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父低垂着眼,停顿片刻看向旁边的谢母,谢母这次的反应很平静,他笑了笑,拍了拍谢父的手。
该来的躲不过,迟早都要问的。
“什么时候的事儿?”谢父问。
谢其不知为何玩起了自己的指甲,一边扣手指一边说:“还没有确定关系呢,我想先和你们说一声。”
谢父这下有些茫然了,还没确定关系?这么十拿九稳?
他愣怔了片刻,然后拿出手机,翻腾了半天点出一张图片指给谢其:“是这个孩子吗?”
图片上的人正是余声,是一张比赛里的图,图中的余声正专注的看着一旁的谢其,眉目温柔,眼里带笑,加上那粉的过分的滤镜,满眼的含情脉脉。
谢其自己也没见过这张图,一时还有些懵,感觉一把火烧到了脸上,让他更不自在了些。
“是。”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承认道。
谢母拉了拉谢父的胳膊凑上来看,盯着半天说了一句:“长得很好看啊,很干净清秀的孩子,看着就很乖。”
她是真心的赞许,说完她还看了一眼谢其,然后又挪回余声的身上,将满意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谢其有些错愕,他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心想这是什么意思?
谢父一直悄悄的观察着谢其的表情,看得出他很忐忑,但又欣慰他的勇气,能开口了,有进步。
“既然还没有确定关系,那就按你自己的意思,先相处着,什么时候等你觉得合适了,就带回来,让我和你妈妈也见见。”谢父语气平常,也难得如此缓和的朝谢其讲这些话,从小,他和谢其之前就是有距离的,他是父辈,谢其是小辈,他们是上下级,说了就听,不听就打到你听为止,所以他们看着,总透露着一股陌生。
这股陌生,一直到去年,都还明显的显露在生活里,但经历了这短短半年的时光,也不知是谢其变了,还是谢父变了,他们之间,终于透露出那么一些人间烟火,能够心平气和的讲话聊天,更重要的是,他对于谢其到底走什么样的道路,忽然就不那么执着了。
谢其呆滞的杵在椅子上,连母亲起身收拾碗筷都忘了帮忙,谢父也没多言,说完这几句,不等回答,就起身去茶几上泡自己的茶去了。
叮叮当当的响声终究叫醒了谢其,他穿上拖鞋站起来,然后端起桌上的一盘芹菜,僵硬的往厨房走,他一股脑将芹菜倒进了垃圾桶,母亲错愕的盯着他,问他:“晚上还吃呢,怎么倒了?而且没分类呀你这孩子。”
谢其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蹲下身,盯着倒在干垃圾里一盘芹菜,忽然抬头问他母亲:“妈,你们是同意了吗刚才?”
水龙头正开着,水声隐去了些许谢其的声音,但谢母听见了,她紧了紧手里的洗碗棉,用手背抹去额前的碎发,她低头看谢其,看着那个蹲在垃圾桶旁边,一脸惊愕又满怀期待的人,不知为何,她的眼前忽然浮现出谢其七八岁时的样子,她带着他回乡下,把他放在院子里和家里的狗狗玩,他蹲在地上,似乎也不比如今大多少,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只是不会再和狗抢同一块西瓜皮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她点了点头,还特意给谢其使了个眼色,说:“对啊,可要把握住机会!”
第91章 闭口不提
第二天一早,谢其动身返回俱乐部,走时父母已经去上班了,温着的早餐放在桌子上,谢其吃了早餐,把屋子收拾妥当才出发去高铁站。
一个人来来回回似乎已经是常态,以前出门时总想让父亲送送,毕竟其他的孩子,出远门家里总是有人送的,但后来,父亲忙,母亲也忙,一个人走了几次之后便慢慢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也逐渐明白,爱并不是固定的一种模式,不送他不代表不爱他,尤其是现在,他一想到父亲昨天说的那句“等到合适了就带回来看看”,就满是兴奋。那仿佛是一道通行令,让他的世界豁然开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
谢其没有提前联系余声,也没有和他透露更多的信息,他是忐忑的,昨日的不告是紧张,也是不知如何面对,毕竟还没有在一起啊,他仅剩的那么点勇气,都给了那晚的自己。
其实从输了比赛谢其就一直琢磨这件事,他知道余声怕他,也尊重他,比赛输了,约定自然就不算了,那余声还会坚持和他在一起吗?谢其心里没底,到最后,就只能自己做点什么,所以他反复的想,自己到底怎么做才能让这件事更加顺理成章一些。
让他告白他说不出口,那么多往事横在前头,现在突然和对方说喜欢,迈不过心里的坎,所以他思来想去,就想出那么一个馊主意。
那晚的体验对谢其而言,坦白讲并不是多美好,余声的确是初经人事,横冲直撞找不到方向,想爽自然要困难些,但谢其脑袋一片空白却是真的,明明被拉扯的很痛,浑身却又酥酥麻麻,渴望得到更多。
他就在这样矛盾的心情里睡去了,然后回家,和父母交代,如今,他终于要回去面对了,都睡过的人了,不告白说不过去了吧。
到俱乐部时恰逢午休,一到四楼都静悄悄的,谢其悄默声的上了楼,推开门,发现里面没人。地上放着一个摊开的行李箱,是左竹西的,似乎是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谢其已经见惯了这样搬来搬去的场景,他淡然的放下包,正准备开个窗户通通风,卫生间的门突然开了,谢其和左竹西打了个照面,彼此都吓了一跳。
“卧槽,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走路没声儿啊?”左竹西一边说一边从洗手间走出来,还不忘带上门。
谢其一看他这动作就懂了,推开阳台的玻璃门道:“记得开风扇。”
左竹西都走出去了,又折回来,尴尬的笑了两声说:“老大你太了解我了,嘿嘿。”
左竹西继续收拾东西,谢其坐在床边看他收拾,思考了半天才问:“你是搬去浅月那里还是杜宇那儿?余声呢?”
