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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宋卖火锅[种田]——孟冬十五

时间:2020-11-09 10:17:05  作者:孟冬十五
  司南闲着没事还是会敲敲小鼓,能引来客人更好,没人来自己就图个乐呵。
  槐树比他还急,“南哥,想想法子吧,一中午就卖出去十份,这样下去……”
  司南拿鼓槌敲了他一下,“臭小子,别咒你哥。不是还给学塾送了十份么,少不了你的包子。”
  槐树嘟囔:“我是在说我自己么?”
  司南笑笑,知道他有良心,是担心他的生意。
  其实,这种情况他早就想到了。
  州桥这片地才多大?能时不时吃上一顿火锅的才有几家?
  大伙最初图个新鲜,扎堆买,尝过之后定然会有一段“冷静期”。
  他这摊子不像火车站旁边的“黑店”,凭着巨大的客流量做一槌子买卖,多贵、多难吃都不愁卖。
  他是要靠口碑和回头客的,不可能日日都卖几百份。只要每天净赚二三百文,一年下来就能置个铺子。
  司南心态很好。
  不过,看着槐树愁眉苦脸的模样,他还是想了个主意,“来,端着碗,去瓦子里溜达溜达,瞧见那些穿戴好、舍得花钱的客人,就掀开一条缝让他们闻闻味儿。”
  槐树一听就懂了,“南哥,你可真聪明!”
  “别拍马屁,快去罢,回来给你买大包子。”
  “谢谢南哥!”
  瞧着少年欢脱的背影,司南摇摇头,“老喽!还是年轻好呀!”
  有闯劲。
  不像他,就想努力两年,就去过晒太阳撸猫的养老生活。
  要不是还有弟弟要养,他连两年都不想努力。
  “老了?”一团高大的阴影罩在头顶,“你才多大?”
  司南抬头,瞧见那张英俊的脸,不由笑了,“二——十六了,到了十月初十就满十六了。”
  十月初十是哥的生日哦!
  司南眨眨眼,疯狂明示。
  唐玄微微颔首,不知道有没有领会精神。
  司南往灶里添了根柴,“来一碗?羊肉锅还是麻辣锅?”
  唐玄摆摆手,“不必了,公务在身。”
  司南手上一顿,眉毛一挑,似笑非笑,“不爱吃就直说,不用太过委婉,我读书少,听不出真假。”
  唐玄一怔,“生气了?”
  “言重了。”
  非亲非故,他哪里有资格生气。只是觉得自己就这么点儿手艺,真心想让他尝尝,又不收钱,唐玄若真不爱吃,他也不会上赶着。
  若换成别人,司南未必这么在意,就觉得吧,唐玄好歹是他穿越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而且长得还这么合他胃口,指不定还能发展点什么(这才是重点),相处起来总是虚头巴脑的可还行?
  唐玄再直男也瞧出小郎君这是闹脾气了。生平第一次哄人,业务不太熟练:“真有公务,就是顺路过来……问两句话。”
  “哪两句?”
  唐玄:……
  正常人不是该问“什么话”吗?
  这一秒钟,司南才不要做正常人,就想做小刺猬,“你说的,就两句,多了我就不答了。”
  唐玄笑笑,“好。”
  司南抄着手,“问吧。”
  唐玄:问什么好?
  不能问太显而易见的,小郎君太聪明,会生气。语气也不能太严厉,会吓到他。
  唐玄几乎拿出当年考武举的劲头,努力想问题。
  司南都给气笑了,“你这是要现编吗?”
  “不用。”唐玄答得很认真。
  司南:……
  最后,还是抽屉里的调料给了唐玄灵感,“这盐是如何买的?”
  司南答:“官差发的。”
  “多少钱一斤?”
  “三十八文。”
  “口感可还行?”
  “超了。”
  唐玄:“嗯?”
  “多于两个问题,拒绝回答。”司南得意地竖起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唐玄失笑,“那你忙,告辞。”
  司南敲着小鼓欢送他。
  唐玄刚走,卖包子的小哥就凑了过来,惊讶地问:“你怎么认识燕郡王?”
  “谁?”
  “燕郡王啊!就刚刚那人,虽然今日他没带弓,我却不会认错,当年他武举夺魁打马游街,我是亲眼瞧见的!”
