容,他说完那句话,意识到误解了池念,急忙避开池念的眼神,假装镇静地把平板上的网络翻来翻去。
  电子书翻页也无声无息的,房间里死寂一片,更衬得奚山的心虚被无限放大。
  池念把被子往怀里搂了搂重新放下,反应慢半拍,捡起那个脸盆往门口挪。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太对劲,他索性当对话没发生过。
  放完脸盆,池念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重新回了奚山的卧室。
  既然“以为”他想在这里睡,那他就让奚山的猜想成真好了。反正床那么大,还有一会儿说不定天都亮了要起床了。
  能赖多久算多久。
  “暗示一下没什么……无所谓,反正我不要脸,”池念默默念着,“要脸干什么,才追不到男朋友。”
  他没事人似的往床上睡,把自己的被子再次摊开,然后裹起来,露一个头在外面,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解释他为什么在这儿。
  “我本来……是怕你半夜醒来又撞到哪儿了,但坐着坐着就想睡觉。面前就一张床,困得要死摸上来就睡……”池念说到这儿,得寸进尺用被子蒙住半张脸,“但现在你赶我我也不走,那边被窝好冷。”
  “没关系,就睡这边也行。”奚山如释重负地笑了。
  “晚安奚哥,早点儿休息。”
  “好梦。”奚山眼睫轻轻地眨,“睡吧,我睡不着。”
  他说睡不着,池念刚才养足了精神,闻言也不太想回笼觉了。他翻了个身,面朝奚山那边,仍是裹在被窝中的姿势:“你在看什么?”
  “啊?”奚山反应过来后将平板的屏幕放在了池念面前,光晃得池念闭了闭眼,他又收回来,“《在切瑟尔海滩上》。”
  池念知道这本,他看过同名电影:“你还挺文艺。”
  “催眠而已,我也看不太懂那些深层次的东西。”奚山说着,打了个哈欠,但他没有要睡的意思,皱起眉又翻了一页。
  “那试试修仙?我高中室友最喜欢看,动不动就几千章。”
  “不看,没意思。”奚山笑起来。
  书没意思,但和池念聊天就有。
  奚山把壁灯拧亮了一个度,顺势也躺下,侧脸看向池念:“其实我读书不是很读得进去,开书吧也只是觉得那么一大排堆在墙上看起来很厉害。和我一个想法的人肯定很多,所以才这么选。”
  “事实证明你很成功啊,阑珊现在越来越红了。”
  奚山笑着,没对他的结论有另外的补充。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但因为灯光,不像之前总是隔着夜晚的深沉才看得见奚山。池念仰起头,奚山不时随文字的速度眼睛轻轻地动。
  “我听见长江水流动的声音了。”池念小声说,唯恐被房间外的人听见这个秘密。
  奚山把平板放到一边:“那要不要出去?”
  池念惊诧:“现在吗?”
  天都还没亮。
  奚山点点头:“对,现在,我们去江边吹吹风。”
  对池念而言,天亮之前去长江边吹风,这似乎背离了他22年循规蹈矩的人生。但“半夜”与许多事联系在一起,偷偷摸摸的,独一无二的,又神秘,又浪漫。
  就好像偌大城市只有他们两个存在,长江是无声的证人。
  迎面冷风吹拂,池念眯了下眼,冰凉的两只手想揣进兜里。随便披了件外套,里面都还是睡衣,羽绒服的口袋没有预料中那么暖,池念转头看向旁边的奚山,也许因为喝了太多,他靠近奚山还能闻到一股酒味。
  奚山醉了还没醒吗?
  这样开车会不会被抓酒驾?
  池念心不在焉地想着,和奚山一道绕路开过大桥,又急转向下地走,最后车子歪斜着随意停在路边车位,奚山拔了钥匙。
  “走吧,这边临江步道矮一点,比对岸的江滨路走起来舒服。”
  池念失笑:“还真走啊?”
