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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撒怎么了?(近代现代)——方铎

时间:2020-11-12 15:43:23  作者:方铎
  那为什么他会死于霍乱?
  **
  A.D.1534 英国 伦敦东区
  能天使以撒做了一件坏事。他从加斯特那里学会了一点魔法,第一次使用竟然就是从当铺偷了一枚银戒指。
  事情的起因是他听见了泽维尔兄妹俩的一次谈话。时值冬季,两人围坐在柴火边,妹妹正在缝补衣服,一时不慎,刺破了食指,她皱着眉把指尖含进嘴里,泽维尔说:“你休息一会儿吧。”
  妹妹摇摇头,朝他笑了一下:“我怕你等不起。”
  泽维尔的脸腾地红了。
  以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疑惑地听了很久,才用每个人的话拼凑出完整的情况:泽维尔可能要和一个农场主的女儿结婚了。不过他们俩家境相差不少,如果泽维尔想要娶她,至少要带上合适的见面礼才好登门求婚,但他现在连一只最廉价的戒指都买不起。他的父亲劝他别做梦,因为家里半个便士都拿不出来;他妹妹却很支持他的婚事,希望能出一份力,把自己做女仆的钱大半给了泽维尔。
  但是这一点点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攒出一个像样的东西来。泽维尔最近总是忧愁地叹气,听得以撒也忧郁起来。
  “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当掉呢?”泽维尔说,带着一种做梦似的语气,打开床底下那只母亲留下的、虫蛀严重的木匣子,拨弄着里面的廉价东西——几封旧信,半截胸针……他拈起一条细绳,底下坠着一个薄薄的、开始生锈的铁片,一面刻着一个坐标。
  以撒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愣了一下。十年前,他把它弄丢了,在房间里遍寻不见,一开始很是烦恼,还好上面的坐标他已经熟记在心,没想到竟然落在了泽维尔这里。
  泽维尔疑惑地把小铁片翻来翻去地看,好像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东西似的。倒是妹妹笑起来,说:“你不是说这是天使的礼物吗?”
  泽维尔愣了一下,也笑了:“都多少年了,你竟然还记得。其实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天使吧,那个把我从马车前推开的人,现在想想,可能也就只是个好人罢了。”话虽如此,他却还是放轻了动作,把它收好,放回床底。
  谁也不知道以撒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他在这附近转悠了几天,最后看中了一间当铺,趁伙计打瞌睡的时候,用魔法偷了一只小小的银戒指。他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把戒指攥在手里,好像攥着砰砰直跳的心脏。
  他来到泽维尔家,从后门走进去,没有看见泽维尔在常待的地方。家里的气氛好像很沉重,做父亲的仍然是醉醺醺的迷糊模样,妹妹半垂着疲惫的眼睑,捧着一杯水和药,推开了泽维尔的房门。
  泽维尔病了。
  一开始以撒还没有把这件事看得太严重。他以为这只是寻常的头疼脑热,人类患病是很正常的。但是,当他看清了泽维尔虚弱的模样,开始不太确定事情是不是如想象中那样简单。
  以撒伸手想探一探泽维尔额上的温度,却碰不到他,只能焦虑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妹妹小心翼翼地把泽维尔扶起来,喂他吃药,两个人絮絮地说着话,为了逗泽维尔开心,她又提起天使的事,却不知道这一刻天使真的就在这个房间里。
  ……
  第二天,泽维尔的情况好了一些,甚至可以下床稍微走动走动。他推开窗户想呼吸一点新鲜空气,余光瞥见窗台上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那是一枚银戒指,天使的礼物适时地出现在了他的窗台上,就像那枚小铁片一样。久违地,泽维尔重新开始相信天使的存在。
  这天晚上,他又吐了绿水,医生说从来没见过这种病症,不过目前看来似乎只需要静养,于是泽维尔又一次卧床。他的枕头边放着那枚戒指,要不就明天,或者后天,总之,等病好了,他就马上去求婚,泽维尔是这样想的。
  只是他不知道,不管是明天还是后天……
  一个月后,当以撒像往常一样准备乘车去地球的时候,突然有信使拦住他:“恭喜你,能天使以撒。你的任务结束了。”
  “什么?”他问。
  “兰登·泽维尔死了。”
  以撒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样愣在原地:“你确定没有哪里出问题吗?我没有接到任何通知。”
  “是意外,”信使说,“不过你不用负责。”
  这是以撒第二次听到“不用负责”作为安慰的说法。他之前总是不能理解责任有什么可怕的地方,让人们对它避之不及,现在他觉得自己大概知道了——责任就是一把会刺伤他的匕首。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他会突然感到左胸处不可抑制地疼痛。
  “你没有什么疑问了吧?那我走了。”
  在地球上,有一些地方有谋杀带来不祥消息的信使的传统,以撒觉得自己有一瞬间能理解那些愤怒的亲属。他有这个能力。但事实是,他只是默默目送着信使走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84章 伦敦又下雨了
  以撒一时陷入了茫然之中。
  他感觉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恍惚,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泽维尔病得太突然,连愚钝的能天使都能隐隐感到不对。
  “伤寒吧,反正就是什么病。碳基生物随时有可能一下子死掉,没什么出奇的。”
  以撒询问的时候只得到这样含糊的回答。很快,他厌烦了虚假的话术,转而找上那些在地球上任职的权天使,可是他们却统统闭口不言。甚至有一个从伦敦东区来的权天使说:“你想害我被拘留吗?滚!”
