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难掩失望,又被冷风吹到,扶着车门咳了起来。
宋至上前表明了来意,说自己恰好路过,顺手一帮。
自然是没人信有这种巧合的,但也没人说破。
离机场还有一段距离,为了安全起见,宋至又主动提出护送他们,陆执墨为了顾韫的安全考虑,不得不先答应,以防路上再有不测。
陆家的车在刚才的摩擦中或多或少受到了损伤,宋至便邀请顾韫坐到自己的车上去。
顾韫倒是要看看他在卖什么关子。
坐进车里后,他一眼就认出司机是个眼熟的,那司机也算憨厚,见顾韫一直盯着自己瞧,还打趣道莫非是自己长得太帅了。
顾韫:“.........”
他不经意地一提:“你是不是到过盛家。”
司机:“您还记着呢,下暴雨那天晚上,确实是我把盛先生送回来的,他总不能让坦克开到市区呀!”
“盛先生?你还称呼他盛先生?”顾韫反问道:“他不是犯了重罪吗?你还这么尊称他呀?”
“额哈哈哈哈哈。”司机打了个哈哈,不敢再接话了。
一行人顺利到了机场,比预期的时间要早了二十分钟。
顾长临发现顾韫的体温又有飙高的趋势,因此坚决让他在暖气开足的车里等着,但顾韫趁他去找陆执墨的空档,不仅偷偷下车,还溜到宋至身边,宋至正在给烟点火,一见顾韫过来,立刻把刚点燃的烟掐灭了,并且用手隔空扇了扇,企图把烟味扇走。
江徵讨厌烟味,盛霁松这三年不仅戒了烟,还勒令下属不能在他面前碰烟,但在某一天,他忽然下令,对着顾韫也不准抽烟,宋至可不敢踩雷。
顾韫开门见山:“你告诉我,是不是盛霁松派你来的。”这甚至不是个问句。
“...不是,真地只是凑巧路过。”宋至也试图打哈哈:“盛霁松现在自身难保了,哪还调得动我?”
“我不信。”顾韫跟他一起靠到车的一侧上,他看了一眼宋至制服上的军衔,问:“我记得你从前是他的得力心腹,这三年过去,怎么还是个少尉?他没有提拔你吗?”
“这是因为我犯了错,被罚的。”宋至带着自责垂下眼眸。
“我真好奇,是什么错让你的军衔原地不动三年。”同样是三年,曾经和他一条水平线的人早就晋升好几级,“原地不动”的说法还是好听的,其实应该说是落后别人一大截了。
“顾先生,你知道江徵吗?”宋至抬眼,看向顾韫,自问自答:“你应该还记得这个人。”
顾韫:“你想说什么?”
宋至:“江徵是贵盟派来的间谍,他是唯一一个能潜进盛霁松身边的人。有一段时间,我一度以为江徵会抢走我的位置,成为盛先生最信任的心腹。显然,我是多虑了,盛霁松没把江徵当成普通助理看,江徵也没把盛霁松当成效忠的唯一对象。”
“三年前,也是这么一个冬天,盛霁松决定处理掉这个隐患。”
顾韫自嘲道:“所以那晚,他和欧阳宏一起一人给了江徵一枪,也算是个盛大的死刑。”
“表面上看是这样的。”宋至道:“但那晚,王储的出现是个意外,打进江徵腹部的那一枪出自欧阳宏,江徵坠海时,血水都是从肚子里涌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他坠海后是什么情形?”
“因为我当时就在崖底。”宋至回忆道:“所谓的死刑,本该是盛霁松为他设计的金蝉脱壳。”
“三年前,江徵的真实身份随着他名义上的父亲江源的暴露而浮出水面,当时还算有点实权的欧阳宏明确是要江徵性命的,那时盛凌的安危还攥在皇室手中,盛先生必须二选一。”
顾韫:“.....他选了盛凌?”
宋至:“不,他两个都要。原本的计划是,江徵在悬崖边中枪坠海,做出‘死无全尸’的假象瞒过欧阳宏。只有江徵明面上死了,昼南才会出面和夜北谈判,让对方交出彼时被俘的盛凌,这是他的两全计划。”
顾韫越听越糊涂:“我能理解他为了盛凌选择牺牲江徵,但你能解释一下,什么叫‘江徵明面上死了’?”
