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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只小飞天儿(古代架空)——天望

时间:2020-11-21 10:52:46  作者:天望
  所以,人家邵明川听取了汇报之后,就压根儿就不跟程靖做戏了。吃完早饭直接拉着程靖去了四知堂,用毛笔画了个大致的‘风之精灵’的草图外貌,然后形容了一下风之精灵当初在海面上风驰电掣,惊鸿一瞥的逆风而行,其中不吝赞美之词。
  程靖在旁边木着脸绷着,不绷着不行,那心里美的都快开花了。风之精灵是程靖的处女作,也是心血之作,得到业内人士的褒奖,这种赞扬,跟水庄主他们的从那种欣赏角度的夸奖不一样,有酒逢知己的感觉,懂吧?但是心里再高兴,程靖也要绷着。当哄孩子哪?给倆甜枣就想把他拐卖了。程靖翘着尾巴傲娇,打死我也不说,邵明川还能吃了他?
  邵明川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赞叹那艘小艇性能的时候,程靖的眼睛贼亮贼亮的,如果有根尾巴,估计能招摇到三里外都能看到。不过一提具体技术细节,程靖就给他各种装傻。
  不过,也不是一点辙没有。
  “我想,具体情况,还是我们回去跟福伯好好谈谈,我提供了思路,以福伯的技术和帝国海军的财力,至少照猫画虎,也好试试逆风行船,是不是?”
  “更新船帆?”程靖一撇嘴,一副二流子的奸商样,“那新船少说也得加价三成啊。”
  邵明川眼睛一亮,微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松口就好,就怕他什么都不承认。
  晚上,主人和贵客一起吃饭,水清浅扒拉着碗里的腌肉丸子,就是没有胃口。别看同在一个屋檐下,一整天没见到亲妈亲爹了。刚刚在林子里还说不想呢,玩累了一觉醒来,没有亲妈的怀抱给他腻歪,没见到亲爹教他画画,还没有威武陪他玩耍,小鸟儿的心情可阴霾了。
  一口一口地勉强干掉肉丸子,鹭子放下筷子,不继续了。
  “怎么不吃了?”姬昭盯着他很久了。
  水清浅自顾自的玩,才懒得理别人。
  “这是怎么了?”邵明川也放下筷子,作为将军府里的一家之主,将军大人觉得孩子这种行为必须得制止。他看向程靖。
  某大龄单身男青年:┑( ̄Д  ̄)┍
  邵明川  (▼ヘ▼#)
  好吧,好吧。程靖硬着头皮开口,“咳咳,鹭子?”
  水清浅再不情愿,也记得自己身负掩护重任,抬起头,恹恹道,“我不乐意吃了。”
  程靖,“哦。”转述给旁边的甥舅二人,“他说他不乐意吃了。” 
  “……”这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惯孩子的家长的邵明川。
  “……”这是又板起脸的姬昭。
  姬昭直接下筷子夹起一根菜心,送到小鸟的碗里,哄着,“鹭子,试试这个菜心,嚼起来是甜的。”
  “我不要。”小鸟把头一撇。
  “鹭子。”姬昭神色平静的叫他。
  鹭子不自然的在凳子上扭了扭,大约是记起阿昭哥哥的手狠心黑。有生以来的第一顿打屁板告诉他,这不是一个好欺负的。
  “我不能吃青菜,”心眼一转,鹭子找到个光明正大的借口, “呃,是信教的原因。”
  姬昭被呛到了,“信,信教?信什么教?”
  海防总长大人:“哪里来的教人不吃青菜的教,我怎么不知道?”
  水清浅清清喉咙,振振有词,“植物也是有生命的,珍惜每一本植物的生命,我们不能杀植物。这是我们教的规矩。”
  “哼,我看是挑食教的吧。”姬昭无情地戳穿水清浅的小把戏,还爱护植物?在林子里,你少祸祸那些花草树木了?
  “别告诉我,这个教只有你一个人。”
  鹭子不乐意了,“就算是我自己建的,又怎么啦?他们有人可以不吃牛肉,不吃猪肉,还有不吃所有的肉,凭什么我的蔬菜教不行?”
  “哈哈哈……”程靖大笑起来,一把拎起水清浅抱在怀里,叭!叭!朝着小脸蛋狠亲两口,“儿砸!你真是个天才。”然后,程靖迅速挑掉碗里的葱花,各种高贵冷艳的表示,“我是葱花教的。”
  果真是亲父子,熊家长惯出来的熊孩子!
  晚上,该睡了。
  水清浅各种嫌弃:“我不要跟你一起睡,睡着了跟打仗一样。”
  程靖,“没有足够的房间了,儿子,难道你要跟水手一起睡?”