  奚山仍是那句话:“来都来了。”
  你看过凌晨四点的南滨路吗?
  池念踏上步道的地砖,暗道,“我见过。”
  江对岸,四点钟的洪崖洞没有人声鼎沸,灯全关了,千与千寻的汤屋成了一栋朴素的吊脚楼,夜色里只剩幢幢的影子。千厮门大桥上的光倒是还亮着,车很少,偶尔飘过去一辆,尾灯像一颗萤火。
  黎明的江风比白天更凛冽,池念揣着手,半晌暖不起来。
  “奚哥,”他喊走在前面半步的人,可怜兮兮地伸出手给他看冻得通红的五指关节,“我手冷。”
  说着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充满可信度,池念毫无预兆地抬起手冰了奚山的脸一下。他做这动作着实大胆,如果不是心里猜测着奚山对自己的好感,恐怕奚山下一秒就要冷脸把他扔在南滨路上。
  果然,奚山好像叹气,又好像在笑,默不作声地原谅了他这通不占理的撒娇,握住池念一只手。
  “怎么这么娇气。”奚山说完,掌心被池念挠了几下。
  奚山可能是火做的,穿得少,手却温暖极了。池念另一只手还冷着,他走了两步,放开奚山,绕到他另一边。
  路灯在头顶闪烁,奚山的眼睛也明明灭灭地亮:“怎么了?”
  池念不客气地把那只冰冷的手伸过去:“这只也要。”
  奚山:“……?”
  池念:“我娇气。”
 
 
第51章 南滨路上
  两只手都被奚山捂热,池念哈了口气,和他肩并肩地往前走。
  南滨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黎明未至的时候,头顶的天空是泛着紫的深蓝色,像打翻了墨汁瓶,晕开一整片,一直漫到长江的尽头。山的轮廓也模糊不清,云很厚,分不出哪里是天幕,哪里又是云层缝隙漏下的暗淡星光。
  “我们读高中的时候,放假无聊会来这边骑自行车。”奚山率先打破沉默,他的手指迎着寒风比划了几下。
  街灯照出的影子是一团一团的,池念被风吹得刘海乱蓬蓬,闻言说:“我以为重庆没什么人会骑车来着……街上共享单车都看不到几辆。”
  奚山失笑:“坡太多了嘛,不过以前南滨路有租自行车的,春天的时候阳光也好。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感兴趣的话,明年春天我们来看看。”
  他第二次提到“明年春天”,仿佛这是奚山给自己设定的一个期限。
  如果漫无目的地生活,过完今天不想明天,那么无时无刻都只是浪费时间而已。奚山浪费的时间够多了,他总是想,又总是退缩,现在不得不逼着自己往前走。
  设定期限,心里说不清想明年春天早点来或者晚点来。
  但其实他看过日历,春节比较早,在一月。
  奚山希望明年天气早些暖和。
  不擅长熬夜的人过了最初那阵兴奋劲儿后开始犯困,池念走了两步就走不动,站在原地,找地方想坐。
  路边的铁质长椅上生了霜,摸上去像盐的质感,不如雪松软。池念伸手刮平了那层白霜,往旁边草叶蹭干净,摸到湿润的座椅时还是犹豫了。
  奚山背靠临江护栏扶手,偏过头目光落在江心某处,缓缓地移。
  “你在看什么?”池念也不坐了,趴在护栏上找奚山目光的落点。
  “那条船。”
  江边停着一条旧船,一共三层,十来米那么宽,最顶层是水泥的甲板,尽头有个小房间,玻璃窗破了一块看不见里面。甲板散落着一些生活用品,还有两个瘪掉的篮球,隐约可以看到居住痕迹,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池念问:“有人住在里面吗?”
  “有可能,但是到了冬天太冷,就离开了。”
  他平铺直叙,说得很自然但无端带出了苦难。池念看了一会儿灰暗的甲板,边角的阴影里青苔横生,重庆的冬天潮湿阴冷的确不适宜再生活在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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