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没什么感想,就是……”路识卿回忆了下当时的心路历程,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当时是看见黑皮在陈放身后鬼鬼祟祟,一时着急才加了速度,真没想什么别的。
难道要他说,找个对象没准就能跑第一了?
那没准庆功宴马上就要变成批斗会。
“心放在哪儿,就会有动力冲过去。”路识卿说。
“好!”老吴拍了拍路识卿的肩膀示意他坐,“讲得很好啊。不光是体育竞技,还是学习,都是同样的道理……”
听老吴开始借着酒劲拓展话题,路识卿松了口气,转头看陈放正低着头笑,连耳朵尖也笑得泛红。
“笑屁呢。”他轻轻戳了下陈放腰上的软肉。
“没。”陈放刚要止住的笑又被腰间的痒带起来,过了会儿才平静下来,看着路识卿,“你讲得挺好的。”
“我也不是完全在瞎说。”路识卿看着陈放,“你能听得懂吧。”
“我理解能力还不错。”陈放点点头,突然用手捂着胸口的位置,装模作样地痛唔一声,“你的心已经在我这儿了,撞得好疼。”
“戏精。”路识卿笑了笑,拿起叉子把看起来加了不少色素的玫粉色寿桃挑到一边,叉起一块奶油蛋糕送进自己嘴里,细嚼慢咽着。
“你喜欢吃蛋糕?”陈放看着路识卿,“我记得你不怎么吃甜的。”
“看这个‘寿’字,就当这是我八十大寿的生日蛋糕,不一样。”路识卿又吃了一块,皱了皱眉,把叉子放到一边不再动。
发腻的奶油,裹了厚厚一层在甜到掉牙的蛋糕外面,并不合他的口味。
净是些小孩子爱吃的奶油蛋糕,尤其是过生日时候一定要吃的那种蛋糕,对路识卿而言不是喜好,是新鲜。
他长这么大,虽说生日一年年过,生日蛋糕却没吃过几次,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向往。所以哪怕每次尝过之后都觉得并不好吃,下次他依然会尝,然后继续觉得不好吃,如此往复着。
人不吃生日蛋糕也照样会长大,但很奇怪,他明明一共只错过了十七次生日,吃到的蛋糕早已不止这个数,却还是怎么都补不回来。
矫情。
路识卿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开始玩蛋糕上的奶油,突然听到老吴吼到破音的“狂欢!”。
一声令下之后,班里闹腾起来疯起来,气氛像放进嘴里的跳跳糖轰然炸开。每人分到的奶油蛋糕此时已经不是一种食物,而是某种加成道具,好像往对方脸上抹得越凶,获得的快乐就越多似的。
“放哥。”
“嗯?”
陈放转头应路识卿的功夫,嘴唇上方多了半道白胡子。
“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啊?”陈放皱着眉头,却分明在笑。
“因为高兴。”路识卿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笑了笑,接着沾了下奶油,很快陈放另一边胡子也有了。
蛋糕盘子被递到陈放面前,路识卿指着自己的脸,非常大气地说:“来吧,别客气,让你也高兴高兴。”
班里的人玩疯了似的,拿着蛋糕盘子满地追着跑,把桌椅撞得叮当响,而路识卿和陈放座位上是截然不同的画风。
俩人十分和谐地用着同一盘奶油,十分和谐地面对面坐着,又十分和谐地把奶油认真细致地抹到对方脸上,就差拿根画笔勾勒个什么形状出来。
路识卿顶着两缕白眉毛,正把陈放的嘴唇都涂上奶油。
“你别笑啊,涂偏了。”路识卿一脸认真道。
陈放很想尽量控制,但看路识卿越认真他就越忍不住笑,嘴角抽搐个不停。一个不小心,路识卿手指头歪了一下,顺着奶油又腻又滑的劲儿滑向陈放紧抿的唇线里。
好像有又湿又滑的东西从指尖掠过,又飞快地收回去,带走了手指表面覆着的奶油,在皮肤上留下一块温热触感。
“……奶油还挺甜的。”陈放说。
他尝到了。
是他的舌头。
软的,暖的,和接吻时的感觉一样。
如果现在吻他,应该还能尝到舌尖上的甜味。
脑子脱离控制自由畅想了一瞬间,路识卿感觉指尖被陈放舔过的那一小块地方从温热变得灼烫,把手心烫得直出汗,甚至还在不断蔓延,直到浑身上下的热度都被带动起来,连后颈腺体也给他火上浇油似的,突突地跳。
身体的反应逐渐越过了那条可控的界限。
“我……去个厕所。”路识卿放下手里的奶油盘子,弓着腰快步出了教室。
