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一帮人闹哄哄地到另一边去举行他们的庆祝仪式。估计多数人只是想要个闹一闹的由头,并不在意这个由头是否和路识卿这个人有关。
转学之后,路识卿并没有完全从在alpha特高的影响中完全挣脱出来,像是后遗症。他仍旧不善于融入一个集体,到现在为止说得上话的,大概只有陈放和周繁而已。
本来也没人有什么义务关心他。
靠,刚拿了第一,怎么还惆怅起来了。
管他呢,反正被扔到天上去的不是他就行,路识卿缓了口气。
“卿哥。”陈放在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直到人走远了才开口问:“你腿伤,是真的还是装的啊?”
“我能随随便便受伤吗?”路识卿笑了笑,手在陈放肩头安慰似的捏了下,“回看台上吧,有点累,想坐会儿。”
刚刚多站了一会儿,路识卿小腿的酸痛不但没有缓解,反倒觉得紧绷得发胀。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步,有种撕扯的痛感在右侧小腿上炸开,把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脑子里突然闪过手撕鸡肉的画面。
他的小腿就像正被撕着一样,痛感沿着撕裂的缝隙顺着肌肉走向蔓延到浑身上下,直窜进脑子里。
“靠。”路识卿疼得倒吸一口气,没忍住骂了句。
“怎么了?”陈放的眉头皱起来看路识卿,跟着路识卿一起站在原地,“到底是不是伤着了?”
“不知道,刚刚明明还没什么感觉……”路识卿尝试着又抬了抬腿,再落下时像碰了钉子似的收回来,没法用力。
陈放过去把路识卿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分担了些重量,扶着他蹦去看台边倚着栏杆。
“伤了又不丢人,跟我还逞什么能呢。”陈放把手里拿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到路识卿怀里,轻轻皱着眉头,“你等着,我去把车骑过来,去学生街小诊所看看。”
“我真没事,你别不高兴……”路识卿说着,可陈放没理他,头也不回地往外面停车棚跑。
很少见他为什么事着急成这样,还用跑的。
而且速度不算慢,姿势也挺协调,一点不显得狼狈,皮肤又白,腰细腿长……
路识卿开始怀疑自己大概是个颜狗,否则怎么陈放不管什么样都那么好看呢。
连有小情绪的样儿都好看。
虽然让陈放着急并不是他本意,但不得不承认,他竟然有点享受这种感觉。
就是知道并不是你怎样都无所谓,最起码有一个人的情绪会跟着你改变,哪怕多少是有那么点不高兴,但很有分寸又不至于让人内疚,明白那是因为在乎你。
看着陈放的背影,路识卿突然很想跟上去,看看他男朋友是怎么为了他着急的。
把陈放塞进怀里的衣服披上,小物件放进裤兜里,路识卿拎着水瓶子单脚往前蹦。这时候他也不在乎众目睽睽下这副显而易见的瘸腿模样丢不丢人了,既然是为了追男朋友,把以前装的逼都还回去也没什么所谓。
连路识卿都有点佩服自己的弹跳能力,一直单腿蹦到校门口,中间停都没停。
陈放刚把车推进校门,就看见路识卿正用左腿冲他蹦过来,除了脸上那股痞帅劲儿,活灵活现一只跳跳虎。
“不是让你跟那儿等我么。”陈放把自行车调过头停好,去扶着路识卿跳过没剩几步的距离,“看你这身残志坚的样儿,还能再参加个跳远比赛。”
“我要是现在去参加了,老吴估计能额外给我追加一周的班会,还得送俩花圈。”路识卿打趣地说。
“讲得跟追思会似的,哪有人这么说自己。”陈放踩上脚蹬子,等路识卿自己坐上后座,“上来吧。”
“放哥,我可挺重的,你能带动吗?”
