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次的交易
少年时期，路易斯对自己的人生道路所设想的最出格的一种发展是自学院毕业以后离家出走，凭借自身的天赋成为一名自由佣兵，一边修行一边游历大陆。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现在的境况倒可以算是意外实现了曾经的梦想。
不过，现在不是回忆梦想的时候，而是说，再怎么离谱，路易斯也从没想过自己能做出眼下这种事情——
小广场上合适加摊的空地不多，他就在先前那位游侠摊主的附近找了个位置，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在地上，木牌竖在一边，就差还没有把待交易的符石在身前摆出来，完全是一副不入流小商人的模样。
根据路易斯的观察，周围的摊主们出售的东西大体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像游侠摊主那样的各色低级职业装备，一类是能让玩家们快速学会职业技能的技能书，再有一类则是种类繁多的各色材料，比如他左边的弓手玩家，他的摊位上便摆满了药草，以碎石村附近常见的石心草和白霜藤为主，小捧小捧的枝叶花朵很能吸引目光。
……或许他选择在这里出售符石是一个错误。
摩挲着手里的符石，路易斯有些纠结。先不说他现在还只能制作出效果鸡肋的低级符石，就符石这种一颗颗不过指节大小的小玩意儿，哪怕摆上几十个也很难比一套铠甲、一堆矿石更引人注意，真的有人会来找他购买符石吗？
“嘿，哥们你怎么了？你卖的是什么？”
突然插入的问询声打断了路易斯的犹豫，他转头看去，发问的正是旁边那位弓手。
此时正没有客人，对方一边手下不停制作着箭支，一边友善的朝他笑笑，探头想看他摊位另一侧的木牌。
路易斯伸手把木牌转向左边：“符石，你有需要吗？”
“如果东西太贵的话我肯定不要……哟，符石，你是符石师？”
“嗯。”
“好难得啊，这个说不定倒是可以有了。”弓手挑高眉毛，惊讶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逝，收起手里新做好的一支箭。
“你会做哪几种符石？隐匿符石会吗？收不收魔晶？我背包里有一点，便宜卖给你？”
路易斯：“……”
到底谁是买家谁是卖家？
认真盯着弓手看了一眼，路易斯点点头又摇摇头：“很多种，隐匿符石会，不收魔晶。”
顿了顿，他从储物格里拿出一枚隐匿符石放到两人中间，又问了一句：“你买吗？”
“来真的啊，厉害！”拿起地上的小块符石看了看属性，弓手立刻摆正态度，在心底拍死三秒前认为对方在吹大话的那个自己，“像这样的你有多少？报个价吧。”
一块魔晶可以用来反复制作很多次符石，但每次制作失败都会消耗掉魔晶的部分耐久，耐久太低的魔晶哪怕最后成功变成符石也起不了太多作用。
低级魔晶的耐久一般在二十到三十之间，能用它稳定制作出耐久在十五点以上的符石的符石师们便可以算进一流水准，而他手上这块隐匿符石的耐久足有二十七点！
如果这不是这位术士的一时狗屎运，那么他的符石师等级便可以说完全碾压了他们公会里的其他符石师。
“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过？我叫桂花茶，哥们怎么称呼？”
“路易斯。”路易斯打开储物格看了眼，“隐匿符石我做的不多，还有三块。”
“可以都拿出来看看吗？毕竟这东西好坏的差别太大了，你说是吧？”
一样是低级符石，能有多少差别？
路易斯莫名想起了曾经被妹妹拉着替她参考舞会裙装时的感觉，默不作声的把剩下的符石递给桂花茶。
几块符石的耐久一溜没有低于二十的。
桂花茶一边在心里啧啧感叹，一边立刻拍板定下：“买了，你报个价吧。另外，你那里还有什么符石？”
现在他是真信路易斯是个厉害的符石师，而不是公会里那些学会了一种符石便到处又是炫耀又是喊苦的家伙们了。
见弓手的注意力似乎全放在他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药草摊位前停下翻看的祭祀玩家，路易斯只好主动提醒了下他：“……你的客人。”
“没事。”桂花茶稍稍坐正身体，在对上他摊位前那家伙的时候皱起眉，“你也要来买药草？”
“不行么？”
“哪儿的话，当然行。石心草四十铜币一组，白霜藤七十铜币一组，谢绝还价。”