  姬昭叹了口气,把小鸟抱走了。想姬昭这辈子就没伺候过人,却认认真真的给小鹭子洗澡,梳头发,换衣服,做得似模像样。
  洗簌完毕的水清浅干干净净的穿着印染小碎花的软绸小褂,卷着被子,在床上来回打滚,其实他最想的是跟自己的亲妈一起睡,当然啦,眼下这是不现实的。比起程靖,阿昭哥哥显然更对鹭子的胃口。一下午的友谊一日千里,鹭子已经把姬昭划为自己一国的,程靖小叔就是‘外人’。
  “爹的睡相可差了。”还带告状的。
  姬昭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见到鹭子的时候,头发滚得毛毛躁躁的,好像一个鸟窝,敢情他还说别人睡相差?
  那只小鸟已经给床上滚得一团乱了。
  “好了,老老实实躺好。”姬昭给鹭子裹好毯子,自己也躺下了,姿势是规规矩矩,枕了玉石枕,睡觉连头发都不会乱。
  “阿昭哥哥,你会讲故事么?”鹭子从被子里探出头,像个破了壳的小鸡仔。
  “鹭子要听什么?”姬昭一只手轻轻拍着,哄孩子睡觉神马的,姬昭是头一次经历。他再少年老成,也才十四岁罢了。
  “我要听鬼怪故事。”鹭子说。
  然后半夜又有妖怪从衣橱里跑出来了么?姬昭:“不好,换一个。”
  “那讲绿林好汉,劫富济贫的。”鹭子从小就喜欢玩官兵抓强盗,可爱当强盗了。
  歌颂一群匪类的打家劫舍,故事里还必定有一群愚蠢的官兵,蠢到无药可救的笑料?姬昭:“再换一个。”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姬昭甚至以为鹭子已经睡着了,被窝里那只小鸟才吱吱扭扭的小声哼唧,“我想妈妈了……”
  姬昭的手臂下意识地一紧。
  话一出口水清浅就后悔了。其实,也不是真的很想很想,他就是就是一天没见到爹妈,心里空落落的,好像非得缠住个什么人,抱怨几句,撒撒娇耍耍赖,求安慰求顺毛才行。但搁在谁身上撒娇都好,唯有阿昭哥哥是不合适的。尽管鹭子从来没问过,但他隐约猜阿昭哥哥的妈妈可能不好了。今天白天在林子里那会儿,他看到了姬昭的脆弱。
  水清浅并不知道那种情绪就叫悲伤或者脆弱,但他能感觉到,那定然是阿昭哥哥很少很少会显露在人前的某种情绪。这是一个秘密,他看到了,所以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小心守护他。
  鹭子一头扎进被子里,心情百般纠结,正纠结着呢,从头顶上忽然传来了歌声,“水仙花儿飘清香,白花绿茎俏模样,不需泥土不需肥,每日只喝清清水……”
  姬昭轻轻的哼唱,变过声的少年声音表达着与儿歌不协调的低沉,但是无损歌声里的温柔,安慰鹭子小伤怀,这是姬昭唯一会的一招。在姬昭有限的关于母亲的记忆里,这是他母亲哄他睡觉时唱过的歌。
  水清浅抬起头看他的阿昭哥哥,他的表情没有白天在树林里那样了,呃,还有一点点,很淡很淡的,更多的是另外一种情感,水清浅也说不好,反正混合起来会感觉又苦又甜又酸的。
  水清浅不懂,那种另外的情绪,应该叫幸福。
  母亲离开的时候,姬昭年纪很小,但对母亲,姬昭的回忆里充满了幸福感。他穿的是母亲亲手做的衣服,吃的是母亲亲手做的点心,他妈妈每天晚上会哄他睡觉,会给他唱歌,给他读书,带着他出门游玩……也许,在水清浅看来,这是再寻常不过的日常生活,但在姬昭的世界里,那是让他足以骄傲得向别人炫耀的财富,冷了热了,哭了笑了,磕了碰了,只要他回头,他妈妈就在那里微笑地看着他。而不像别人那样,可怜的、身前身后围着一群奴才。亲妈?那是只有晨昏定省的时候才能见两眼的存在。
  可惜,幸福总是来得那样短暂。很多时候,姬昭都忍不住在想,那满满的幸福,是不是因为他过早的挥霍一空,所以母亲才会那么早的离开?这个残酷的想法每每折磨着年少的姬昭。好在如今他已经十四岁,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是即使母亲在世,也需要离开母亲,学会独自飞翔的年龄。所以,那种苦楚,在属于男子汉的坚韧不拔中被消磨,慢慢变淡。所以,姬昭如今可以唱着儿歌,回忆着儿时的幸福,安慰怀里这只孤单单的小鸟,就像弥补他小时候的渴望,却没能得到的遗憾。
  鹭子被安慰了,阿昭哥哥像个真正好哥哥一样护着他,满足他任何不合理,甚至是不靠谱的愿望。虽然在这样一个话题下,鹭子觉得阿昭哥哥才是该被安慰的那个。伸出手抱着姬昭的腰,鹭子轻轻拍了拍,“阿昭哥哥,等……等以后我妈妈回来了,我让妈妈对你也跟对我一样好。我把妈妈分一半给你。”水清浅有生以来最大的慷慨大方。
  “嗯,好。”姬昭低头亲亲小鸟的头顶,为懵懂的鹭子而心酸。
  “刚刚那首歌真好听。”
  “我只会这一个,我妈妈唱得更好听。”
  “阿昭哥哥,”鹭子动了动嘴唇,却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安慰词,只是很强调,“你……你要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嗯,我知道。”姬昭抱着小鸟,轻声叹息,为他自己,更为‘妈妈去了很远很远地方’ 的小鹭子,“妈妈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我们不能让她担心。”