看着路识卿空荡荡的座位,陈放有一刹那出神,想到了刚刚发现路识卿反应异常的那一幕画面。
他的脸很红,呼吸很深……还有两腿之间的裤子,有个很明显的隆起。
陈放知道且切身体会过那种身体反应的含义,却只是笑了笑。
其实路识卿不必那样仓皇的,看到他起反应,陈放也绝不会说什么,甚至如果有条件真的要发生些什么,他大概也不会拒绝。
黑暗里的人想要抓住光,都是心甘情愿用身体去扑的。
他也是。
陈放舔了舔嘴唇上被路识卿涂抹的奶油,很甜的味道。
已经春天了。
男朋友的生日,该要给他准备份礼物。
普普通通的周日,五中学生短得可怜的假期。
难得有点放松时间,窗外的天暗得发闷,雨要下不下的。路识卿随便对付了两口中午饭,一个人躺在寝室床上看着天花板,不想动弹,又觉得浑身不自在,心情也跟着天气变得不怎么美妙。
他忍不住拿起手机,给陈放发了条消息。
「吃饭了吗?」
等陈放回消息的时候,路识卿几乎把手机里所有软件翻了个遍,没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事,陈放头像上也一直没有新的小红点出现。
可能正吃着,没看手机吧。
路识卿把手机扔到一边,像是对整个世界的兴趣跟着得不到回复的消息一起石沉大海了,再次陷入极度的无聊和空虚,索性闭着眼酝酿困意。
睡觉吧,睡着了时间就过得快了。
眼皮下的眼珠来回转个不停,路识卿没睁开眼,但连迷迷糊糊都算不上,还能清楚地听到外面有淅淅沥沥的雨下起来,被一阵阵的风吹到窗户上,时急时缓。
这种细密的声音听着最烦躁,他刚把被子堵到耳朵边,透过眼皮感觉屋里的灯晃了一下,紧接着外面轰然一声响,被子根本挡不住。
打雷了,这下更不用睡了。
路识卿烦躁地重新拿起手机,屏幕自己亮起来,显示一条消息,陈放的。
「我没带伞,接我一下行吗?」
没带伞?他在外面?他没回去?他去哪了?
脑子里弹幕似的飘出一串疑问,不过一个都没来得及问陈放,路识卿直接给他拨了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来。
“你在哪?”路识卿问。
“商业街这边,我们以前住过的那个酒店,我在大厅躲雨,你别太着急。”陈放回答道。
“等着我。”
腿脚刚好利索的路识卿翻身下床,抄起杂物堆里的雨伞冲出了寝室。
第30章 如果我做你的礼物,你会喜欢吗?
阵雨还在下,伴着几层回音的雷声,连落在地面溅起的水花都显得凶。
陈放坐在旅店大厅的沙发上,刘海因为淋了些雨沾了几缕在额前,睫毛被打湿,连眼睛也像浸润雨水似的变得水光泛泛,正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桌上蛋糕盒子上的水珠。
刚刚天一直阴着,陈放瞒着路识卿取完提前订好的蛋糕,刚走出店门就遇了雨,跑得急了点。
淋点雨也没什么,他倒不是很在乎,只是今天日子特殊,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周末。
是路识卿的生日。
那应该是一束光降临人间的日子,他不同寻常地格外着急,等不及一场雨结束。
光的确也急着来。
“放哥。”路识卿急匆匆地收了伞推门进来,大口喘着气,裤腿直到膝盖的位置都被溅上些暗色略深的水痕,大概是跑着过来的。
“不是说了不用急吗?”陈放站起身,帮路识卿擦了擦鬓边淌下来的水珠,温热的,是汗,“还跑着来。”
“你怎么不回家啊?”路识卿说陈放一句,不是责怪的语气,在占据着视野的陈放身后瞟到透明盒子的一角,用金色的丝带精心缠绕着,里面装着块不大不小的蛋糕,表面缀满了他喜欢吃的黄桃。
“那,是干什么的啊?”路识卿指着蛋糕问道。
“上午故意没提醒你,你也没反应,原来你连自己的生日都会忘记。”陈放看着路识卿,笑了笑,说:“卿哥,生日快乐。”
路识卿听到话先是愣了下,一副意料之外的模样,显然是被陈放说中,将自己的生日忘得一干二净。
也难怪,他的生日从没什么人在意过,没有蛋糕,没有祝福,没有任何仪式,连他自己也慢慢不在乎起来。对他而言,生日只是被提醒着在某个每年固定的稀松平常的日子过完,他的年龄就要说大一个数字而已,没什么特别。
等到回过神,路识卿看了看陈放,又绕过陈放看桌上的蛋糕,手来来回回指着蛋糕和自己,再次确认似的问陈放:“给我的?”
