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那么多为什么?你真是个好奇宝宝。”
“快叫酷哥哥。”
“酷哥哥。”
“哎,乖。玩儿去吧。”李夕落连蒙带骗被小孩儿叫了很多声酷哥哥后,临走又顺走了小孩儿的一根棒棒糖。
看着眼前真诚又好骗的少年,李夕落没忍住笑出了声。
李清和眨了下眼睛,看着李夕落勾起的嘴角慌忙低下头,嘴角忍不住微微弯起。
李夕落从兜里摸出手机,某打车软件显示所叫的车距离他们站的地儿还有三分钟。
李夕落捏了捏手机 “你……有手机吗?”
“嗯,有的,那天……我跑出来的时候没带……”
“好吧。”
在揣兜里之前,李夕落把手机递到李清和眼前,“那……留个电话吧,方便联系。”
李清和看着面前的手机,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
“哦,我,咳。”李清和忙接过来。
“没解屏密码。”
“……啊。”
李清和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就一直盯着拨号页面。
李夕落扭过头看着李清和。
俩人对视三秒。
“你是不是忘记你手机号了?”
“我忘记……手机号了。”
俩人同时出声。李清和低下了头,脸红的不像话。
李夕落接过手机,盯着页面上的那三个数字眨了眨眼睛:还有人不记得自己手机号的?
想了想,李夕落说:“这样,你先记着我的手机号,以后再联系。”
“哦…好。”
李夕落把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只在屁兜里摸出一支笔,还是支铅笔,搞不好还是他美术集训时以防老师讲课示范的时候找不到笔塞进去的。
行了,笔是有了,可他妈上哪儿找纸去?!
李夕落试探着问李清和:“你身上带纸了吗?”
李清和摇摇头:“没有。”
也是,小孩儿从家里逃出来,往墙角里一缩,指定啥也没带。
“要不,写手上?”
于是他就见小孩儿小心翼翼的发出建议又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只手。
李夕落看着那只手。
“操!”这他-妈是支铅笔,根本写不上!
李夕落烦的不行,摸到了兜里的烟。
半分钟后,李清和捏着小半片儿锡箔烟纸上了车。
李夕落叼着根烟靠着柱子抽,一条垃圾短信进来,李夕落划拉着删除,他看着拨号页面上的三个数字:158然后呢?8什么?88888888888又想起他摸遍全身连李清和手心儿都划拉了一通,最后从烟盒里撕掉的半片儿纸,忍不住冲着地一通笑。
笑了一会儿意识到这他妈他还在大街上呢,跟个神经病一样,顿时不笑了,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始笑。
“操”
李夕落压着嘴角往回走,准备去许熠棠家。
这些天的烦躁和压抑不知道是被才街头的风冲淡了一些,还是他脑子抽了,想想又忍不住想笑。
“操,傻逼。”
……
李清和没先回学校,他想先回家拿手机。
想把他捏了一路的一串数字记下来,存进他的手机里。
李清和在离他家好几条街远的地方就下车了,他不想遇到李永富,更不想把李夕落有一丁点儿的牵扯进去。
李夕落在司机难以置信的对周围建筑的打量中下了车。
他穿过两边满是拆迁断楼的小道儿,拐进熟悉又陌生的小巷,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进了家。
没人,李永富意料之中不在家。但是,他家里已经不成样子了。
那帮人应该是趁李永富跑出去躲把他家给砸了。
值钱的东西都被搬走了,虽然没几件值钱东西。
李清和坐在满是狼藉的家中,满是迷茫。
李永富先前还有一份在附近水厂上班的工作,后来被人撺掇着染上了DB。du的也不大,李永富有赢也有输,渐渐不可自拔。李清和家以北的一条线的房子都拆了,从他家这一条线的房子以南都不在拆迁范围内,也就完好无损。
可李永富眼红。
看着别人拿着拆迁款大吃大喝,甚至有人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就觉得不公平,觉得老天爷一点儿也不公平,嫉妒心使他愤怒暴躁,连带着看李清和更不顺眼,不时打骂更甚,发泄完就会喝酒,躺在地上嚎啕大哭,再去和那帮人玩一玩儿,赢两瓶酒的钱。
反复循环,李清和觉得每过一天命运的齿轮就转动一下,直到把他压紧绞死。最后只流下一些粘稠的血,连渣都不剩。
现在,他看着被砸的满地狼藉的家,觉得跟那些拆迁的屋子也没什么两样。
他猛的想起什么,扒开被砸坏的门,掀开已经被砸烂的烂了一个窟窿的床板,拿出那部手机来。
