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很喜欢我们野人小十扛重型兵器hhhh之前的弩也是,然后现在破烂喜服红衣扛冲锋枪一堆。
感谢逝总的小鱼干wwwww
第九十八章 凉山
傅十醒不太记得那天最终是怎么收尾的,不过似乎他没能注意到自己的体力透支程度,持续处于高爆发的运作,最终周闵慈拆门那一下的巨响戳中了他脑子里头的病灶,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如果能在这里结束似乎也不错。在过去的十八年里,他一直活在谎言中追求着所谓另一个谎言,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呢?
他没办法回答自己,大概也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家里了,阔别了有一段时间房间,被褥睡床都是熟悉的,鼻间有淡淡的龙涎香,夹杂一丝清冽的冰片,驱散掉了大脑的疲惫。
傅十醒一动,抱着他的周馥虞便睁开了眼睛。男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他们只是在过去的千万个平凡清晨中的其中一个一样。不知道怎么地就鼻子一酸,大颗大颗地泪水不听话地滚落下来。
周馥虞给他擦眼泪,结果小家伙凶得很,直接张口咬他的手,恫吓的语句被哽咽过滤了以后一点都起不了作用:“我不是跟你断绝养父子关系了吗!周馥虞!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你不要我的,是你把我丢掉的!我是叛徒的儿子!”
由着这犬科崽子疯悍折腾了好一会儿,手臂脖子上都是一个个牙印,可是怎么委屈的还是傅十醒,眼泪根本就停不下来,呜噜呜噜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比谁都手足无措。
周馥虞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托着傅十醒的腋下,让他和自己面对面。他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把枪,直视着傅十醒的双眼:
“假使当时我没有打伤她的腿,又或者快了一步回去,或许她就能活下来。”周馥虞把枪塞进傅十醒手里,同第一次教他如何握枪那样,牵着他的手扣上扳机,抵在自己的下巴上,“我答应了你,会给你妈妈报仇。”
周馥虞看着他,平静又坦然,一字一句说得像结婚誓言:“动手吧。”
傅十醒的手背贴着周馥虞的手心,咬着牙浑身哆嗦。这算什么呢?当时周馥虞不开枪,死掉的就是他。傅雪竹是个叛徒,是个瘾君子,是个失去了理智和人性要杀掉自己孩子的疯子,不是自己崇拜敬爱十几年的伟大母亲,也不是世人现在以为勇敢坚韧的人民警察。
可是偏偏周馥虞却说得没错,他所想要的以命还命的报仇,想要傅雪竹被人人歌颂的盛世,只要现在轻轻叩动扳机,数载的仇恨与执念便终于能得到圆满。
周馥虞握紧了他的手,食指穿过扳孔,贴在他的手指上,似乎在催促着傅十醒快些扣动扳机。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掉这个人这样自己才能从复仇里面解脱从红月里面逃走才能完成十余年来的心愿。杀了他。理所应当地杀了他,取回他欠给自己的那条性命。如果不是这个人,如果不是周馥虞。
“周馥虞,你总是这样。你觉得我没办法动手是吗?你以为你死了,我会高兴吗?你就算到死,也想让我亏欠着你,永远把我锁着是吗?”
“你可以自己选择。我对你自私,卑劣,欺骗,所有的一切我都不否认。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地支持你,即便是付出生命。”
傅十醒握紧了枪,眼眶里淌出水来,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宽广的落地窗——天还没亮透,夜色还是浓郁,往上是匡州歌舞升平的灯火,灯火上面是黑色的天空与云在向下压,再往上,往上,便是月亮。
周馥虞问他看见了什么?
傅十醒没有回答,似乎在努力分辨着今晚的月亮是红色的,还是白色的,亦或者是他还在努力着找那一轮天体究竟在哪里,是否已经完全被黑夜和白昼吞噬殆尽。
良久他才开口,反问周馥虞:“周馥虞,那你看见了什么?”