“就是让他假死。”宋至进一步解释:“那晚在悬崖边,盛霁松击中江徵心口的那一枪是刻意打偏了的,夜晚光线昏暗,旁人会以为打中的是心脏正中央,其实他避开了所有要害,他的枪法很准,几乎不会有差错,当时射击的子弹也是杀伤力最弱的,打本百科全书都打不穿,江徵除了会失血,并不会真正有生命危险。我和医生在傍晚时就候在崖底的礁石上,我得到的命令是,江徵坠海后,第一时间将他从水里救起,医生也会立即替他止血。”
“但那天的意外太多,我没能把江徵救上岸,我的失职,间接导致了江徵的死亡,所以受多少处罚我都认。”
顾韫:“.......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这些内情。”
宋至:“我更希望今天知道这些内情的是江徵本人,他坠入海底时,该有多绝望,我只是希望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人拼命地想保住他的,作为一个立场敌对的间谍,他能遇上盛先生,本该是幸运,毕竟在知道一切真相后,盛霁松最极端的想法也仅仅是将江徵关进小别墅,一辈子囚在身边,他从没想过要江徵死。”
顾韫摸上自己的心口,他终于找到了平常犯疼的地方,原来真的不是在心脏中央,是在外围,准确地说,这里都不算是心脏的一部分,他这三年的痛楚,也许都是幻觉,因为恨意和不甘产生的幻觉。
“是盛霁松让你来告诉我这些的?”
宋至淡淡地笑了笑,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你莫名有些亲切,有感而发,你只当听个故事吧。这些事憋在心里久了,我也很痛苦。”
顾韫信他说的是真话,从前为了避嫌,极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江徵,现而今两人离婚了,盛霁松身边的人自然也没了束缚。
顾韫:“你能告诉我盛霁松在哪里吗?你肯定知道,我甚至可以确定,今天你们这么及时地来解围,也是他的意思。”
“......”
“我猜中了?”
宋至:“他确实希望你能顺利回夜北,那里至少安全。”
知道所有内情的江徵终于敢笃定地道:“我一旦离开,就不会再回来了,他清楚这一点,一定沉不住气。”
他环顾停机场四周,视线停在盛家那两辆白色轿车上:“我猜,他正在某个角落怂着不敢现身。”
躲在车内的盛霁松:“!!!!!!”
媳妇好像在往这边看!
第78章 双掉马
宋至见他往那个方向看,瞬间捏了一把汗,好在顾韫很快收回了视线,转而对他笑了笑:“你这车,挺不错的。”
宋至被他这句话弄得摸不着头脑,这时,顾长临跑了过来,他一把拉过顾韫,将他与盛家相关人员拉开距离,顾韫高热未退,被他这么轻轻一拽,眼前立刻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父亲“拐”到了直升机前,螺旋桨转动的声音让他有些不安,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枪响。
顾长临先上了飞机,而后伸出手,示意顾韫上来。
不远处,盛霁松透过晦暗的车窗玻璃,看到顾韫在风中回过了头,视线恰恰就落在他这边,如果没有这扇玻璃,他们就能坦诚相对,而撤下这层玻璃,只需要他毫不费力地动动手指,然而这个小小的动作,对他而言却难如登天。
他已经毁过江徵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小徵只要回到夜北,就是绝对安全的,就算战争再起,战火也不会燃到夜北境内。他有顾家庇护,会衣食无忧,身体也将得到最好的照顾,相比这些,飞棘仅仅是最后一道保护屏障,到了夜北,飞棘的保护系统可能都没有用武之地。
只要江徵今日平安离开,他的余生可预见地顺遂如意,不会再有一点磨难。
盛霁松不断地自我劝服,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又在强行安排江徵的人生。
和三年前不同的是,逆来顺受的江徵这回选择了叛逆。
“顾少跑了!!”
忽然有人大呼,盛霁松猛然回神,扒着车窗往外面看,只见顾韫在临上飞机的前一刻突然推开陆执墨,逆风冲向那辆白色的跑车,他的动作敏捷迅速,一众保镖都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那几个也不敢轻易碰这个贵公子,就站在车旁边的宋至也是一脸懵。
马达声嚣张地响彻机场上空,这辆刚刚被夸过的好车就这么被顾韫开走了。
陆执墨眼睛都要瞪出来:“拦住他!!”
有人开车去堵他的路,险些撞在一起,顾长临心跳都要漏半拍,大吼:“不准伤到他!”