还好,没被发现。
长按电源开关,三分钟后,手机开机了。
还好,没坏。
他把手机装进口袋,又找了一个大塑料袋子,从被踹倒砸了好几个大窟窿的满是灰的木柜子底下扒出他的几件衣服,又收拾了一些属于他的东西,急忙跑出了从他妈妈走后他就不再觉得是家的家。
他跑了很远,又怕遇到李永富和要债的人,就绕了小路走,满是钢筋水泥和泥土。
他跑了一段时间,找了一处不太显眼的断楼,躲了进去。
往里拐是一片倒塌的楼房,有四五层高,下面是个干净利落的小院子。小院子西面的墙已经完全塌了,南面墙倒了一半,另一半歪歪斜斜,在风中颤抖。
李清和往里走了走,把背着的一兜东西放在墙角,靠在墙角蹲下了。
李清和打量着破败的院子。他靠的墙还很干净,像是刚刷上新颜料就被拆了,靠西边的墙边有一口大缸,不像是盛水用的,倒像是当景观观赏的。
西南角儿有两根木桩歪歪斜斜的立在转头块儿里,半截儿绳子还挂在那快要倒了的木桩上,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想必之前是个秋千。
北边儿的墙还没倒,墙边儿倒是有不少盆植物。大盆儿小盆儿,里边养的植物有大有小,不过都已经干枯了,只剩下干枯黑黄的皮肉组织,已经被风风干了水分,挣扎着保留下生前的姿态和痛苦,在这残破不堪的废墟中昭示着逃离不出枯萎与消逝。
李清和把脚边的转块儿堆齐,坐了下来。
他把手伸进兜里掏出手机来。他在呼呼的冷风中点开存号页面,伸手去摸那张他捏了一路的烟纸。
李清和脸色凝住了。
他把手机放在旁边,又去仔细的摸去。
没有。
他身上穿的是李夕落的外套,可他摸遍所有的口袋都没有看见那张纸。
去哪了?
到底去哪儿了!
他着急的一遍遍掏着口袋都没有见到。
“去哪儿了?”
“到底在哪儿!”
“到底在哪儿?!”
李清和自言自语着,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转身去翻那个装着他所有东西的袋子。
因为手不停地抖着,怎么也解不开系着的袋子,他一用力把塑料袋撕破了,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李夕落翻找着他的衣服,一共四件,两条裤子,剩下一个棕皮笔记本,和一张泛黄的照片。
没有了。
所有的东西都翻过了,没有。
他急促地呼吸着,呼出的热气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凝成小水珠浮在空气中又立即消逝。
李清和觉得他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他抱着头缩在墙角,“去哪儿了?”
“去哪儿了!”
“为什么找不到!”
“凭什么?!”
“还给我…”
“还给我!”
他发疯的翻着仅有的几件东西,又狠狠的扔出去。滚烫的眼泪淌下他的脸颊,被风一吹就变成冻人的水珠挂在脸上又滴落在砖头缝里。
“求求你了,还给我吧……还给我……”
他哽咽着跪在地上,像是失去一切的渡人飘在海上,任何一点儿风都能让他葬身深海。
突然李清和手一顿。
他拉开外套拉链,颤抖着把手伸进里面的校服外套口袋里。
一片儿被折了一下的烟纸正捏在他手里。
那一小片儿烟纸一直在抖。
不对,是捏着他的人在抖。
李清和小心翼翼的打开那一小片儿烟纸,上面是一串数字。
他看了一路早就会背的十一个数字。
李清和瞬间觉得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幸福的了。
至少,现在他是想不到了。
他觉得他的心暖暖的,像一股热流从心脏处缓缓流向四肢百骸,使他的四肢不再僵硬。然后又在心底“砰”的炸出一朵小花儿来。
没有比这再幸福的了。
他抹了把眼泪,小心翼翼地存好那十一个数字,备注上李夕落三个字的时候,他觉得他的心被小麻雀啄了一下,酥酥麻麻的痒。
他左手还捏着那片儿锡箔纸,食指指腹轻轻摩擦背面,感受力透纸背的数字凸痕亲吻指尖的纹路,他的通讯录里从今天开始就有两个人了。
两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他头靠着墙,轻轻舒了一口气,不自主眯上了眼睛。直到一声低沉略带些慵懒的“喂”从手机里传来。
而且,这声音他很熟悉。
他猛的睁开眼,看到手机正在通话中,通话人李夕落时,他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一瞬间转不过来,呆呆的盯着手机上不断跳动的数字,正在通话中00:06。
“清和?”
