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划逐渐清晰,转眼间,稚离已进了穗南小镇,翻身下马,寻了就近的小摊歇息,在与摊主闲聊的功夫,已将穗南寺庙的位置摸了清楚。
兴奋之余,马不停蹄,人已向寺庙赶了去,从镇北一直到镇南,穗南的三座寺庙她已挨个拜访,却并不曾寻得有游僧寄宿。
又是这样,几乎是每一次都有人指路,在城中细细搜寻时,都不曾有人得见。心中的预感越发强烈,这一次怕要空手而归了,稚离瘫坐在林间歇息,可思绪却一刻也未停歇。
心中越想越不对劲,稚离不敢再浪费时间,倘若回程的路上在被风雪耽搁,只怕归期难定,舒辰的身旁时时凶险,也不知此时她是否平安,当下便寻了驻店休整。
置换了马匹,备好回程的干粮和一应物资,稚离早早便回了驻店休息。备水沐浴,休整歇息,稚离累极了,不等天黑,人已睡得昏天黑地。连日的奔波,她已是精疲力尽,心中下定决心要早早返程,便养精蓄锐,终于安稳的睡了个整觉。
第二天,天还未亮起,稚离便已整装待发,在寻了个摊位吃过早点,人便踏上了返程。
“大哥!怎么办”一行毫不起眼的行客此时正骑马赶在稚离行过的土路上。
“距离小姐规划好的时间还差多久?”
“差着半个多月呢。”
“先走着,等她入了山关,趁夜把她的马杀了。”那壮汉与同行的人商量道。
“对!要是时间还对不上,干脆咱们扮作劫匪,把她捆上个十来天也算。”另一人附和着。
“走一步看一步吧。”说着,一行人又急急朝稚离赶路的方向追了去。
本来是想着夜里下手收最为稳妥,于是,一行人谋划着夜半动手,却不想那人这一赶,就走了两天一夜不停不歇,终于在第二天太阳西落时,稚离寻了个间避风的荒庙休息。
入了深夜,荒庙之外,有一人鬼鬼祟祟放风。
“大哥!她把马也牵进庙里了。”放风的大汉面色为难。
“不管了!倘若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她又要几时才肯停歇,若是对上进城夜宿,便更没机会阻拦!”被众人尊称为大哥的壮汉已将腰间的佩剑抽出。“咱们的目标是砍断马腿,一旦得手,大家的分头撤退,如果稚离姑娘来追,便只管往深山里引去。”
“是!”余下的四名壮汉应和,便趁着夜幕沉沉摸向了荒庙。
荒庙陈旧,来的人在庙外转悠了一圈,却发现除了那扇破门以外,没有其他的方式可以闯入庙中。别无他法,暗卫们只得硬着头皮推门而入,可才一动手,那破门吱吱呀呀在暗夜中甚是刺耳。
神经紧绷,好不容易将门敞开一道缝隙,一暗卫猫着腰侧身向荒庙里钻去。扭头去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并未寻得稚离姑娘身在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稚离终于踏上回城了,温舒辰可以说步步算的精准,一个人同时应对多方面的压力,太难了。
☆、急切归家
那壮汉顺着微敞的门,悄然探入荒庙之中,突然脖颈处一阵冰凉,心中暗叹不好,正要一掌扼住颈间那只手臂,好卸去颈间的刀刃。熟料,那利刃寒光一闪,已被甩在另一只手中,瞬息之间,稚离伸手扳住身前的手掌,顺势攥紧壮汉的手指蓄力一扭,那壮汉的惨叫声打破了寂静的夜幕。
“上!”为首的男子眼见形势危机,忙催促身旁的同伴动手。
稚离才将面前的男子控制在匕首之下,忽然听得有人大喝一声,瞬息之间,又有四名大汉冲了进了。
眼看有一人手中银刃挥砍,正向自己的马砍去。稚离眼疾手快,将被俘虏壮汉的手指掰断,一时间那男人又惨叫起来。
“你敢伤我的马,我就砍了你们的人!”稚离语气凶恶,将压在壮汉颈间的匕首又逼了逼,望向阴影中的蒙面壮汉们,语气凶狠地吼道:“砍了我的马,你们一个也逃不掉,只管来试!”
