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裹着毯子就歪着睡了过去。
他现在对自己十分的纵容,完完全全的就是随心所欲,怎么舒坦怎么来。
本来只是想打个瞌睡,歇个神,谁知道一闭上眼睛就睡沉了过去,恍惚中还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陆伯桓,一身素白长袍的陆伯桓,散着发,有点颓然的模样,眼眸中带着一丝的悲悯,不远不近地看着他,秦元熙一度想上前去跟他说话,可是他每往前走一步,陆伯桓就远一点,秦元熙紧赶几步,陆伯桓就变成了透明的,看得见摸不着,他有点着急,想跟陆伯桓说话,想喊他,可结果就看着陆伯桓冲他笑了一下,笑容十分苍白,还有些无力,看起来好像是生病了。
秦元熙想问他怎么了,还没张嘴,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秦元熙一扭脸,就看见身后站着一个跟陆伯桓一模一样的人。
同样的衣服,同样的造型,同样苍白的脸色,却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是赵拓,秦元熙心里面知道喊他的人是赵拓,可又不敢确定,这个赵拓跟陆伯桓太像了,非常像,像到如果单单只看这一个人,秦元熙就分辨不出来到底谁才是陆伯桓,谁才是赵拓,明明赵拓跟陆伯桓是那么的不一样,可此时此刻,他竟然分不清楚这俩个人到底谁才是谁。
在秦元熙犹豫茫然的时候,他就看见赵拓的手里面忽然多了一把长弓,弓上搭着箭,他拉满了弓,箭矢的方向就对着秦元熙,只要他一松手,箭矢就会冲着秦元熙的心脏射过来。
“赵拓,你要干什么!”
惊慌中,秦元熙大喊出声,然后惊醒,后背上是涔涔汗意。
“做噩梦了吗?”赵拓把人护在怀里,轻轻拍着秦元熙的背:“好了,现在醒过来了,没事的。”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秦元熙的意识还有点恍惚,靠在赵拓的肩膀上,心口还在“扑通扑通”跳着不停,那张慌乱的感觉并没有因为从梦里清醒过来就减少了多少,反而有种憋闷的感觉,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变得有点艰难。
“有一阵子了,看你还在睡,就没有吵醒你。”
“是吗?我睡得太沉了。”秦元熙随口应了一句然后问赵拓:“你干什么去了?早上起来就不见你人,怎么去了这么久?”
“陛下忘记了吗?”赵拓替他理着发丝,缓声解释:“前儿下了大雪,行宫外面有堵墙不太稳固,这两天正在修葺,我过去看看情况。”
秦元熙觉得有点烦躁:“修个墙也至于你亲自去盯着看?怎么那些人还会偷懒是怎么样?”
“不是偷懒。”赵拓握着他的手,继续解释:“是人员来往比较杂乱,眼下是非常时期,陛下的安全最重要,万一有什么不轨之徒混进来,岂不是大麻烦?”
“能有什么人混进来?难道还要刺杀我?就算混进来了,你守在我身边,也不会有事。”
“好好好,以后就守着陛下。陛下方才梦见了什么?我看着头上都急出汗了。”
“梦见、”秦元熙想起梦里的场景,迟疑了一下,靠在赵拓的肩膀上,叹气道:“我梦见你打我儿子了,怎么就那么狠的心,下那么狠的手,孩子屁·股都打红了,这还是亲爹吗?把我给气的,都气醒了。”
“你说说你,过分不过分。”
“我打孩子?我怎么会打孩子?”赵拓赶紧为自己辩解:“我肯定不会打他的,那可是我跟陛下的亲子,疼爱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打他。”
“那谁知道,这就得问问你了。”秦元熙一副教育孩子的语气跟赵拓讲育儿之道:“这个孩子的问题,得好好沟通,打孩子是肯定不行的,你可千万别跟我扯什么棍棒底下出孝子,我告诉你,我们家没有这个毛病,孩子有问题你跟他沟通交流,我有问题你跟我沟通交流,家庭暴力是万万不行的,我话先跟你说到这儿,要是以后你敢动我孩子一个手指头,你敢打他,我就跟你没完,听没听到?”
“听到了。”
“你保证。”
“我保证,绝对不会动孩子一根手指头,这样可以了吧?”
秦元熙嘴角轻轻翘起:“勉强凑合吧,要做个好爸爸还有很多功课要做呢,赶明儿有空了,我给你写个宝典,你好好看看,得跟得上时代,才能教育出优秀的孩子。”
“还有我跟你说、”秦元熙的长篇大论还没有开始讲,忽然就觉得肚子一阵阵地抽痛,他一把抓住了赵拓的手,小脸瞬间就苍白了许多:“我、我觉得肚子有点疼,怎么办?会不会是、不会呀,这离生孩子还有一个多月呢,就是早产也不会早这么多吧?快快,我肚子疼,肚子疼。”
秦元熙肚子疼得突然,赵拓也是手足无措,搂着秦元熙又是安慰,又是催着太医赶紧过来,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情况,太医住得都近,来得也很快,秦元熙还疼着,一个个太医就排着队过来诊脉研究最后得出结论是动了胎气,这一忙活就忙活了半宿,好不容易等胎儿稳定下来,天色都已经蒙蒙亮了。
这一番折腾,秦元熙都没什么劲儿,尤其是太医开了安胎药,黑漆漆的一碗,尝了一口就是满嘴的苦涩,秦元熙是咬着牙逼自己把那一碗药给喝了,结果才喝完就因为受不了中药那种冲劲,又吐出来一大半,基本上就等于是没喝。
看着赵拓又端了一碗过来,秦元熙面露菜色:“还喝?”
