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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舟(近代现代)——串串草草

时间:2020-11-25 10:25:46  作者:串串草草
  卖货郎把一只苹果啃了大半,用力地摇着头,齿缝间甩出些果渣。傅十醒皱眉跳开,把手里的头花挂回了架子上,摆摆手走了。
  回家的路上,他反复思考卖货郎提供的情报,结合着之前在塞特赌场与苏秦嬴的会面:苏秦嬴比他大三岁,那么他回苏家,很可能就是跟毒厂案发生同一年的事情,加上他妈妈也在那会儿过世。毒厂里的人除了几个苏家的心腹助手,其余的都是底层的制毒工和杂活工,确实不是什么好出身。苏秦嬴说在毒厂爆炸中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会不会他跟自己一样,都是失去了母亲呢?
  凶手行凶的地方里,其中一个是苏秦嬴常去的夜店,虽然没能波及到自己,但没准就是冲着苏秦嬴去的,就像双子塔饭店一般。另一个塞特赌场,则是他们两人都在那经历了火灾的故地。
  最开始的李菁案里,苏秦嬴起先确是充满疑点,可水落石出后,他的确没有任何要把自己的车子炸掉的理由……李菁是苏秦嬴的朋友,弈小南是傅十醒的师傅。这些冥冥之中似乎都在对应着,用身边人的死亡警告他们些什么东西。
  或许是苏秦嬴在追查的时候也发现了什么,于是也同样被纳入到了凶手的灭口目标之中。
  可是傅十醒实在不想跟这个男人有什么来往,尽管他们可能是一条船上的人,并且他站在苏家的那一边,没准能够知道些傅十醒这头得不到的东西。苏秦嬴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大概是那种……所有物一样热切的眼神让他抗拒。想起第一次在酒宴上的会面,傅十醒又忍不住恶寒,苏公子喜欢戏子,倒也不必对自己那么执着。
  但好歹人家也算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或许下次,呃,万一真的有见面机会的话,看看能不能控制自己,尝试心平气和地和苏秦嬴聊一聊毒厂爆炸。
 
 
第四十四章 英烈枭奸
  次日他要跟周馥虞去见谢无相的老师,那个认识自己妈妈的人。傅十醒有一点不安,但更多的还是期待,跟小学生春游似得,在床上抱着枕头翻来覆去。周馥虞坐在旁边看书,被搅了清静,空出一只手来捏了捏傅十醒的鼻子,接着顺着往下摁着小腹挠。傅十醒痒痒,笑得出泪花,四肢乱蹬挣扎着给滚到床上去,脑袋上鼓起一个小包。
  他扶了一把床头柜站起来,抓皱了梁叔今早放进来的报纸,正巧摆出来的是娱乐版,上头报道许宁为庆祝得玉兰奖携全团队往塞班岛度假的新闻。傅十醒立刻加重了手上的力气,蹂躏得报纸一团糟然后再甩到地上,爬到床上去侧躺背对着周馥虞。
  床头柜上摆了玉兰花,这种花洁白且芬芳,香得浓烈而醇厚。匡州每年五月开白玉兰,会有小摊贩摘了以后七八朵挤成簇放在透明塑料小杯里面卖,五块钱一杯,能香个好几天呢。但放了几天后干枯尽了,柔软的瓣蕊就变作了老妪爪子一样枯瘦狰狞的磨牙,且通体血红,一点不见原先纯洁的模样,也不复有一丝叫人舒适的味道。
  傅十醒还不解气,直接伸手一拍把这些已经流失生命的残花给打落地毯上去。周馥虞倒是奇怪,这回不嫌他闹,反倒伸手摸脖子耳垂,心情颇好地呼噜得他浑身舒服,气也被哄下去了一大多半。
  好像周馥虞最近都没找许宁,家里停车场也没见着那台劳斯莱斯了。而且度假这种事情,许宁竟然没和周馥虞一块去,嚯,看来周馥虞也有被人甩了的一回。傅十醒不知道怎么地,突然精神胜利了起来,又突然觉得忿忿:许宁算个什么东西,哪来的本事瞧不上周馥虞。
  他哪知道实际上的事情:许宁闹了一阵子,一口气炸了,礼貌含笑地跟周馥虞说分。周馥虞什么都不回答,就看着许宁甩门扬长而去,似乎预料好他冷静合计完了,最终还是会回来——确实回来了,他又不是真傻,许卫平鼎力相助周馥虞,等于着他们家现在可有一半都挂在这人身上了,就凭这点,许宁也得想办法给征服牵制下来。
  说白了就是不想跟利益过不去。结果周馥虞不见他,甚至精得做到只跟许卫平接洽,合作尤其顺利愉快,就是一点尾巴都不给许宁抓着。最后还是通过方卧雏提点:“许小少爷,你不是有个和周学长共有的传媒公司吗?你想,股东开会什么的,他总是要出场的吧?何必着急着这么一会儿呢?”