周馥虞抬起头,凝视了一会儿天空,轻轻笑了一下:“我看见傅十醒。”
傅十醒愣了一下,似乎不能理解周馥虞这样高深莫测的比喻,睁着圆圆的眼睛望着他。周馥虞屈起指关节,轻轻地蹭了蹭傅十醒的耳垂,想,你是心尖雪白月光,只是被我强行拖下了来这样又黑又冷的地方陪我,藏进骨肉里面,也成了鹤顶红罂粟血。
“你说要断绝关系,我说了答应吗?我不见你,不是因为你失手杀人,也不是因为你那些什么控制不住脾气之类的原因。”
“我只是觉得伤心。我看见你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痛苦挣扎的时候也会痛,也会因为你为了已经过世的母亲而选择放弃我难过。”
“在你面前,我就是这样一个卑劣的平凡的会逃避的人。”
傅十醒没有立刻回答,手腕一松,那把枪落了下来。他张开双臂环住周馥虞的脖子,紧紧地抱住他,闭上眼睛静静地沉默不语了好一会。周馥虞轻轻地拍着傅十醒的背,低声念着乖宝不哭了。
傅十醒一开口还是要装凶:“你不许这么说……不许这么说周馥虞的不好!就算是你自己也不许说!”
周馥虞只能又笑又唉地把怀里的小家伙抱紧多几分:“那你说,谁来说我的不好?”
傅十醒泄愤一样地又啃了一口周馥虞的肩膀:“我。以后都只能由我来说。你就是王八蛋,就是会欺负人……你除了会骗我还会干什么?你甚至还骗了我那么多年,你以为你这样是对我好吗?”
他感觉那个怀抱又收拢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攥紧。男人低沉凝重的声音响起:“对不起。”
傅十醒吸了吸鼻子,开口:“你不准道歉。我怪你了吗?周馥虞,我告诉你,现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快点抓住我,立刻马上飞快。假如现在你不来爱我,我就再也不会……”
他当然没机会有什么“再也不会”了,因为这样的设想立刻就被周馥虞用吻全部吞吃撕碎掉。
其实傅十醒自己并不是没有答案的,或许以前他真的不能理解周馥虞这样欺骗他的心情,但是他想起在派出所的遇到朱姗姗的那一天,自己最终也没愿意告诉那个女孩真相。
漫长的黑夜总算褪去最后一点颜色,和煦的阳光从云层后伸出手来,平等而柔和地安抚着万生万物。
远在京城的杜景明听闻了周馥虞借警卫班竟然是干这个事情,龇牙咧嘴地在电话那一头笑,不是昭君不是贵妃,看来是陈圆圆。
周馥虞听了,不咸不淡地回敬一句,在机场的马桶上睡觉感觉舒服吗?