听到李夕落喊自己的名字,李清和猛的回过神儿来,把手机放到左耳边,“啊……是我……”
“刚怎么不说话?”
李清和听到李夕落很轻的笑了一声,听着他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就像是李夕落在他耳边轻笑。
他把手机拿开一些,伸手揉了一下耳朵。
“说话呀?”
他又笑,整个语调都带着说不出的轻松。
李清和又伸手揉了揉耳朵。
别笑了。
“我,到家了,把手机带出来了。”
“吃饭了吗?”
“啊,我……”
他没想到李夕落会问他吃饭没,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就是没吃了。”
“嗯。”
“先吃饭,然后回学校,去了学校,先跟老张说一下情况。这两天伤口别碰水,快好了的也不能碰,每天记得擦药,够不到的找同学……算了,总之你小心一些。”
李清和看着被他甩在一旁的药,连忙拿起来拍拍上面的土,抱在怀里。
他听着李夕落一句一句的交代,听着他温柔忪倦的嗓音,觉得李夕落每句话都爬进他的耳朵里,直撞进心底。
李清和用左手食指轻轻挠了一下手机外壳,轻声“嗯”了下。
“唉,对了,你,你说帮我写检讨……还算数吗?”李夕落突然问,语调中满是笑意。
“算……算!”
李清和连忙回答。
“那……要是被认出来了怎么办?”李夕落抱着逗一逗小孩儿的心思故意问。
“那,我尽量模仿你的笔迹行吗?”
李夕落听着那边儿李清和压低声音小声的问,觉得这小孩儿真不像能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的。真的太……软了。
“行。不过我写字可是很潦草的,估计是你看都看不懂的那种。行吗?学霸?”
李清和听出了李夕落故意的调侃,既尴尬,又觉得有一点高兴。
最后俩人商量好,李清和脸红着等李夕落挂了电话。
李清和见过李夕落的字。
清癯修长,笔锋凌厉。
李清和第一眼见到就再也忘不了。
他看看自己的右手,耳尖正微微泛着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的大雨!
是的,清和手机通讯录里只有俩人。
都是对他非常重要的人。
落哥不是第一个哈哈。
感谢支持,谢谢喜欢。
祝观文愉快!
?(给。)
第8章 凛(四)
“李夕落!待会儿上去给我好好念!”袁企恨铁不成钢。
“啊。”
“啊什么啊?!这都快高考了,你就不能安安生生的走过这最后的几个月?啊?!”
“你瞅瞅你干的都叫什么事儿?一会儿上去给我好好念,听见没有?!”
“嗯,听见了。”李夕落亲切十足并且面无表情的目送他亲爱的班主任转身走向同样站在班级后面的张春华。
他抖了抖手里的检讨书,足足五页。
啧。
这年头儿念检讨也不容易。
前边儿主持人冻得抖着嗓子念着几百年不见翻新的稿子,李夕落百无聊赖。
脚下的草地早就是一片枯黄,矮矮的匍匐了一层干草,升个国旗往上走一通,混着露水保准粘一鞋的杂草。
烦死。
竟然还真他妈来给他钱了,操。
学校植真草有他!妈-毛用!
李夕落低头看看他今早新搭的鞋,啧。
他跺跺脚,前后蹭蹭,那层混着泥土霜露的杂草怎么也蹭不掉。
“操!”
李夕落烦的不行,用力踢了一下脚下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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