路识卿从外形看就人高马大,光是身板就要比陈放大上一圈,加上浑身肌肉紧实,往后面一坐跟给陈放负重训练似的。平时他载陈放倒是轻而易举,不知道位置换一换,这脚蹬子还能不能转得动。
尤其是他刚坐上后座的时候,看见陈放撑着地的腿轻轻晃了下。
“其实我蹦着去也可以,不去也可……”
“少废话。”陈放难得态度有点强硬,“你坐稳,别乱动就行。”
“好,遵命。”路识卿又挪了下屁股,找了个平衡最稳的位置,这样陈放也会轻松点。
车蹬出去的速度不快,被学校门口的缓冲带一颠,车头还晃了两下,略微偏斜的角度带着路识卿耷拉在后面的脚在地面蹭过一下,刺啦一声,又很快恢复平稳,就是速度一直提不起来。
速度越慢,平衡越难掌握,就越快不起来,这是个恶性循环,一点点消磨着陈放的体力。
“歇会儿吧。”路识卿光看背影就能感觉出陈放的费力,有点舍不得,突然为自己是个人高马大的alpha生出一股愧疚感。
“不用。”陈放说,“你自行掌握一下平衡,我要起飞了。”
车速在陈放话音刚落的时候突然提升了一个档次,路识卿被晃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了前面的车座。
原本应该坐在上头的陈放已经几乎站起来,弓着身子,利用自己身体的重量把脚蹬子向下压。这样一来的确会轻松不少,只是随着骑行姿势的改变,另一个问题出现了。
路识卿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盯着陈放的屁股看的。
以前没注意过,他只知道陈放很瘦,还是第一次关注到,屁股算是陈放浑身上下最有肉的地方,跟他硌人的肩胛骨不同,轮廓很圆滑,又不突兀,有种恰到好处的合适。
好像脱离控制似的,路识卿大脑里不自主拼凑出并不那么清晰的陈放的身体轮廓,肩,背,腰,腿,还有面前的……
靠,路识卿你你你冷静一下!
这时候想这个,是不是太不合适了!
“卿哥?”
“啊?”听到陈放叫自己,路识卿才回过神来,心虚得不得了,有一种方才的想法被洞悉的危机感。
“拐个弯就到了,你下车的时候小心点。”陈放说道,“刚叫你好几遍,还以为你在后面睡着了呢。”
“啊,风声太大,没听见。”路识卿讪讪解释道,感觉风不仅把陈放的声音带走了,马上就要把他的脑子也一起吹走了。
路识卿在陈放停好车的同时从后座蹦下来,被陈放扶着,一个个台阶跳进这家看起来并不很正规的小诊所。
小诊所的不正规并不单纯体现在外观上,前台护士打扮的人叫出的那声“老公”,以及闻声从里屋揉着眼睛、俨然一副刚睡醒模样的白大褂医生,似乎都在印证着这一点。
路识卿有点担心自己的腿,本来只是疼,再治治会不会就得给截肢了。
医生把用绳挂在脖子上的眼镜戴好,这个举动并没有增加路识卿对他医术的信任程度,他忍着把陈放一起拽走的冲动,将信将疑地脱了鞋挽起裤脚,在床单已经洗得发硬的病床上坐下。
比外表靠谱得多的手法在路识卿小腿肚子上检查,他还是疼,几句脏话差点没憋住。
“肌肉拉伤,好好休息,有条件先冷敷,4时之后热敷。”医生把眼睛摘下来,眯着眼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串加密似的字符,交给一旁的护士。
“是不是冲刺的时候太拼命了啊。”陈放从一旁靠过来,蹲下身子帮路识卿把裤腿放下,“以前倒没看出来你这么有集体荣誉感。”
“有个屁的集体荣誉感。”路识卿看陈放还想给他穿鞋子,连忙把他拉起来,往身边带了带。
“真的,不跑第一也没关系。”陈放说。
“但是你站在那儿,我不舍得慢下来。”
第27章 你是我的氧气
路识卿拄着从诊所借来的拐,回去的时候连上楼梯都没用陈放帮忙,到寝室就把拐往旁边一放,看着跟没事儿人一样,还从陈放买来的雪糕里挑出一根吃。
“那是冰敷用的,你别给吃完了。”陈放把剩下两根幸存的雪糕从路识卿手里抢救出来。
“这玩意儿化得快,敷完腿就没得吃了。”路识卿很自觉地把裤腿撸起来,“而且拄拐真的是力气活,这小半天的我都出汗了。”
剥好包装的雪糕递到陈放嘴边,像是讨好,又像分赃,让他不要追究,顺便分享偷吃同一支雪糕的喜悦。陈放咬了一小口,把冰敷的东西在路识卿小腿肚子上试探性碰了下,凉意被外面裹着的毛巾缓和了很多,并不刺激,路识卿很快就适应了。
把雪糕棍上的最后一块冰吞进嘴里,等凉劲儿缓过来,路识卿弯腰接过陈放手里的东西,“你别蹲着了,怪累的,我自己来。”
陈放站起来直了直腰,用手指戳了下路识卿含着雪糕鼓鼓的腮帮子,没来得及收回去,被路识卿更为迅速地捉住,没费力气就把人带进怀里,让陈放坐在他没肌肉拉伤的大腿上。
“你手真凉,给你暖暖。”路识卿一手把陈放的指尖握在暖和的掌心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混着滚热的气息将体温传递给陈放,“放哥,我记得上次在操场跑步的时候,你好像欠了我点东西。你看啊,现在赛也比完了,您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还债了?”