  第二天就有人来找以撒谈话。
  “你为什么纠缠不休呢?”那个权天使问他。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真相?”权天使的表情好像听到了一个见所未见的词语一样。
  “是你们要我为他负责的!”以撒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大了起来,“结果到最后我的任务稀里糊涂地就这样结束了,什么意思?”
  “可是据我所知,能天使以撒,没有人问责你啊。你为什么生气呢?”
  “有,我自己。我怎么可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像你们一样?”
  “当然,当然,哎呀,你先冷静点嘛,听我说?我知道你和那个人类孩子感情很深,必须指出,这是不对的,不过今天我不是来对你进行说教。能天使以撒,你先喝杯水。你看,其实我们也不是像你说的什么‘当作无事发生’,天堂有那么冷漠吗?拜托,你也是天堂的老人了,你知道这些胡话都是地狱传上来颠覆天堂稳定局势的。你们这些军人,跟恶魔打仗很辛苦吧?现在不用老往地球跑也挺好的,毕竟那么远。你如果想出去旅游,有很多别的星球可以去,你看,只要在口袋里装一撮玫瑰花用的肥料当作门票,就可以和B612号小行星上的那个‘小王子’一起看一场日落……你知道小王子吗?他的头发也是金色,跟你那个孩子一样。金发太常见啦,只要见得够多,都会忘记谁是谁。喂,以撒。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脸?能天使就是要快快乐乐的,休息时间别想那么多。我这边会替你申请一些补偿,大概三个工作日后会提醒你查看,好了,回去吧。”
  这个权天使的话太多了,又总是笑眯眯的,让以撒一肚子火气吐不出来,慢慢也就熄灭了。他迷迷糊糊地被推出了会客室,又感觉天堂好像正如那权天使所说的,没那么糟糕,直到——
  直到他看到了所谓“补偿”。
  他们把他的处罚撤销、恢复假期、补发津贴;然后,他的履历又是干干净净一片空白,就好像能天使以撒从来没有前往过地球,从来没有因为救下一个人类孩子而受到惩罚——难道我的经历全是假的?以撒想,难道因为它没有被写在纸上,那个叫兰登·泽维尔的孩子就不存在了吗?
  以撒发现,不知道为什么,天堂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心理,只是一味地以为他害怕承担责任或者不满意薪酬。难道其他的天使没有精神上的需要吗?他们从来没有在意过谁,从来没有体验过物质之外的爱和痛苦吗?
  以撒又想起了泽维尔,在他小的时候,有时候会一个人在房间里对以撒说话,开头永远是:“天使,你在吗?”结尾——不一定有结尾,有时候他躺在床上嘟嘟囔囔,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而空有灵魂的天使甚至没办法摸摸他。
  以撒一直在想,如果能够拥抱泽维尔,哪怕只有一瞬间,那感觉会是怎样的?他的头发会比风更柔顺吗?他越长越高、越来越英俊,那未来不知要吻过多少人的嘴唇,会比一片花瓣更温软吗?
