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未来得及出声询问,后腰又抵上了一个冰冷的东西,那玩意支撑着两人的重量,减缓了他们下落的趋势。
应该是钟情的剑。
他想着。
叶斐晴的那套居室里火光密布,灰黑的浓烟翻滚地向外冒着,火舌从窗口撩出,在四周墙壁上疯狂舔舐。
戚临听见慌乱的叫喊,听见人们打开屋门不知所措的杂乱脚步声。
钟情趴在他的身上,手机上是不知何时拨出去的通话。他的语气如寒雪般冰冷:“白小合,按照我的定位,立刻带人过来。”
长剑把他们送到地上后,就归入了钟情的剑鞘之中。戚临看着钟情不知又往哪拨了一通电话,然后转过头看了一眼,指了指楼上。
“你……”
钟情沿着楼道跑上了楼,只给戚临留下了一个背影——正对着他的后背上已染红了一片,似是还有继续向外**的趋势。
戚临皱着眉“啧”了一声,但当下的情况并不容许他追上钟情先行让他去处理伤口,况且对方也不会愿意。
他只得仰着头看着六楼的火光,又四下张望了一番,喃喃说道:“还好。”
他们得先把眼前的这些糟心的事解决了。
不远处是开发商早年修建的一个喷泉,因着常年疏于管理,下边水池里的水混浊得不堪入目,水面上还飘浮着不知从哪处落下的不明植物。
戚临快步掠到它的旁边,从储物戒中扯出了一张符纸,嫌弃地瞧了眼池中的水,而后认命地把符纸的一角在上边点了点,还颇有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味道。
那水刚触到符纸,便扑腾地翻涌而来,像是涌入了一张巨口之中,悉数被吞咽了下去。
前后不过五秒,水池就见了底,露出下面的一排卵石,和顽强生长了多年的青苔。
戚临受不了那味道,逃命似地起了身,将那符纸抛向空中。他周身黑线托着符纸向上飞去,一路把它引到了叶裴晴家外的砖墙上,它在半空中浮沉飘荡了一会,然后卷上了因着高温变了形的窗框。
黑线化作了一小团光球,打入了符纸。顷刻间,方才被吞没的池水倾泻而出,淹没了大半的火光,只剩下了大半的灰烟散在了空气中。
远处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鸣笛,从家里奔出的群众围在了戚临的前方,还有不明真相的好事之人,也从远处匆匆赶来,混迹在人群之中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
“是煤气爆炸吗……”
“不知道,我刚刚听到好大的一声响。”
“玻璃都碎了……家里有人吗?”
“不知道啊。”
戚临张望着寻找钟情的身影,却只能得出他还未从楼道出来的结论。
前方的人声越来越大,直到一声鸣笛划破长空。
戚临不认得那个四四方方的车,只见四周的人群都空出道来,一条水柱直冲上了六楼破碎的窗。
“我们什么时候改行做消防了,这业务不大对口啊。”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后方穿来,戚临侧身望去,只见胡念正拿着他的那双棍子,仰着头打量着那间着了火的房子。
旁边的小百合显然是比他眼尖,老大远的就瞧见了戚临的身影,晃着手跑了过来。
“前辈,老大呢?”小百合问道。
戚临指了指那栋楼,说道:“里面呢。”
“我*”小百合骂了一句,喋喋不休地说,“老大这是想当什么拼命十三郎,我们需不需要进去支援一下啊……他是还在里边和人家打架吗,这个火不会是他和别人搞出来的吧,我的天哪老大他是脑子坏了吗。”
“不是。”戚临止住了她的话头,又瞧了瞧赶来的胡念,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找他。方才我们从窗户跳出来的时候,你们老大召动了佩剑,你注意下有没有人看到……其他的,等他吩咐吧。”
话落,戚临便钻入人群之中。
楼道口已被几个青年男子给堵了去,其中一个正询问着围上来的住户上边还有没有人。
戚临使了一个简单的障眼法,趁他们还没来得及留意的时候,就偷偷溜了上去。
那扇门被钟情生生掰了开,入眼尽是黑色的烟与烧得焦糊的家具,墙面早就被熏得看不出颜色,地面上还积着大滩大滩的水。
钟情站在门口处,静静地看着他。
“这么狼狈?”戚临迈过门框,笑着道。
他扫视着钟情的浑身上下,那人的头发正向下淌着水,上半身的衣物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隐约还能瞧见里边的一点肌肉形状。
钟情也对他淡淡笑了下,解释道:“没躲过。”
水枪冲上来的时候,他正巧被浇个正着,五脏六腑都差些移了位。
“他呢?跑了?”戚临问。
“死了。”钟情摊开手,将掌心的东西递到戚临的面前。
那是半截的莲藕,上边雕刻着与叶斐晴一模一样的脸。
“类似自爆金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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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先前黑线嵌入的墙已坍塌了大半,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来。外围的一圈是焦糊的黑色,附近物品早就看不出原状。若非叶斐晴周身皆被戚临的黑线缠绕,抵消了一部分的冲力,只怕当时这整层楼都不得幸免。
胡念用棍子怼了怼上边裸露出来的砖石,刚转过头就看到交涉回来的小百合,后者一脸嫌弃地蹲到他身边,扫过眼前焦糊的墙体,说道:“太可惜了。”
胡念不明所以:“怎么?”
