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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国列传(近代现代)——龙五爷

时间:2020-11-04 10:22:17  作者:龙五爷
  “你说的,命由己不由天。”
  沈长河笑了:“历史不该被人为篡改,也该回到正轨了。”
  如果真按天书所说,李云凌治下的大秦合众国,将在她的带领下走上一条现代化的、高速发展的光明之路,而她的继任者们也将不会辜负人民的意志,一代又一代地创造出这个民族辉煌的未来。而如果强行逆天改命,必将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么一来,历史也许就会是另一番模样。
  也许……又是几十年上百年的乱世,也未可知。
  龙五道:“你需想好了,一旦换命,你的寿数也就在一两年之内,不会更长。”
  沈长河温声道:“我知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明白了?这就是事实,这就是真相。”楚年一五一十地向她转述一番之后,才冷笑着评论道:“先生自始至终都以大局为先,而你呢?若非先生嘱托,你这样的货色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遑论追随!”
  “可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一直什么都不告诉我,这次为什么又要逃走?”
  “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楚年将手中的纸交到她手中。谢忱舟粗略扫了一遍,脸色当即就变了:“我去救他!”
  “蠢货!你想让先生的牺牲白费么?!”楚年怒喝道:“把信看完了再做决定!”
  段焉最近回来得越来越晚了。
  他不在官邸的时候,通常会用铁链把苏烬锁起来,这次也不例外。苏烬的手筋脚筋已经基本被挑断,虽然很快又接了回去,可走路尚且困难,更不要提逃出去了。然而谨慎的段焉就是对他不放心,于是,他现在只能拖着长长的锁链在狭窄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偶尔站在天窗下面,贪婪地看着头顶井口大小的天空。
  已经接近十年没见过外面的阳光了。这样的日子,实在很不好过。
  “我说,这样的日子受够了吧?”天窗透过来的阳光忽然消失了。一个硕大无朋的人影投在了地面上,无论是声音还是身形,这都明显是个男人:“想出去就吱一声。”
  “……你是谁?”苏烬警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影子慢慢变短了些,想必是那人蹲了下去:“我是谢忱舟的人。”
  他的语气很欢快,是年轻人特有的、充满活力的语调。苏烬怔了怔:“小舟?她叫你来的?”
  “那是当然啰。”年轻男人道:“哥哥一直很想你呐。”
  苏烬立刻听出了他话里不寻常的一面:“哥哥?你管谢忱舟叫哥哥,可她是个女人……”
  “你不是也叫李云凌‘云哥’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年轻男人语气轻佻:“在我心目中,她就是我哥,怎么着?”
  随即又变得不耐烦起来:“少他妈磨磨蹭蹭的!就问你一句,想不想要自由?老子可没时间陪你耗着。”
  段焉回来的时候,苏烬像往常一样背对着他端坐在床边,沉默不语。段焉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便只是从后面揽住他的细腰,宠溺地把下巴放在他的肩头:“嗯?怎么,我回来得晚了些,让你寂寞了?”
  “哗啦”一下金属撞击的声音,苏烬木然地抬起手腕上的铐子:“我已经这样了,你还要锁着我?有意思吗?”
  “……”段焉掏出钥匙替他解开手足上的桎梏,一边陪着笑:“看我这记性,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忘事。走,我们去书房。”
  一炷香的时间后,段焉心满意足地从苏烬身上爬了起来,将后者打横抱起,帮他洗了个澡。待到一切完毕,他才抱着苏烬回到地下室里,温柔地吻了吻他的额头:“晚安。”
  一边这么说着,他的手则轻车熟路地将锁链扣回了苏烬的四肢。谁知,这次苏烬却轻轻地挣了下,皱着眉道:“疼。”
  段焉一怔,这才发现苏烬的手腕和脚踝全都磨出了水泡。他心疼地俯身对着伤口吹了吹:“别急,我去给你敷药。”
  “不用了,反正迟早也是要再磨破的。”苏烬嗤笑出声,语气凉薄。段焉不再搭茬,又在他唇间落下轻轻一吻,便转身拿药去了。
  次日清晨,在书房里刚刚醒来的段焉就听旁边的小屋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下意识觉得事情不妙的段焉立刻开门冲了进去,却见苏烬躲在床边双手抱头,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有,有鬼……”苏烬一见是他,竟像得救了一般立刻扑了上来,一把将他抱了个满怀:“这屋子里有鬼!”
