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傻宝大约是害怕自己变成干草,忙抬头睁大黑葡萄似的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却一不小心喷出个鼻涕泡。
“噗。”
“……呜!”傻宝听到嘲笑后,实在忍不住,呜咽一声就往浮黎怀里扑,肥嘟嘟的身子拱来拱去,像头觅食的小猪。
浮黎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了,原本上扬的嘴角耷拉下来,倒显出了几分往日的威严来。
他提起手脚并用、树懒似的抱在他胸前的傻宝,果不其然,衣服上糊了一团可疑的黏稠液体:“……”
他轻啧一声,满眼控诉地看向傻宝,誓要让他知道父尊的威严不容践踏。却发现傻宝居然开始咬自己胖乎乎的手指头,一排小奶牙磨来磨去,那叫一个满脸的懵懂无知!
浮黎一噎,不免叹气:“算了,真是欠你的。不穿就不穿吧,来,穿这套。”
说着,他从介子空间里拿出一套三清小时候穿过的衣服,给傻宝套上,又帮傻宝束了一个小揪揪,终于让这个小祖宗消停下来。
傻宝穿完后,立马从一个邋遢小屁孩儿变成了个小公子。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浮黎,指着浮黎胸口说:“夫泥不换?脏脏!”
浮黎扯着自己胸口的布料,道:“你也知道脏啊?那还擦我身上!还好我不用换,使个除秽术就行了。”
傻宝眼巴巴地瞅浮黎,嘟哝:“换,换一件嘛。一件衣服穿太久,不好的。”
浮黎没想到自己会被傻宝嫌弃,他转念一想,自己虽然没换过衣服,但也绝对不脏吧。但是傻宝都这么说了,他只好轻咳一声,开始脱衣服。
傻宝唇角上扬,露出了得逞的坏笑。他看着浮黎毫无戒备地除去衣裳,一片顶级凝脂般的背跃入眼帘,眸光越来越亮。
浮黎的背极美,便是最巧夺天工的匠人也无法刻画出其一二。他的蝴蝶骨虽然凸出,却并非病态的瘦,而是恰到好处的弧度,仿若最为盈润的弯月。他的腰也细,两个浅浅的腰窝缀在下方,简直能将人溺死其中。在浮黎微侧过身时,甚至连胸前的樱粉色都若隐若现。
有的人,疏离如天上月,明明遥不可及,却叫人忍不住想靠近。
傻宝这么想着,也这么干了。他为了看仔细些,不知不觉整个身子都往前探去。
“嘭嗵!”
浮黎听到声音,一下子回过身,看到傻宝不知怎么地,就脸朝下摔在了地上。
“傻宝你没事吧?”他把傻宝拎回床上,发现白面团子脸上有两道汩汩的血痕,像是包子里的豆沙馅儿漏出来似的,有些好笑地掐了个止血咒说,“啧,你也太不小心了,都摔得流鼻血了。”
傻宝吸了吸鼻子,低下头掩盖自己过亮的目光,却无意中发现浮黎还没来得束腰带,胸前的光景大剌剌地敞在他眼前。
傻宝吞了口口水,真实地感受到这副孩童身躯的不方便之处。
“?止血咒不管用?怎么还流地更凶了。”浮黎奇怪地看着止了片刻,又开始流个不停的鼻血,很是不解。
突然,他灵光乍现,取出一个青色瓶子递到傻宝眼前,道:“血乃精元,你这么会流鼻血,八成是精元不稳的缘故。来吃点糖豆吧,巩固精元,益气护本。乃居家旅行,打架斗殴的必备良品。”
瓶子递出去半晌,浮黎的手都快僵了,傻宝却只是呆呆地看着瓶子,没有其他动作。
浮黎还当傻宝是怕苦,打开木塞倒出两粒红色糖丸,摊手摆在傻宝面前,笑出了与外表不符的慈爱,道:
“傻宝,吃糖。一点都不苦的,味道好极了!”
“天宝,吃糖!”
“天宝,我做了糖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彧清,紫薇天真有这么好吗?”
“……你别回来了。”
“傻宝!”浮黎把脸怼到团子眼前,眨巴着眼睛奇怪地看着傻团子,怎么一脸呆愣愣的样子?该不会真摔成傻宝了吧。
傻宝似乎怔住了,片刻后,突兀地在浮黎眉间落下一个绵软的吻。
傻宝的嘴唇热热的,软软的,如轻羽拂过,了无痕迹,徒留一丝微麻的触感。
浮黎急忙撤开脸,一脸莫名地摸了摸自己额头,没摸到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后,遂放下心来,嘟哝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把鼻涕擦我脸上了呢。”
傻宝:……不快点长大是不行了。
于是他迅速探过头,小舌一卷就从浮黎手中舔走了糖豆,眉头也不皱地说:“傻宝好啦,走吧夫泥!”