赵拓也不忍心,但端着药碗的手很稳:“陛下刚才都吐了,没喝下去多少,药量不够发挥不了作用,就当是为了孩子,陛下辛苦些。”
“这不是辛苦不辛苦的问题,问题是这药我实在是喝不进去。”秦元熙的眉毛拧成了一座山峰,盯着黑漆漆的药汁,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药的味道不对,虽然都是难喝,但是难喝的程度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他记得之前在宫里喝的安胎药,也是苦涩的,也是难喝的,但是也没有难喝到这种程度,为什么这次的药就这么难喝?
心里面“咯噔”了一声,秦元熙脸上的颜色又退了几分,接过药碗,秦元熙抿了一口才状似无意般的问赵拓:“怎么言神医还没有来?他不是说很快就过来吗?要准备多少东西,也不至于就准备这么久吧?”
“已经让人催他好几次了,可能神医的规矩比较多一点,要准备的东西也麻烦一些吧。”赵拓顺手拿了蜜饯过来,秦元熙喝一口药,他喂一口甜的,很有眼色,相当体贴。
“宫里的太医经验也很丰富,陛下要是催他的话,明天我亲自去一趟,绑也给他绑过来,不能因为挂着个神医的名号就那么多的事情,陛下召他还敢如此怠慢,可见这些江湖人眼里就没有一点规矩。”
“你别。”秦元熙咽下嘴里的蜜饯,那一碗药是怎么都喝不下去,越是吃着蜜饯的甜,就越衬得那药很难喝,很苦,可再一考虑到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再苦,他也得捏着鼻子往下灌。
“言神医可能有他自己的安排,反正现在离生产还有段时间,等等他也不碍事。”
秦元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言少宁有种信任感,可能是因为言少宁这人比较踏实一点?也可能是因为他对秦元熙说话什么都从来不打那些个官腔,因为是江湖人的身份,有什么说什么的,也不会顾及到秦元熙皇帝的身份,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全都随心所欲,这种态度就很让秦元熙喜欢。
再加上,言少宁也算是为数不多的知道陆伯桓秘密的人,能让陆王爷放在身边的人,这个人一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别的不说,起码他嘴是很严实的,是个信赖的,再加上医术也是真的不错,秦元熙就觉得生孩子的时候把他放在身边,多少有点心理保证。
生孩子这种事情,就是往鬼门关里走一趟,更不用说他还是以男子之身去生这个孩子,到时候往肚子里划上一刀,搁在现代那是剖腹产,技术水相当安全可靠,在这里那可就是两回事了,往肚子里划拉一刀,等于去掉半条命,有个神医在身边,就是缝合的时候,他也觉得踏实,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言少宁说不定就能救他一命。
那可是相当重要的!
让秦元熙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等着盼着言少宁出现,却万万没有料到言少宁会以一种他完全料想不到的方式方法出现在他的面前,差点惊掉了秦元熙半条魂!
第56章
已进隆冬,天气也变得恶劣了起来,连续几天都下了好大的雪,铺在地上厚厚的一层,整个世界都变得银装素裹起来,秦元熙还是很喜欢下雪的天,身为一个南方人,他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柔软的雪花总是能勾起人很多浪漫的情思。
那种想去玩雪的蠢蠢欲动的小想法才刚刚冒出来一个小尖尖,就被赵拓精准地察觉到了,秦元熙的脚还没有迈出去,就已经在赵拓那双黑亮的大眼睛下,乖乖地又缩了回来。
脸上的表情也是悻悻的。
“就去看看,看看也不行吗?”
“外面冷,地又湿滑,陛下想看,在房间里看也是一样的。”赵拓一边说着,一边让人把窗户打开,好像是为了弥补秦元熙不能出门的遗憾,还特意让人在窗外放了一瓶腊梅,点缀着外面的素雪,更勾人了。
秦元熙耷拉着脑袋,挪着步子挨过去,语气里满是不情愿:“在屋子里看的怎么能跟在外面看的一样?都没有气氛了。”
那种感觉就跟打游戏就一定要上网吧里去玩一样,也不见得网吧里的网速有多快,设备有多专业,但就是那个氛围,仿佛进了网吧自己就能立马变身王者,加了buff一样,秦元熙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的,出去看的雪,就是比屋子里面的更浪漫。
想归想,他也不是不理解,歪在塌上,扯着赵拓的袖子撒娇:“那你答应我,等到明天再下这么大雪的时候,一定要带我出去玩才行,不仅要玩还有畅快淋漓的玩,绝对不能用任何理由管着我,行不行?”