“去小月月那儿,声声昨天走了一直没回来,应该是回家了,另外......”左竹西突然放轻了声音,还特意凑过来往谢其这边,神叨叨的说,“听说老杜和女朋友分手了,昨儿下午回来一直在房间里待着,林哥叫都没应。”
分手了?谢其有些意外,他担忧的问:“那他没事儿吧,你们进去看过吗?别出什么事儿。”
左竹西摆手:“没事儿,早上洗漱完还出来来着,就是看着特别憔悴,估摸这次是真的了,前段时间你不也知道吗,闹得很凶,具体的咱们也不知道。”
谢其叹了口气,打开手机扫了一眼,见余声还没回自己的消息,心想还是去看看杜宇吧,别出什么事儿。
门没锁,从外面一推就推开了,屋子里有淡淡的酒气,但窗户开着,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杜宇在床上躺着,见人进来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谢其时绷紧的背明显松懈下来。
“你回来了。”他的嗓子有点哑,眼下乌青一片,胡子冒的到处都是,像是一夜间老了许多。他给谢其挪了个地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谢其坐。
谢其四下打量一番,没发现什么可疑的酒瓶子之类的东西,才慢慢坐下,而杜宇似乎猜到他在找什么一样,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床垫说:“都收拾好了,晚上下楼的时候我带下去,放心。”
失恋了谢其多少能理解一些,这些琐事也没必要反复提醒,他拍了拍左竹西的胳膊,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好在杜宇和他们相处多年,彼此了解,一个眼神,想说的话就都意会了。
“没事,不用担心,过两天就好了,失恋嘛,又不是什么大事。”杜宇笑的有些牵强,他的眼角还有点红,应当是哭了很久,而且杜宇对于那女孩子的情感谢其是知道的,说出这种话,估计是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记得刚开始没追到的时候,杜宇天天在微信上问他,买这个还是买那个,这个她会喜欢吗?偶尔还会逃训练赛出去陪小姑娘,变着法儿的送人家礼物,后来追到了就更肆无忌惮了,私人号里清一色的女朋友,一天恨不得发一百条朋友圈来炫自己有个貌若天仙的媳妇,他也不藏着,有人问就说有人了,但是谁,又始终保护的很好。可惜美好总是短暂的,最终也没逃过爱情那一套定律。
热恋之后就是磨合,开始陷入争吵,杜宇的忙碌让他们时间不成正比,尽管他不眠不休的尽量陪着她,对方却仍旧不满意,送的礼物不再惊喜,讲得话不再甜蜜,反而是随随便便一句,就能引发无尽的吵闹,再后来就是彼此都累,拖着,冷战,试图挽回无果,最终分手。
杜宇曾经因为这些和谢其说过很多次,甚至好几次,谢其都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哭了,杜宇是老牌选手了,赛场上叱咤风云惯了,举手投足都是稳重,很难想象,他会为一个小姑娘哭,可事实是,他不仅哭,还不止一次。
印象很深刻的,小姑娘嫌杜宇没时间陪她,连圣诞节都不能和她一起过,在微信上一直骂他,语气不耐,不接电话,仿佛杜宇做了多对不起他的事,可事实上,那时的杜宇,已经因为她失去了首发的资格,被迫坐冷板凳,等着替补上场。
个中具体谢其不便评价,只觉得有缘无分这个词,很多时候说的过分贴切。
分手算是预料之中,连谢其这个局外人看着,都觉得这样的恋爱谈着真累,他本以为分手以后杜宇会稍微的喘口气,能松下来,但现在看来,情况要被想象的糟糕的多。
“嗯,说得对,不是什么大事,发泄发泄,拾掇好自己重新出发。”谢其的安慰历来乏善可陈,只能用语气稍许给一点宽慰。
但杜宇却是摇了摇头,他垂着头,沉思了良久,说:“我有点累了。”
谢其初听还以为杜宇是说他累了不想说话了,已经站起来准备让对方好好睡一觉再休息休息,可杜宇忽然抬头看向了他,他的眼里没有光彩,灰蒙蒙的,像是蒙了一团雾,谢其一怔,猛然反应过来。
他重新坐下,呆滞的盯着眼前的人,他问:“什么意思?”