小百合道:“这男的还挺帅的,真是可惜。”
他们的对话被戚临听了满耳,他转过头就想调侃钟情几句,却意外地看见了他后背的伤。
伤口上的血还未结痂,混着先前冲进来的水,正向下淌着,浸湿了大半的衣裳,而这位正主竟还跟没事人似的站在那,面色昏暗地瞧着蹲**的二人。
戚临收回视线,径直走上前侧身拍了拍小百合的肩,问:“这事你们自个儿能处理吧?”
小百合一脸疑惑地抬起头,“啊”了一声。
戚临示意地看了钟情一眼,说道:“我要借用你们老大。”
小百合登时就醒悟了过来,露出一脸“我什么都懂”的神情来。她如捣蒜般地点了点头,对戚临说:“前辈你们走吧,这里我们能搞定。”
戚临道了声谢,在储物戒中翻找出了一件黑色外衫,走上前披在钟情的肩上,挡住了他整个后背。
不过长衫披在短袖衬衫外,还真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小百合说这里他们能处理,我们回家。”戚临说着,就揽过钟情的肩想要离开。后者犹疑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不会以为自己的铁打的吧?回去把伤处理了,他们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
钟情偏过头对上小百合偷偷探来的目光,后者心虚地收回视线,抬起手对他挥了挥,又竖起一根拇指。
钟情这才应了戚临的要求。
“车在这边。”下了楼,戚临捞着人就往小区大门窜,钟情及时扯住了他的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戚临瞧了他一眼,道:“扔那吧。”
钟情现在这个状态,戚临怎么会由着他开车回去。他把人拽着出了小区,招手就拦下一辆的士,把钟情给送了上去。
司机不着声色地偏过头瞅了眼钟情奇奇怪怪的装扮,许是平日里没少见着,他也并没有什么诧异神色,只是默默转回了头,问道:“去哪啊小伙儿。”
“家里有药吗?”戚临问。
“有。”
“哦,那就回家吧。”
钟情对司机说道:“水街70号。”
˙
出租车一路把他们送到了小区里边,停下在了钟情家的楼下。戚临付了钱,就扶着钟情下了车。
“小百合说你们特调局有分配宿舍,你做什么要独自出来住?你从前也不是……”戚临一边掏着电梯卡,一边问道。
他们剑宗从前还是几个弟子住一个院,虽然像钟情这般的都自己的独立卧房,但总归也算是和师弟师妹们混在一起,当时也没见着他有多不情愿。现在倒是好,一个人搬出来搞了一套三室居室,一家子住都嫌大。
“是给你留的。”钟情打断了他的话,手上一横,就先把电梯刷开了。
“这算什么?夫妻共同财产?”戚临调侃地说道,“我在深山老林里睡了这么久,你还挺为我考虑的。”
这是要翻旧账的意思了。钟情输了密码,开了门,全然没有听见似的。
戚临见他不答,话锋一转,继续问道:“你怎么来得那么及时,偷偷‘监视’我睡醒了没?”
“嗯。”钟情应了一声,自顾自地走到立橱前翻找起包扎需要的药来,“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过去一趟。”
“你一个人?”