“动手!”被稚离禁锢的男子疼的直龇牙咧嘴,可他顾不上自己性命堪忧,小姐安排的任务,他们从来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执行,此刻也不在话下。
“好!如你所愿!”稚离杀伐果断,特别是经历过上次温府纵火一事过后,她不认为卑鄙之徒会有什么深厚友谊。当即匕首已悬的老高,正要一刀剖开男子喉咙。
“住手!”被为首的男子忙喝了一声,出身入死的兄弟就要惨死眼前,他只得放弃,眼看着稚离正要索命,那蒙面男子已将手中的剑丢在了地上。
“大哥!”众人诧异之间左右为难,不知接下来该要如何行事。
“都住手!”为首的男子大喝一声,余下的三人只好将手中的兵器丢在地上。
“你!把他们绑起来!”稚离冲那名为首的男子喊到,说罢,拖着被俘虏的男子已将弃在地上的刀剑踢到一旁。
那男子只得照做,抽掉同伴的腰带,将他们挨个绑了起来。
眼看着这些人再没办法反抗,稚离将最后一名大汉捆好,已挨个扯开那些男子的面纱打量。
出乎意料,这些人她竟然都能叫得出名字。在温府时,她便常常与下人们打闹一处,许多人虽然并不起眼,可为了保护舒辰安危,稚离都尽力熟记府中每一人的样貌职务。
面前这些人,修剪绿植的老张,采买蔬菜的王叔,负责修缮的赵哥……
看着这几人,稚离只觉心头一阵冰寒。从离开温府的日子起,一件件回忆,捡来的行囊,追赶马匹的狼嚎之声,遇难时恰巧被人救下,饥肠辘辘正巧有野鸡奔逃,以及那永远也追不上的慧智师傅。
这些手段,太像那人的风格,心中一阵绞痛,稚离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她的猜测没错,温舒辰早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不敢置信,稚离蹲下身,静静望着王叔发问:“叔,你且告诉我,慧智师傅是否真在这南地。”
那男子垂着脑袋,头也不抬,任由稚离如何摇晃也不开口。
耐心耗尽,稚离的匕首刺向大汉的肩头,霎时间,鲜血喷溅,可那为首的男子刚烈,竟然咬着牙一声不吭。
“大哥!!!!”身旁的壮汉焦急。
“好!既然你不肯开口,我先切你左臂,再切你右臂,你只管忍住,看看是你先开口还是我先妥协。”稚离血红着一双眼,正狠厉的瞪着面前的男子,言罢,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慧智师傅的行踪是我们捏造的!”身旁那名被扭断手指的壮汉嘶吼着,已是暴怒起身。“有本事你冲我来!莫要羞辱我大哥!”
“冲你来?”稚离面上一阵狰狞,暗夜之中,那双眼犯着凌厉杀气,扭头望去,手已掐在了那人颈间,“多亏了你们捣乱,现在你要我去何处寻慧智师傅!”稚离绝望的一拳砸在壮汉的脸上,“如果不是你们!如果不是你们…”稚离已是泣不成声。
“舒辰已经没有时间了…”心揪得生疼,她不在意自己吃了多少苦,也不在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只是这一刻,万念俱灭。
心如刀绞,稚离跪在地上哭得像个无助的小孩。没时间了,就算不眠不休赶回她的身旁,剩下短短几天时间,也绝对没有寻到解药的可能。
稚离含恨擦了擦眼泪,思绪一刻未停,却不敢再逗留此处,哪怕多一秒,稚离都想留在那人的身边,想陪着她,想照顾她,即便自己什么都做不成,心中却发了疯地想她。
擦干眼泪,稚离已走到角落整理着行囊,连夜就走,稚离想好了,每路过一城便换一匹快马,困时把自己捆在马背上打盹,日夜兼程的走,她一定要尽早回到温舒辰的身边。
然后,找那个坏女人好好算账!
