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睹物思人,苏飞渝希望那时季潮还能记得他。
所以季潮开口要他留下来,苏飞渝也并不是一点都不高兴。
他的手还被牢牢按在季潮心口,甚至能隐隐感到皮肉下心脏微快的鼓动,苏飞渝不由得凑近了些,打量着季潮额前的一缕垂发,弧度好看的双眼皮,高挺鼻梁和薄薄双唇,眼底渐渐浮上淡淡潮意。
他虽然自诩是那种做了决定就不再改变的人,但是算了。
苏飞渝想,算了,就当为了季潮破例好了,Y市也有很好的医科大学,他自己的心愿,答应妈妈要走的路,与季潮的要求也许并不冲突。
等他以后成了医生,大不了不去医院治病救人,大材小用窝在季家当家庭医生也不是不行。
反正都是给资本家打工,也勉强算得上坦坦荡荡。
苏飞渝想通了,顿时心也不飘了头也不痛了,一时神清气爽,忍不住扯着唇角笑了下,动了动手指,把季潮的手也握住了。
虽然季潮好像已经睡着了,但苏飞渝还是对着他,用起誓般的语气轻声宣告:“我不走了。”
cold night /寒寂的冬夜呀,as you lie beside me /你躺在我身畔,I can hear your heartbeat /我能听到你心跳的声音,You have lost yourself in dreaming /你安静地沉浸在睡梦中,I have lost myself in you /而我,沉迷于你的睡颜。
——stars and midnight blue/enya↑是我,我又来推歌了p.s.记住祝和和吴运华这两个人,后面回到现实线他们还会再出场~
第二十八章
时光倏忽,好像一眨眼的工夫,冬天和春天接连而过,等到了这一年夏天的尾巴,季潮也终于要启程前往A国留学了。
临行的前一晚,他们回老宅与季薄祝吃了顿送行家宴,饭后季潮在与父亲小谈后回到房间,不出意外地看见苏飞渝正在等他。
“我来检查检查你的行李收拾好了没。”
他说,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好像真的只是过来看看季潮的行李。
自从季潮定了那所A国名校的offer,下面的人便效率极高地安排好了一切,季潮过去什么都不必费心,只管拎包入住即可,因此他带的东西不多,只装满了一个26寸的行李箱,正摊在衣帽间的地板上。
苏飞渝蹲下身认认真真研究了一会,把已经整理好的衣服又拿出来重新叠了一遍,动作慢腾腾的,最后成果更是惨不忍睹,管家看了准保又要血压上升。
“A国这会挺冷了吧,衣服够不够啊?”苏飞渝霍霍完了,开始指手画脚,“再带两件厚外套吧?”“放不下了,过去不够再现买。”
季潮说。
苏飞渝点点头,垂着眼把那一点点沮丧藏起来:“哦。”
可惜他的不安和异常依然如此显而易见。
明明是季潮喝醉外宿也只会克制地提醒他注意安全的那种人,现在却很难得地像老妈子一样管东管西,季潮不由得笑了下,竟意外地觉得受用。
两人把乱七八糟的行李箱重新收拾完毕,扣锁也上好了,苏飞渝还维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突然抿起唇,说:“我没想到会这样。”
季潮愣了愣,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因为他也没想到,在离别将近之时,苏飞渝居然才是两个人里表现得更为不舍的那个。
可能是因为想到苏飞渝今后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眼前短时间的分离也变得可以忍受了起来。
“好了,别担心了。”
季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在这边也好好照顾自己,都高三了别分心,有事就联系我。”
苏飞渝抬头瞥他一眼,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眼里的水光便漏了些许出来,叫人想起夏日午后山谷间平静美好的湖泊。
“知道了。”
他扯着嘴角笑起来,很随意似的说,“等你回来。”
有那么一秒钟,季潮很想再对苏飞渝多坦白一点,关于季家,关于他晚饭后和季薄祝说的那些话,关于他自己。
那些埋藏在光鲜背后的黑暗,加诸于苏飞渝身上毫无道理的期许,和那些越了线的、隐秘暧昧的感情,他想,再等等,再等等吧,等苏飞渝再大一点,等他成年,季潮会对他和盘托出,知无不言。
父亲口中那些对苏飞渝将来身份的设想无关紧要,季潮可以选择任何人当他的情人、助理和心腹,却唯独只想让苏飞渝选择他。
-季家在A国也有产业,季潮按着季薄祝的意思在那里的公司用实习的名义接手一部分事务,加上学校课业繁重,他的第一个学期过得相当忙碌,又因着时差,和苏飞渝几乎没能好好聊过,两人的联络时断时续,常常得睡上一觉才能收到对方回复的只言片语。
