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祝荧下班还有半个小时,裴慕隐跨出酒吧的大门:“我来。”
第21章
江楼心以为裴慕隐是不会来的,只是自己架不住其他人软磨硬泡,打了个电话过去做做样子。
不料裴慕隐居然同意了,江楼心有点发蒙。
他小声问方逸辰:“不是说他下班了应该会去跟祝荧和好吗?”
方逸辰道:“可能洗盘子把人洗傻了吧。”
可以为了恋人做到这种地步,江楼心觉得很佩服,如果换成自己,他应该没裴慕隐那么能坚持。
他继而想,别说脱离家族的庇护,自己连申请想去的大学都做不到。
江楼心正发愁呢,方逸辰挑起了话头:“你接下来去哪儿有着落了没有?”
“我想留在这里,可是父亲打算送我出去,他劝我别不识相。”江楼心道,“再不听话就把我塞到军校,以后去边境拉我的小提琴。”
“以顾临阑的成绩,和你一起出国也不是不可以。”
“他不会把父母放在这里,自顾自去国外。”
“为什么?”
“他爸妈是聋哑人。”江楼心指了指耳朵,“总有时候不方便,需要他帮忙,他放心不下。”
方逸辰道:“那你有没有把你家这情况告诉他?不要到时候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江楼心抿起了嘴,看来是没说。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顾临阑开口,之前说得挺好,自己会报本市的音乐学院,和他天天见面,趁着大学悠闲能去外地看山看海。
顾临阑不仅深信不疑,而且满怀期待,前几天还和自己分享了旅游攻略。
思及此,江楼心很不愿意面对现实。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真的尽力了,自己的确填报了那所学院,只不过之后被父亲发现并强行取消。
“洗盘子的怎么还没来?”江楼心决定未雨绸缪,“我要向他讨教一下,闹矛盾后要怎么收场。”
过了会,裴慕隐来了。
虽然没有火气冲冲,但表情很冷,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江楼心问:“你干嘛呀?咦,我刚才发短信让你带着祝荧一起来,你没有和他讲?”
裴慕隐意味不明道:“他在忙,算了。”
感觉到裴慕隐的情绪低落,江楼心不去触霉头,尽量避而远之。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和江楼心一样有眼力见,其中几个Alpha和裴慕隐的交情不深,摆出的架势却和好哥们一样。
朝裴慕隐问东问西的,眼神不住地往脸上飘,似乎借此确认他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奇怪的是,以往就算没人关注,他也会表现出一副自若的样子,证明对当下的生活心满意足。
今天就和撞邪了一样,他臭着个脸,感觉在场都欠了他的钱迟迟不还。
东哥一瞧这恹恹的神色,猜他是情路不顺:“和那个Omega吵架了?”
裴慕隐道:“没有。”
他想,要吵就压根不会来这里,该在酒吧里守着。
可是自己一句话都不想和祝荧说。
“哦,要咱们说,你这牺牲也太多了点。”东哥道,“是你家别墅不够宽敞,没外面的房子舒服,还是车库里超跑开腻了,非要和人挤地铁?”
江楼心眼见裴慕隐眉目之间戾气更重,急忙打圆场:“多不多不需要别人说,自己乐意就行了。”
裴慕隐勾了个笑,眼神却还是冷的。
尽管自己克制着,表面上维持了冷静,实际还是被三言两语挑起压了一路的郁闷。
他为祝荧牺牲了这么多,祝荧为什么不能更在乎自己一点?
被作祟的占有欲撩拨,裴慕隐不甘地想着,为什么他给了祝荧自己的全部,却只得到了祝荧的一小部分?
祝荧还会把目光落到别的Alpha脸上,和那些Alpha喝酒,社交软件里存在着前仆后继的追求者。
虽然好奇心害死猫,但东哥还是好奇:“你这样子,那个Omega也有这么喜欢你么?”
裴慕隐在走神,闻言想说“这不是废话”,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他眼神黯然道:“谁知道呢。”
这里鱼龙混杂,一个个的各抱心思,他其实不该显露太多的真实情绪。
可他有点忍不住。
一个等级最高的Alpha在大众认知里应该稳重自持,在信息素的作用下能够随心所欲地挑选心仪的伴侣,有很多Omega愿意围绕在身边,再不济也不会为了Omega而患得患失。
但他就是为祝荧吃醋,用尽了力气才没让自己失控。
这时,嬉笑打闹的人群里突然有Beta道:“做个游戏不就知道了?”
