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锦当时在师傅的徒弟中并不出色,为了获得更高的地位,书锦和小师叔暗中合作,把几个师兄打包给小师叔做材料,当然不出意外,他们都死了。
书锦这才成了师傅手下资历最老的弟子,也渐渐被师傅重视起来。
但尽管和小师叔合作过,书锦自己同样畏惧小师叔的存在,在他看来,小师叔就是疯子,是魔鬼。在书锦眼里,小师叔不是在研究,根本就是在杀人。于是在害死自己的几个师兄后,书锦拒绝了小师叔参与实验的请求,并和小师叔断绝了往来。
又过了半年,他从师傅那里听说小师叔离世的消息。原来找不到实验材料的小师叔,直接把实验折腾在自己身上。他死的时候,那尸体都被折磨变了形,凄惨的模样看吐了不少新来的弟子。也让当时还年轻的书锦一连做了几年的噩梦。
书锦在师傅的吩咐下,亲手埋葬了小师叔,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没想到……
算算时间,书苒差不多是在小师叔离世两年左右被师傅抱回来的,七八岁的年纪,粉雕玉琢的白玉团子一个,看到的人都说这漂亮的简直不像是茧鼠,而像是外形更加好看的团鼠兽人。
因为书苒天赋普通,性格又软,和小师叔完全不像,根本没人把他们联系到一起。若不是对方亲口承认,书锦到死也想不到那个恐怖的小师叔竟然成了自己的师弟,他真的成功了。
书苒解决了书锦以后,毫不客气地把对方的尸体踢下河,转头朝安晴和霜语笑了笑。笑容兴奋又残忍。
安晴虽然没听见刚刚两人嘀嘀咕咕聊了什么,但在书锦被杀的一刻,他就意识到,对方可能不会给他们安心等待救援的机会。
作为狩猎队的一员,茧鼠捆他们手用的这种简单绳结,他闭着眼都能拆开,这会见茧兽人围上来,立刻甩出一把紫骨币。
紫骨币在空中炸成烟花,被击中的茧兽人纷纷落入水中。安晴趁机拉起霜语,帮他解开身后的绳子,把霜语推入水中:“走!”
霜语被蒙上眼睛并不清楚周围的情况。只能顺着安晴推出去的力道,往水里跳,同时摸索着,去拽绑在眼睛上的布条。
“别回头,往前游!”安晴的声音显得有些尖利。
霜语听话地往前划了两下水,哥哥实力比他强,这个时候他留下,被抓住,只会拖哥哥后腿。
前方,敖通已经跃入河中,正朝着这个方向赶来接应。
“轰!”剧烈的轰鸣声从霜语背后响起,炽热的水浪,把他朝着岸边的方向推了推。
霜语这时才想起什么一般,不敢相信地回头,只见商船被巨大的火光吞没,船板支离破碎地燃烧在河面上,天空中还有闪烁的火星,和腾起的河水一起淅淅沥沥的下落,把漆黑的夜幕映照的一片通红。
星河倒卷,血火横空。
“哥!”霜语带着哭腔的喊声撕开混乱的夜幕。
祭司庭的支援终于赶到,冰面从河岸向内蔓延,逐渐冻结了整个河湾。敖通翻身跃上冰面,并眼疾手快地把准备游回船上的霜语也拉到河面上,防止他也被冻住。
“哥哥!”霜语推开敖通,跌跌撞撞地朝着船的方向跑。
敖梧一行也踏着冰面朝和中央走去。
火已经熄灭,破碎的商船上处处又焦黑的痕迹,外面却结了层霜。
甲板上,茧兽人死的死重伤的重伤,至于书苒,早已没了呼吸。
安晴身体残破地靠在船头,只剩下一口气,微弱的喘着。
“我哥还活着,快救他,快来救他!”霜语扭头朝祭司庭的人喊道。
几个治疗祭司忙小跑着上前,源源不断的生命能量被送进安晴的体内,可治疗祭司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其中最为年长的祭司霜明遗憾地朝霜语叹了口气:“他伤得太重,内脏都碎了,这救不了,我们能帮他延续的,也不过就是几句话的时间。”
霜语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抖抖嘴唇,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落下来:“不是的,他还活着呀,能救的。你们想想办法。明叔,您是北境最好的治疗祭司,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霜明看着霜语可怜兮兮的表情,不忍地别开眼睛:“小语。你有什么想说的,趁这个时间,抓紧吧。明书只能尽量帮你多争取一会儿。”
“咳,没什么好争取的,你们发发慈悲,就别折磨我了。”安晴吐出一大口血,里面夹杂着一些破碎的内脏,哑着嗓子说:“疼死了。”
“哥哥。”霜语又赶紧蹲下身,抱着浑身是血的安晴,语无伦次地道着歉:“对不起,都怪我,对不起……”
“是都怪你,你从一开始就不该生下来。”安晴没好气地说,说完喉咙里的血呛了气管,又抓着霜语的袖子拼命地咳。