心中不再动摇,稚离提气将行囊重新压在马背之上,捆紧了套索,不去理会荒庙中那五名壮汉。
夜幕中,骏马驰骋,凌空飞腾,体力的急剧损耗,令马儿重重喘着粗气,稚离不在乎。冰冷的寒风刺骨,如锥刀一般划在面颊和手背之上,御着马,稚离仍是目光坚定的注视着前路,披星前行。
一路赶着,转眼之间,春节的气氛正浓,车水马龙的集市正售卖着各式各样的年货,有些商户早早便点爆竹庆岁。风尘仆仆,稚离牵了缰绳,正寻了家小店坐下歇息。
“客官!吃点什么?”此时一位小哥点头哈腰已站在了稚离的身旁。
抬头扫了一眼店内钉在墙上的菜牌,开口问道:“小哥儿有何推荐?”
“岁上刚杀好的年羊,这几天正好入味,又肥又嫩,姑娘来些?”店里的小厮推荐着。
“好,切一斤送来。”接着,稚离又点了几样小菜,未待不久,已经送上桌来。
稚离饥肠辘辘刚吃了两口,又去唤店里的小厮问话。“小哥,你来,我有事问你。”
“诶!姑娘要问何事?”小厮拿搌布擦了擦手,忙应道。
“从这里,快马行去昱州,要多久?”
“两日!若是日夜兼程,不出两日,肯定能到!”那小厮信誓旦旦回答。
稚离谢过那小厮,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心中盘算,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休整,低头看了看自己灰土满身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头。
实在是筋疲力尽,稚离决定留在镇子里休整一天,寻了马行换了匹精神抖擞的骏马,又去绸缎庄买了身干净行头,回到驻店,沐浴洗漱过后,人已昏天黑地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从头天的晌午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黎明才醒,院里的大公鸡正扯着嗓子啼个不停,稚离幽幽睁开睡眼,又将怀中的发带紧了紧。
“坏女人…”稚离无意识唤了声,心中尤如重石碾过,这些时日,她仍是不敢去想舒辰,每每想起那人做出这样的圈套支开自己时,心中都会难受许久。
不敢耽误太久,稚离虽是心力交瘁,但还是强行从床上爬了起来,挽好舒辰的发带,收拾好行囊,便马不停蹄踏上了归途。
当回到昱州时,正是年上初三的大早,行道上,手拿香烛的小童嬉嬉闹闹,将点燃的炮竹插在牛粪之上,尖声哄散。
临街商户的老板正骂骂咧咧,将那些小童驱得老远。望着热闹的人群,稚离举目四望,不得感叹,两个月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再回来时年也过了,望着满眼红红火火的喜庆年味,稚离不禁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将马匹卖与马行,稚离背着行囊,一转眼已回到了温府门前。
只是…
稚离皱眉望着眼前的温府大门,并不见挂起喜气洋洋的灯笼,才是走了两个月的时间,府上,竟然就换了大门?
稚离生怕有变,便寻着围墙来到距离温舒辰小院最近的一处跃入,一路行着果然没有撞见任何人。
也不知道舒辰是否真的安好,望着再熟悉不过的院落,心中忐忑,稚离紧了紧肩头的包裹正走向小屋,远处传来“喳——喳——”的叫声。
抬眼细看,见自己曾经救下的喜鹊从窗台上摔了下来,扑闪着翅膀,正一瘸一拐朝自己跳过来。稚离赶忙跑上前一把捧起,“小家伙!”