“是。”陈放很重地点头,想要把确定的答案砸进路识卿心里似的,“用果酱写了你名字的,你看看。”
路识卿走到桌边,隔着系蝴蝶结丝带的盒子看蛋糕,或许是果酱的质地不够稠,又或者他名字笔画太多,白色奶油表面的字迹有点模糊,有几个该空出的位置也被果酱糊住,但他还是分辨得出蛋糕上的字,是陈放写的。
祝卿哥十八岁快乐,永远明亮。
“卿”字的最后一竖拉得格外笔直,和陈放往常的写字习惯一致,温吞乖巧,钝钝的没有笔锋。
路识卿手指在盒子表面透过字的地方轻轻摸了下,笑了笑,握住陈放的手,说:“放哥,谢谢。”
“诶,你们年轻小情侣要说什么体己话别在我这大厅说吧。”柜台后的男人露出半颗秃顶的脑袋,适时又不太适时地插话,“楼上还有空房间,你们啊,开一间慢慢说,行吧?”
“要开吗?”路识卿问。
其实他带了伞,即便外头正下着不小的雨,走回去也绝不会淋到多少。可他还是问了,并且下意识把伞往身后藏了藏,看着陈放。
陈放轻轻咬着嘴唇,过了会儿又松开,像做了个什么总大决定似的深吸一口气,说:“外面雨很大,你身上有点淋湿了……可以开个房间上去烘干一下。”
“好。”路识卿很快答应,转头就去办理好了入住,生怕陈放反悔似的,拿好房卡转身拎着蛋糕,跟陈放一起坐电梯去了房间。
外面雨已经小了些,淅淅沥沥落在窗户上,声音远不比方才有力,柔和了许多。
盒子被放在床头柜上,突出一小截,路识卿看了看陈放,用手扶着边缘去拉开包装的丝带,盒子边绑着的东西掉到地上,被陈放捡起来。
“是盘子,还有送的蜡烛和皇冠。”陈放说。
“啊。”路识卿看着陈放手上与自己气质特别不符合的皇冠形状的纸带和花花绿绿的蜡烛,知道自己应该过了像小孩子一样为了吹蜡烛戴皇冠而欣喜若狂的年纪,但还是鬼使神差地从陈放手里接过来。
这是陈放给他准备的,他没经历过的生日,一点都不想错过。
纸带被围成恰好的大小套在路识卿头上,奇怪的造型让他有点不自在,局促地拨了两下头发,没伸手摘下来。陈放也把蜡烛拿出来数了数,不够十八根,拿着蜡烛的手顿了顿,像是担心轻率的决定会留下遗憾,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弄吧。”路识卿从陈放手里抽出两根蜡烛,插在蛋糕正中央,故意贴得很近,“两根蜡烛,代表咱们两个,就足够了。”
“嗯。”陈放拿出蛋糕店送的火柴,一边划一边叮嘱路识卿道:“我来点蜡烛,你记得闭眼睛许愿望。”
“好。”路识卿笑了笑。
因为阴天下雨的缘故,屋子里有点暗,他们也没开灯,小小的火花格外亮眼。
路识卿的视线从蛋糕蜡烛转到陈放眼睛里,看到漆黑瞳仁里跳跃的两颗火花,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同时听到了陈放声音低低的,给他唱生日歌。
这还是他头一次过这么完整的生日,虽然这些流程放到平常肯定是要被他嫌弃的,但陈放把这些变得很不一样,感觉很新鲜,他莫名其妙地高兴。
虽然没能拉下脸像在电视里看过的那样双手合十少女似的许愿,也说不出什么肉麻的话来表现情绪,但他是高兴的,并且他觉得此刻应该被列入和陈放在一起之后最高兴的时刻之一。
生日歌的曲调很熟悉,陈放唱歌也并没什么技巧可言,路识卿早就不假思索地许好了愿望,可还是想多听一会儿。等到生日歌完整地被唱完一遍,陈放不出声很久之后他才睁开眼,看着陈放,让蜡烛顶着火花,在蛋糕上安安静静地燃烧。
“许完愿望要吹蜡烛的。”陈放提醒道。
“再燃一会儿吧。”路识卿并不着急,反倒觉得火花没有熄灭,这种充满希冀的愉快感就会一直延续下去。
蜡烛烧得不算快,第一颗蜡油顺着滑落时,路识卿突然开口:“对了,我的生日礼物呢。”
“我有准备,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陈放眼睛垂下去,再看路识卿时,眼睛里似乎多了些除烛火以外的水光,说:“先吃蛋糕吧。”
“什么礼物啊?别卖关子了。”路识卿看陈放迟迟不拿出礼物,倒着急起来。眼见陈放缓缓站起来,没拿刀叉,只用手指在蛋糕表面轻轻点了一下,沾了些奶油到指尖,涂在他嘴边。
路识卿捉住陈放很小心又很大胆的手,下意识伸舌头将唇边的奶油卷进嘴里,甜味在味蕾上弥散开,他却好像没那么多心思感受,只回忆起相似的场面。
上次运动会后的那节班会,陈放滑过自己指尖的舌头,温热又潮湿,像极了现在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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