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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攻得分(近代现代)——而苏

时间:2020-11-07 10:39:22  作者:而苏
  他一条腿迈进副驾的位置,跟徐高艺和陆鸣川道别:“那么我就先跟朋友走了,两位快回去吧。”
  车门被关上,董迪伦一脚油门踩下去,汽车一骑绝尘驶向开往市区外的主路。
  伴随着发动机的嗡鸣声,梁禧靠在右手边的窗户上,看着后视镜里陆鸣川渐渐变小的身影,直到那个人化作了一个点,最终消失不见。
  他长叹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眉心,冷淡发问:“你怎么来了?”<!--
 
 
第七章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突然回国,Len,一句再见都没有说,你这种做法在你们国家叫不辞而别,非常不礼貌。”董迪伦长着副混血的脸,实则是个彻头彻尾的A国人,他的中文说得很差,中英掺杂,而几乎每一句中文都在飘。
  这个时间,公路上的车很少,董迪伦一路往郊区开,不停重复着油门换刹车的动作,汽车速度忽快忽慢,不像是在开汽车反倒像是在沙漠里开越野。梁禧自诩从不晕车,坐董迪伦的车还是没忍住一阵阵犯恶心。
  “我们只是工作关系,我回国没有必要和你打招呼。”梁禧提醒道,“而且你现在这种跟着我的行为叫‘跟踪’,违法的。”
  “你也没和Erik说。”董迪伦完全忽视梁禧对他的控诉,接着发牢骚。
  “我为什么要跟他说?”
  “为什么?”董迪伦语气夸张,双手在方向盘旁边拍了一下,“Becauseis?your?boss!”
  梁禧沉默了一会,右手放在车门的把手上,食指指尖在金属门把上轻敲两下:“我不想再去打地下赛了,C国不是他的地盘,他管不到我。”
  “是吗。”董迪伦带着怒气踩下刹车,精准地将车子停在梁禧租的公寓外面,车子熄火太快,机械发出一阵咕噜的摩擦轻响,随后安静下来,“你签了合同。”
  “地下赛在C国不合法,合同相当于废纸。”
  “不合法不代表不存在,而且你不要忘了你的双亲还在A国,你签署的合同在A国完全合法,你不在乎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吗?”
  “Erik不至于会为了我一个人大费周章,就像你说的,他是老板,手底下的产业千千万,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梁禧仍旧表现得很淡定,敲击门把的手指停下来,他扭头看着董迪伦,“我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跟你说过,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只是想找个刺激的一夜情对象,可我是认真的,也完全不可能接受所谓多角关系,你打错算盘了。”
  “好聚好散,这在我们国家是一种得体的行为。”梁禧打开车门,在板鞋踏到水泥地面的一刻,他长舒一口气,“谢谢你送我回来,午安。”
  车门被梁禧关上,正当他准备上楼的时候,忽然被董迪伦从后面叫住:“Len,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梁禧耐性其实不错,但不打算分给董迪伦太多。
  董迪伦恐怕是匆忙锁了车跑过来的,一头红发在风中变得凌乱,配合着周围市郊萧条的景象,看上去村土气息明显。梁禧觉得好笑,实际上,他也真的笑了,平心而论董迪伦长了张不错的脸蛋,很帅,也足够像个混蛋。
  他知道董迪伦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Len,你看上去很需要钱。”董迪伦环顾了一下四周,破旧的公寓楼,层高都是最低标准,看上去十分拥挤。公寓对面就是一条铁轨,荒草从乱石中窜出,逐渐向外侵蚀着绿地。
  梁禧十分不喜欢董迪伦打量这里的目光,他沉下声音:“跟你没关系,至少我现在基本生活无须担心,正规比赛也能赚够生活费。”
  董迪伦嗤笑一声:“吃惯高级餐厅的东西,还能咽下路边摊吗?”
  “趁我还不打算跟你计较,立刻给我滚。”梁禧恼了。
  “Hey,takeeasy!”董迪伦抓住他的手腕,即使被梁禧猛地甩开也不生气,“刚刚不让你上我的车的那个人,就是姓陆的小子吗?我看他身上穿的可不是什么便宜衣服,你难道不希望在经济上面打败他,让他对你彻底刮目相看吗?好不容易从底下爬上来的名次,你现在打一场实战可就是五万美元往上!”
