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绝不能让周厅长丢脸,就算是扮女人也得袅娜风情,一手柔化五官的妆容化得精致,蹬着七厘米高的尖头悬跟也能步步生莲,半透黑丝同薄纱披肩挡了骨骼的尖锐形状,依偎在男人身边礼貌得体的笑,由着周馥虞致歉说这名女伴声带手术今个不能开口。
东塔的聚会,人多是为了许卫平来的——皇城根底子下出来的财团,上到能源稀土下到柴米油盐,哪处都有许老爷子手下信利集团的名字。周馥虞和苏万麟都在争取许卫平,否则周厅长也不会纡贵来这样的酒会。
傅十醒随着周馥虞转了一圈,也见了一面那位仙风道骨的财先生。许卫平看着远比花甲之年要硬朗年轻,似乎格外青睐周馥虞,连带着对傅十醒这位哑女郎都爱屋及乌,说她生得一双猫眼圆溜,格外乖巧动人,比自己孙子那乱飞的桃花眼不知道可爱多少。
喔,据说许卫平的孙子是许宁,傅十醒不想说话,也不能说话,只能温婉大方地笑不露齿,双手主动为老先生奉上一杯好茶——暗地里特意选上茶叶渣格外多的一杯。
许卫平好风雅,但设宴人却不行此道,一群走黑路的人黄汤下肚便开始大谈思淫欲刷绿漆之,鲍肆之臭之中唯有周馥虞一人左右逢源,坐在许卫平旁边,如其名讳幽兰馥郁。茶酒不拒,竟更像主人家似得,一场宴会尽数把控在其手中。
双子塔是个景点,傅十醒闲着无聊,走到落地窗边去玩观光望远镜。周馥虞不知道怎么地也从人群里脱出来,挨到身边来,一只手搭上侧腰,俯身贴着耳朵呵气。他个高,傅十醒蹬着高跟鞋也不至于有什么差池,从背后看起恰好是一对矜贵爱侣,依偎在一起用一个镜筒甜蜜地分享风景。
周馥虞低声问:“家伙藏哪儿了?”
傅十醒眨了一下左眼,勾起嘴角:“你猜。”
那只手从腰摸到臀,又往大腿上掠过,还是觅不到枪的轮廓,只尝了一番销魂滋味收作安慰奖。周馥虞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傅十醒腰窝上头的敏感肉,差点让他叫出声来。剜了男人一眼刀子,拖着周馥虞走出了宴会厅往厕所的方向走。
走入最里头的隔间,门锁咔哒落下,傅十醒靠在门上,双手伸入裙摆下头,勾着内裤往下拉,裤裆处兜着一把小巧的袖珍手枪。尾指一勾着扳机把枪取出来,胆大得很,直接口交一般地把枪管含在嘴里,然后将内裤全脱下来,薄薄一片蕾丝拧几下成一条绳,将垂下来的头发束起来,利落又色情。
周馥虞恨不得立刻就办了他,无奈这妖精现在得去做自己发下去的任务,只能把手探入裙中狠狠拧红了股沟的嫩肉:“我以为你绑在大腿上。”
傅十醒松嘴把枪拿在手里,一只腿踩到马桶盖上,开腿更欢迎周馥虞来玩儿他,咧嘴笑得极为天真挑衅,凑上去啄了一下男人的唇:“有重量,会坠着丝袜往下掉。等我十分钟好吧,周馥虞。”
作者有话说:
小傅 野人(双重意味)
第十九章 枪打双灯
旋转,绞碎,将带有刀片的导管送入血管中,teher,经皮血管腔内斑块旋切术。
傅十醒不是第一回 在双子塔这儿处行凶,加之昨夜特意复习过,对这栋建筑的内部结构足够了解,知晓如何从厕所隔间的通风口处爬往朱凯一墙之隔的西洋厅。这只螺旋小刀片被送进了双子塔中,钻进脉络里去清除掉淤塞,扩宽管壁以开拓康庄大路。
动作要快,这样还能回来这和周馥虞打上一炮,然后在侍应与宾客的众目睽睽之下歪歪扭扭出现,既能得了鱼水之欢,又制造了不在场证明。
灵活悄然地从一楼爬到二楼,他如同锈斑豹猫一般。通风管的出来后另一头安静而漆黑,西洋装潢的厅堂里伫了雕像挂了油画,莫名有些阴森的气息。俯在洛可可风格的柱子后,傅十醒在人头攒动中搜索着疤皮四的身影,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手枪里装的不是火药子弹,而是针头淬了麻醉的高浓度甲硝唑针剂,与酒精混合后产生双硫仑样反应,乙醛疯狂膨胀堆积,砰——