这下所有人都进退两难。
跑车在险些相撞后,差点要往草丛里冲过去,不过很快就被摆正了方向,回到了水泥路,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开车的人应该是有点晕乎的——他恐怕掌控不好方向盘。
顾长临又急又气:“顶着39度的高烧跟醉驾还有什么区别!顾韫!停下!!简直是胡闹!!”
这话在场所有人都听清了,包括盛霁松。
跑车却在稍稍调整过后,扬长而去,陆执墨立刻派人开车去追,他自己也上了车,机场外围,另一辆白色轿车却先他们一步冲了出去。
【别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飞棘在耳边提醒道:【可以把方向盘交给我。】
顾韫看东西都有些重影,刚刚为了避开路障,还颠簸了两下,头又沉又晕,正如顾长临所言,他现在的状态就如一个“醉汉”,只不过不是醉晕的,而是烧晕的。
但他还是握着方向盘,直到把车驶上离开机场的公路,后视镜里,也看到有几辆车紧随其后,为首的那辆,他很熟悉。
目的达到,他松了方向盘,把车的掌控权交给飞棘。
“送我到海边的悬崖。”
【正在定位目的地。】
“...会飙车吗?”顾韫忽然问。
【在OO飞车里飚过。】
“??????”
【开个玩笑,我想让你放松。】
【我的系统里配备了赛车模式,是否开启。】
“只要你能把后面那群人甩掉,什么模式都可以开。但是...”
顾韫看了一眼紧咬其后的白色轿车:“但是别太过分,让一让盛霁松,别让这个笨蛋把我跟丢了。”
【收到。或许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打情骂俏”。】
“..........”
【请系好安全带。国际竞赛级赛车模式,即将启动。】
顾韫咳了两声,抓好了安全带。
跑车明显提速,盛霁松使劲技巧还是被拉开一大段距离。
这段公路建在坡上,要是撞了就是连人带车滚下山的下场!前面就是一个急转弯,只见跑车风骚地游移90度,离公路边缘目测只有30厘米的位置才堪堪转弯,轮胎与地面摩擦出白色烟雾,烟雾散去,车特么直接跑没影了!
虽然知道这是个暂时的视角盲区,但这一波操作下来,盛霁松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他实在经不住这么吓了,一边掌着方向盘,一边用蓝牙给顾韫打了通电话。
倒是接通了。
飞棘:【他给你打电话了。】
顾韫:“挂了。”
【确定吗?】
顾韫:“当然,我给他打电话也没见他接啊,公平一点。”
【好的。】
他就这么挂了三通电话,直到第四通打进来,顾少爷才勉为其难地让飞棘接了起来,盛霁松几乎是在咆哮:“你现在就把车停下!!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学什么不好学人家飙车!?你发着高烧确定看得清路吗?!马上停下!!”
顾韫慵懒地道:“...你好吵哦。”
“我...!!”又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顾韫:“都离婚了,老子爱做什么做什么,你管!不!着!”
又是一个急转弯,马达声简直冲天响。
盛霁松急了:“你把车停下,我们好好聊聊!!”
“前几天我想跟你聊的时候,你不理我,凭什么反过来就要我听你的话?你神通广大深藏不露,此时此刻又能奈我何?”
“我跟你道歉,成了吧!你把车停下,我好好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我不!”
“顾韫!!!”
“或许,你该喊我江徵。”
“........!!!”盛霁松一个急刹横在路口,险些撞破路边的栏杆冲下山崖。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去海岸的路。
另一头,久久没有等到回应的飞棘说:【他被吓到了,你吵架吵赢了。】
“正常发挥而已...咳咳咳!”还没得意起来,江徵又咳了两声。
【你的体温已经升到38.9度,我建议你就医。】
“死不了。”江徵开了车窗,看着不断滑过的风景,已经能隐约闻到海水的潮湿气味。
【目的地快到了。】
......
【我必须告诉你,大哥正通过云端试图重新掌控我。】
江徵并不意外:“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他的小间谍。老实说...咳咳咳...他是不是一直通过你来监视我?”
【冤枉,我虽然有监视的功能,但他并没有启用。】
“真的?”
【我对人工智能之父图灵发誓,没有撒谎。】
“...这倒是出乎我意料。”江徵原以为盛霁松这些日子是在看自己的好戏,原来他并没有费这层心思——他是真地打算彻底放手,放他离开。
【他察觉到是我在掌控车辆,命令我就地停车。】
“别听他的。”江徵道:“我才是你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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