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瞥了一眼酒品陈列单之后,对着调酒师说道。
“特基拉日出。”
调酒师无声地点了点头,他转身去拿酒架上的龙舌兰。
克维尔和西斯在酒台前的椅子上坐下,西斯一直盯着调酒师看,全然不在乎克维尔。
少将用余光瞥了一眼这个沉迷于花式调酒的向导,未置一词。
花式调酒的花哨度远高于静吧的调酒手法,这也是为适应酒吧这种特殊的环境。
调酒师将酒杯递过来的时候,西斯笑着伸手去接。
伸出的纤细手指准确托住酒杯,不经意间轻轻触碰到调酒师的手。
一抹黑色一闪而过。
“我们走?”
西斯轻轻抿了一口酒,对着克维尔说。
他想做的已经做了,可以转战下一个地方了,他还不太清楚克维尔来酒台的意义在哪,但肯定不是单纯来喝酒的。
“你喝酒的?”
克维尔问了这么一句,哨兵的眼中带着一抹疑惑。
“不喜欢,但好歹也是花钱买的,总不能浪费。”
西斯苦恼地轻轻晃了晃酒杯,看着杯中斑斓的酒液。
之所以叫日出,是因为它的颜色鲜艳明丽,由底部炽烈的红逐渐转变为耀眼的黄。同为温暖的色调,就好像首都星的日出一样。
而这款酒,也是他为数不多能准确叫出名字的酒。
克维尔挑了挑眉,眼神复杂。
他望着西斯皱着眉头吞下一口酒,那人咂着嘴回味,像舔到奇怪糖果的猫。
“好喝么?”克维尔眸光微安,视线在西斯舔过唇角的舌尖一晃,沉声道。
“不好喝。”向导诚实说道。
“我刚才释放了一点精神力探查那个调酒师,我想来想去只有递酒的时候才有机会接触,不过结果很遗憾,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精神强化的痕迹。”
西斯解释了下点酒的理由。
“这里面看起来很正常,整体的精神波动也非常平稳。有哨向人群的存在,但都非常分散,波动并不强烈,应该只是普通的游客。”
本以为能有所发现,实际上真如他所想,想要有实质性的进展绝非易事,不过他与克维尔还有时间,可以耐心去找。
“接下来去哪?”
西斯看着克维尔,问道。
少将没说话,伸出手指,指了指头上隐藏在角落里的悬浮摄像头。
查监控啊……是个好办法不假,不过……
“我对这种东西不是很精通,你呢?”
“我也不。”
听到这回答,西斯意外地笑了一下:“我真以为你是个全能,什么都会。”
首席哨兵先生给人的感觉就是聪明绝顶,似乎什么困难的东西都能解决。所以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西斯不知为何一阵轻松。
“我也是人。”
克维尔这句话没有半分调侃的意味,说得额外郑重,只可惜当时的西斯没懂克维尔话语里藏着的深意。
“那我们就先把监控地找出来吧,看看什么情况。”
“之前信息部队没有给出相关信息,可能有些棘手。”
“那我们换个办法。”西斯把喝了一小半的特基拉日出放在桌子上,拉着克维尔就要走。
“不喝了?”克维尔戏谑地道。
“再喝下去就醉了。”西斯正经地咳了一声,给自己浪费钱的行为找了个好借口。
“我买的单。”克维尔挑眉,他指了指桌上被向导遗弃的酒。
西斯眼睛眯起来,他的语气极轻,像羽毛一样落在克维尔心尖上:“要不你帮我解决了吧?”
西斯说这话时没想着克维尔能答应,他眼里流动着笑意,却在哨兵转身的时候全然凝固。
克维尔的手骨节分明,他慵懒地倚靠在酒台上,指尖勾着杯子,薄唇紧密贴在杯壁上,仰头一饮而尽。
西斯的脸倏然红了,像日出顶上的绯红,直蔓延到耳尖。
哨兵舔了舔杯沿,敛着眼看他。
落下的唇印刚好和向导先前含过的位置重合。
西斯没法说话了,他嗓子干涩,隐隐有火。
酒馆的隐蔽性使得他们没法从监控中取得有效信息,西斯换了另一种方法。
他拉着克维尔走向洗手间,企图利用酒馆的管道网做通路,探查精神波动最强的地方。
“能做到吗?”
克维尔见西斯关了隔间门,问道。
精神力在钢铁的附着度和延续性非常低,且酒馆的范围如此之大,西斯一定是撑不到覆盖全部。
“一个人应该不行。”
他仰头望着上方盘错相交的管道,昏暗灯光从头顶映下,在他眼底笼出一串阴影。
正犹豫间,身后突然靠上一个人。温热的肌肤掠过西斯的掌心,哨兵的指尖略带薄茧,将他的手攥紧。
“加上我就行了吧?”