……
他们出院儿门时,朱冽正哼哧哼哧地推着一辆小三轮过来。他拍拍货厢里的小板凳,对两人招手:“外边人多眼杂,我们还是用人类的交通工具去吧。来来来,上车,老司机要飙车了!”
浮黎眼一亮,疾步走到小三轮前,极轻极柔地拍了拍车头,道:“哎呀,是小乖乖啊。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傻宝听闻这称呼,一下子愣住了,黑沉的眼瞳里满是困惑:“??”
他不禁鼓起脸,一言不发地听着浮黎问朱冽:“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小乖乖?等我取出钱,也可以买一只吗?”
朱冽已经习惯浮黎的各种奇怪行为了,道:“我是问邻居大婶借来的,不过你要买的话,别说一个,十个一百个都没问题啊!”
浮黎满意地点点头,抱着傻宝跃上小三轮,熟练地坐到小板凳上。
“夫泥为什么要叫它小乖乖?”憋了良久,傻宝还是忍不住发问,“为什么不叫,傻宝,小乖乖?”
浮黎理所当然道:“这哪有为什么,它乖啊。你乖吗?不乖。你还把鼻涕眼泪都糊我衣服上了呢。”
傻宝噎了一下,扁了扁嘴,心想:早知道就宁可穿裙子也不要惹到他了。几个量劫过去了,这记仇的性子还是没变。这么一出下来,鼻涕这事怕是永远过不去了……
小三轮行得极慢,朱冽一流的飙车技术都毫无用武之地。好在晋阳县并不大,从部门到城东头也没用多长时间。
到地方后,浮黎跳下车,又伸出手臂把傻宝抱下来。
四周是一片及腰的枯草,不远处有一条以前大概有水,现在却长满黑厚苔藓的河道,河道上还横贯着一座老旧的石桥。
浮黎不敢把傻宝放下来,不是觉得傻宝娇气,而是怕他站在地上连头都露不出来。
“没走错地方?”这么势力庞大的组织,根据地就这破样?
“前段时间来这草还没那么高呢……”朱冽嘀咕着,尴尬地笑笑,“是这儿没错啊,英雄不问出处嘛!”
朱冽想努力拨开作乱的枯草,但这些草实在太密,扎在身上还有点疼。
浮黎看不过去了,拈起双指对着枯草轻轻一划,所有拦路的草就像摩西分海般倒了开去,一条足以容纳二人并排而行的小径,就出现在了茂密的枯草群中。
有了这条小径,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河道旁的桥洞下。
桥洞下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有几片拿砖块压着边角的布,看形状大概是帐篷,但这帐篷的体积也太过狭小,怕是伸进去两只脚就满了。帐篷附近还放着几个盆子,上面沾满了发黑结块的不明物体,隐隐约约还能看出有朵梅花印。
不过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整个桥洞里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臭味,像是放了好久的饭菜馊掉的味道,又像是许久不洗澡的脏臭泥垢味,令人几欲作呕。
浮黎拧眉看着眼前杂乱无章的场景,语气不善:“这就是你说的没找错地方?”
朱冽也是一愣:“没,没找错啊,我来这边回数虽然不多,但晋阳县这么点大一个地方,我总不至于这都记错吧。”顿了顿,他又补充:“上回来还没这么脏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搞的,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正在这时,浮黎感觉自己脖子一紧。
他低头一看,只见傻宝整个人发着抖,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小嘴煞白煞白的,颤着声道:“狗……好多狗!”
狗?哪来的狗?
浮黎脚步一顿,他从刚才闻到臭味的时候就封闭了嗅觉,现在听闻傻宝的话,急忙解开封印。
霎时间,除了萦绕不散的令人作呕的臭味外,同时钻入鼻腔的,还有数道浓烈到难以忽视的妖气!
这些妖气满含怨恨,似乎饱含强烈的不甘和深切的报复欲,一闻就不是什么正经妖怪。
“你闻到了吗?”浮黎问朱冽。
朱冽:“闻到什么?狗味儿吗?不用闻啊,你看——”
浮黎顺着手指,抬眸往远处望去,只见河道尽头出现了几个小黑点。黑点跃动间,逐渐变得越来越大。不消片刻,就能看清黑点的全貌,那些正沿着河床奔来的,竟是数十只目露凶光的大狗!
朱冽却好像一点都不紧张,反而上前招呼:“嘿呀柯兄,好久不见,差点还以为你们转移阵地了呢!”
浮黎看朱冽这幅熟稔的模样,还以为他和这些狗有不错的交情,便没有阻止他上前,虽说浮黎觉得这些狗的神态完全算不上友好。
果不其然,朱冽一靠近,那些狗就压低身子,前腿弯曲,后腿紧绷,做出了一个随时都能扑上前撕咬的动作。喉咙里也发出低沉的威胁声,一排排寒冽的尖牙袒露在外,涎水滴滴答答地淌落下来,看着十分瘆人又恶心。
朱冽脚步一顿,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不是,柯兄,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兴这种待客之道了?我们来找你做事,就这样欢迎啊?”