新来的祭祀和弓手桂花茶明显相互熟识，路易斯注意到在桂花茶提出交易价格之后，那位祭祀脸上露出了毫不遮掩的嫌弃之情。
“四十铜币一组的石心草，桂花你可真是越来越黑心了。人家都是给熟人打折，就你这儿是熟人翻倍啊。”
“那就给你打九折，三十六个铜币一组，爱买不买。”
“不买，除非你肯把前面那个数抹掉。”祭祀轻嗤一声，赶小孩似的挥挥手，“一会儿再跟你玩。”
说完，他侧身看向在两人说话时一直安静旁观的路易斯：“你好，公告栏上那个出售符石的消息是你发布的吧？”
“喂喂喂你这是半路截道……”
伴着桂花茶不死心插入的吵嚷声。路易斯点点头，发现自己之前对符石价值的判断似乎出了点差错。
而在和这位自称为“爆疯语”的祭祀接下来的交谈中、以及弓手桂花茶的态度中，路易斯证实了自己的感觉。
就暴疯语所说，他是在公告栏上看到的路易斯想要售卖符石的消息，本来想通过信件的方式联络卖方，可惜联络失败，只好选择在小广场各处随意逛逛，希望能碰运气找到人——然后还就真被他运气爆棚的找到了。
桂花茶在一旁听得直哼哼：“你一向有出门踩狗屎的运气。”
“别羡慕。”暴疯语淡定的在地上坐下，三人围成一个小圈，路易斯看向对方，得到了他一个友善的微笑：“怎么了？”
“……没什么。”
他只是觉得弓手的那句话里似乎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比喻，暴疯语在广场上找到他，就跟出门踩到……一样？
……应该是他的理解错误。
路易斯收回目光，打开系统里的信件图标。
“桂花茶的眼光一向不错，但我还是想看看你手上的符石，可以吗？拣你最常制作的那几种。”
“可以。”路易斯一边从储物格里往外拿各类符石，一边扫了眼通信面板上的信息，眉头微微皱起，“另外，我没有收到过你曾发给我的信息。”
“对啊，你应该是设置了拒收陌生信件吧，”暴疯语随口道，“我几条消息发出去以后都没显示被打开过。路易斯你在发完公告以后忘记改设置了吧，这样可不行。顺便，我们加个好友吧？”
桂花茶不甘落后：“还有我，加我一个。这么多种类的符石全是你自己做的？你刚刚怎么不早说呢……”
看着眼前突然接连跳出来的两个好友申请，路易斯暂停下对通信面板设置的研究，一律选择通过，而后按照暴疯语的说法修改了通讯的条件。
瞬息间，他的信件栏里的未读信件飞快增多，收到新消息的提示音连成一片，完全再顾不上桂花茶的小声抱怨！
路易斯头皮发麻，下意识把条件改了回去。
有人玩游戏靠技术，有人玩游戏靠氪金，有人玩游戏靠心态，而暴疯语认为自己向来超脱于大多数玩家，在游戏里靠的一惯是运气和人脉。
比如今天，他先是运气很好的在公告栏内发现了极少见的符石出售信息，之后又因为看到老朋友桂花茶并想跟他加深一下感情而运气更好的找到了符石出售者，最好运的是，对方跟桂花茶还没达成任何交易……
不蹭一把都对不起这直接被送到他手底下的机会。
但现在，看着面前这一小捧不同种类但同样高质量的符石，暴疯语发现他的好运还在继续，他此时碰到的不只是一个小机会，而是一个能培养出大鱼的好机缘！
“不过一块符石，你到底准备看多久啊，快给我看看。”
“急什么，你刚才不是已经看过一块了。”暴疯语把手里的符石分了一部分给桂花茶，“都是很好的品质，价格不会低，我们一人一半好了。”
桂花茶瞥了眼这横插一脚还装傻卖乖的家伙，摆出冷脸表明立场。
神耀的拟真度高到变态，玩家闲的没事想就职个农民也不成问题，生活职业多如牛毛，但符石师这个新被发掘的职业绝对是产出适用性最广的职业之一，他与其信爆疯语会满足于这回一人一半购买符石的可能，不如信爆疯语他其实是个傻子。
第12章 交易的结果
尽管新消息的数量很多，它们的信息量却不大，路易斯很快就看完了通信栏里的所有信件。
把十几份求购消息里的内容和桂花茶两人的态度结合在一起，他的低级符石在交易里的受欢迎程度显而易见——得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结论，路易斯着实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解释：碎石村这个地方太过落后偏僻，仅有的几家店铺里都没有符石的踪影，村里的玩家们大概从没了解过符石市场，愿意为这种低级易耗品多花钱的情况也就可以令人理解了。
反正对他而言是件好事。
路易斯关掉系统，看向面前的两个人：“抱歉，刚才在处理新消息，爆疯语的信件我也看到了。我暂时能制作的所有符石种类都在这里，但……”