“局里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在那里。”
“现在呢,不想把我再弄进去了?魔丹不刚烈了?”戚临抢过他手上的绷带与伤药,搭着他的肩膀就把人往沙发上轻轻一推,“去趴着,我给你上药。”
钟情犹疑地同他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屈服在了这位主子的“淫威”之下,认命地趴在了沙发上。
“当年确实是迫不得已,也确实是我对不起你。如今……魔丹魔气渐消,我亦能护你周全。”钟情闷闷地说着。
戚临掀开披在他背后的长衫,丢在一边,手指在那块布料上轻轻一划,将它割出了一道口子。
“谁要你护着?”
钟情背上的衣服已同血水黏在一块,戚临小心翼翼地揭着那层布料,划出一把断刃将它与皮肉割离开来。钟情压抑着闷哼一声,戚临的手不由抖了一下,动作也愈发轻柔起来。
“前面也没看见你疼。”戚临凉凉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就想让它发炎,故意杵在那呢。”
他把那块布甩在了地上,拿过一旁放着的酒精就往上浇。血水顺着钟情的脊背流下,露出下边狰狞的伤口来。钟情的两片蝴蝶骨紧紧绷着,像是蜷缩着翅膀即将展开一般,还微微发着颤。若是换作平时,戚临指不定还要揩些油吃点豆腐,可现在,却是半分的心思都没有了。
指尖延出的黑线窜进了钟情的皮肉里,绕前嵌入里边的玻璃边角,缓缓地将它抽了出来。
戚临的眼角低垂着,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一只手压上钟情的肩胛骨,另一只手用力一提——
玻璃碎片落在了地上。
戚临抓过另一瓶药酒,就毫不客气地往那伤口上涂。
“你的脸又是怎么弄的。”
他的语气里像是有些不高兴,声音都压得又低又沉。
钟情道:“易容丹,可以改回来。”
“谁问你这个了。”戚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钟情坐起来。他按着绷带穿过他的前胸,用力地扯了一下,在感受到手下肌肉紧紧绷起后,他继续说道,“我问你鼻梁上的那道疤,怎么来的。”
“受了伤。”钟情似乎并不愿解释太多,说完这句后就闭上了嘴。
“你当我傻?”戚临又扯了一次绷带,说道,“那个角度分明就是你自己下的手。钟情,我要你跟我说实话。”
“没什么好说的……”他喃喃说道。
戚临被他这不冷不热地态度气得不轻,下手也没个轻重,背上绑着的蝴蝶结被他生生打成了死结,发泄似的,丑得惨绝人寰。
他刚抽了手准备离开,却见钟情突然转过了身,一把抱住了他。
对方的手搭上了他的后颈,在他的头发上轻轻摩挲着。钟情偏着头抵上他的肩,鼻尖正好触在他的侧颈上,呼出的温热气息也在上边轻轻搔挠着。
“对不起。”
认错得还挺主动。
戚临正要开口,却不想钟情又凑了上来,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而后钟情向后退开一点,眼睛离戚临不过十厘米的距离,后者稍微垂眸,就能瞧见他那双桃花眼。
日光模糊下,钟情的样貌慢慢与从前重合起来。那双桃花眼一如初见时的那般模样,每一处线条都是恰到好处,像是被工匠刻刀精心雕琢的艺术品。鼻梁上的那道疤颜色淡了一些,可瞧着还是有些触目惊心。他的唇形并没有改变多少,还是同原先一样的锋利且薄凉。
钟情的手捧上戚临的脸,附上前来在他下唇咬了一下,紧接着又短暂地碰了碰他的唇。
像是羽毛,一触即离,只留下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温度。
戚临一个激灵,整个人都在“男色当前”下缴械投降,手都僵硬得不知道该搭在哪里,心中刚爬起的那点愤怒顿时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就差心猿还没骑上意马,尽情地撒野奔跑了。
“你和我道什么歉。”他闷声说着,把手扶在了钟情的腰上,“你痛你自己的,与我无关。”
钟情低低地笑了声。
“有些事情,等时机到了我都会告诉你。”
戚临冷冷地说道:“我自己也能查。”
他对钟情的态度倒是与从前那会不太一样了。当年在万仞山的时候,钟情说什么他都愿意听,也都愿意信,他把钟情捧在心尖上,什么事都顺着他。可现在不一样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愿事事都顺着钟情,每每听到他这般口气,戚临总想顶上几句,仿佛不与他唱个反调心里就不舒畅。
但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戚临俯身靠在了钟情的肩上,感受着对方源源不断传来的体温,埋下头在他锁骨皮肉上用力咬了一口。
两排牙印泛着红,尤其是被钟情的肤色一衬,显得更加明显。
“属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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