“到那时候陛下想怎么高兴就怎么高兴。”赵拓倚在一边,摸着秦元熙的肚子,眼神温柔:“只要小皇子平安。”
“那还差不多。”心理落差稍微填平了一点,秦元熙扭脸望着窗外,又扯扯赵拓的衣服:“那个,阿拓你给我堆个雪人吧,小一点的,拿来我看看,也算是堆过雪人了。”
“好。”
赵拓答应得很快,办事效率也非常地高,不大会儿的功夫就隔着窗户递过来一个小雪人,做得非常精致,秦元熙伸手要去接,可惜,赵拓的雪人并没有递到他手里,反而是放在了内侍递过来的盘子上,翠色的盘子上面托着一个憨憨的雪人,确实有那么翻趣味。
“陛下看看就好,这东西凉,放着玩一会儿就该化了,别脏了陛下的手。”
秦元熙其实想说没关系,哪有那么娇气,就是玩个雪而已,又没多大事儿,但是赵拓的温柔体贴让他没办法拒绝,就只能点头答应,果然不再试图去碰那个小雪人,乖乖的就只用眼睛看,那模样活像一个好奇宝宝。
好奇宝宝盯着小雪人的功夫,就见赵拓一转身又滚出来两个大圆球,等秦元熙扭脸去找他的时候,大圆球就已经被摞了起来,竖在窗外,一个大雪人的雏形已经隐约可见。
秦元熙立马就顾不上手里面的小雪人了,趴在窗户口眼巴巴地看着赵拓,身体堆好以后,后面的就容易多了,装上鼻子眼睛在嘴巴就已经活灵活现。
“胳膊,找两个树枝插进去当它的胳膊!”
虽然不能亲自参与,但是远程指挥的快乐也是不能少的,秦元熙看着赵拓马上要收工的样子,赶紧提醒:“没有胳膊就不好看了,不精致,快快快,装个胳膊。”
赵拓听着他的指挥,环顾四周也没找到什么适合做胳膊的树枝之类的东西,这里是皇帝陛下住的地方,就算是有点枯枝残叶的也早就让人给收拾干净了,门前的这些雪还是因为秦元熙特别想看,才破例留下来的,现在要去找个树枝,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难度。
对一般人来说是难度,到了赵拓手里,那就必须不是了。
只见大将军把衣摆往腰间一系,抽出手里的剑一个旋身飞身上了树,秦元熙在屋子里仰着头就看见寒光几闪,等赵拓再落下来的时候,他手里面就已经多了两个枝杈,还修剪得十分到位,合上手中宝剑就给雪人装上了胳膊。
“陛下觉得现在怎么样?”
“唔,还少一样东西。”秦元熙转身回去,拿了一件自己的披风过来,隔着窗户递给赵拓:“穿上这个就威风了。”
暗红色的披风搭在雪人的肩膀上,确实威武了很多,秦元熙这才满意。
“你身上沾了雪。”赵拓进来的时候,肩上落了些许的雪花,秦元熙刚要准备去帮他拍一拍,赵拓就已经先一步躲开:“我身上凉,别把寒气过给陛下,要是着了凉可就麻烦了。”
“都说了没有那么娇气,你就是太操心了。”秦元熙只得停下脚步,语气似乎有些埋怨:“本来以为离开皇宫就能轻松很多,谁知道你这也太小心了,比在宫里面还让人觉得束缚,最近更是过分,连门都不让我出了,不就是肚子里面装了个娃娃,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看你呀,就是太小心了,完全没有必要嘛。”
“那不一样。”赵拓在炉子边暖了暖,去了身上的寒气之后才过来,把盘子里的小雪人端到秦元熙面前,伸出手,掌心里面多了两支袖珍款的小树枝,跟外面大雪人身上插着的几乎一样,秦元熙立马喜笑颜开,接过两个小枝杈,一左一右给小雪人插上,正想说要是再有个披风就跟外面的大雪人一模一样了,可惜没有这么小的披风,就见赵拓不知道又从哪儿变出来一片树叶,不大不小刚刚好可以用来做披风,树叶固定在雪人的身上,立刻就变得活灵活现起来。
“这下满意了吧?”
“满意,岂止是满意,简直就是特别非常地满意。”喜滋滋的秦元熙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小雪人,就被赵拓端着放到了窗户。
“你干什么呀?”秦元熙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不仅把雪人送到了窗外,连带着窗户都一并关得死死的,俨然如一个家教严厉的大家长一般,死死看着自家孩子不让玩游戏的状态。
“好了,稍微意思一下就行了,陛下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这么贪玩?”
秦元熙非常想翻白眼,谁告诉你玩雪是小孩子的专利?本大孩子也非常喜欢不行吗?但是看着赵拓的眼神,不甘心的话也只好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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