·
祝荧满是倦意地回到家,发现屋里和想象的不同,黑乎乎的没有开灯,于是茫然地在门口站了一会。
分居一周了,裴慕隐怎么还没回来?
他失魂落魄地洗漱好,躺在双人床上,过了五分钟,又起来打开衣柜,挑出一件裴慕隐的衬衫。
祝荧犹豫了下,终是放在鼻尖嗅了嗅,继而把衬衫团起来,塞到了被窝里。
他再钻进了温软的棉被中,蜷缩着抱住那件衣服。
今晚他在酒吧干得很累,本以为那个客人熟知局面,哪想对方只是一知半解,察觉到自己有些好奇,故意编了一些谎话,骗自己多聊一会。
要不是编到了裴慕隐头上去,他还识破不了。
祸不单行,下班前碰上每月的盘货,他被老板喊住,多花了半小时帮忙点库存。
祝荧吸了吸鼻子,在被窝里想着,真倒霉啊……
难道所有的运气都拿来当状元了吗?可是这状元当了也没什么用,奖金全拿来补医药费了,自己并没有享受的实感。
祝荧摇了摇头,让自己别再想这些无法扭转的事情。
他在喜欢的薄荷味里慢慢有了困意,把那件衣服搂得更紧了点,接着手机亮了。
看清楚联系人的时候,他眼睛睁大了些。
“小裴,要我给你开门吗?”
裴慕隐道:“我在外面玩,还没有回来。”
祝荧揣摩着他的态度,小心翼翼道:“那我等你。”
“你要睡了?”
“还没有。”祝荧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自己换上的情侣睡衣,“是不是喝了点酒?我可以来接你……我现在很精神。”
“我突然很想吃蟹黄小馄饨,但是离我这里有点远。”裴慕隐道,“那家店也没有外卖。”
之前裴慕隐从来没有和祝荧提过这种要求,在家的时候自有人帮忙跑腿,离开以后就尽量戒掉了少爷脾气,有意节约了起来。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祝荧愿意去惯着男朋友。
他并没多想,问:“哪一家呀?”
裴慕隐报了个品牌名:“连锁店离家挺近的。”
祝荧查了下导航,也就五分钟的距离。
快要换季了,夜间温度稍低,他出去觉得冷,回来披上了裴慕隐的外套。
到了那家店以后,祝荧发现居然关门了。
[感谢各位顾客的支持,本店将要装修半个月!]
他有些失落地打开手机,想告诉裴慕隐买不了了,然而指尖碰上屏幕,他并没有发消息过去。
既然是连锁店,别的地方也在卖吧?
祝荧查了另外几家店的位置,可惜都离自己很远。
现在这个时间点没有公交,连打车都难,他只能骑共享车过去。
幸好祝荧之前四处打工,时常深夜下班再骑车回去,现在这样也没觉得太累,如果是别的Omega估计会中途没力气。
半小时后,他买到了热腾腾的小馄饨,在微凉的天气里都出了一层薄汗。
可惜的是这段路远离市中心,和他回胡同时的车水马龙不同,有些路面并不平整,路灯也不多,昏暗的光线下没法看清楚障碍。
他被颠簸了一下,整个人都摔在了路边。
小馄饨的打包盒翻了个转,祝荧只捂了膝盖半秒钟,就伸手把去盒子摆正。
只可惜汤已经洒了大半,塑料袋冒出一股食物的香味。
祝荧踉踉跄跄地想要站起来,但他的腿有点酸软,体力不支地坐回了地上,第二次才勉强成功。
身后是成堆的娱乐会所,本市最大的几家休闲场所都聚集在这里。
有打扮靓丽的帅哥美女在门口接客送客,见路上有人摔跤了,疑惑地多看了几眼。
祝荧感觉到了那些人的视线,有些难堪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你怎么大半夜在这里?”
上班的时候祝荧听说周涉挖了别人的墙角,现在周涉就搂着那位“墙角”路过了他。
这他妈是什么孽缘?