傅十醒舔了舔嘴唇,吃到一层樱桃味的唇蜜,轻快地眨了两下眼睛,枪口锁定上了疤皮四的脖子,扣动扳机。袖珍化学品子弹从枪筒中飞出,弹道流畅优美,适宜配上歌剧魅影的克里斯汀咏叹调。
想起我,想起我,深情地想起我。
每当他高度专注于一件事情,时间的感知就会错乱,差时症令他可奇异地运用这种紊乱,譬如在开枪的一瞬间得到漫长而充裕的时间,能够让他完美无差地正中目标,手不抖眼不眨。然而针尖刺入疤皮四皮肤的零点一秒内,这些预支减慢了的熵值传达又通通变本加厉地奔跑起来,轰鸣着朝傅十醒扑涌过来,伴随着脑海中虚幻的悠扬歌声一同构成了步调不一的扭曲场面。
当我们说再见时,偶尔地想起我,答应我,你会去这么做。
落地窗外的另一座双子塔爆发出了一颗死亡白矮星,连带着脚下也在震颤了几下。刺眼的火光冲击在视网膜上,红焰张牙舞爪地将热量靠着通感拍打到耳颈表面。这场爆炸高调而热烈,跳动地火舌意欲卷走塔对岸的每一双眼球,舔挖出眼眶连着后面的八足肌肉,好好看看这样一场华丽的超新星爆炸表演艺术。
光不止在眼前,身后的大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跌跌撞撞地闯进来,大约只有十岁,裸露着布满刀口的上半身,一路走泄了一大滩血。出血量不像是身上的皮外伤能造成的,走近后才发现裤裆一大片的深色,不断地往外流血。
他身后是一副三米高的裱金巨幅油画,沉闷压抑地用青绿暗红涂出一只巨硕的苍蝇,大张着嘴伏在画框中,宛如要吞噬掉面前那团血肉模糊不成人样的男孩。
“救救我,求你,杀掉我也可以,救救我。”
傅十醒确实有杀人灭口的意思,妇女小孩在他这处不存在优待,然而今天只有一发甲硝唑,身上也没位置藏备用弹夹或者小刀。男孩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一边动着嘴唇一边喷出血液,颇为狰狞,只能靠读唇语得出他的意思。
人群因为爆炸已经开始混乱,和周馥虞的这一炮是打不上了。疤皮四不会立刻暴毙,还有一会儿的发作时间。傅十醒把手枪上面的指纹擦掉,迷你通讯器卸下来,将枪往男孩一丢,迅速地从通风口原路钻走。临行前还充满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反正都要死了,不如多背一个黑锅吧。他还不知道那是把空枪,两眼满溢感激,双手合十地颤了几下才去捡起地毯上的枪。
讯号器打开后便能跟周馥虞联络上,小屏幕里的两个红点渐渐靠近,最后重合到一起。傅十醒撬开网罩,稳稳当当地坠进周馥虞怀里,时间过了八分钟,还余下两分钟,真好整理着装。将束发的内裤解下,当众穿回去是不行了,干脆直接塞进周馥虞的西装口袋里,披肩稍微拉乱些,高跟鞋带子勒紧一寸以便显出别扭的走路姿势。
他挽上了周馥虞的胳膊要走,结果被一把拉回怀里,下巴被虎口捏着,狂风骤雨一样地口唇相吮,残余的那么一点好吃唇蜜也被两人分食完了,不过嘴角留下了暧昧的红印子,果然还是老风流胚想得周全。待一吻完毕,回过头便看见慌乱出逃的几个人,能看见一对男女站在厕所前衣冠不整地接吻,方才发生了什么自然昭然于心。
都是周馥虞算计好的,这处是逃生通道的必经之路。
