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飞奔,稚离的心越来越慌,沿途的几间小堂,都是满目疮痍,看着,好像是被打砸过一般,许多处都未来得及收拾,还乱糟糟一副破败之相。
人还急急跑着,在主堂的方向,隐约听得人声,稚离已冲了过去。
“姑姑!姑姑!”怜儿此时趴在小姐身后,正用身体护住温舒辰的小腿求饶。“小姐知道错了!求姑姑高抬贵手!”
“知错?”此时正有一中年妇女将怜儿从温舒辰身旁拖开。“给我把她拉开!”
言罢,身旁走来两名婢女将怜儿远远的拖开。那中年妇女手中藤条重重一挥,打在温舒辰的小腿肚上,“我看你就是故意刁难老身!”
“别打了!别打了!!!”怜儿推不开身旁两个女婢的禁锢,泪眼婆娑挣扎着想要冲到小姐身旁。
“惯坏了的妮子,不知道天高地厚!”那个被称作姑姑的女人,又一次挥着藤条重重地抽了下来。“学是不学!”
一屋子人,吵吵嚷嚷震得温舒辰头疼,小腿上火辣辣的疼,也记不清到底是抽了第几下,心中越来越烦躁,可面上,仍旧闭了眼,跪得端正。
“好!好!温家二小姐你很好!!!”那悍妇越打越气,扔了手中的藤条,将温舒辰身前的一个锦盒拿了起来。
那锦盒做工精致,四面打了封条,还未开过封,此时那姑姑正是暴躁,将四面的封纸划开,从锦盒里拿出一个卷轴,“给我把她的脸扭过来!”那姑姑怒吼着,命令身旁的婢女将温舒辰押了起来。
“小姐!小姐!”怜儿拼命的挣扎着,却怎么也推不开身旁阻拦的婢女。
随着教习嬷嬷的一声令下,站在另一边的两名婢女已齐齐走上前来,压住温舒辰的肩头正要动手。
突然之间,耳旁传来衣袂猎猎作响之声,温舒辰刚睁开眼寻着那声音望去,见有一黑影冲入殿中,那人气势汹汹,健步如飞,转眼之间,扼住教习嬷嬷脖颈,已推搡着悍妇撞在了柱子之上。
未看到那人正脸,可她的身影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温舒辰急急唤了声:“阿离!”
可那人却没有回过身来。
教习嬷嬷被大力撞在柱子上,疼的顾不得出声,已被面前满脸杀气的少女吓得挣扎连连。
“救…救命……”
稚离目光狠厉,刚才那一幕令她失去了理智,掌背青筋暴起,手中的力道已失去控制。
眼看着掌中的悍妇面色憋的降紫,发了疯一般在稚离的胳膊手背上抓出了一道道血痕,稚离仍是持续发泄着力道。
“阿离!够了!”温舒辰心中焦急,那中年女子是宫中派来的教习嬷嬷,眼看着那人要在稚离手中丧命,温舒辰也急了起来,一连几声急切地唤着稚离。
直到那悍妇双眼不住向上翻去,稚离才终于松了手上力道,由着那人痛苦的捂了脖颈连连大喘。
“我不管你是谁。”稚离一手扯住那教习嬷嬷的衣领,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那么喜欢跪,我就让你跪个够!你哪条腿先起来我就砍你哪条腿!我倒要看看是你报复我先,还是我弄死你先!”言罢,已抬手一耳光扇在那悍妇脸颊之上。
“阿离!”温舒辰又急急唤了一声,挣扎着想要起身阻拦,可失去知觉的小腿却又令她趔趄着摔了下去。
稚离此时正是怒火中烧,根本听不见旁的声音,杀气腾腾拽住那教习嬷嬷的衣领,目光已落在了悍妇手中的卷轴。
俯下身,稚离的另一只手将卷轴拽过来,侧过头用牙齿扯开挽绳,握住卷头横手一甩,那卷轴一路倾泻,徐徐展开一直滚到温舒辰腿边。