话音刚落,也不知狗群中哪条狗发出一声号令——汪!数十条狗立刻就循声而动,围成了一个包围圈,把浮黎等人团团围绕起来,看着竟像是要合作捕食。
接着,狗群中缓步踱出一条橙白相间的狗。这狗四腿极短,大约是实在太短了,它走起路不得不扭着四肢,看着像在摇臀摆尾,搔首弄姿,充满不合时宜的喜感。
而这条主动出列的狗大约是狗群首领,只见他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扫视一圈后,跺了跺前爪,狗嘴开合间竟是吐露人声:“来狗!把这几个不良分子给我抓起来!”
第15章 汪呜汪呜汪汪汪
面对数十条呲牙咧嘴的恶犬,浮黎仍是面无表情,视线逡巡一圈后,淡然陈述道:“你们吓到我儿子了。”嗓音和惯常一样清凌凌的,叫人听不出情绪。
“呜!”傻宝也在同时扁扁嘴,委委屈屈地说:“吓,傻宝,吓到了……”说完,更是紧了紧搂着脖子的手,恨不能把自己深深嵌进面前人的怀里。
“……你想掐死我?”浮黎被这么一掐差点背过气去,轻拍肉嘟嘟的手臂,道:“小男子汉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下来,自己去打。”
“唔?”傻宝被放下后,抬起双水亮的眼睛,有些懵的看着浮黎,像是十分不解这善变的男人怎么前脚还帮他说话,后脚就让他自己一个人与恶犬对峙。
“我可以帮你出头一回,两回,还能回回都帮吗?学学你哥哥们,打回去啊,怕什么?实在打不过,就躲我身后来。便是天塌下来了,我还能给你撑上片刻。”浮黎揉了揉傻宝柔软的碎发,很是大义凛然道。
傻宝若有所思,眨巴眨巴眼后重重一点头:“嗯!”
于是他举起拳头,大喊一声,咬了咬尚未换过的乳牙,挥舞着两只肉手就要冲上去和这些狗拼了!然而,冲出去的瞬间,身子却突然猛地一滞,他艰难地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居然被拎住领子提了起来!
“??”无法化解的冲势悉数回到傻宝身上,他只好徒劳地扑腾起两条小短腿,像只被扼住命运后颈肉的小猪崽。小猪崽见挣扎不奏效后,又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威胁的呼噜声,试图吓退敢揪他领子的人。
朱冽整个人都被傻宝带动地一晃一晃的,他求助似的看向浮黎:“那个……傻宝单挑他们不好吧。而且,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浮黎接过提衣领的重任,道:“可我不想碰他们。”
朱冽:“为什么?”什么时候浮黎变得这么爱好和平,同情弱小了?这还是捏青部长手,降服瓷鞍灵的浮黎吗?
浮黎克制着自己的嫌弃,勉强瞥了狗群一眼,淡淡道:“脏。”
朱冽:“……”
“你他汪地说谁脏!”短腿狗被忽视已久,本就不满,现在还被说脏,顿时愤怒地咆哮起来,“最脏的是你们才对吧汪!我们虽然是流浪狗,可是大家都安安分分的,从来不咬人汪汪!也从来不仗势抢家犬的口粮!哪像你们人类,一个个的心都脏透了!汪汪汪!”
短腿狗不甘的叫声一起,顿时一群狗都交声相合:“就是就是,脏透了汪!”,“还我们兄弟命来!”,“臭人类,撕碎你们汪汪!!”。
汪汪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在枯草地上空盘旋不去。
一道声音却突兀地打断了悲春伤秋的汪汪声。
“谁说我们是人类?”
朱冽指着自己,顶着张被抛弃后的怨妇脸,道:“柯兄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朱冽啊!上次我家乡农场那边莫名怀孕的一头母猪,还是找你办的母猪生产证呢!”
“……”被称作柯兄的短腿狗迟疑地挪上前,探长了脖子,眯缝起眼来。片刻后,他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不好意思地说:“汪呜……是朱弟弟啊!哎呀我一开始还真没认出你来……你是不是瘦了?”
朱冽:我看不是我瘦了,而是你瞎了。
但他还是对目前的局面很是疑惑,关切道:“不是吧柯兄,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我记得以前,大家伙就算日子过得不算特别好,至少也是一日三餐不愁的啊,怎么短短数月不见,你们就……就落魄成这样啦?”
柯兄闻言,情绪更低落了,但他还是谨慎地瞥了浮黎一眼,后退一步道:“汪……也不是不能说,你得先告诉我边上这人是谁,是不是人类?!”
朱冽:“当然不是啊,我虽然有交过人类女朋友,但我怎么可能带人类来妖怪聚居地?况且我身边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白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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