  “放屁。”梁禧留下这样一句,转身就走,不管董迪伦再在他身后说什么都决意不再回头。
  当年,他做出过最错误的决定就是打什么地下赛。
  在A国养伤的时候,他总是处于一种焦虑的状态,这种焦虑随着他远离剑道的时间而增加——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不去训练的现实。
  他太清楚了,在运动员短短十几年的训练生涯中,每一个人都恨不得用尽十二分的力气提高自己。“天才”两个字不过是报纸用来吸引人的噱头,体坛从来不缺少“天才”,但是真正身在其中才会明白,所谓天才根本都是扯淡。
  梁禧不是天才,陆鸣川也不是。
  他们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除了日复一日的训练,或许还靠着一些运气。
  梁禧太想赢了,他没办法接受在其他人训练提高的时候,自己却在病床上躺着无所事事。他的这种焦虑感如此严重,以至于他在术后清醒第二天,就管康复医师借来了一个小哑铃,每天举在手里锻炼臂力。
  他永远记得陆鸣川从他手里将剑打掉的一瞬,抛开输赢,一名击剑选手的剑被对手打落简直是一种耻辱。
  梁禧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很快能从病床上站起来,从扶着拐杖每一步都是锥心的疼,到后来能跑能跳。当时负责他的康复医师都感到惊讶,她说她从来没见过哪个跟腱断裂的病患能恢复得这么快。
  然而,就在梁禧马上能够自由活动的时候,他的母亲却忽然提出要他停止参与击剑运动,至少不能再想着走专业。
  “为什么?!”梁禧难以置信发问,“我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现在你让我退出?”
  “运动员吃的是青春饭,更何况你的腿……”母亲有她的坚持,“总之,好好读书念个好专业,可以干一辈子的那种,击剑的事,你要是还喜欢可以做兴趣保留。”
  “我不!不要试图用你的想法来操控我的生活!”
  母亲曾经说他为了击剑这项运动改变太多,梁禧对此不做否认。
  迟来的青春叛逆期似乎随着A国的飓风季节一起到来,它来势汹汹,无数次挑拨着梁禧那时脆弱的神经,他像是一头刚准备进入成年期的大猫,对待一切既新奇又充满反抗的欲望。
  他被送往当地的语言学校,并且在第一个学期里就认识了董迪伦。
  他说他叫Dong?Dyn,注册于加州的一级运动员。
  起初,梁禧和他交好只是为了切磋技术,况且迪伦认识本地一家剑馆的老板,梁禧跟着他经常可以蹭到免费的场地——免费,意味着可以不被家里人知道。
  随后,在迪伦的带领下,梁禧开始逃课坐公车去隔壁的城镇参加小型比赛,学会了抽烟也开始混入了当地的年轻人社交圈,再后来……
  总之,一步一步的深入就像是偷食禁果的快乐,梁禧在那个时候变得愈发大胆,终于,在面对着一封来自赌场的邀约时,他点了头。
  刺激、血腥、竞技。
  当一群有钱人生活闲散而找不到乐趣,那他们就必将寻求一些别的法子给予自己感官上的愉快体验。
  女人和酒,这些还不够,贪婪的人们总还想找到那种更加原始的欲望——斗争。这种传统似乎从古罗马的斗兽场就流传已久,只不过现在受到文明的约束变得相对温和……或者说,相对低调。
  任何一座复杂的大城市里,总能找到一些灰色地带,梁禧在一知半解中就步入其中,那年他十六岁。
  最开始,这种比赛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击剑比赛,只不过要更加刺激一些,裁判也经常会吹黑哨来增加梁禧的获胜难度。不过,在梁禧看来,这些都不是问题,他需要什么强烈的东西来刺激他的大脑,而这种比赛反倒让他变得更加亢奋。
  第一次发现这些地下比赛似乎存在着一些问题,是在一个男孩当场倒在梁禧面前,大量的血从他的小腿上往下淌,暗红色,映着梁禧惊恐的脸。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比赛的剑被开过刃!”他尖叫着冲向一旁,抓在董迪伦的肩膀上,愤怒地大吼,“我只是不小心划到了他的腿!怎么可能会直接将他的剑袜割开!”
  “Hey,calm?down!”赌场的安保迅速将梁禧从董迪伦身边拉离,“Not a big deal. It is not going to kill him!”(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又不会死)
  时至今日,两年的时间过去,梁禧还记得那个男孩被划中小腿时痛苦扭曲的表情,隔着护面,梁禧仿佛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充满了绝望和惊慌——梁禧知道那个男孩不会再有机会站上国际赛场了,不是所有伤口都能愈合,腿上的是,心里面的更是。
  他不想再经历这些,可是过去犯下的错误似乎还在纠缠着他,即便他从太平洋的东边逃到了西边,那些叛逆期犯下的错误仍旧是他洗刷不掉的记忆。
  手机震动一下,一条短信被发送过来:“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违约金是五十万美元,对于你或者你父母来说,似乎都有点太多了。”
 
 
第八章 
  联赛的那天是一个星期六,地点在泊平西边另一个剑馆。
  不知道白煦舟从哪里打听到关于比赛的事情,比赛当天非要让梁禧带他一起过去。
  “你去那里做什么?”梁禧半跪在房间的地板上,一样一样将比赛要用的器具拿出来检查。自从上次和陆鸣川见过面之后,他心里始终就像是悬了块石头。
  徐高艺说,陆鸣川这次来泊平是陪女朋友,这就说明梁禧很有可能会和陆鸣川的现任女友碰面。这种三个人的场面光是想想就让梁禧感到难堪,他不希望白煦舟再过去添乱,也不希望白煦舟和陆鸣川起冲突……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这次回国,每次在和小白谈起来陆鸣川的事,他都表现出一种抗拒。
  或许是梁禧不在国内的时候,两个人之间又产生了别的什么矛盾。
  他还没问。
  白煦舟一耸肩膀:“反正我现在白天也没事做,还从来没认认真真陪你去过比赛呢。”
  “这个级别的比赛不需要陪,我就只是去挣点外快。”梁禧半开玩笑,拍了一下他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不经意发问,“白天为什么没事做?”