  段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虽然有点窃喜,但也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可自此之后,无论他怎么好言相劝,苏烬都坚决认为屋子里有鬼,晚上也因睡不着而咣咣砸门,最后逼得段焉不得不想了个不是法子的法子。
  “阿烬,”他非常严肃地对苏烬道:“如果你不愿意在这间屋子待着,可以到书房里面去。但有一点,这里的书你不能乱动,听明白了么?”
  苏烬连连点头,表示听懂了。段焉又道:“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必须乖乖地坐在躺椅上不要乱动,书房狭小,你的自由也会比之前更少——能接受吗?”
  苏烬仍旧很痛快地点头。
  段焉还算是个言而有信之人。这之后,苏烬就真的被他转移到了书房里面,白天的时候,他被不到五十公分的链子锁在藤椅上,这个长度勉强能让他站起身来,除此之外便只能成天躺在上面“闭目养神”;段焉对这样的设计也十分放心,慢慢的,也开始不避讳地在他面前取放书房里的文件了。
  然而,在他不会注意到的身后,苏烬却分明张大双眼,仔仔细细、分毫不差地将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记在了心里。
 
  真相(二)
 
  
  大洋国首都,亚当斯城。
  新任总统克拉克·尼亚尔刚从亚当斯大学礼堂发表完演讲出来,坐在敞篷车里笑着接受民众的夹道欢迎。正在这时,一个神情严肃的青年男子从人群中慢慢地向前挤过去,在总统所乘坐的敞篷车最接近自己的那一刻,突然拔出了腰畔手*枪——
  “砰!砰砰!”
  三枪过后,人群登时乱作一团。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警察立刻跑去追捕犯人,总统府护卫队则手忙脚乱地确认克拉克总统本人的状况如何。一片混乱之中,克拉克从方向盘底下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连连摆手:“我很好,还活着!哦上帝啊,可怜的司机……”
  他的旁边、主驾驶位上的司机,惊恐的双眼仍大睁着,太阳穴上、颈部各开了一个口子,猩红的血汩汩而下。
  对于此时的秦国而言,国际政治上波诡云谲,国内政局也愈发不稳定起来。时任总统的段焉不知发了哪门子疯,在公开逮捕了前西南将军沈长河之后又搞出了新花样来——
  紧急召开临时合众国大会,拟定初步宪*法修订草案,废除议会选举制,改行大总统任*期无*限*期制度。
  “真是没想到啊……原来外国人说的那个什么‘大总统自导自演陷害沈将军、想要修*宪和割地求和’的新闻,竟是真的?”上京茶馆里,一个酒过三巡饭过五味的中年男人大着舌头跟人议论:“反正现在修*宪是板上钉钉了,接下来是不是该割地求和这一条兑现了啊?”
  “可闭上你的欠嘴吧!”邻座的熟人赶忙打了个岔:“妄论国事,你还想不想活了?!”
  “嘁,瞧你这怂*逼*样儿!”男人显然是喝醉了酒,一听这话来气了,声音反而更大了些:“他段焉想当皇帝,还他*妈当婊*子立牌坊——搞终身制不就是想当皇帝吗?那干脆把这共和国号取消喽改成段氏王朝呗!”
  “行了行了,这位客官,您少说几句吧!”眼见着他声音越来越大、说的话越来越“反动”,茶馆的服务员赶快前来劝阻:“再这么说下去,小店可就得关门大吉了!”
  “去去去一边儿起开!怕,就知道怕,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胆小鬼!……”
  中年男人还在“大放厥词”,一阵军靴踩踏地面的声音随之响起,十几名宪警模样的人冲了进来,当即便把中年人给从桌上拽了起来:
  “这位先生,因你涉嫌侮辱大总统、公共场合发表反动言论,现依据《大秦合众国刑法典》第一千三百七十三条逮捕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整个过程没超过三分钟。茶馆众人全吓傻了,不少人干脆直接结账悄悄回了家,原本热闹的场合也陡然冷了下去。直到这时,坐在靠窗角落位置的青年才压低声音问坐在柜台上算账的老板:“这是怎么回事,宪警这么快就能发现民间谁说了反□□言论?难道大总统是圣人,说一句都不行么?”
  “……”老板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眼镜下一双精明的小眼睛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年轻人。只见他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西服革履,五官清俊秀气,皮肤白皙,看着大概是接近一米八的身高,身形匀称;比较有意思的是,明明是个男人,可他的右眼下方竟生着一颗殷红的泪痣,给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脆弱之感。
  摇了摇头,老板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年轻人,不该你知道的别多问,这个世道能少管闲事还是少管闲事为好。没听说沈长河的事情么?他一个前军政府大将军,前些日子就因为要救出闹事的大学生,结果也被关进大牢里啦。你说你一个普通人,还瞎操什么闲心呢?”