家事解决完了,外头还一地乌烟瘴气的,一群人团团转呢。人是抓回来了,并且确实是由公安的人抓的,只是性质上显而易见,非法监禁进行中。还是有那么点棘手,因为周馥虞现在没法子放开了手脚开刀。那就只能像洗钱一样,要慢慢分批褪色才行。然而这堆人里头哪个不是脑筋灵活的,慢慢挖下去,那估计夜场梦多,指不准又东山再起了。
最后是由傅十醒私下找了官肇清和谢无相,把那盘录像带公开的同时,又自己录了一段视频,主动地剥皮揭疮,作为傅雪竹的亲儿子对事情进行了澄清说明。他不知道官老师和谢七会怎么去处理这些,不过想来想去肯定比他周全聪明。
如此一来周馥虞面上涉黑的嫌疑便洗掉了大半,至于实际上干了些什么,那倒不是最重要的。
周一的早晨,周闵慈还想着要不要给爷爷打个电话,不然老头真要去喝茶了,这个家里的另一个还不得又发疯,还好走去书房的路上就看见十醒哥站在门口给谁打着领带,顿时放下心来。一看今天没早班,准备安心回去睡觉——
“闵慈,过来。”
走过去看见父亲和十醒哥并排站在门口准备出去了,一边一个打量他头顶上的鸡窝。傅十醒把阿斯顿马丁的车钥匙丢给他。周闵慈还没反应过来,嘟嘟囔囔地跟父亲抱怨:“你让十醒哥送你去上班不行吗……”
周馥虞挑了挑眉:“当然是他跟我一块去。这是你哥哥的车钥匙,今天梁叔张妈回来匡州,让你去机场接人。”
傅十醒眨了眨眼睛,拍拍周闵慈的肩膀,拖着周馥虞的肩膀一溜烟儿地跑了。
苏万麟被连根拔起,匡州经历了将近两个月的解鳞扒骨,总算改朝换代来新的太平盛世——苏家除了苏万麟父子钻空子还能捡条命去美国,其他该抄家下诏的一个都没少。奇的是周馥虞也急流勇退,直接挂冠而归了。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有个疑似双规的前科,加上他本来就干了不少黑吃黑的事情,最重要的还是为傅十醒大动干戈这回事不好洗,饶是陈梦刀也够呛,整个金杜律所已经为清算苏家忙得焦头烂额,这时候不用分力气给保周厅长的乌纱帽真是一件幸事。
有些人总是不在江湖也要处处流唱着传说的,同年的六月,龙舟水的季节,渚江上游积压了数年的淤泥提高了河床,暴雨后导致决堤溢水,不得不抽水清淤。这就出了另一件怪事,挖出了石雕的生坑物,足有半人高。洗净修复后也看不出确切到底是个什么动物,磨损冲刷得太过厉害,又像是龙,又像是蛟。
这倒不是最有趣的,有趣的是这底座上刻了一行字:潜龙无声老蛟怒。
于是匡州的卖货郎又能编些新小话说说: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千年蛟化龙,沉潜江底镇世安。不过这封建迷信的,多少也把匡州剩下的一点不成气候的小黑子也吓得立刻破了胆。
不过都是笑谈尔尔,有些人出了庙堂,但大地上总是会处处流唱着传说故事的。周馥虞虽然是做好了交接部署才卸任,但这才走了一周,接连不断地电话就打了进来,有旧人劝复职的,也有新人献榄枝的。
甚至有声泪俱下地说为了天下众生请周馥虞出山的,叫人啼笑皆非。周馥虞握着电话,冷静地回答:“太平盛世,这种事情以后不用浪费口舌和时间了。我有别的重要事情要做。”
作者有话说:
后天完结……嗯!所以快点给我小黄灯(无理取闹
第九十九章 冰糖雪耳莲子羮
重要事情指的是什么,那自然是现在被摁在椅子上的那位祖宗。让傅十醒好好吃饭睡觉成了周馥虞首要大事。他被注射过了毒品,自然戒断期说是十五天,但哪能就这么轻松?生理处处都被牵扯得厉害,食欲不振梦中惊醒是常有的事情。
这毒品的运作机制是紊乱多巴胺,但傅十醒本身脑子里控制这一块的机器就是个破烂。加上他已经有周馥虞这样的心瘾了,毒品在心理上实在没办法对他产生一点诱惑。或许以前他还想通过蒙太奇幻想桥去看一看傅雪竹,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
这期间傅十醒好像又变回十一岁的模样,但疯得乖了些,倒是变得更粘人。