  “工作在晚上。”
  “夜班?”梁禧话一出口就打了一个激灵,他顿时扭头看向白煦舟,“你不应该在上学吗?”
  白煦舟愣怔片刻,随后笑着伸手拍一下梁禧的后背道:“哥,你是不是忘记大学这个时候早就放假了?”
  “噢。”梁禧松了口气,定定看他一眼,“该上学上学,钱的事……”
  “钱的事你别管。”白煦舟打断他的话。
  最终梁禧还是没能拗得过他,答应那天带上白煦舟一起。
  在梁禧点头的一刻,他觉得白煦舟的眼睛小狗一样亮了一下,他说,别的选手都有家属跟着,梁禧不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去。
  梁禧发了会愣,想着他说的话,笑着点点头。
  上一次参加这种俱乐部联赛还是梁禧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他在联赛上唯一的对手就是陆鸣川——在他们两个小子面前,同组别的孩子没有一个能打的,甚至在这种不规范的比赛中,梁禧和陆鸣川经常申请到高一个组别里参赛,跟比自己大一两岁的对手竞争奖牌。
  不过,通常金牌还是会落在他们俩其中一个人的手里。
  那个时候,两个人总是同进同出,教练都对此津津乐道,说假如梁禧报了哪个比赛,第二天准能在报名表里找到陆鸣川的那一份。
  舒永峰也开他俩玩笑:“瞧给你哥俩弄的,金牌咱就不说了,啥时候你俩能有一个退赛把银牌让出来给别人啊?”
  “不可能!”小梁禧是这么回答的,他捏紧手里的剑,“哥哥去哪打比赛我也要去。”
  “为什么?”舒永峰捏了捏他的脸,故意用很大力气。
  梁禧嗷地叫了一声,从舒永峰的魔爪下面逃开,揉着脸:“因为我想赢他,到现在为止他有16块金牌,但是我只有9块,什么时候我的金牌数超过他了,我可以考虑歇一次。”
  “那你就别想了。”陆鸣川背着一只手,另外一只手在梁禧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凭你这个小呆瓜,休想超过我。”
  那个时候,梁禧不太在乎比赛有没有父母来陪,他只在乎陆鸣川在不在。
  这是第一次,梁禧希望陆鸣川不在比赛现场,这样他就不必要知道众多姑娘里到底哪一个是他的爱人,也就不必知道,原来陆鸣川也可以为了别人付出很多……他也可以陪着别人来参赛,他梁禧不是唯一一个。
  该来的总会来,梁禧在和白煦舟一起坐上出租车的时候还在犹豫要不要提前和他打一声招呼——梁禧没说陆鸣川和他女朋友的事,也没提两个人见过面。
  想想还是算了吧,那么大的场地,也不一定会碰到。
  首先进行的是小组赛,五人一组进行循环,每场打满五剑或四分钟时间到就结束比赛,最终按照积分进行核算。
  现场比梁禧想象的还要拥挤,泊平是个大城市,经济发达,有不少人都开始选择击剑作为兴趣爱好。尤其是家长们,都喜欢将自己的小孩送来学剑。
  隔壁儿童组闹得厉害,梁禧感到一阵头疼,躲到一边的角落里,直到裁判喊到他的编号才上场。
  梁禧带上护面,在赛前最后一次检查装备期间,透过黑网格向观众席上张望一圈。白煦舟正在那里东张西望,像是怎么也坐不住的样子,至于……梁禧没看到陆鸣川,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第一个对手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叔,打得很佛系。虽然动作一等一的标准,但是速度实在跟不上年轻人的趟,梁禧用了两分多钟就以5:0结束了战斗。
  大叔输了也挺无所谓,笑着摘下头盔和梁禧握手:“小伙子打得真不错。”他拍了拍梁禧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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