望着卷轴上的内容,稚离楞了一瞬,随即面上羞恼,将卷轴大力从温舒辰面前甩开。她不想温舒辰看到这些,那卷轴之中绘着一幅幅彩图,尽是些男女承欢,不可启齿的画面,虽未经过人事,可稚离却也看得懂画中那些女子的举止如何不齿。
松开了悍妇的衣领,稚离恶狠狠掐住妇人的下颚。
钻心的疼痛令教习嬷嬷浑身直抖,痛苦间被迫着张开了嘴,下一秒,坚硬的卷头已被卡在了口中。教习嬷嬷瞪大了双眼,拼命摇着头,两只手胡乱推搡抓挠着,却根本无法与稚离相抵抗,眼看那妇人满口鲜血淋漓,木质的卷头再也推不进半分,稚离才将那人踹翻在地。
“怜儿!看着她!敢动我就宰了她!”丢下悍妇,稚离转身走到温舒辰面前,抬手将两名吓傻的婢女扯开。稚离委屈地望迫不得已跪在自己身前的女子,瘦了,这个坏女人又清瘦了许多。
“将我骗开,就是为了这般?”
话语才休,控制不住眼前雾霭渐起,稚离心疼得无以复加,只得小心翼翼将温舒辰打横抱在怀里护紧,再不去管身后那群豺狼虎豹。
静静行着,稚离低头望向怀里,温舒辰满脸疲惫,也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煎熬,直到望向自己时,仍是不敢肯定就现在面前的人,眼前是否是幻觉。终于,当指尖触上了稚离猛烈的心跳时,温舒辰目光正暖抬眼柔柔望着稚离看了许久,手已拽了稚离的衣襟不肯松开。
两人慢慢步出了院落,温舒辰身前恍惚有一物滴了下来,敛眉抬眼望了望,却见稚离紧紧抿着唇,目视前路,那双倔强的眼正泪波连连,才是望去,转眼又有一颗泪珠从眼睫滚落,渗进自己的衣襟之中。
“不是替我去寻医师了么,谁准你回来?”温舒辰的语气透出了深深的无奈,却抽出手帕替那人擦了擦眼睫。
“我想你了,日夜兼程的跑回来,你可要撵我?”
心中的坚壁徒然轰塌,温舒辰失神望着稚离,却不知该要如何回应,她倦了,疲于应对,克制住慌乱的心绪,温舒辰沉默着靠在稚离怀中,当真切感受到阿离温暖的体温时,慌乱的心才稍稍安稳了些许。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一直回到小屋,稚离却不想放舒辰下来,她还没有抱够,可比起自己的贪念,舒辰的伤总要先看看才好。
恋恋不舍,稚离小心翼翼将温舒辰放在榻上,正要转身去取药箱,不想温舒辰却牵了稚离的手腕轻拽。
“过来坐下。”温舒辰缓缓挪了挪身子,空出半边榻沿,拍了拍。
虽不知何意,稚离仍是顺从地在温舒辰身旁坐下。
盯着那张总也凶巴巴的脸,温舒辰目光沉静望了许久,“瘦了,也黑了…”
无意识便要抬起手去触摸那清瘦的面颊,可忽然惊醒,微微一愣,面上也尴尬起来,温舒辰只得抿唇苦笑,遮掩去目光中的失落,默声正将抬起的手收回。
稚离看的清楚,轻叹一声低着头,主动朝温舒辰没来得及缩回的手掌贴了过去,什么也未说,却像极了一只撒娇的小猫。
面颊轻轻蹭过微凉的指尖,稚离微微敛着眸子抬手覆了上去,十指紧扣,令温舒辰的呼吸乱了方寸。
作者有话要说: 比较重要的情节,就不放小剧场破坏气氛了哈~
☆、思念难抑
“舒辰,我想你了…”猝不及防,稚离的唇贴在了温舒辰掌心。言语中酸楚难解,稚离浅浅皱着眉头,低低诉说着心中的委屈,鼓足勇气与她贴近,心底里渴望着舒辰能够回应自己的感情。