少将喑哑的声音摩挲耳廓,西斯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精神向导蠢蠢欲动。
他想用小爪子勾住那人的手,尾巴搭上他的臂弯。
没有理由,就是想这样做。
向导尚且不知道哨兵对精神力的控制程度是多少,但是综合克维尔前两次的表现,西斯觉得他的控制力其实也很强。
退一步说,就算克维尔自己控制不了,还有西斯在。经过向导的转换,再难控制的精神力都会趋向服从。
西斯眼前弥漫一层深蓝色的光芒,柔和的精神力交接转化、屈从一致。他控制两人精神力的威压,尽可能将影响降到最低,以免被他人发现。
顺着管道网如灵蛇般游走,飞速向下延伸,不放过每一处可能的地方。直到周围某处的气息一变,尖锐的、富有高强度防御性的波动传来,西斯心下一喜。
“那是……地下二层。
克维尔走出洗手间,从衣服兜里掏出几个陀螺状的紫色小物件。
他在表面轻轻一按,钢铁夹缝处便亮起淡紫色的光芒,缓缓漂浮起来。宛如一滴水融入汪洋大海,荡漾着的波纹从它们表面弥散开来,渐渐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那是一种很先进的拟态装置,现龙组机械部最近才研发出的改良版。不仅外形拟态优秀,在精神波动上与环境自有频率的融合程度也很高,用来干扰普通的悬浮摄像头绰绰有余。
酒馆不算大,转了不久,两人便看到了通向下层的通道。
地面铺着的鲜红色地毯在那个路口尽头消失,通向地下的钢铁旋梯隐藏在一片黑暗中,那环境看起来阴森可怖,让人后背发凉。
入口处两个悬浮摄像头放置极其隐秘,‘客人免进’的立牌挂在旁边。
克维尔抬起两个拟态装置,只见那两个小陀螺缓缓飞起,在黑暗中冲向摄像头。
“呲。”
极其细微的一个声响,几乎隐没在周围的空间中难以被发觉,眼前的黑暗毫无改变,西斯不知道拟态装置是不是已经工作。
“可以了。”
克维尔在有光的地方对着西斯做了一个口型,指向那个通道。两人绕过摆放在中间的立牌,向着旋梯走去。
那旋梯阶面下为空,任何鞋子踩在上面都会发出不小的声音,‘叩叩’的尖响极容易暴露。
两人小心翼翼地加快速度,好在旋梯不长,当双脚落在石质地面的时候,西斯长长舒了一口气。
克维尔又甩出四枚拟态装置,将面前的空间整体覆盖,以隐蔽两人的行踪。
地下一层的面积非常大,大概有上层总体面积的一半,地砖拼铺的灰色石质地面有许多划痕和粗糙的拖痕,目测是大型器件长期来回运送造成的磨损。
头顶的悬浮灯密密麻麻,但多半是已经损坏的老旧装置。那一层的视野极为宽阔,从头望到尾不必费力,灯光闪烁的平台没有一人一物,空荡荡尤其冷清。
看起来以前应该是一个储货仓,现在弃置不用了。
西斯看了两眼,在心中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什么都没有,简单的让人害怕。
如果说这个酒馆真的有问题,那么这看似平常的地下一层,一定是疑点最大的地方。
不知怎的,西斯总觉得面前空间里被压制住的整体波动有古怪,让他心中升起不爽。
西斯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克维尔,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面,偏头露出疑惑的神情。
意思是:我们要过去吗?
不知道这种哑语克维尔看没看懂,反正少将是伸出了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少将头疼?
西斯一噎,挑了挑眉,开始认真分析克维尔的动作。
“不对……这种环境下应该不是这个意思,难道是要我动脑?”