周馥虞坐在桌子前,看着傅十醒笨拙地吃一块蛋糕,用衣袖擦嘴角的奶油。其实应该不算是“吃”,应该是又食不下咽,那蛋糕都已经被叉子捣得不成样。他抽了一张湿巾,抓过青年的手给他擦干净,然后拿过勺子给他地喂。傅十醒有点惊讶,但还是把双手放到膝盖上,张嘴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周馥虞帮他抹嘴,问他要不要去公园散步。傅十醒点了点头,恰好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衣服:早上迷迷糊糊周馥虞给他穿的,牛仔背带裤和卡通印花的薄衫,感觉根本就是大尺码的童装,虽然舒适但是未免看着有些幼稚。
他要上去换衣服,周馥虞不许:“你没几个年纪还会嫌幼稚了?就这样好看。”
傅十醒不反驳了,手搭上来,给周馥虞牵小猫一样带出去。老东西管得是越来越多,不知道是年纪大了心眼也变小,还是被苏秦嬴这一遭以后护食更重——但对他而言也不是坏事,还有些甘之如饴。
周馥虞牵傅十醒,傅十醒牵吴总。吴总是条德国黑背,警犬队里生了一窝,周闵慈给抱回来一只,取了个很洋气的一大串,什么“William the junior·Chou”,最后被傅十醒延续给咪咪取名的风格,就叫吴总。
之前养猫养鱼没个能长久的,傅十醒看着撒欢的吴总,但愿他能够茁壮成长到考公务员的时候。这一带养宠物的人也不少,吴总活泼,碰见别的小狗就窜过去嗅嗅蹭蹭,拉都拉不住。它跟一只金毛玩闹,主人是个年轻男人,看了两眼傅十醒,咧嘴笑了一下:“留个电话?”
周馥虞慢慢地踱步跟上来,还没开口,就听见傅十醒不假思索地说:“不好意思,我跟我老婆正在散步。”
周馥虞没有说话,蹲下身直接把吴总抱到了怀里——绳子的另一头还握在傅十醒手里呢。两个人转身又散步回家,肩膀挨着肩膀,傅十醒牵吴总,吴总牵周馥虞。
在刀锋血光里折腾了这么久,总算偷得浮生半日闲。自然戒断期过后,傅十醒失控的情况便改善了过来,但精神上还有遗留问题。周馥虞又开始陪他每周三次中山医精神科的报道,其他闲暇时间就随意在匡州这地儿游山玩水,光围着这小病人转。
歇了个长假,周馥虞再出现,竟然也是跑到公安大学当教授去了,教犯罪学,还能同官老师做搭档。惋惜质疑的议论是非多得能筑长城,就连关浓州也觉屈才,就算不从政,凭着手上掌握的资本,再加上头脑与手段,随意去哪个大集团当执行官都该被抢着要。
不过想想,周馥虞又不是缺钱好财的人,大概就是想求个单纯的环境罢。只是傅十醒总觉得这老王八蛋没这么善良,还真完全继承理想主义的胸怀了?
于是趁着一次去医院,要求提前一点结束诊疗,跑到外头躲在走廊拐角里听墙角。关浓州果然是要问周馥虞怎么不要江山要美人,还转性收心,直接归隐于世做个安贫乐道的五柳先生。
傅十醒听见他轻轻笑了笑:“潜龙终要投深浦。”
寅蛟方一化应龙,不仅事业上投了深浦,挂天上的白月光也下凡掉沟渠去了:周馥虞主动了提出要和傅十醒解除养父子关系。
这样重要的事情,被他跟问晚餐一样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让傅十醒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彼时他整个人锁在周馥虞的怀里看书,头抵在周馥虞下巴上,两只手搭在膝盖上,乖乖一团。书被拿在周馥虞手里,看完一页了就点点脑袋,好大架子,叫男人给他做人肉翻书架。
反应过来后,傅十醒险些要跳起来,猛地一仰头,鼻梁给撞周馥虞下颚上,疼得冒泪花,鼻头红得傻乎乎。但这疼痛也管不上了,嚷得比什么都大声,脾气天字第一号的大:“不行!周馥虞你去死!你休想跟我扯清关系!我不上当!”
周馥虞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跟在饭桌上哄傅十醒多吃一口饭似的,拇指和食指关节捻过去给他揉鼻子,还轻轻地呵气,让小祖宗多不舒服了一秒都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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