  青年还想问什么,就被讳莫如深的老板叫服务生“请”了出去。站在大中午冷清得不合常理的街上,他心情沉重地叹息一声,正在这时,街角有个戴帽子的黑衣男子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外界因为xian法修订草案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可此时的段焉却根本不在意这些。刚从总统府办公室出来他就直奔监察司,去见一个人。
  这个人当然就是沈长河。
  他虽是被宪警部抓到的,但因其身份特殊,很快就被转到了监察司国狱之中。不知是否为段焉授意,现任监察司司长刘琦把他安排在了最里头的牢房——这里正是曾经关押过前大总统、卖国贼林雪怀的地方。
  刘琦和他的前任司长林俪不同,是个不苟言笑且沉默寡言的老人。按照监察司里不成文的规矩,犯人进来之后均须换上囚服、加戴手足镣铐;但是段焉看到的沈长河,却是穿着自己的常服,懒懒散散地倚在铁栏杆上打着瞌睡,手上脚上什么都没锁,膝盖上甚至还放着一本打开的书,简直不能再惬意。
  然而段焉却并不打算计较这些细节。他只是吩咐,待人睡醒了便带过来会客室一趟。果不其然,不多时,会客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沈长河负着手走了进来,两名兵士在他身后站定,然后沉默地合上门扇。段焉略略一扫,这才发现他双足之间多了一条细细的铁链,不长不短,刚好只够迈出半步,方才甚至听不到链子的响声,想必只是限制步幅之用;而他之所以负手而立,则是因为双手被反铐在了背后,铐链中部紧扣在环绕腰间的铁链上,自然是动也动不得的。
  待对方落座,段焉才面露微笑,问候道:“段某前来探望将军,却不曾想打搅了将军休息,还望海涵。”
  他的对面,沈长河的脸色看起来是一种憔悴的苍白,雪色长发清爽干净地披在肩头,倒也并未失了气度。见他并不言语,段焉又道:“这几日将军可还住的习惯?”
  “承蒙总统关照,习惯得很。”沈长河的态度也是不卑不亢,非常自然。这一任监察司司长行事谨慎且滴水不漏,似乎早就知道用寻常方法困不住他,便每日都给他注射一针特制的麻醉剂,足以让他无力逃跑、伤人或者自残,但同时仍能保持意识清醒;所以,也就无需再给他用那些多余的戒具了。
  只不过,若把人带出牢房见大总统,总还是要万无一失才行。尽管用的已经是最轻的镣铐,可沈长河还是不堪重负似的轻轻喘息了一会儿,才稍微缓过来了一些。对于这件事,段焉心里门儿清得很,笑道:“我观将军虽年过不惑却仍青春如初,还以为是养生有方,不曾想身子却如此羸弱,真是教人忧心啊。”
  沈长河微微一笑,反唇相讥:“多谢挂怀。若沈某真葬身此地,岂不是遂了阁下的平生大愿?”
  “哎~哪里的话!看来将军对段某误解颇深呐。”段焉假装没听出来他的嘲讽之意,连连摆手:“只不过,段某一直有一事不明,还望将军不吝赐教。”
  他将双手交叉着拄在下巴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将军先是自曝身份,后又自投罗网——有时候我真是搞不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先生,久闻大名,请。”
  特情部官邸。宋世泽同第一次见面的谢忱舟握了握手,一起走进后者的办公室。简单寒暄过后,宋世泽先爽朗地开了口:“谢部长,时间紧迫,我们直奔主题吧。贵党需要我做些什么?”
  “先生爽快人呐!”谢忱舟笑着一把揽过他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语重心长道:“议会选举斗争非我等强项,我们复兴党现在急需先生这样的专家主持大局。”
  “议会斗争……”宋世泽长眉微蹙,背着手原地走了两圈,才犹豫着问道:“可据我所知,段氏政府不是刚刚通过了修订草案,要废除议会选举制度么?”
  谢忱舟语气轻松道:“此事属实,但仍有转圜之机,宋先生不必太过介怀。”言外之意,便是“这件事不用你操心”。
  “请问,贵党是要以谁为党魁?只有确定党魁,才能明确竞选方针。”
  “沈长河。”
  几乎是毫无犹豫的,谢忱舟给出了答案:“复兴党的领*袖,一直都是沈长河先生。至于我本人,也一直都是把沈先生当成自己的信仰和精神偶像,我也愿意为了他……为了大秦真正的民主、共和、自由和平等,牺牲一切。”
  “好,有谢部长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宋世泽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转而又问:“只是,我曾在茶馆中听人闲谈,说是沈将军因为救闹事的学生,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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