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用。”我将木钗扔下。
“哎哎哎,那是我的钗!”
“回头我给你买,买金的。”我拉住她,“那玩意赶紧丢了好,它只会让你瞧见你想要瞧见的,或者……日思夜想的……”
“什么?我没听清。”
“……总之你晓得是个蛊惑人心的邪物就行了。”
“真的吗……可我确实看见妹妹了,我……”
“这玩意儿有问题,那妖道也一定有问题。”我安慰她,“明天我会去找人查查,暂时你先别戴着它了。”
她想了想,才同意:“你看到了什么?怎么会如此笃定它能蛊惑人心?”
“大概是心里的邪念,它不提醒,我都记不起来。”
“什么邪念?”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别冲动,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迟。”
我拉开门,姬尘影见我出来了,立刻站了起来。
他真的喜欢裴毅吗?
喜欢裴毅哪一点?
“哥哥,我要去找国主,一起去吗?”
“嗯。”
有一点,幻影的裴毅没有说错。
想要的东西我为何不自己去争取,偷别人的算什么本事。再者说,我云齐也不屑于偷。
☆、一定回来
我将那支木头雕刻的钗拍在哈欠连连的涂山颜面前:“看看有什么毛病?”
他有些困顿,直言:“大哥行行好,我是国主,不是帮工,再说帮工他也有休息时间吧?”
我给身旁站着的姬尘影使眼色:“咳咳。”
“哎哎哎这好好说着话呢,拔什么剑啊。邪术这玩意我最在行,我来。你少拦着我,我跟你急。”
我对姬尘影笑了笑。
这个国主有点意思。
涂山颜对着木钗看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我把归叶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出去。
“说是能看到过往,其实就是一场骗局,她滴血在上面,只能看到她希望看到的,早就设计好的。”涂山颜说,“还有你说的地宫,我拿我的狐狸老命发誓,那是关押重犯的地方,但我们绝不会滥杀无辜。”
“谁要你的老命。”我说,“只怕也是这东西产生的幻觉,不过为了公允起见,你介不介意带我去地宫瞧瞧?”
“自然不介意,现下就去。”
一拍即合,他带着我和姬尘影去了狐花宫下方的地宫,里头不算很大,也没关几个人。
“那是一头狼妖,去年在纯狐地界伤了十几个平民百姓,死了六个。”
“这个是会巫蛊之术的神婆,原身是同族,不过她为保青春吃人族婴孩,五个月前被抓获带了回来。”
神婆还有青春美丽的影子在,虽然带着口枷无法言语,却也不妨碍她抛媚眼。
我浑身恶寒,躲了远一点,回头想挡住姬尘影的眼睛,别再给伤了眼睛。只是他并未看过去,反而因为我转头而看我。
“哥哥看我,是我也能施展蛊术了?”
他一愣,偏过头去,留下的耳朵红得刺眼。
涂山颜:“……”
“国主,怎么不走了?”
“哦哦哦哦哦。”
“这个孩子犯了什么错?”
涂山颜瞥了一眼:“他可不是孩子,他化形之术出神入化,以此为契机一年生吞了八十五个人。”
“有点意思。”
“别走得太近,他只要看到你的眼睛,就能知道你心底最想见的人是谁,从而变化出来,”涂山颜说,“是个厉害的能力,可惜幻境再美终是梦。”
我只是好奇,他变出来的是我想见的,还是裴毅想见的?
也好奇姬尘影此刻最想见的人是谁。
不过他避开了。
我多看了那孩子一眼,他就忽然化了形,由孩童变为狐狸,再变为一个妇人。
是她。
“这是……”
“我娘。”我淡淡地说,“走吧。”
“不多看看吗?”
“你不是说,幻境再美终是梦吗?”
“……哈哈哈哈哈,你们人族很是看不开,不过你不一样,不错不错。”
“过奖了。”我笑笑。
姬尘影在我身旁,伸手拍了拍我的肩,我回过头去,他神情有些担忧:“……”
“哥哥不必担心,我很好。”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只是之前的那只耳朵还红着没有褪去。
“你关心我,我很开心。”这是实话。
“……”他收了手,低下头不敢再看我,嘴角含笑。
他是喜欢裴毅这样和他相处吗?