借着口头承诺的由头索要一个吻,路识卿也觉得自己是在耍无赖。他原本不是个锱铢必较的人,只是实在渴望的东西,才会无时无刻地惦记,哪怕耍无赖也非得到不可。
陈放顿了顿,听见外面寝室走廊里陆陆续续传来的脚步声,拍了拍路识卿的肩膀,“先放我下来,有人回来了。”
“别转移话题。”路识卿没撒手,好像非得讨到说法不可,“你拖欠债务,我得收利息了。”
“那就收利息……”陈放掰着路识卿锁在自己腰上的手,“真的来人了,快点放开。”
陈放从路识卿怀里脱身而出的下一秒,周繁好巧不巧推门而入,看着一站一坐的俩人,尴尬地和陈放对视。
“班长。”陈放出于礼貌打了声招呼。
“啊。”周繁和陈放并不熟,应了声就转移视线,对路识卿说:“老路,还没去吃饭呢?你这腿没事吧。”
“没事。”路识卿把一边的拐拿起来,轻车熟路地放在胳肢窝下,“现在吃去。”
“晚上有晚会,别忘了去看,这是咱学校一年一度的特色。”周繁提醒道。
“知道了。”路识卿转头对一旁的陈放小声说了句:“走吧。”
走廊里人来人往,陈放跟在路识卿身边,低着头走,稍稍偏着头看路识卿交替挪动着的脚和拐,说:“想吃什么我可以买回来的,你这腿脚,跟着去多麻烦。”
“我都不嫌麻烦,你倒嫌上我了。”路识卿看着走廊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有点后怕,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蹿出个什么人像黑皮一样来找陈放不痛快,“反正我就跟着你,烦着你,你还能仗着我腿瘸把我拐拿走了是怎么的。诶,就算拿走了,我蹦着也跟得上你。”
“我没嫌你。”陈放被路识卿逗笑,“你干脆把我做成挂件,天天戴在身上算了。”
“我倒是想。”路识卿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笑了,“那我不但天天戴在身上,就连睡觉都得给放在裤衩儿里。”
俩人在学生街口就近找了个小摊吃了口饭,回头直接去了开晚会的小礼堂,找了他们班区域里最靠后的位置坐。
晚会还没开始,舞台还在调试灯光,时不时就往观众席晃一下,还有试声的麦克风冷不丁发出一声刺穿耳膜的尖锐噪音,路识卿坐在下面,觉得自己受到了视听双重层面的摧残。
“我开始怀疑这晚会的靠谱程度了。”路识卿转头看向陈放,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你放心吧,很靠谱。就是唱唱歌跳跳舞,出不了什么大乱子。”陈放说,“所以也就没什么趣味性,看困了直接睡就行,不用担心错过什么精彩瞬间,因为根本就没有。”
开场舞的伴奏突然间响起,明显是没调试好音量,起初震耳欲聋,又被慢慢调小,为这场晚会开了个逐渐有了泄劲趋势的头儿。
“我靠。”路识卿揉着被阵痛的耳朵,“这是正式开始了?”
“是啊。”陈放打了个哈欠,眼皮阖起来,“俩小时呢,能睡好一觉。”
“睡,那睡吧。”路识卿用手带着陈放脑袋靠在自己肩上,“我也试试能不能睡着。”
可能是够呛。
闭着眼倚在靠背上,他依然能感觉有那么几束强光透过眼皮晃进眼底,听着音响里忽大忽小的音量,忍过了报幕和第一个中气十足的美声歌唱节目,路识卿眼皮和耳膜一阵抽搐。在听到第二个节目的表演者开嗓,一首情歌唱着唱着就带了哭腔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
这是什么神奇的晚会?
确定不是学校安排锻炼学生忍耐力的特殊课程吗?
“你被这真情实感动容得睡不着了?”陈放在一边没动,张口幽幽说道。
“你不也没睡着。”路识卿看着台上哥们儿的后脑勺有点眼熟,似乎是下午长跑比赛里被他反超的那个,说:“我靠,该不会是下午比赛成绩不理想,借着歌发泄情绪呢吧?”
陈放笑了笑,依旧闭着眼睛没动弹。
“放哥,要不别睡了,反正也睡不着。”路识卿轻轻挪动两下陈放靠着的肩膀,“咱俩出去吧,这里面太吵了,找个清静地儿。”
“平时见你逃自习课,没想到连晚会这种难得的娱乐活动也要逃。”陈放抬头睁开眼,笑着打趣。
“如果这都算娱乐的话,自习课更得算了。”路识卿抄起靠在墙边的拐,问陈放:“走?”
“好。”
从后门出了礼堂,贯耳魔音被隔绝掉大半。
路识卿吐出绵长的一口气,有点凉意的风迎面吹过来,把刚才头昏脑胀的感觉带走大半。俩人漫无目的地溜达,走到看台前,路识卿把拐往台阶上一撑,一级一级走上去,陈放就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看台最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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