  鹭子有点内疚,他骗了阿昭哥哥,尤其是妈妈的事情上。但是,他不敢说实话,至少也得问过程小叔或者是爹爹。
  内疚着,内疚着,鹭子睡着了。
  姬昭抱着怀里的小鸟也睡了。然后,这一晚上,姬昭终于知道什么叫‘睡觉也跟打仗一样’了。
  
 
  第16章 身份危机
 
  因为邵明川横插的一杠子,水清浅的出海游玩无辜夭折。亲爹亲妈见不着,帆船也玩不到,程靖憋了两天后也受不了了。那邵明川简直跟牢头一样,被关小黑屋的痛苦,说起来真是一把血一把泪。
  起航回潜港,程靖多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
  既然邵明川已经把他揪住了,他必须仔细考虑安排水庄主一家三口脱身。别一个不小心,仁术先生和十一郎再被挖出来,那程靖死的心都有了。
  然后,水清浅和姬昭也就此分别了。邵明川让姬昭带着帝国海军的训练船和一船新兵蛋子返回水师基地,邵明川外加两个亲卫跟程靖他们一起乘小福船回港。姬昭其实有些舍不得,不过,军令如山,就算亲舅舅也一样。
  船行一路无事,到了潜港,水清浅被程靖领着回了程府,水庄主夫妇在一片繁忙的码头中轻易脱身,这夫妇俩扮相太成功了,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注意他们。在某小旅馆开了一间房,把妆容卸下去,换了衣裳,一转身,水庄主夫妇又是那副贵人相,回到自己旅店的一等院子,管事见了都没意外,孙小妹很自然的上前接过庄主夫妇风尘仆仆的外裳,“庄主,夫人,访友回来啦。哎?咱们家少爷呢?”
  给别人当儿子去了(艹皿艹 )“留在朋友家里,多住两天。”水庄主把些行李物件递给管事,顺口回道。
  程靖领个孩子回家,又一副跟程靖一样漂亮的一掐就能出水的脸蛋,一个照面,福伯险些犯心肌梗。这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弄出这么大个儿子?老泪纵横,大哥总算后继有人了。哦,对了,那个啥……老婆子,把张媒婆的事儿压一压,先别去城南庄家提亲,哎……孩儿他娘呢?
  事实证明,福伯空欢喜一场,人家孩子有爹有妈,纯属被程靖这二货给连累的,还得陪他做戏,而且水清浅的来历也不简单。福伯听了程靖的全盘交代之后,当机立断让福婶亲自照顾鹭子,摈除闲杂人等出现在鹭子跟前。还给水清浅冠上一个合理的身份——东家的某个远房亲戚的孩子。
  “远房亲戚的孩子?”邵明川看向程靖。这几天他是程府的常客,当然也听到了这样的说法。
  “不然怎样?”程靖摆出一副想杀人的嘴脸。
  邵明川心中一动,然后闭嘴了。
  ‘远房亲戚的孩子’其实很好理解,邵明川心里已经肯定程靖是铁板钉钉的飞天儿,由此而知,鹭子就是个小飞天儿。程靖自己都遮掩身份,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把宝贝儿子千方百计藏着掖着也不奇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这说法,对他来说,正是进可攻、退可守。
  如果说是儿子,那程靖这辈子别想娶好人家的闺女为妻了,私生子这事儿涉及到男方的人品问题。如果鹭子只是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就无妨了。日后,程靖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若干年之后,若无所出,程靖还可以把这个‘无依无靠的远房亲戚的孩子’过继过来,如此这般,儿子的真实飞天儿身份顺理成章地泯灭众人间,哪怕有天程靖自己暴露都无妨。可惜,这么完好的计划被他误打误撞弄破了,不怪程靖对他一副想杀人的嘴脸。
  邵明川想通这一点,有点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委屈鹭子了。”邵明川说。
  程靖越过碧纱厨看睡得小脸红扑扑的鹭子,连邵明川这种成了精的老狐狸都被他拿下了。果然是开天辟地的大杀器——水庄主说的。
  “委屈?我只希望他能快乐。”按下所有的思潮,程靖平静说,然后平静的看向邵明川,“我希望他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过什么样的生活……比起一个莫名其妙的身价名声,他应该更喜欢自由自在的。”
  “我不认为权势和地位会是一种累赘。”邵明川反驳。
  “就像你派两个亲卫每时每刻盯着我,评估我每一个朋友,向你报告我说过的每一句话。这一切源于你的好心,因为怕我被外藩人士给骗了。”程靖笑了笑,“我可以接受你的用心,但无法接受那两个护卫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
  邵明川皱眉,他大概能理解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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