  这么一说,许宁醍醐灌顶,尤其是想起周馥虞还是溢价入股的,更是觉得舒心了些。没想到的是回到公司一查,不得了,周馥虞当初分羹的时候,还给傅十醒丢了两勺子汤渣,于是股东竟然多了个人他都不知道。就在前几天,周馥虞把自己的股份全转到了傅十醒名下,于是现在这传媒公司不仅跟他一点关系没有,另一位最大的合作人还是自己可膈应的人。
  不过这倒不失一种体面的拒绝,至少两人可再不用见面。
  去见官肇清的早晨,傅十醒七点就睁了眼,在衣柜前认认真真地选了一套白衣黑裤,想着正式些,结果被周馥虞打回去,说怎么就黑和白的不吉利得很。最后给搭了一件卡其色连帽衫,袖子给掖上去,下头配一条黛色直筒裤。周馥虞说傅十醒不吉利,逼他穿得和个大学生似的,结果自己倒是白衬衫黑西裤,手上搭一件空调房里才用得着的外套。
  傅十醒坐在车上,全程一句话也没跟周馥虞说,就是把手搭在男人的掌心里。不管谢无相的老师知不知道关于那场爆炸案的事情,至少他和傅雪竹是认识,甚至非常熟悉的。他没有父亲,关于母亲的记忆虽然不多,可是都弥足珍贵。傅雪竹既是他的母亲,也是他的偶像,她所有的一切,傅十醒都想去了解。
  站在老城区房子的门口,周馥虞摁响了门铃。门开了,一个硬朗的老人走出来,双目锐利脊背挺拔,把门打开让他们进来。周馥虞没说话,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地进去了。傅十醒跟在后头,恭敬又紧张地喊了一声:“官老师。”
  官肇清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柔和了些,但眼里还是有些复杂:“坐吧。你应该是雪竹的儿子了,不用那么正式,叫我官伯伯就行。”
  傅十醒坐到沙发上,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握拳,小心翼翼地开口:“官……伯伯,我妈妈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她是个好警察,是吗?我想听关于她的事情,什么都行。”
  官肇清喝了一口茶,娓娓道来:“雪竹她小时候……据说是受拐儿童,被警察解救,想送回去的时候,发现她家大人都不在了,远亲又不愿意认。她也不愿意寄人篱下,就送到了福利院,后来读了警校,当上了警察。”
  “你妈妈说自己从小就立志当警察了,读书时候成绩好,出来了又最能吃苦,性格也没有因为过往这些事情变得糟糕。她长得跟你像,都是美人,所以啊,大家都喜欢她,愿意关照她。队里追雪竹的人也不少,但是她都没同意,说自己没闲暇和心思谈恋爱。”
  “后来不久,就出了个卧底的任务。雪竹主动站出来说愿意去,自己没有要牵挂的家人,也不怕毒贩会报复。她的素质和能力都是达标的,而且这样凶险的任务,害怕牵连家庭也是人之常情,虽然说担忧她是个女警,但最后综合各方面考量,加上她的意愿十分强烈,我们就把这个任务派给了她。”
  “傅雪竹的卧底工作做的非常好,协助我们完成了不少缉毒工作。只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过我们,有你的存在,或许是害怕将她撤回,会打草惊蛇引起毒贩的怀疑。在十余年的卧底时间里,她从来没有出过一点差错。”
  “你妈妈是一个出色的警察。”
  周馥虞在旁边沉默不语地听着,瞥见小家伙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他站起身走过去,把外套披在傅十醒身上:“感冒还没好干净,还偏偏要坐风口位。”
  其实哪有什么感冒,只是那外套的口袋里有一包纸巾罢了。
