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得相当好看。
阿芝眼睛微眯,瞧她走路的形态,疑惑道:“阿姐,你这是……不舒服?”
院落清静,她二人俱是薛灵渺的贴身侍婢,待遇完完全全当得起二流世家的嫡小姐,尤其阿芝,她陪着灵渺度过不短的时日,最受偏宠。少主不在家,她勉强也能当半个家。
阿姐支支吾吾说不出因由,她心里犯着嘀咕:约会还能把腿约瘸了?
“阿姐,你有了心上人是不打算要妹妹了吗?你不舒服都要瞒着我,你到底还和我亲不亲?”
什么啊。漪兰愁得扶额,“我没事。就是……就是有点累。”
阿晞存心让她长个教训,折腾起人来那可真是……
不过折腾一遭还是有点用处的。她难以启齿,腿心一阵发麻,“你别问了。”
“你怎么嗓子听起来也……”阿芝被今儿个遇见情郎的事喜得脑子发昏,隐隐约约觉得这事哪里不对。阿姐嗓子明显有些沙哑,沙哑……
她记得少主的声音偶尔也喑哑撩人,那劲头,听她说两个字能听得骨头酥软了。阿芝心口一跳,身子也跟着跳起来,“你们!”
少主是有人疼,阿姐莫非也……
她上前两步,小幅度地扯开她衣领,果然。
呵!
阿芝倒退两步,闹了个大红脸。漪兰急忙理好衣领,嗔怪看她,“就这么一回事,你还想看什么?”
“我,我没想看什么。我就是……”她弱了气势,歪头看着面色绯红的阿姐,小声道:“阿姐,这个,嗯……就是做那什么,疼不疼呀?”
姐妹二人站在小院谈这等事,漪兰被她问得羞窘,牵了她手进了屋子,关上门,喝了杯茶,这才不自在道:“挺开心的。”
“啊?”阿芝傻了眼,“可是你身上……”那也太让人脸红了罢!
漪兰捂了她嘴,长姐如母,她怎能说出被阿晞“罚”了的真相?
她心思一动,想着妹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轻笑:“只要和喜欢的人,做什么都会开心。阿芝,姐姐现在很幸福,她心里……已经有我了。过不了多久,我可能就要嫁出去了,我的好妹妹,姐姐也祝你幸福。”
阿芝眼角微湿,酸酸涩涩,“姐姐如愿以偿我很开心,我……”
她没忍住哭出来。
漪兰抱着她柔声哄着。
哭够了,睁着发红的泪眼,阿芝不好多再干涉阿姐的感情,抽抽噎噎道:“阿姐,我见到她了。她长得很白,很高,说话温温柔柔的,也不嫌我身上脏……”
漪兰莞尔,她能说她傻妹妹那拙劣的表现她全都看进眼里了么?她摸着她的小脑袋,温声细语,“没关系,阿姐教你怎样套牢她。”
……
迈进家主,苏玙望着两姐妹泛红的眼,“怎么了?”
薛灵渺看看面带笑意的漪兰,一眼望过去,感受到她身上情.欲交织的气息,心下了然。
又看哭成泪人羞得耳朵尖冒烟的阿芝,看到了少女怀.春的无措期盼,她不禁浅笑,“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啧。苏玙心领神会,语出调侃:“恭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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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蝉鸣街隔两条街的桂花街, 宁府。
春日温和,正午时分阳光更是舒适宜人。宁昼翘着二郎腿坐在正堂,手里端着杯碧螺春, 听到人回来的动静, 低头抿了口茶水,茶杯随手放在桌上, 起身道:“阿姐。”
宁家根基在边城, 盛京只她姐弟二人拼搏,一个文状元一个武状元,领了朝廷颁布下来的职务, 随着先皇驾崩,朝中有新君, 短短时日,官职跳了两级, 算是朝堂前途光明的新贵。
喊了声“阿姐”,宁昼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细细分辨他阿姐隐约雀跃的美目,“怪哉,阿姐这是有喜事?”
笑过之后,宁晞恢复了素日的冷淡面容, 眉一扬, “能有什么喜事?”
“还能有什么喜事?”宁昼语气惊奇, “阿姐,你这是刚从蜜罐里出来么?怎么方才那一笑甜甜的?”
“甜甜的?”宁晞又禁不住笑, “怎么个甜法?”
啧。还说没喜事?看她高兴,宁昼也高兴,他眉飞色舞, “阿姐,你这是喜事将近啊,嫂子何时进门?”
宁晞自然而然地落座,眸光一瞥,宁昼赶紧伏低做小为她沏茶倒水,不忘询问,“嫂子这是得了阿姐的心了?要我说嫂子真不赖,人长得漂亮,性子和善,每次同阿姐约会还晓得为我买一份小礼物聊表心意……”
他摊开掌心,“阿姐,我嫂子给我准备的礼物呢?”
“……”
礼物啊。
宁晞歪头清咳。
她能说兰兰忘记这茬了么。
实在怪不得她们都没想起来,闹得太凶,临走兰兰还和她使了小性子。
这被嗔恼害羞使小性子的感觉偶尔尝一尝,感觉还有点美。做得狠了,失了分寸,人还是侧坐在她马背被送到苏府门口。哪还记得关心家里的弟弟?
宁昼喋喋不休数算嫂子的好,人还没进门,就不避嫌地“嫂子”“嫂子”的喊,漪兰爱屋及乌,全捡着好东西,投其所好送给他。收买人心这一招用得炉火纯青。
他说得嘴巴发干,才留意到阿姐微微尴尬的神色,心里一突,下意识左右环顾,看她两手空空,“不会罢?怎么这回就忘了?”