涂山颜一路走一路介绍,他关押的许多都是人命在身的穷凶极恶之徒,我问他记不记得有槐树精,他说当真不记得。
我倒是不怕他说假话,等下见了魂魄便知分晓。
他最终将我们带至几处监笼外:“这就是空着的几处了,想看什么随意。”
我回想着在万棺墓时是如何魂魄被抽离躯体的,突然想到了姬尘影那日的反应。
“哥哥,等下我要试试魂魄离开身体的法子,你别担心。”
“不可!万一你——”
“我一定回来。”我看着他,“我答应你。”
☆、好国主
说完,姬尘影阻止我的手垂下去,蹙眉似是在内心争斗纠结,他对我说:“好,我等你。”
他话很少,所以言语中一直都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让我觉得他很多时候说的话都非常有深意。
我努力想着万棺墓抽离身体时的感觉,放空脑袋,盯着眼前的牢笼,如果归叶的幺妹确实死在这里,我或许有机会见到。
很快那种飘忽的感觉涌上天灵盖,我从身体里挤了出来,回头看到姬尘影正扶着裴毅软倒的身体。
人与鬼所视有不同,鬼眼中的色彩要单一一些,碰上万棺墓那种魂魄聚集之地,眼前只有灰蒙蒙的一片,阴森恐怖。
地宫潮湿阴暗,好在所见魂魄并不多,只有两只背对着我蹲在墙角,我漂了过去。
“两位……”
其中一个回过头来:“新来的?”
“啊?嗯,算是吧。”
“外头的神树可以让你转世时好过些,不过你周身怨气萦绕,怕是神仙来了也没法投胎。”
“无妨无妨,我是来找人……找鬼的。二位可在此地见过槐树精?”
槐树精不是个繁盛的族群,长成十分缓慢,遂有些罕见。
另一个也转过来:“你是找灵叶一家的吧?”
“灵叶?”
“她家住在纯狐的领地,叫归藏地,是不是?”一个问另一个。
“你没记错,是纯狐领地,我不要去。”
“我也不去,上一次被骗了两吊钱,还被他们打了出来。”
“她家为什么要住在那里啊……”
“不知道不知道……国主为什么不把纯狐赶出去……”
“是啊是啊,把纯狐赶出去……”
“二位?二位?”
似乎是已经听不到我说话一样,不论我怎么叫它们都不搭理,他们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之后又面对着墙壁不说话了。
怪鬼,怪不得留在这里。
我也想赶紧回到身体里去了,魂魄抽离时只觉得冷,时间越久就越冷。在万棺墓时被吓得没一会儿就钻了回去,倒没注意。
回到裴毅的身体里后,温暖的血液流淌进四肢百骸,还是活着舒服啊。
我问涂山颜纯狐的领地在哪里,他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你要去纯狐氏的领地啊……”
“这里有两个鬼魂,他们疑似见过归叶姐的家人,只不过住在归藏……地?”
“呃,是的,纯狐氏住在归藏。”涂山颜撸起袖子擦了擦了额头上的冷汗,“那什么,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就不去了,我让阿煦带你们去。”
“什么事?”
“我妈喊我回家吃饭。”
“你敢再编得离谱点吗?”
他试探道:“那喊我去相亲?”
这次不用姬尘影,我自己动手抽出了冷光剑。
“别介别介啊,动不动就拔剑吓唬人,我这个国主当得还不如个轿夫呢,你当我是吓大的吗?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那地方有那么可怕吗?你的腿在哆嗦。”
“有、有吗?”涂山颜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归藏那地方,你们外地人不懂,像青岚这样不常回家的也不知道,那地方,邪门得很!”
我看他是真的害怕,有些于心不忍:“你不想去就别去吧,只是能不能烦请国主替我们找个和你一样好说话的管事?”