  官肇清又给他讲了些傅雪竹还在警队时候的事情,包括一起出任务的,也有和自己家人相处的。傅十醒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安静地听,一双眼睛专注地望着官肇清,像沉静的黑水银,无杂质的单纯。
  末了,官肇清从房间里拿出一张照片和一盒西洋棋,递给傅十醒:“这棋是你妈妈的东西,你应该收着。然后这张照片是我家和你妈妈的合照,她在去做卧底工作之前,这些东西都是销毁的,也不知道怎么地这一张竟然保存了下来,前几天我整理旧物的时候找到了。她的照片也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就这一张了,你保存好吧。”
  褪了色的照片上一共四个人:傅雪竹搂着一个小女孩,二人笑得灿烂明媚。后头的官氏夫妻则正式一些,但眼神里都是发自内心的欣慰与宠溺。傅雪竹还是花季年龄,那么年轻,有着无限的未来与善良,而官肇清的家庭也幸福美满,让所有看着照片的人都能感觉到流动的暖意。
  可现在只剩下官肇清孑然一身,尽管依旧矍铄,但还是难逃岁月。
  傅十醒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冲动,看着照片脱口而出:“我会给我妈妈报仇,也会给您报仇的。”
  官肇清愣了一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睛里似乎也有些闪烁:“傅十醒,你有想过成为一个警察吗?”
  傅十醒坚定地抬起头:“我想,我一直都想。我想像我妈妈一样。”
  他说完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周馥虞还在这里,不应该把这件已经被埋藏起来的感情这样喷涌出来的。自从十八岁那年被周馥虞抽了警校的资格还断了念想后,傅十醒就很自觉地没再周馥虞面前提过一个字,只是内心深处他也没完全丢掉梦想。
  官肇清的眼神凝重,注视了他好一会儿,最终没有开口。
  从官肇清家里出来后,距离停车的地方还有一段居民区的羊肠小道。傅十醒和周馥虞并肩走在路上,踌躇紧张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周馥虞,我刚刚说想当警察……我不会真的去的,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你不要生气。”
  周馥虞没说话,伸手摸了摸傅十醒的后脑勺,掌心捂在昨完摔出来的小鼓包上面,好像怕又磕碰了似得,问他还疼不疼。这实在是太八竿子打不着,不过能突然这么关心一遭,估计是没有计较当警察的事情,于是傅十醒就呆呆地摇了摇头。
  最后临走出嘈杂小巷,即将到车水马龙的都市路上来时,周馥虞又忽然开口了:“我希望你能像傅雪竹,又希望你不要像她。”
 
 
第四十五章 鸡抱鲀脍
  从官肇清家里出来后,他还得陪着周馥虞去赴宴。
  中国人请吃饭,吃什么,怎么吃,的确是讲究,但不是最讲究的,否则也不会“饭局”这种说法。这觥筹碗筷之间,藏着的博弈与来往有几何,都是属于一种艺术,考验着主客之间的技艺。
  周馥虞请许卫平吃饭,选了匡州最好的日本料理,挽月饭店。这地方正式高档得要死,傅十醒不爱来,进门还得更衣易服的,吃食小而精致,不适合他这种牛嚼牡丹的家伙,要不是周馥虞在这又有投资,光是预约排队这种事情就能让傅十醒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进门后就是白面高屐的侍女,伸出纤纤玉手领着客人往更衣室走。绕过了樱花簇拥流水抱石的中庭,周馥虞掸掸手,叫傅十醒凑过来,俯在他耳边吩咐了些什么。傅十醒双手抱在胸前,歪头叹了口气,跟着侍女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许卫平后一步到,站在约定好的房间门口。这是最里头的而一个包间,尤其特别,拉门竟然是淡朱色的,上头飞着白天鹅,嘴里衔着金穗子。红门复鸿鸟,宴开。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中间一方矮脚木桌,壁龛透过一层紧闭白纸只能看见魁妓端坐着弹三味线的影子。菜肴一道一道地接着上,没喝酒,只用了茶,味甘色透。很奇怪的,有风从纸门钻进来,铁风铃叮,叮,叮,跳动携夹在了三味线的声音里,风火山林,咚噔。