“阿离,你不该这样…”温舒辰目光沉痛望着眼前撒娇的稚离,隐约使着力道想要将手抽回。“再过不久,我便要嫁与庆启…”
“嗤…”冷笑一声,稚离打断了她的话,那双眼,沉痛酸楚,蕴着潮润的雾气,似是有诉不尽的委屈,直直闯进温舒辰心间…
庆启庆启,又是那人!心中怒起,将温舒辰的手捂在心口之上,她本以为只要见到了舒辰,她的心就不会再难受,她以为只要回到了舒辰的身边,疯狂蔓延的思念就能稍稍缓解上稍许,可温舒辰的话却如尖刀一般狠狠捅在心上,一刀接一刀,令她的心鲜血淋漓。
稚离委屈极了,只觉得每次呼吸都哽在喉间灼烧痛楚,抬起头眼中戾气更盛,眼中的泪意又泛得汹涌。思念如蚀骨之毒侵蚀着稚离残存的理智,手已攀上了温舒辰的后颈,稍稍倾身,一个苦涩的吻已落在了那人唇上。
温舒辰的唇散发出馥郁香气,解去心头致命的钻心之痛,抬手扶住她的肩头,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捧在心尖之上,生怕再被那人逃开。
震惊不已,温舒辰挣扎了一瞬,正要施力,可目光中,望见稚离眼角滑脱的晶莹泪珠时,她心软了,不忍再伤害她,哪怕一瞬也好,温舒辰纵容了稚离的侵略。
阿离的唇,烫的吓人。令她无暇思考,闭上眼认命的妥协,手臂已缠在了稚离腰间,予了她片刻安宁。
可也仅仅是片刻,当稚离的索取越发霸道时,温舒辰却不敢再纵容她肆意妄为,大脑一片空白,如何也推不开那人的束缚,直至有一柔软放肆探来,温舒辰慌忙闪躲,侧头躲过那人追逐而来的吻,胸中的空气已被榨干,温舒辰垂着头用手背掩了滚烫的唇喘着气。
“舒辰…”稚离的心中仍是害怕,不由温舒辰挣扎,将她困进怀中。两个月,自己的心无边思念,可还是怕了,当温舒辰挣扎着躲开了自己的唇时,她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刺痛。
不知该要如何回应稚离这强烈的情绪,温舒辰却因为连日来压抑苦涩湿了眼眸。紧紧扯住稚离得长衫,静静伏在稚离的肩头小声啜泣了起来。
“舒…舒辰…你别哭啊!”稚离轻轻抚着温舒辰的后背,她的身体隐忍颤抖,自己的心却尤如刀剜,心疼不已,稚离失了方寸,“我错了,你别哭,我不该轻薄你,要不然你打我,骂我,我…我错了…”
腰间的手臂骤然紧缚,温舒辰无声的束着自己,却不肯再抬起头来。
“谁准你回来的!”温舒辰还在柔声责备。
“除了你的身边,我还能去哪儿?”稚离垂着眼眸,轻轻将温舒辰的面庞捧了起来。“可你害我好苦,骗我徒然在外奔波了许久,你是不是讨厌我,不想看见我?”话语中,稚离又急又害怕,望着温舒辰泪目的模样,说着说着自己也抽噎了起来。
“舒辰,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稚离委屈着抬袖蹭了蹭脸上的泪花,虽然自己难以平复情绪,可还是捏着丝帕替舒辰擦去汹涌的泪痕。
两人就这样哭了许久,直至眼睛灼痛滚烫,红肿起来,终于哭的乏了,累了,两人才渐渐平稳住了情绪。
“如今府中难安,我不能允你久留,许你歇一日,明早你必须要离开。”温舒辰松开身前的人,侧开头生怕稚离看到自己软弱的模样。
“我不走。”稚离冷着脸从榻边站起身,正迈开步子,手腕又被温舒辰牵了去。
稚离低头望去,却见温舒辰正也忐忑盯着自己,踌躇着不知要如何开口。
“怕我杀了那悍妇么?”