“你就直接告诉我每种分别多少钱吧，如果合适我就直接包了。”桂花茶换了个坐姿，把爆疯语蹭后半个身位，双眼炯炯的盯着术士，无视身后那家伙传来的轻笑声。
路易斯一怔，伸手指向竖在旁边的小木牌，上面的“带价询问”四个字比旁的要大上一号。
“我不了解这些符石的一般价格，你觉得多少合适？”
“我觉得？我也很难估算啊……”报价这种事情永远麻烦的要命，桂花茶忍不住磨了磨牙，一边脑子快速打转，一边偷偷瞥着爆疯语的脸色，“品质不同，功能不同，符石的价格也不一样。像这种最普通的光之符石大概不到一个银币，防护符石那样的要贵很多，还有几种我之前都没见过……”
肩膀一重，桂花茶转过头，正对上爆疯语还没翻回去的白眼。他嘴角一抽，伸手挥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却是不说话了。
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路易斯把注意力转向爆疯语。
爆疯语：“先确定一下，路易斯你应该没进什么公会对吧？”
路易斯点点头，隐约对爆疯语之后的话有了点莫名期待——而正如同他的预感那样，爆疯语给出了三种他意料之外的出价。
“首先，路易斯你有没有兴趣加公会？现在大地图还没开，玩家聚不到一起，但以神耀的全拟真环境来看，游戏发展起来以后，有个公会的好处是很大的……”
不用继续听爆疯语继续说更多，路易斯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摇摇头，直接否决了这一项：“不，我不会加入公会。”
“……好吧。”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坚定的拒绝，爆疯语盯着路易斯看了一会儿，遗憾的叹了口气，“以后如果你改主意了可以再商量。既然没法成为一家人，那你看我们以物易物怎么样？”
爆疯语停顿了一下，见路易斯有兴趣听，松了口气：“你拿出的这些符石质量很好，我和小桂花都是真心想买，但想凑足钱一时半会儿不太容易。我是这样想的，我们一部分用金币银币交易，一部分用魔晶、术士装备或者其它你想要的东西……能达成长期交易的话，那价格这点其实最好商量，按市价差不多拼凑拼凑就行。你不像是缺钱的人，我们两家公会一样不会去抠这么点零碎，就当认个朋友，怎么样？”
路易斯心头一动：“长期交易？”
“对啊，你制作的符石质量绝对是游戏里当前最好的一批，我肯定要预约无限回购啊。”
说这话的爆疯语的神情相当诚恳，路易斯确认了这点，很是干脆地点头同意下来。
他不懂商业，但他曾听侍从官聊起过，收入渠道的一定稳定性是保证资产安全的重要因素。如果能和爆疯语两人达成长期的符石交易，那他显然能省下很多精力。
见路易斯同意，爆疯语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层，在“小桂花”这个狗屎昵称后就一直黑着脸的桂花茶也缓和了下来。
“接下去就只剩下价格问题。”爆疯语重新把自己半挂到桂花茶身上，神情放松，“路易斯，你现在的等级应该可以考虑出新手村了吧？我送你一个关于出村的消息……”
听到爆疯语的话，正在清点储物格内符石的路易斯下意识应了一句：“你指那支后天会到达碎石村的商队？”
“……”
爆疯语揉了把脸，对发出嗤笑的小桂花露出温和的笑容：“对，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们谈正事吧，路易斯你有什么想要的道具？”
路易斯抬起头，爆疯语的话提醒了他：“消息可以算么？”
爆疯语眨眨眼：“哪能用这抵钱，你直接问就是。”
“谢谢。你知道红林港这座城市在公国哪个方向吗？”
“红林港？”路易斯的问题在脑袋里转了一圈，爆疯语心里只有两个想法：
他这是在村子里接到了什么好任务才要找这个地方？
幸好我没说用提供的消息抵符石钱，不然又要丢脸了。
“没听说过，不过我会让公会里的大家帮你留意着的。”
“好。”路易斯点点头，向两人展示自己的面板，“我要出售的符石全在这里了。”
视线扫过面板上的一列列符石，桂花茶眼睛都亮了：“我去找公会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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