杜宇没有说话,视线也挪开了,他垂着肩膀,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随后他躺倒在床的一侧,一米八几的大汉,一个背心一条短裤,大喇喇的平躺在床上,胳膊遮住眼睛,而后不久,两行清泪从脸颊落进了枕头里。
屋子里的空气都如同凝固了,谢其坐在床边,安静的待着,此时此刻,所有安慰都是徒劳,唯有哭尽了,事情才能彻底过去。
谢其一下午都待着杜宇的房间里,等他哭完了,给他递水,又听着他边哭边说他们所经历的过去的事儿,絮絮叨叨,杂乱无章,然后在语无伦次的话语里评判对错,给出态度,他恍然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只是那时候,陪在他身边的,是罗绮南。
脑海里突然无比清晰的涌出一句老南曾经和他说过的话——现在哭的死去活来的,后来再想,不过笑话一场。
当时的他笑了,现在再想,却恰如老南所说,当真是笑话一场。
安顿杜宇睡下已经十点多了,谢其口干舌燥,自己也困了,他掏出手机看,余声回了他的消息,嘱咐他早些睡,自己明天早上就回来。
谢其来回翻看着为数不多的消息,不知为何,聊天记录里的余声总显得异常沉稳,丝毫不提那晚的事儿,谢其不由的想,难不成这小子也是个渣男,睡完了就想跑?
一大早,谢其还没醒,就觉得自己脸上痒痒的,似乎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他,他抬手抓了一下,却意外的摸到一处热源,他一下子就醒了,睁眼的瞬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对湿漉漉的大眼睛。
余声趴在他胸前,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他眼神温柔,下巴垫在人胸上,就在谢其睁眼的片刻功夫里,凑上去亲了亲人。
“醒啦?”
触感有些熟悉,余声亲他的时候,头发会扫在谢其脸上,那股毛茸茸的感觉,就是这么来的,谢其恍然明白过来,他略显错愕的盯着余声,正想开口,对方却忽然往下来。
这次他亲了谢其的嘴,闭着眼睛,吻得认真,一脸的可可爱爱,却偏偏蛮横又霸道的将人固定在原地,仿佛被强亲的是他自己一样。
亲着亲着舌头就跑进来了,呼吸喷了满脸,谢其本就刚醒来,身体处于极度敏感的状态,哪里经得起这么亲,而且一上来就亲,这也太犯规了。
可惜余声听不见他这些心理活动,越亲越不老实,最后直接掀开被子将手伸了进去,谢其有点躲闪,然而这些躲闪不仅没起到效果,反倒让余声的活动面积更大了些。
谢其试图制止,压着余声的手臂不让他动,嘴里也不敢发出太多声音,他呼吸困难,说:“别闹了,大早上的,阿姨一会儿就上来了。”
手虽然被谢其压住了,但嘴还在孜孜不倦的耕耘着,他亲吻谢其的侧颈,然后低哑着在他耳边说:“我锁门了,刚七点,而且你都这样了,憋着不难受?”
谢其百口莫辩,余声的话仿佛有什么魔力,让他思考起来异常费力。
他望着对方的眼睛,终究还是偏过头纵容了对方的犯规。
“那你快点......”
然而谢其忘了一个真理,男人不能说快!
翻来覆去已经早上九点多了,谢其精疲力尽,沙着嗓子求了几句饶,对方才终于妥帖的将人放过了。
床被都湿了,热汗铺了满床,被子也被踹到了地上,谢其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缓了片刻,他挣扎着爬起来,端起床边的水一饮而尽,喝完了才想起自己昨晚似乎并没有放水,那这水......边上精神百倍、神采奕奕的另一位当事人邀功似的看着他,仿佛在说,看我准备的周全吧!
谢其真想给他一脚踹下去。
他呆滞的望着天花板,然后转头看向旁边正在看手机的余声,说实在的,这么连着搞,再好的身体都受不了,年轻人兴头一起来不管不顾,不叫停根本停不下来,不会累吗?但最让谢其不爽的,是都睡了两次了,怎么还不说在一起的事儿?是想白睡老子吗?
第92章 对峙
春季赛结束后,紧接着就是国内平台举办的大奖赛,历来以奖金多著称,参赛的队伍也因此鱼龙混杂,但越是不起眼的小队伍,往往越能掏出不一样的东西,打比赛的收获自然也不可小觑,所以大部分职业战队都乐意参加,钱多对手菜,还能学东西何乐而不为呢?
SNK的赛训简单停了两天之后立刻接上了,但节假日之后的人们总是浑身疲惫的,明明哪儿都没去,光在床上躺着,却活像每天拉练二十公里似的。身体在赛训室,灵魂还在床上,所以一整天下来,没一个人在状态。
57/65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