做戏完全套,两人游鱼入水合流到逃生的人群里。方便了傅十醒,直接把高跟鞋脱了挂在手上,赤脚跑比当小人鱼要轻松多了。但周先生是极其绅士的,直接一伸手把女伴捞起来,抱在怀里逃亡起来,引得不少真女人的艳羡嫉妒。傅十醒的嘴角翘成初七的弦月,仗着周馥虞双手没空,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和火机点上,自己明目张胆地任性抽了第一口,滤嘴出重重地印了一截儿口红印,然后才送到男人嘴边去。
明明是周馥虞教会他抽烟喝酒的,结果管得比谁都严,真是可恶至极!傅十醒连捏烟的小动作都和他如出一辙,偏上三厘米偏下两厘米,拇指夹着食指第一个关节。原先也是好尼古丁味重的,结果愣是不让抽,只许几支细细淡出鸟的凉烟解馋,否则被抓包了就要在床上被阴茎抽脸责罚。
傅十醒心情十分之畅快,搂着周馥虞的脖子,吸他的二手烟都觉得销魂入骨,青烟钻进喉咙飞进胸膛,变成了秋毫羽毛挠着心口,痒痒得让他想咯咯笑,可是偏偏又不能出声,怕被人发现了是个男人。愈是憋着骚动就愈是膨胀,满溢了飘飞了。馥虞吐出来的烟流经了每一个细胞,渗入了骨头里蛀酥了傅十醒,整个人从髓子灵魂里头都乐得软绵绵轻艾艾的。
从双子塔里出来,下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警方指引着疏散进行,拿着呼机和笔记穿插在人群里。周馥虞这张脸便是金牌通行证,带着傅十醒畅通无阻地走下了停车场。今天要见血,便不让方卧雏来开车,秘密脏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后排座上已经放好了一套男装,甚至还附带了卸妆水和化妆棉。傅十醒把衣服换了,三分钟卸掉早上三十分钟化的妆,摇下车窗美瞳片子往外头一弹,浑身轻松。打开手机闲着无聊,检索起双子塔的新闻起来。
满目的都是爆炸,不过大约过个几小时就会有疤皮四和另个不知名男孩的死亡讯息了。傅十醒继续往下滑,百无聊赖地在一张张图片上检索过去——
他发现一件古怪的事情:一个网友昨天发出的动态,在双子塔西洋厅中的几张自拍,背景中出现了那副巨大的油画,但并非苍蝇,而是抱着葡萄酒与水果的洋装妇人。这样的巨型摆设,大厅里有一件就足够,且一般装修好了便不会多挪动。傅十醒确认了好几次,又特意去找了些其他的照片,发现那处悬挂的都应该是妇人像,而不是苍蝇。
在双子塔酒店的官方网站上亦是如此,由于这等高档餐厅的收纳装潢也多是有名号的,假使真的要更换,也会在官方网站上公告摆弄一番,借此昭示尊贵的档次。然而这幅巨蝇像在上面一点影子也没有,西洋厅上一次的藏品更新还是一尊阿尔忒弥斯小像。
在吃饭的地方摆这样大一只苍蝇,想想也令人觉得怪恶心。
他合上双眼,回想着那副要吃人一样的油画……
它摆放的方位正对着爆炸点,连起来是与双子塔塔桥平行的一条直线。
第二十章 浑水白菜
在成年以前,傅十醒得常常要去中山医会见他关浓州叔叔,做精神诊疗和心理疏导。实际上关院长还真不是专门做这行的,只不过是与周馥虞相熟,在没当上一官半职前常兼任周家的私人医生。
关浓州比周馥虞小一岁,本职是做心外的,手术量金贵得很,双重意义上的开心人,长得是斯文的白面儒生样,不笑便是典型的清秀衣冠,连警惕性十足的小傅都愿意跑去揪一揪他的白大褂。他还只是关医生的时候头一次见傅十醒,一开门看到的是一地红,周馥虞手臂上好几条见肉的口子,旁边绑着一团同样也是血糊糊的小玩意。
周馥虞指指躺在地上挣扎的家伙,示意先料理他。但实际上这小孩看着狰狞,除了一点皮外伤之外什么都没挨着,估计身上的血都是从周馥虞身上浸来的。检查无碍后,关浓州急忙给周馥虞清创处理,恰好麻醉用完,得直接针线穿肉。周馥虞平静地点了支烟权当关公的黄酒象棋,面不改色地由着利刺在肌理中进出。
“怎么回事?这小孩是你什么人?”