  “每年上元灯会,都是他陪着官家到御街赏灯。他眼神好,箭法准,隔着二里地就能射中贼人,官家最器重他。”
  “对了,他还是官家的养子,从小在宫里长大,官家把他当成亲儿子疼,刚满十五就赐了皇城司的差事,比那些只会瞎玩瞎闹的宗亲们不知强上多少!”
  “今年……得有二十了吧,年前封了郡王,官家还赏了个好大的宅子,可漂亮了!”
  司南眨眨眼,这么牛逼?
  包子小哥情绪激动,“方才他往这一站,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你居然还敢跟他开玩笑,真是条汉子。”
  司南挑眉,我不仅敢跟他开玩笑,我还想追他呢!
  好不容易瞧上个顺眼的,没想到竟然是牛逼哄哄的郡王,当今皇帝的养子,该说他眼光好呢?还是勇气可嘉?
  正感叹,就见槐树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南哥,给!”足足两大串钱,少说得有一千文。
  “这是……”
  槐树兴冲冲道:“我按你说的,端着碗去了西家瓦子,没往人多的地方扎,直接上的二楼,瞧见那些穿金戴银的就举着碗往雅间里扇风……这些都是贵人们交的定金。”
  “好小子!”司南拍拍他手臂,“他们倒信任你,也不怕你拿着钱跑了。”
  “不会,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咱们这汴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要想找个人并不难,尤其是……我这样的。”
  “我这样的”是什么样的,司南没问,多少能猜到些。
  像槐树这种从小因为各种原因入了无忧洞的,早就不是一个“人”了,思想、行为、未来,甚至命都攥在头头手里。
  小头头上面又有大头头,大头头上还有头领,他们的眼线分布在汴京城里每一条街道,每一个码头,每一间瓦肆,甚至每一条下水道。
  倘若槐树想拿着钱跑,不出半条街就会被揪回来。
  除了槐树,还有更多更可怜的小孩子。
  比如每日傍晚都会趴在州桥上乞讨的那个断了手的小娃娃,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瘦得皮包骨,断臂处除了丑陋的疤痕还有发炎的脓包。
  司南曾亲眼看到他风吹雨淋、发着高烧讨来的钱被一个凶巴巴的小头目收走,同伴磕头下跪求对方留下些给他买副药,对方不仅没应,还笑呵呵地抬起脚把他们踹到了河里。
  就像对待街边的一块石头。
  那天,是槐树下水捞起小孩子,司南出钱看的大夫。
  然而,就算再难受、再气愤、再同情,他也只能做到这些。
  至少,暂时是这样。
 
 
第10章 保护费
  司南打包好小火锅,交到槐树手里,“去送吧,早点回来叫崽子们来吃饭。”
  “嗯。”槐树心里也不好受,闷着脑袋往前走。
  司南笑呵呵道:“今天不吃包子,哥给你们煮小火锅。”
  “真的?”槐树眼睛一亮,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不成不成,火锅忒贵了,给我们吃就浪费了。”
  “哥愿意。”司南勾着嘴角,笑得有点痞,“赶紧着,客人该等急了。”
  槐树忙点了点头,往桥下招呼了一声。
  孩子们听说要吃饭,第一反应不是争先恐后地往前挤,而是四处捡柴禾。等到上了岸,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一小捆,粗粗细细、干干湿湿,什么样的都有。
  孩子们来了也不闹腾,而是默默地把柴堆到小吃车旁边,然后悄无声息地站到角落里。
  乖巧得让人心疼。
  卖包子的小哥挺羡慕,“每日过来都见你这摊子上堆着好些柴禾,娃娃们凶得狠,我想抽一根都不成。”
  司南挺骄傲,“崽子们给我的,你想用,得看我答不答应。”
  包子小哥笑着摇摇头。
  司南这样也算是好人有好报了,羡慕不来!
  趁着没客人,司南给孩子们煮起了小火锅。
  临近清明,接连阴天,桥洞里湿冷,日日窝在那里恐怕会生病。他特意拍了两块姜,细细地切成丝煮到汤里,又添了一大把羊肉片,袪湿暖身防感冒。
  汤一沸,浓香的气味冒出来。
  孩子们睁着一双双渴望的眼睛,努力把口水咽回去。
  槐树回来,瞧见司南真在煮火锅,一下子急了。
  他不敢冲司南发火,只得呵斥乞儿们:“包子不够你们吃吗?怎的这么不懂事?赶紧走,今天没饭吃了!”