连10月的时候苏飞渝过生日,也只是约好了时间,在那天清晨对方的深夜很短地通了个视频。
到了年末,季潮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觉已经跟苏飞渝已经断了联系将近两个月,聊天软件里苏飞渝最后发来的信息是问他圣诞假回来吗,而季潮回复说假期时间太短,就不回来了。
那之后便音讯全无。
按理来说苏飞渝想也不会有什么事,他已经高三了,来年夏天就要高考,可能也只是忙于学习才忘记联络。
季家那边留下的人同样没发来任何消息,定期汇报均是一切正常,季潮却不知怎的,心头一直发紧,像是已经隐隐约约有所预感,也不顾对面正是深夜,往苏飞渝手机上打了好几个越洋电话,自然是无人接听。
但是还没等他联系其他人,季薄祝来了电话。
季潮接了起来,听见父亲如往常一般平淡低沉的声音:“有什么事?”“飞渝呢?”季潮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静地问道,“他不接我电话。”
“他还在睡,你也不看看我们这里现在几点。”
季薄祝嗤笑一声,语气里好似带了几分愠怒,“等他醒了我再让他联系你。”
虽然在深夜进行这种质问性质的通话令人不快,季薄祝还是耐着性子没有立刻挂断,过了片刻,季潮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才重新响起:“你做了什么?”电话那头的男人静了几秒,随即发出不屑的轻笑,好像他问了个愚蠢至极的问题:“我没做什么,只是跟飞渝说清楚了而已,就跟你走之前我们说好的那样。”
他的父亲冷酷地补充:“当然,飞渝最开始是很不理解,但他现在很乖。
我也开始把下面的事都教给他——“”我们说好的不是这样!“季潮猛然怒吼出声,他的人生中从未对父亲这样无礼过,抖着声音咬着牙,像只愤怒的困兽,”我说过了等我回来再说——“”那样就太晚了,“季薄祝却不为所动,轻飘飘地打断他,”既然你也希望他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早些让他知道又有何不可?“”季潮,放清醒点。”
挂断电话前,父亲若无其事地说,话语里的不快和威胁意味明显得过于刻意,“好好想想,什么才是对你最重要的。”
-五个小时后,在漫长的坐立难安中季潮终于等到了苏飞渝的来电。
他的声音还是很轻,是柔软清亮的那种好听,即使经过了电磁信号压缩,漂洋过海,也似乎与季潮印象中的音色别无二致。
只是季潮一接起来,就听到苏飞渝在对他道歉,说让他担心了,听着相当低声下气,直叫季潮的脸又黑了一度。
“我爸没对你怎么样吧?”落了一半的心又被吊了起来,季潮皱了眉,问他。
苏飞渝顿了几秒,用鼻音回应了一个模糊的音节,轻而快地反问:“你不知道?”但他似乎也并不期望季潮回答,不等季潮做出反应,便又说:“那些生意的事,我都知道了。”
“季先生说将来想让我当你的‘副手’,帮你管‘下面’。”
苏飞渝用着比往常更轻的声音询问道,“是真的吗?”他的语气平静,跟平日里聊天时一般无二,却又似乎有些季潮难以察觉的、微妙的不同,隐秘地藏在每一个字眼中间。
季潮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又松,最后还是承认:“是。”
“你也是这么希望的,对吗?”苏飞渝又问。
季潮愣了愣,冷意刹那间从脚底冲至全身,浑身上下都仿佛被冻僵,喉咙也痛得好像有柄刀片在里面翻搅——季潮曾经设想过很多次自己坦白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有想过原来就是这一刻。
他想否认,想再骗骗苏飞渝,却又在同时听见自己低沉冷酷的声音:“对。”
世界猛然安静了下来,有那么一瞬间,季潮觉得苏飞渝哭了。
迟来的后悔和无措如潮水般漫过头顶,他徒劳地张了张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
如果可以选择,季潮宁愿苏飞渝怒不可遏,跟他大吵一架,骂他自私自利轻诺寡信。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乖巧地、自言自语似地轻声回答他:“我知道了。”
-一个月后季潮接到季薄祝那传来的消息,放下手头所有事务临时买了机票赶去了位于西海岸的C城。
A国疆域辽阔,从季潮学校所在城市飞到西海岸花了三四个小时,到达时已是当地深夜十点多钟,但所幸还不算太晚,季潮到达唐人街时,苏飞渝还没有出来——他正在跟当地的华裔黑帮谈判,为了季家前几天被截的一批货和那个反了水的中间人。
这天没有下雪,风却很大,气温也低,随行的保镖都缩着脖子搓手顿脚,季潮倚在车边等待,也觉得全身血液都要被风吹冻住了,但一想到马上就能看见苏飞渝,整颗心又仿佛温暖起来。