喜鹊扑腾扑腾翅膀,寻了个安稳的姿势窝在稚离怀中,看到这小家伙仍是神采奕奕的模样,稚离抬手点了点油亮的小脑袋,人已推开门,进了舒辰的小屋。
屋子里变了模样,很多家具都是换了新的,可那人却不在屋子里。将行囊丢在脚边,稚离爬上榻将喜鹊安置回窝里,打量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不免感触良多。
虽然房间的样式变了,可房间里的气息却不曾变过,它的主人,也不知道去了何处,仔细想想,此刻正是大早,也许是去张妈那处吃早饭了吧。
稚离理了理垂在肩头的发带,正要出门去寻,才走到了门口,扭头望了望屋子里的几案。以前,她总会在那儿处理府中事务,心中左右思量,稚离合上门又走到了几案前,许多事舒辰都不肯让自己知道,而现在,也不知道那书桌上,可否有自己想看的东西?
稚离在舒辰的位子上坐下,几案上正放着一本书,而书页中鼓鼓囊囊似乎夹着别的什么东西,将它翻开,里面夹得竟是自己写过的纸条,稚离含笑,指尖抚了抚字条,匆匆翻过,面上的神情才算缓和下来,也不知舒辰看见这些纸条时,是何心情,想着她如沐春风的笑意,稚离也悄然弯了弯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稚离:娘子!!!!
温舒辰:哪里来的小炭球?
稚离:我不管!!!抱!使劲抱!!!
☆、怒火中烧
指尖翻过书页,另有一沓陌生的纸条映入眼帘,稚离皱眉将纸条捏在手中,细细翻看,是监视自己时的传信,字条里,事无巨细报告着这两个月来的自己的状况,解决了什么事,清了多少匪,自己状况如何。原来,这一路顺风顺水的前行,只因舒辰护着自己周全,敛眉看着这些字条,稚离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可心中仍是解不掉的酸楚。
眼前泛起潮润,稚离抬起头,强行压下心头的委屈,目光清扫,视线停留在一本文书之上,它掩在凌乱的众书卷之中,露出金色的一角,却格外引人注目,稚离抬手将那册文书抽出。
翻开金色的封皮,却见内里依次盖印各司主印,有文书言:庆之国公鲁万,行事不端,义之违本,有书奏之官霸一方,擅雇凶而图己之私利,证据确凿,故贬为次相,收兵权,削其俸禄三年。二子鲁尤,擅调驻军,屠杀贫民,削其官籍,贬身为奴,杖脊二十,流放之,以示惩戒。
望着文书,稚离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心中五味杂陈,虽然看到温舒辰又扳倒鲁万一子,可心中却没有预想中的酣畅淋漓。鲁万在庆的地位无人能及,即便是温舒辰,也难以令其撼动,这回,因为府中遇刺一事,温舒辰真的状告了鲁万,可如此行为,却是摆明了要与鲁万为敌。
倒吸一口凉气,温舒辰的处境已是四面楚歌,如今她非但没有收敛锋芒,反而又去与鲁万硬撞,那鲁万怎么会饶过舒辰?将文书合上,稚离心头正乱,仍旧寻了个缝隙将文书塞去。
案头的书,码放凌乱,歪歪斜斜禁不起推搡,稚离却没太在意,因着心事重重,手中拿着文书随手一推,转眼间,一沓书倾倒,散了一地。
稚离赶忙起身收拾,跪在案旁将散落满地的书籍重新整理回案上。正摆放着书籍的位置,拨弄间,看到书籍遮掩之下,案上多了几处划痕。稚离心生疑惑,明明走时自己才整理过几案,那时还好好的,未有这些划痕。困惑着,稚离将堆放的书籍拨开,眼看着案上有刀剑砍刺的痕迹,稚离怀中的书籍散了一地,再抬眼望着屋子里的新换过的家具门窗,心中不寒而栗,当下便摔门冲了出去。
59/107 首页 上一页 57 58 59 60 61 6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