  上菜的女人小步小步地搓上来,跪下弯腰,额头贴到榻榻米上行礼,发髻与带枕沉重地压下。白米红肉绿芥黄胆赤莓紫肝,扁木块戳入吃食截出一滴子血,残留在浅青的瓷碟上。一条光秃秃的鱼骨横亘在二人中间,像一座桥。
  周馥虞的筷子一转,将鱼头朝着许卫平,鱼尾朝着自己,手腕一举一压,直接将那鱼骨截断成了两半:“许伯,天下三分,要预备着做司马姓,可不地道。”
  许卫平眼皮一抖:“周寅蛟……呵,与虎谋皮,兴风作浪。你和苏万麟是翁婿,这回想借我拆桥,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我呢?”
  最后一道菜该上了,只是呈上来一只空盘子。侍者当着客人的面子走到和室角落的鱼缸里,捞起一只河豚,连着盘子一起绕暗道送到了壁龛内室里头去。三味线的声音停了,里头的人影动起来,接过侍女送来的器具与活鱼,端坐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周馥虞把筷子放下,手往回收的时候却刻意转了一下腕子,把桌上盛着鱼骨的盘子掉到地上去,啪啦碎了一地,鱼骨头落在了许卫平的脚边。摔杯为号,手起刀落振袖抬起落下,薄薄一层白纸上溅绽了几点红花,鲀血剧毒,不是梅,是罂粟。
  那捞鱼的侍者连忙蹲下身来收拾地上的狼藉,收拾完了致歉出门。两扇纸门哗啦一声合上,恰好舞毕刃收。侍女进去端出了鲜靓剔透的河豚刺身,送到了许卫平的面前。
  有刀俎,有鱼肉,有座上客,有脚下骨。提箸,还是不提?
  周馥虞微笑着,抬手致意:“先吃饭。好东西,敞开了吃。”
  三味线又响了起来,一声两声。许卫平还是举起筷子夹起了一片河豚刺身,沾上芥末酱油放入口中。周馥虞纹丝不动,只看着那碟鲀脍尽数进了许卫平的肚子里
  许卫平盯着周馥虞:“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周馥虞瞥了一眼壁龛,道:“有人,有菜,便永远都有盛宴。”
  许卫平笑出声来,洪亮地回荡在和室里,怪不得苏万麟会将最喜欢的女儿嫁给周馥虞,还把关公换了弥勒佛,可惜算计得还是不够。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白骨苦丁茶,舌甘清冽。周馥虞不愧是周家出来的人,就算披了一重文明谈判的皮,还是血性浓郁,叫人不得不妥协。
  “许伯吃饱了?”
  “吃好了。多谢款待。”
  许卫平站起身来,理了理袖子,准备走出和室。到门口了,突然又转过身:“许宁跟你闹了?”
  周馥虞的余光扫过壁龛,漫不经心地答:“我一直将宁宁当成自己的弟弟看待。”
  许卫平反倒笑得更欣慰些:“他就是这个脾气,想要什么,一开始费尽浑身解数,但不管是得不到,还是得到了玩一会儿,都容易一下子就腻味丢了。”
  许卫平说完,便走了出去。原先以为着有许宁这份人情纽带在,动多些蛋糕也无妨,没想到周馥虞分得清清楚楚,说是锱铢必较也不为过——跟这样精明干脆的人合作,只谈利益,那是绝好的事情,不过扯上人情那就另当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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