向导怎么想也不对,苦恼起来。
他终于体会到哑巴的烦躁了,两个不会说话的凑到一起简直要急死人。
看着西斯脸上不自觉露出揪心又狰狞的表情,克维尔叹了一口气,握起西斯的手,轻轻放在向导自己的额角。
那一瞬,传递而来的精神波动隐约告诉他,少将想让他用精神力探测这个平台。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心中隐隐有了预感,仿佛能够窥视旁人的心灵。尤其是对克维尔的想法有相当程度的理解。
他深切地知道,如今克维尔的心中没有不安。
西斯抬眼瞄了下克维尔,哨兵那双蓝宝石似的眼睛像一角清澈的天空,吸引他的目光。
向导原本漆黑的精神力几乎变得透明,散布在空间中难以捕捉。当他向前覆盖到五米的距离时,终于发现了那份不正常感来自何处。
耳边响起噼里啪啦的电流声,混合着类似猫的利爪在柴草上疯狂抓挠的声音,不仅刺耳,还令人心烦。
西斯的鸡皮疙瘩爬上手臂,他强忍心理上的不适,开始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有人用类似的拟态装置将整个空间的自然波动更改成了与装置同频的机械波动,相当于一个大型的无形囚笼。
由于活物与机械的波动不同,一旦有人进入就会被立刻感知到。而且那个拟态装置的等级很高,绝对不亚于克维尔手中的那种,有价无市的货,这背后的主人实力很强。
西斯不敢把那个隐藏在暗处的装置毁掉,克维尔的拟态陀螺也无法完全屏蔽被大面积更改的波动,西斯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不过既然他们的目标是到地下二层,这个装置就暂且搁置吧。
向导睁开双眼,他暗自记下装置的大概位置,转向克维尔,比了两个数值。
12和17。
意思是,十二点钟方向,第十七块砖上空,有着那个拟态装置。
比划完后,西斯还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虽然克维尔现在估计没法理解,但事后他有的是时间跟他解释。
克维尔不知道西斯发现了什么,但他能理解这两个数字的重要性,他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我们要过去了。
西斯再次握起克维尔的手,纤细的手指绕过克维尔的虎口处,他的中指无意间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物体,那与克维尔的温暖格格不入。
好像是克维尔手上的戒指。
第32章 地下二层
戒指表面凹凸不平,冰凉入手,西斯的手指轻触,却又像被烫到似的迅速收回。
调频这种事难不倒向导,做是没问题,只不过对精神体的负担很大,不适合长期使用。
掂量着能够维持的时间,摒除先前涌起的杂念,西斯按照刚才感受过的频率逐渐将两人与周围同化,十秒钟后,拉着克维尔向前走。
实物拟态已经被克维尔的小陀螺搞定,相对来说顾虑能稍小一点。
西斯全程不敢分心,怕一个差错就将两人暴露。不知不觉额角上有汗流下,走到后面头也开始微痛起来。他的手指缩在克维尔掌心里,强迫自己撑住。
克维尔敛着眼沉默,手指温柔地摩挲向导的手背,眸光深邃。
西斯带着克维尔走到通向地下二层的旋梯,直到感觉可以放松时,才解除同频的状态。
头痛的后劲这才泛上来,西斯眼前一花,觉得自己像是个刚刚挣扎爬上悬崖的人,拼命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如今全身发酸,快要站不住了。
克维尔仗义地伸手捞住西斯的腰身,避免疲惫的向导与地面亲密接触。
哨兵音色低沉,裹挟着温柔的尾音:“辛苦了。”
黑暗中所有感官被无限放大,敏感地将哨兵的一举一动反馈回来。克维尔的呼吸鹅毛般扫过耳廓,让他的心痒痒起来。姿势太过暧昧,西斯很快就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没事。”
尽管克维尔可能看不清,他仍是微笑了一下,示意自己还好。
再向下走几步,两人就听到随着距离缩短逐渐扩大的声音,与上层极度宁静的感觉不同,地下二层传来有规律的撞击声响,像是古时寺庙的洪钟敲打,又或者是铁匠锻造时锻锤打击在铁块上的声音,时而清脆时而沉闷。掩藏在那后面的,还有低沉的‘呜呜’声。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摸下楼去。克维尔提前收回地下一层的四个拟态陀螺,再次开启,使他们环绕在两人周围,以备不时之需。
昏黄的灯光从下方无门的方形洞口照过来,与一层的空旷成鲜明对比,地下二层可以用拥挤来形容。设备很新,似乎是刚刚使用不久。
克维尔和西斯趁着周围无人,躲进了一排集装箱死角。
那是一个巨大的仓库,上方悬挂着全新照明灯,铁质集装箱表面凹凸不平,用红油漆刷着相应的编号。仓库很大,一眼扫过去是巨大的集装箱,中间掺杂着一些金属包角的玻璃箱。
远处是一个极高端的悬浮传送带,两米上的高处空洞中不时投下巨大的铁箱,‘砰’地撞在转送带上,而后被推进走远,送到西斯看不见的角落。一段段连接起的传送带声音很小,不仔细听基本感觉不到。
没想到一个普通的酒馆地下会有这样的仓库。
看那些集装箱的规格以及数量,绝对不是普通酒馆需要的,也绝对不是用来装酒的。
西斯正思考着,突然感觉自己衣角一动,转过头去看,只见哨兵的手指勾着他的衣角,眼眸里含着星光,伸手向左侧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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