  孩子们吓坏了,一个个缩起脖子。
  这些年,如果不是槐树拼命护着他们,他们恐怕早就像绝大多数无忧洞的孩子一样病死、饿死或者被打死了。
  因此,槐树一发火,乞儿们怕极了。
  “我们不吃了,槐树哥别生气。”
  “我们……我们这就去捡柴禾,捡很多很多。”
  “我去讨钱,把钱赔给司郎君……”
  他们没有哭,只是努力求着,大概很早就知道哭没有用。
  那个断了手的小男娃又矮又瘦,走路都不稳,却努力踮起脚,用残缺的小手揪住槐树的衣角,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惶恐。
  槐树早就心软了,却梗着脖子不松口。
  他也怕,怕司南烦了他们,更怕他像其他人一样看不起他们。
  司南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臭小子,耍的哪门子威风?肉是我煮的,有火冲我发。”
  槐树顿时矮了半截,“不是说要攒钱置铺子么,多卖一份是一份……”
  司南啧了一声,“管得还挺宽。”
  他是想置铺子没错,那也是为了活得更有价值。倘若为了这个目标就变成葛朗台或者周扒皮,即便成了首富又有什么意义?
  小火锅煮好了,司南端到石墩上。
  孩子们明明馋得直吞口水,却局促地站着,不敢过来。
  司南瞪向槐树,“我都盛上了,你若不让他们吃,就倒掉。”
  槐树无奈道:“下次可别这样了。”
  “人不大,管得挺宽。”司南上前,把小崽——就是那个最小的孩子——抱了起来。
  小崽惊恐地瞪大眼,小小的身体僵硬着,像根小木头。
  司南皱了皱眉,怎么这么轻?
  他抱过二郎,整个一小肉墩,小崽不过比二郎小一岁,却细细弱弱,像个小纸片。
  司南朝槐树扬扬下巴,“别磨磨蹭蹭,赶紧吃,吃完好长肉。长了肉帮哥干活,不就都有了?”
  “……好。”
  槐树扭头,“听见了?”
  “嗯!多干活!”孩子们重重点头。
  “吃吧。”槐树终于下令。
  孩子们这才围到石墩旁,兴奋地吃起来,心里有一万句赞美,可是嘴太忙了,只能用眼神传达——
  “太好吃了吧!”
  “简直是州桥最好吃的东西!”
  “也是整个无忧洞最好吃的东西!”
  “一定比那个坏榔头吃的好吃!”
  “也比首领吃的好吃!”
  在他们小小的世界里,以为州桥就是全世界、无忧洞的“首领”比官家还大。他们认为小火锅的美味超过了首领的饭食,就是至高无上的赞美。
  小崽并没有仗着年纪小就博取同情,而是努力用两只胳膊夹着木勺往嘴里送,而且非常小心,一滴汤都舍不得洒了。
  大孩子们吃了好几片肉,他才吃完一只丸子,却没有觉得委屈,反而很开心,非常非常开心,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只要能吃到就已经很好了。
  小家伙头发长了,乱蓬蓬地披散在脸上,一不小心就会吃进嘴里。
  司南看了一会儿,起身从对面摊子上买了个梳子,又扯了截头绳,不甚熟练地给他梳了起来。
  突然被这么温柔地对待,小崽吓到了,不知所措地僵在那里,肉都忘了吃。
  司南捏捏他的小脸,用生平最温和的声音说:“乖,你继续吃,哥哥给你扎头发。”
  小崽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傻傻地看着司南,即使头发梳好了都没舍得动一下,生怕不小心晃散了。
  司南也看着他。
  是个漂亮的小孩子,眼睛黑黑亮亮,鼻梁高高挺挺,腿又直又长,如果不是手被砍了,十指应该也是修长纤细的吧?
  尽管没了指头,小崽还是努力夹住扇柄,帮司南扇火。
  其余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借了把柴刀,在砍柴。他们特意站得远远的,怕自己又脏又破的衣裳影响司南做生意。
  这就是为什么司南愿意帮他们。
  并非他滥好人,而是这些孩子值得。
  他亲眼见过别的乞儿为了讨钱连偷带抢,甚至拽住人家的衣裳不松手,钱给少了还不干。
  槐树带的这群孩子却不是这样。
  他们会趁傍晚人多的时候在桥头表演打拳、翻跟头,就连小崽都会用两只小胳膊夹着木槌敲锣,尽管那面锣已经破得只剩半边了。
  他希望,有生之年,他们也可以有书读,有事做,不必再受人控制,不必向任何人摇尾乞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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