“捡的。脑子有点问题,发作起来要往自己身上划。我拦着他。”周馥虞闭上眼睛,头往后靠,缓缓吐出一团青烟。“明天带他去一院看看,帮我找个好点的大夫吧。谢了。”
这样的事情往后还多得数不胜数,有时候傅十醒自个身上也会切肤烂口,但永远都抵不过用血肉之躯护着他的周馥虞。来得多了,傅十醒也懵懵懂懂地知道这不是坏人,这是医生,会照顾他们会救命治伤,在关浓州面前也放下了防备,甚至还有些亲近的意思。
一个摆弄心脏的人,莫名其妙地就又兼任上了心理大夫。虽说傅十醒还是每周坚持在精神科报道三回,不过既然来了医院,关浓州又闲着不出手术,时常还是会跟这只可怜的小蛾子聊聊天,让他努力走出痛苦回忆的茧笼。
周馥虞跟关浓州一块聊天,暗含了不悦地说:“小白眼狼六亲不认的,心理医生都撬不开嘴,竟然被你一个做搭桥的搭上心了。”
刚上任院长的家伙笑笑,摘下了眼镜啜一口茶,省得蒙上雾气狼狈:“大概我比你多那么点对付小朋友的经验,只是他要比十醒听话懂事得多,相敬如宾,哪像你们总是拳打脚踢。”谦谦君子说的这话实际上可够气人,对关门爱徒的炫耀与暧昧满溢言表。
且不说这些陈年烂谷子事情,傅十醒的心绪被搅得很不安宁,想到那只笼罩在小男孩身上的巨蝇总觉得毛骨悚然,仿佛被那双复眼虎视眈眈的,被那口獠牙垂涎吞噬的是自己一样,骨头嘎巴嘎巴地缩小,变回了在爆炸里头无助恐惧的小傅,前头是火海,后头是深渊,两点一线连起来,一箭穿心。
他要去一趟中山医看看医生,最好还能同关叔叔聊几句,偏头痛和幻听幻象的情况最近又严重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在水边捡到尸块开始,到昨天双子塔的爆炸,尤其是奇怪出现的苍蝇画,傅十醒总觉得在被什么人监视观察,同透明盒子里的白鼠一样,且那人正在不断地在实验试探,犯罪不是他的目的。
其实他完全可以一个人工作日的时候去,然而正是周末,周馥虞不用上班,打了个电话给关院长叫他加塞,陪着傅十醒去。
傅十醒在病房里头做诊疗,周馥虞和关浓州外面走廊上闲聊——没等多久,因为对着不熟悉的医生还是有警戒心,放不下戒备,只能开点根本不会吃的药了。周馥虞可把他的命养得太娇贵了,必得要关院长出马越俎代庖,普通医生还伺候不了。
领着他去了院长办公室,这处也算是傅十醒熟悉的地方了。小时候来做诊疗,周馥虞就是把他往医院一扔就不管,下班了才回来接。关浓州也闲不下来,常常就让徒弟陈梦刀带着傅十醒在办公室里。对他来讲这里远比那些刻意营造柔软舒适的诊疗室要更有安全感。
“我最近……老是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就是关于我妈的,还有在毒厂时候的。”
“老周跟我说了,你最近查了个凶杀案,然后昨天还有一场爆炸。这些事情里面对你产生了应激创伤刺激了?”
关浓州知道傅十醒的精神有缺陷,对于给母亲复仇深藏了极其病态的执念,挤压得他不懂人情凡理,灵魂背着沉重的恨。十几年来,周馥虞一直想着让他放下,让关浓州引导着他少去想。效果是有的,这不是好几年了都没再找来谈心。
但发生过的事情永远都会存在痕迹,即便压缩叠扁藏进叠嶂的脑褶最深处,它依旧不会消失。只要找到正确的道路,把泥封的树洞凿开,掏出里头潮湿的玩意,抖掉霉菌与水汽,又能够重新融回到灵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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