他果断摇头:“那不可能,绝对没有。”
“我打算带着归叶姐一起去,如果不是你这样的……好狐狸,我担心路上就会出事。”
“别说青丘了,你就是纵观整个狐族历史,那也没有比我还窝……卧薪尝胆的国主了。”
卧薪尝胆?这词合适吗?而且我怎么觉得他这么骄傲呢?这有什么可骄傲的吗?!
“那我和哥哥带着归叶姐去,可行吗?”
他忙摆摆手:“哎,不可行不可行。既然你是青岚的朋友,这忙我肯定是要帮的,去就去,死就死。”
可我怎么看他还有些窃喜呢……?
这国主是不是脑子受过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啊?
☆、涂山国主
最终还是喊了涂山煦一起去,国主说他害怕。
看他那么紧张我也有些紧张,不过姬尘影在身边,缓解了不少。
涂山煦对于这样的行为很是不理解,觉得处死了偷东西的人,这事就了了,不必这么麻烦,国主在中间调停才免去了争吵,看上去他还算是听涂山颜的。
归叶被关在水牢里,拖着囚车同我们一起走,一路上沉默寡言,少惹事端。
大约也是对即将可能见到的家人,有些近乡情怯吧。
青丘划分了五个区域,我和苏葵落在的祭坛位于靠近青丘的边缘区域,而国主的狐花宫建在狐花树的树干上。
往外分着四个区域,不仅居住的居民不同,风俗习惯乃至气候都不同。
简单由冷热度来说,这四个区域有春夏秋冬之分。
归藏属于冬,一年四季连绵冬雪不绝,两边一线之隔的就是春秋。
我和苏葵冷得要命,哆哆嗦嗦地站在归藏线前:“所以为什么不早说,不拿人当人是吗?”
苏葵直言:“不去了我不去了,打死我都不去了。”
“昨晚叫你……留在狐花宫,你不、不留,非要跟来,后、后悔了吧啊啊啊冷死了。”
她翻了个白眼:“谁想得到……这里,如此,四季分明……”
好一个四季分明,我瞧她昨日一个人跑出去玩,买了一堆青丘的好玩之物,身上还穿着狐族的服饰,有些单薄:“你回去吧,太冷了。”
“你呢?”
“我也回去穿件衣服……”
姬尘影已经脱了他的外衣给我套上,他站在旁边似乎并不冷,我再次没忍住问他:“你真的不冷?”
他摇着头:“我回去取衣服。”
他会千里瞬身,来去方便,我道:“那就把苏葵捎上吧。”
他有些迟疑,又动手解身上的衣物。
“别别别,不用不用,别再把你给冻着了。”我忙阻止,“你回来的时候也多穿点,万一里头更冷呢。”
我算是明白涂山颜为什么那么害怕了,能住在这地方的都不是一般人。
他脸上似笑非笑,“我很快回来。”说罢便带着苏葵瞬身离去。
“既然这么冷,何不捏个决罩着周身?”归叶在被关在水笼里,感受不到这里的冷,有些奇怪地问我。
我看国主和涂山煦都有些打颤,涂山颜道:“是我忘了说,归藏之地不能使用任何术法。”
“你这国主当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涂山颜解释道,“想当初狐族始祖涂山颢和涂山灵儿一手建立狐国时,长兄为国主,居住在青丘,妹妹任灵女,居于有着小青丘之称的灵岳古都,原本国主的职权是要大于灵女,掌管狐国上下事宜的,灵女则是抚育有才能的狐崽子,有祈求国运消灾解祸、组建军队的职务。”
“涂山颢励精图治创立千秋万代之始,功不可没,从此之后涂山氏无论后世出了多少代国主,称涂山国主都是单指涂山颢。”
“只可惜涂山国主早逝,后继无人,后来的国主,就是我这一□□都是从涂山灵儿处过继来的,此后涂山灵儿改白氏,代代相传,灵子灵女的职能便比过了国主,到我这一代,连青丘都快管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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