那日的通话结束后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苏飞渝还是时不时的跟他聊聊日常趣事,偶尔还发几句牢骚,季潮却不知为何,心里像是有根弦,由那日后便无法消除的隐隐不安凝成,时时绷着,叫他怎样都没法彻底放下心来。
他想见苏飞渝,却事务缠身,无法随心所欲立刻回国,而这次苏飞渝被派过来,是他向父亲施压后强要来的见面机会。
不远处的小楼里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不多时苏飞渝就在几个手下的包围下走了出来。
起先他没注意到季潮,垂着眼大步向前,随意地把手上的东西扔给身后的手下。
街灯昏暗,那个东西在空中划出一道雪白的反光,看形状应是一柄剃刀或者匕首。
苏飞渝今天穿着很正式,外头套着一件防风的黑色长风衣,高挑纤细,气质却相当冰冷淡漠,如果忽略面容上尚未褪尽的属于少年的华光,和身后膀大腰粗的其他人站在一块儿倒也不显突兀。
季潮远远地看着,觉得苏飞渝瘦了,又好像长高了点,除去这些,恍然仍旧是昔日的清丽少年,隐隐中却又似有不同。
心心念念了一个月的人近在眼前,他下意识想要迈步靠近,却不合时宜地泛起了些近乎怯意的情绪,喉头深处像是梗了口气,叫他脚步沉重,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但不等季潮做出更多反应,苏飞渝已经抬起了眼,两人的目光撞在一处,季潮看见他脚步停了停,复又轻快地向自己走来。
“你怎么来了?”苏飞渝在他面前一臂远的地方站定,带着几分惊讶和疑惑仰起脸看过来,“季先生不放心?”“都谈妥了,货拿回来,人也处理了。”
他转头扫视了一遍周围的手下,面色淡然地说明,“按季先生的意思,他们这次帮了忙,今后这条线就对他们开放……”季潮不想听这些,摇摇头打断他:“是我自己要来的。”
又顿了几秒,才说,“我想见你。”
苏飞渝像是愣住了,一时没有作声,静静注视了季潮半晌,忽然弯起眼睛,露出一个带着点高兴的、亮晶晶的笑容。
-季潮并不能在C城待很久,他的航班在凌晨,不久就该前往机场。
这硬挤出的一晚只是为了见苏飞渝一面,见完了,便得匆匆赶回去——第二天还有一大堆不得不做的事等着他。
但此时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好几个小时,苏飞渝手头事情也了结了,略一思考便低头在手机上操作一番,说干脆一起去机场吧,他刚订了明天最早的票回国,只比季潮的航班晚起飞两小时。
“季先生叫我办完了就回去,但我本来还想去你学校看看你的。”
他告诉季潮。
手下开车送他们到机场后便照吩咐散了,深夜的休息室里旅客零零散散,季潮坐在角落的沙发上,苏飞渝就在他对面,捧着杯热可可正出神地望着落地窗外的深沉夜色和灯火通明的机场跑道,时不时便有飞机起落,搅碎一片静谧。
季潮凝视着苏飞渝的侧脸,那股自见面起就若隐若现的违和便愈发明显了起来。
表面上,苏飞渝还同以前那样,清丽内敛,柔美华静,是宛如月下昙花般的美好少年,但或许是因为那张变得波澜不惊的面容和玻璃珠似的冷淡黑眸,总有那么一晃神的时候,季潮觉得他变了。
这种变化太过隐秘,湮没在层层皮肉表象之下,季潮说不上来。
“怎么了?”苏飞渝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侧头看过来。
季潮摇摇头,突然发现苏飞渝右手指间有些暗沉的污迹,想也没想便伸了手,想把它们擦拭干净。
“啪”的一声,他的手背猛然泛起火辣辣的痛,那杯热可可也因苏飞渝剧烈的躲避溅出几滴,在黑色的风衣布料上浸染开来。
季潮呆住了,完全没料到对方居然是这样反应,但苏飞渝表现得比他更震惊,还维持着那个向后瑟缩的姿势,瞪着眼,瞳孔收缩,胸口大幅起伏了好几下,才勉强平静下来。
“你手指上好像有脏东西。”
季潮怔愣地看着他,低声解释。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后苏飞渝垂下眼帘移开了目光,从包里拿了湿巾把指间和衣服上的污渍一一擦净,面上表情重又恢复为无波无澜的模样,刚才的失态仿佛都是一场幻觉。
“是血,你不要碰。”
他微微蹙起眉,把纸巾上的一点暗红展示给季潮,却并不抬眼,低着头若无其事地轻声说,“唐人街不好动枪,干脆割喉了。”
季潮定定地盯着他,良久才问:“你还好吗?”“那两个月……我父亲,季薄祝到底干了什么?”苏飞渝的动作顿住了,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无声颤动,好半天才喃喃道:“我杀了人……”“还有呢?”季潮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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