  以撒原以为自己会看见泽维尔带着妹妹一起离开父亲,会有一个妻子和一堆孩子,他不会再想起幼年时命悬一线的惊险。未来哪天,到了他该合眼的时候,作为能天使,以撒会第一个知道,他会牵着他的手告诉他不要害怕,让死亡天使带走他,正如他第一次错误地把他从死亡的手里夺下。
  以撒设想过很多、很多种结局,不包括现在这种。他预感有什么不公正的事情发生在了他的男孩的身上,而他被蒙在鼓里,什么也做不了。
  后来天堂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个发了疯的能天使,他见人就问:“你知不知道1534年地球上的伦敦发生了什么事?我有一个坐标,时间是……”
  有的天使为了躲避他特意绕道而行,有的天使一把推开他,有的天使哈哈大笑,告诉他,那天德拉贡人袭击了伦敦;下雨的时候下了八个小时的沸水;暴食吃了亨利八世……
  只有审判长加斯特在某一次擦肩而过的时候说:“兰登·泽维尔死于霍乱。”
  能天使以撒的穷追不舍终于惊动了最顶上的那位大人,于是,上帝之声来找以撒谈话。
  从门缝里可以听见以撒急切的辩解:
  “我不是间谍,也不想颠覆天堂或者什么,我没有野心!我只想知道他为什么死了,后来葬在哪里?”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几近哽咽,然而坐在他对面的上帝之声像石头凿刻的雕塑,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霍乱,”以撒说,“全英国范围内,只有那一个街区的人感染了霍乱,第二天,污染的水源就恢复洁净,这场瘟疫一共死了49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兰登·泽维尔。”
  上帝之声无动于衷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他撩起眼皮看着以撒:“所以呢?”
  “霍乱是19世纪才传到英国的,”以撒说,“这是一个意外。”他把“意外”这个词咬得很重,仿佛要把它嚼烂似的。
  “谁告诉你的?我跟你说了,能天使以撒,这些都是地狱的话术——”
  “我蠢,但至少认识字,”以撒冷笑地说,“我把我能看到的东西都读过了。”
  上帝之声皱着眉看着他,半晌才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知道真相。”
  “你已经知道了这个‘意外’的霍乱,还不够多?”
  后来上帝之声总说起那天,他不会忘记对面坐着的能天使那双坚定得偏执的绿眼睛。如果有什么人敢倾尽一切刨根问题,也许就是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吧。
  “你应该感谢牢房里满员了,”上帝之声说,“在这里坐着,我去问问。”
  上帝之声离开房间,十分钟后,他走回来,问:“你确定你一定要知道?”
  “我确定。”
  于是上帝之声拿出一张合同和一支内容物是蓝色液体的针管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这是保密协定,注射进静脉,生效之后你就可以开始听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注射之后,你要对你今天知道的一切消息保密,并且要接受我们无条件追加保密内容,这样也可以吗?”
  莽撞的能天使签完字,拿起针管就要往手臂上扎,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它致命的可能性。反而是上帝之声拦住了他:“你要先设定一句话用来替换需要保密的内容,不需要告诉我,注射的时候在心里想就可以。”
  以撒问:“伦敦现在是什么天气?”
  “伦敦又下雨了。”上帝之声说。
 
 
第85章 魅魔以撒
  上帝之声告诉他:泽维尔的死是一个失误,剩下48个人都是。
  “总之一切都是地狱的错。这次霍乱是瘟疫的一个员工把不属于这个时间地点的病毒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不过现在那个闹出乱子的临时工现在已经离职了。”
  “……就是这样?”
  “不然你还想听什么?”
  以撒的表情介于震惊和感到荒谬之间。他问:“为什么没有人阻止他们?我们拼了命地替天堂打仗——”
  上帝之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以为是什么给你假期?”上帝之声说,“是和平。”
  “……”
  “我们现在和地狱关系友好,怎么能为了区区一点小事撕破脸呢?”
  “小事?明明死了那么多人!”
  “四十几个人而已,你知道一场人类的战斗会死多少人吗?你的目光太狭隘了。当然,我也知道那孩子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我很抱歉。”
  “这话对我说没有意义,”以撒说,“我不需要道歉,该听到道歉的是那些死了的人!”
  “别无理取闹,能天使以撒。要不,你自己找瘟疫去讨个公道吧,”上帝之声说,“而且,就像植物要稍事修剪才能健康生长,人类本来就需要定时清洗。”
  清洗!以撒被这个词刺伤了。他想到他的泽维尔,这个贫民窟里的小哲学家,也许在一般人看来他身体孱弱而且不够勇敢,他或许一事无成,但至少会是个好人。
  上帝之声沉默片刻,拍了拍以撒的肩膀:“你不应该对那个孩子产生太强烈的感情,这是不对的,能天使以撒,你不公正。清洗就是随机的,不分好坏。把它当作一个意外吧,尽快忘记它。”
  显然以撒没有接受他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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