周涉问完,道:“是和裴慕隐一起来的?我听说他今天也在这里。”
虽然他用着提问的语气,但绝对是明知故问。
祝荧这副狼狈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来玩乐的。
“你干嘛遇到他以后就盯着看?有那么好看么?”周涉身边的Omega道,“我们快点回酒店啦。”
那个Omega和祝荧其实不像,非要说的话,除了有美人痣外,只有侧脸在某种角度有点微妙的神似。
美丽归美丽,他缺了祝荧身上的清冷感,对比之下被衬得有些寡淡。
周涉没有理睬他,和祝荧道:“我送你回去吧。”
祝荧冷淡地说了句“不用”,一瘸一拐地扶起那辆自行车,再把打包的小馄饨挂在车把手上。
他心里很烦,身体又疲倦到了极点,一时都没发现自己的红绳断了。
那是裴慕隐送他的生日礼物,当时没了家里的经济支援,小少爷都不知道买什么礼物好。
自己表示他能一直陪下去就好了,他却坚持说生日要有点仪式感。
后来他们结伴去了市外山上的寺庙,祝荧时不时走神,而裴慕隐很认真,虔诚地祈祷后,笨拙地编制了这根红绳。
那时候因为裴慕隐太过投入,祝荧问他:“你有信仰?”
裴慕隐道:“没有啊,但万一灵验呢?”
然后他把红绳系在祝荧白皙的手腕上,道:“千里姻缘一线牵,你已经被我牢牢牵住了。”
而现在,祝荧在确定自行车没有摔出毛病不需要赔偿后,松了一口气。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慢吞吞往前走了几步,大概是能忍受膝盖的痛感了,再骑上了车。
周涉望着这道清瘦的背影,说没有心痒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弟弟的恋人是个很棘手的Omega。
他抬脚要走,看到了地上的红绳。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好笑,因为自己居然一眼就猜到了红绳是裴慕隐编的。
几条丝线有点松散,做的人肯定是初学者,且不擅长这些细致活。即便有心弄好,这歪歪扭扭的绳子也是极限了。
周涉示意男伴去捡,男伴不情不愿地弯腰拾起来,再凑到他怀里,晃了晃红绳。
“你哄我一下,我就给你。”男伴说。
周涉嗤笑:“别闹,我不会哄人。”
男伴意识到周涉只是把自己当做个消遣物件,并不会给多余的感情,于是悻悻地递出去。
周涉用白色的手帕把红绳包起来,那抹颜色艳得好似一滩血。
因为祝荧平时不会在外人面前散发信息素,就算是结合期无意漏了出来,也会立即压制住,所以周涉并不知道他的味道。
红绳上残留了一点香气,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玫瑰。
·
祝荧回到家时,裴慕隐依旧没回来。
他把馄饨倒在陶瓷碗里,扔掉湿透的塑料袋,再去洗了个手。
这时他才发现红绳不见了。
他以为自己没有戴,也许是之前摘掉了随便一放,就在家里找了几遍,可惜一无所获。
“不会被小裴带走了吧?”祝荧纳闷。
只是两人没有闹掰,不至于带走这种具有定情意义的东西。
想到这里,祝荧挣扎着又找了一遍,还是没见红绳的踪影。
他趴在桌上叹气,又是责怪自己弄丢了礼物,又是担忧恋人会因此闷闷不乐。
他感觉得到裴慕隐有些敏感,怕这件事情会增添对方的患得患失,便决定开学前去庙里重新买一根。
刚计划完开学前还需要做些什么,裴慕隐开锁推开了房门。
祝荧压着腿上的疼痛,尽量让走姿自然一些,然而依旧被察觉到了古怪。
“你的膝盖怎么了?”
他不想说来惹人怀有歉意,道:“之前在桌角磕了一下。”
尽管他说没事,裴慕隐还是卷起了他的裤管,冲着那圈淤青皱眉头。
“抽空应该把桌角都包上软垫。”裴慕隐说。
祝荧哭笑不得道:“那是家里有小宝宝才会这么做,我下次会注意的,不用这样。”
裴慕隐道:“你不是宝贝吗?”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接了这句话,大概心里一直这么想,讲出来也不嫌别扭,搞得祝荧感觉浑身都热了起来。
“真的假的,谁会把宝贝丢在家里一星期?”
说完,祝荧很希望能撤回,这句话很难不让人回想起之前的矛盾。
但他不想翻旧账,至少在现在,不想再去拉扯,强求他久居上位的恋人真正懂得自己的心思。
两人的出身天差地别,在这类问题上,不是互相袒露了心迹,就能感同身受、彻底解决的。
他愿意交给时间,在日复一日的消磨里贴近、磨合,再和解。
祝荧嘀咕:“我没有怪你……”
裴慕隐沉默了一会,道:“我怪我自己,易感期躲了那么久,真怕你在我看不到的时候跑了。”
祝荧听得云里雾里,笑了下:“你都在想些什么东西?我怎么会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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