“阿离…”温舒辰责备一声。
“怕么?”
温舒辰却皱着眉头,拽了拽身前的人。“她是宫中派来的教习嬷嬷,你不可以顶撞与她。”
“我什么都不怕,却唯独怕你再有闪失。”稚离皱眉拉下温舒辰的手暖在掌中,见她目光沉痛望着自己,心又酸楚起来。
教习嬷嬷…稚离想起那不堪入目的画卷,面色又沉了下去。
天子娶亲,向来如此,明面上教导规矩礼仪,暗地里,谁人不知庆启骄奢放逸,登基以来,不顾众臣反对,在朝中特设一职位,名为采红使,海纳四方风华绝代,供皇上消遣。而宫中派来的教习嬷嬷,多半也是为了将后宫女子调养得舒适受用,故而私下指点教授些迎合之道。
稚离不禁忧心忡忡起来,舒辰这样的女子,一身傲骨冰洁,蕙心纨质,即便如此,却仍要被迫着接受那些所谓的教导,这无疑是对舒辰莫大的羞辱。
手背刺痛,稚离收敛起心神打望,见此时,温舒辰触了触手背上被那悍妇抓出的血印,那女子此时正也一脸忧愁。
顾不得这些,稚离起身从柜上提了药箱过来,伸手将温舒辰的裤管挽了起来。“趴下,让我看看你伤口。”
温舒辰很乖,这一次没再多言,想是正疼,便翻身趴在榻上,等着稚离来处理伤口。
稚离抬手握了舒辰的脚腕放在自己腿上照料,却见那小腿肚子上新痕旧印层层叠叠压在一起,喉间哽咽,怒火又烧了起来。
“阿离…”温舒辰趴在衾间,听那声音似是疲倦苦熬了许久。“今年春庆,皇上移驾行宫,已从京城行了两月有余。沿途接驾,再不过十几日便要来了。”
稚离没有说话,只是涂抹药膏的指尖顿了顿,仍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你必须要离开此处。”温舒辰皱着眉头,心中已思虑过许久。
“我不走,你莫再撵我。”那人仍是固执的不可理喻。
“许多人都会随行,包括鲁万,以及穆文冲。”温舒辰揉了揉眉心,却感觉到腿上一阵刺痛,也心知又戳了稚离的痛楚。
“那正好,我亲自动手,也省了拖累舒辰。”稚离的声音泛着戾气。
“阿离,我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待那人跳入圈套,你不插手,所有的事都会迎刃而解。”温舒辰不免头痛,只得解释与她,“鲁万一连几次三番挑衅与我,犹如作茧自缚,如今皇上已失去了对他信任和耐心。这一次行宫被毁,只等庆启来时,便要事发,可如果此时你被鲁万抓住,我的一切谋划都要化作虚无。”
“我会很小心!”稚离争执道。
“小心又有何用!”温舒辰翻起身,面色沉重望着稚离。“阿离,如果这一次失手,鲁万一定会竭尽全力反扑而来,到那时,你可还有信心能保全我?”
稚离面色苍白垂着目光,这两个月的时光,自己与舒辰之间仍是未有任何改变,她还是那个一无是处,只会拖后腿的稚离。
“舒辰可是怪我无用?”稚离侧开头,一只手紧紧攥了胸前的衣料,将黑色的衫扯得凌乱不堪。
“阿离,你不弱。”温舒辰正色道:“这世上,又能有几人可与他们抗衡?”
苦涩一笑,温舒辰无奈说道:“只怪我太无能,没办法给你可靠的依赖。可你要信我,阿离,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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