霜语抖了抖,泪包包的眼睛盯着安晴,第一次觉得对方说得或许是对的,如果没有他母亲不会死,哥哥不会死,他们或许会一直活得很幸福。只要哥哥不死,那没有他也……
“安语。”安晴突然叫了霜语以前的名字:“你不欠我什么,这么多年,已经够了。”
“不够,不够的哥哥。我宁愿你一直怪我,一直骂我,只要你活着。”霜语泣不成声。
“真是个白痴。快点滚吧。”安晴闭上眼睛,像是不想再理他了。
可等安晴真的觉得自己要咽气的时候,又不甘心地睁开眼睛,拽着霜语的手:“我……没怪你,你给我,好好活着。不然我死了,都不甘心……”
对感情迟钝如杭十七,此刻也有些动容。
站在岸上,他们对刚刚的情况看得更清楚些。安晴把霜语推下河的一瞬,几乎所有茧兽人化作兽形,准备追下去。
这时安晴为了拦住剩下的茧兽人,毫不犹豫地甩出了手里所有的紫骨币。
明明是那么自私狡诈的一个人,偏偏在这一刻悲壮的像个傻子。
他完全可以跟着霜语一起跳进河里,分散逃生。或者趁着霜语被追杀的时候自己逃跑,或者这样无论怎么想,都是他存活的可能更大一些。可他偏偏选了那条唯一的,霜语能活下来的路。连半点犹豫也没有。
“为什么啊。”杭十七抹了抹眼角小声问敖梧:“安晴不是坏人吗?”
敖梧叹了口气,这样的结果也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可以吧两人都救下的,没想到到底是慢了一步:“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坏人,分对谁罢了。”
“可安晴对霜语就是很坏啊,他老是骂霜语,赶他走,还打算利用他脱罪。”杭十七皱着眉头说。
敖梧摇头:“他真的想利用一个人的时候,不是那个样子,忘了么,安晴先前算计你的时候,对你可是客气得很。”
杭十七眨眨眼睛:“那他为啥对霜语那样。”
“因为那是他弟弟。”云无真接过话来,一副资深情感大师的样子,给杭十七解释道:“在安晴心里,霜语大概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能够信任亲近的人了。因为知道对方会无条件包容他,所以他才不需要任何伪装,他才敢肆无忌惮地伤害对方。”
“他对霜语的感情很矛盾,又有喜欢和疼爱,又有嫉妒和怨恨,他不知道怎么平衡,所以每次和对方碰上,才会显得那么暴躁。”
“当然安晴这并不值得提倡。喜欢的人就应该好好保护着,喜欢的话就应该好好说,不然早晚有他后悔的一天。你看他现在不就后悔了,可惜搭上一条命才想明白。不像我,喜欢小十七就大声说出来,小十七喜欢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小十七,你看我比你旁边这个没情调的狼王好多了,真的不考虑一下么?”
“闭嘴吧,渣男。”敖梧没好气地推开云无真,拉着杭十七:“回了。”
天色破晓,朝阳喷薄,河道上被照出一片暖红的光。
破碎的商船和河里的尸体都已经打捞完毕,结冰的河面渐渐化开。流水欢快地向下游走去。
商船自码头驶出,划过河湾,一路向南,船上的人哼着欢快的调子,讨论这一趟的收获,没人知道这里昨晚曾经历过怎样的惊心动魄。
敖镜负责提审茧兽人的工作,可茧兽人失控后变得呆呆傻傻,连基本的沟通都成问题。根本不具备受审条件。
不过有霜语在,他们有更好的审讯途径。
敖梧亲自跑了一趟白塔,去找大祭司借人。
“你找小语啊 ,他那晚回来以后,就病了,虽然有霜明在,很快给他治好了病,但他精神一直恍恍惚惚的,像是丢了魂。身体也眼看着一天比一天衰弱。”
“精神不好的话,也不必催,让他好好休息两日。”白塔中,敖梧和气地对大祭司说。
这对敖梧来说简直是罕见的通情达理。让大祭司不由得感叹,狼王有了恋人以后,似乎多了很多人情味。
“就今天吧。”生病多日的霜语却突兀地出现在白塔中。
一席白色祭司长袍拖曳着,收拾得很整齐。只脸色仍惨白的吓人,眉宇间又挥散不去的悲伤,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他大病初愈,说话的声音还有些沙哑,背却挺得笔直,像跟谁较着劲,眼里比旧时看着更冷了,看着人的时候,眼珠像是两个透明玻璃珠,明晃晃照人的影,就是不掺半分的人气。
“不必勉强。”敖梧看着霜语那似风一吹就要倒下的单薄身影说。
霜语摇摇头,眼珠动了动,终于有了情绪——翻腾不休的刻骨仇恨,声音也似暗流在深谭中涌动:“我早点查到线索,就能早点除去茧鼠一族,给哥哥报仇。”
第51章
审讯茧兽人的过程没有公开, 而是在王宫的隐蔽地牢内。全程参与的,也只有,敖梧、敖镜、云无真、杭十七和霜语五个人。
霜语解下长长的祭司袍, 盘膝坐在准备好的软垫上, 看向敖镜, 点头示意道:“开始吧。”
敖镜压着一个茧兽人坐到霜语面前。
这茧兽人本体是蛇,即使人形的时候, 一对黄褐色的蛇瞳也能轻易辨别身份。只是这蛇瞳里, 此时并没有任何危险气息, 呆呆傻傻的。
霜语盯着茧兽人对视几秒,建立精神连接,过程很顺利,没有受到什么抵抗。霜语闭上眼睛, 从头翻阅起对方的记忆。
可霜语没想到,他对方的记忆里什么都没有,像是打开一本书, 里面只有空白的纸张。霜语只好加快速度朝后面看去,空白不断地延伸,就在霜语以为这记忆空空如野的时候, 终于在末尾处,看见一些记忆的碎片。
那是一个漆黑的地宫,茧兽人在这里, 孵化,训练, 填鸭式得到学习兽人的一切常识和知识。日子压抑又枯燥,日复一日重复着。但好在茧兽人的情绪也是空白的,所以并不会觉得难熬。
这只茧兽人先前一直在地宫, 直到这次任务才被派遣出来完成任务。接触过的茧鼠,除了几个培育师,就只有书锦和书苒师兄弟。能看出,书锦在茧鼠中地位不低,而他的老师,很可能就是茧鼠一族的首领。
霜语很快把地牢的五个茧兽人都看了一遍。灵感剧烈消耗,让原本状态不佳的他,脸色愈发苍白。
头痛欲裂,喉咙溢出几分腥甜,这是灵感透支的征兆。霜语强撑着精神睁开眼睛,对敖梧摇摇头:“他们自己的记忆都消失了,灵魂也早已破碎,只剩下一副空壳。余下一点关于地宫的信息,也很零碎,并不能提供太多有价值的情报。等我整理出来,再呈给狼王殿下。”
霜语说话的时候,拳头握得很紧,不够,还不够。
他心里急得发疯,迫不及待想找到有用的信息给哥哥报仇,可信息太少了,仅凭这点情报,连茧鼠藏身的位置都确定不了,他要如何找到敌人。
“要不……你看看我的记忆。”杭十七从敖梧身后探出脑袋,反正马甲在敖梧那里都掉了,他也不介意被霜语再看一遍。
“你?”霜语不明白杭十七之前对窥探过去充满抗拒,怎么这时候又同意了。
他这个时候提出来,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真的和茧鼠有联系?但他若是愿意交代,直接说出来就行了,何必又让自己再看一遍。
“嗯,我有一些记忆缺失了,我想,里面说不定有你想找的东西。”杭十七主要还是想寻找自己以前的记忆。也想弄清楚,为什么同为茧兽人,他的灵魂却没有破碎。
他的记忆比那些茧兽人完整的多,说不定霜语联系到一起,能理出什么新的线索呢。
杭十七不太确定霜语会不会帮他保密,如果说出去会不会给敖梧惹麻烦。
杭十七:“可以么?”这句话问的是敖梧。
“想好了?”敖梧挑了挑眉梢。
“嗯。”杭十七想了想,又谨慎地补了一句:“会惹麻烦吗”
“不会,出了这个房间,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敖梧说着扫了一圈周围的人。明晃晃的警告。
云无真眯着狐狸眼笑而不语,那天晚上他多少听出一些,结合前后的情况,能推测个大概。
敖镜则有些懵,不明白杭十七和老大在打什么哑谜。
霜语头痛的厉害,闭着眼睛养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直到敖梧丢出一句话:“杭十七也是茧兽人。”
三人同时愣住。
在云无真最大胆的猜想里,也没有出现这种可能,他以为杭十七最多只是和茧鼠有过联络而已。
敖镜就更懵了,当年杭十七加入霜狼一族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地跟敖梧说,杭十七肯定是个被父母抛弃的混血小可怜来着。
霜语倒是眼里多了些神采,强打起精神看向杭十七。
敖梧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但杭十七的灵魂明显没有破碎,如果他真是茧兽人,就意味着更多更完整的情报。
“请殿下务必让我查看杭十七的记忆,我保证,出了这个房间,绝不向外透露半字!”霜语激动地请求道。
敖梧不知道霜语的灵感已经透支,点点头同意了。
杭十七坐到霜语对面。
霜语重新坐直身体:“你看着我的眼睛就好。”
杭十七听话地睁大眼睛瞪着霜语。惊讶地发现霜语的眸色在使用能力后,会变得很淡,几乎透明。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清晰地倒影在霜语眼中,看了一会儿,杭十七的意识恍惚起来,像是进入一个半醒半睡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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