忘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什么忘的才是重中之重。
他嘿嘿笑了两声,笑得宁晞瞪他不是,恼他也不是,别开脸不去看她。
两人骨肉同胞,宁昼不避嫌地在她身上乱瞟,他眼尖,往那雪白侧颈瞟了两眼,赶在宁晞眼里飞刀“嗖嗖”飞出来前长“哦”一声,“这么一回事啊……那,忘了就忘了罢。”
又不是非要礼物不可。有没有,嫂子都拿他当弟弟疼。
这就够了。
知道阿姐和嫂子感情升温,他笑得合不拢嘴,“怪不得阿姐高兴。恭喜恭喜呀。”
什么乱七八糟的。
有甚好恭喜的?
宁晞动作一顿,快速回想分别时的细节画面,脸色微变,当着宁昼的面从兜里摸出一方巴掌大的小镜子,啧!这一看不得了。她忍着羞窘,狠狠瞪了宁昼一眼,“长本事了,连你阿姐的热闹也敢看了?”
她没去多作遮掩,大大方方地往座位坐直了,又不是见不得人,要真说见不得人,她心里憋着坏笑,那也是兰兰需要藏着掖着,至于她?一个小小的红痕罢了,她心里这般想,面上流出两分得意,“管家呢?把礼单拿来。”
管家手脚麻利地捧来三天前早就拟好的聘礼单子。
单子折了几折,很长,上面的小字俊逸洒脱,当朝状元亲笔所书,哪有不漂亮的?宁晞身为将门嫡女,文武皆很拿得出手。昔日灵渺也得了先皇默认的状元之名,只是成绩不录入文试院,两人文采孰优孰劣,一时难说清。
“聘礼再加两成。”
“两成?!”管家呆在那,“再、再加两成??”
不过日子了么。
“大小姐,咱们的……”
“钱不够,东西不够,去信边城,要家里送过来。这是我娶妻,大事,轻慢不得。”
管家不明白,不就是娶一个侍婢吗?至于这么大张旗鼓?他嘴上没说,眼神却将心思出卖。
宁晞冷了脸,“我不管她以前是什么身份,嫁给我就是我的女人,是你们的主母,你这不情不愿闹什么劲?花的不是你的银子,没必要为我省。”
她动了肝火,嗤笑,“你也太小瞧她了。霍家主亲手栽培的亲信,盛京世家女随便拎出来,有几个有漪兰姑娘的本事?莫要丢我的人,滚回边城罢!”
一番话,将管家里子面子全撕扯下来。
宁昼听得一阵恍然。阿姐有多久没为旁人大发雷霆了?从来她恼怒只是因着阿玙,如今阿玙成家立业,阿姐心里也有了人,看看吧,她的心,是容不得外人染指,说半个字不好的。
这有没有肌肤之亲还真是不一样。才多久,阿姐对漪兰姑娘都赶得上她当年对阿玙的热乎劲了。
了不得。
他嫂子这手段委实了不得。
看起来是吃了大亏,实际将他阿姐哄得服服帖帖。
管家面白如纸,“大小姐,老奴,老奴失言……”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下人们听得感慨良多,大小姐发了话,管家滚回边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有上进心的仆从琢磨管家的位置,喜欢八卦的婢女们止不住感叹那位漪兰姑娘命好。
都是做下人的,人还没进门,大小姐就抢先替她立威了。下人和下人也不一样。好比同样是蛋,金蛋和鸡蛋能比吗?
发了顿火,将事情吩咐下去,宁晞甩袖回房。
站在铜镜前掀开衣领,瞧见那些刻意留下的亲热痕迹,她微微一笑,“等进了门再收拾你。”
她典型的心口不一,没一会开始后悔自己乱来,用过中饭,亲自去了趟药馆,兜里揣着药膏别别扭扭登门拜访。
关系说开,不用再打着“拜见苏夫人”的旗号,直接请了漪兰出来。
分别还没半个时辰就又见到她,漪兰没好意思要阿芝跟着出来,领着人往后花园闲逛,她身子不便,逛了半刻钟便往静水亭坐下。
有客登门,且来的是家主好友,小丫鬟们自后厨端出茶点待客。看到碟子里的桂花糕,宁晞脸微红,待闲杂人等避开,她有一搭没一搭与人聊天。
漪兰眼尾勾着情意,“怎么就迫不及待来了,想我了?”
宁晞摸出一管药膏,“给你。”
“……”
“这……”见多识广的漪兰姑娘有了大致猜测,羞得手一抖茶水差点朝人脸上泼过去。心尖颤着,偏偏那“始作俑者”面带笑意,“兰兰,我们继续谈情罢。”
还谈什么情?
人勾到手了,漪兰红着脸把她轰出去,站在大门内语无伦次,“你、你明天再来,我今天不想见你,不,也不是不想见你,哎呀,你懂我的意思,你快走罢!”
被她轰出来,宁晞笑容不改,“我给阿芝备了份礼,你帮我送给她。”
气死了。
知道送阿芝礼物,就不晓得再为她备一份吗?刚被欺负了,一管药膏就把她打发?你到底懂不懂女人心啊!
要说女人心,宁晞自个就是女人,还是雷厉风行,说斩情就斩情,说考科举就拿下状元之位一头扎进官场的狠人,她负手而立,倾身探过去,附耳道:“别忘了用,是我莽撞了~”
走都要走了,不忘再撩拨一把。
漪兰羞得跺脚,“快走呀!”
“这就走这就走。”
人翻身上马很快没了影,漪兰停驻门前,“噗嗤”笑得花枝乱颤。折身,回房,写了封信匆匆交待人送到宁府。
宁晞前脚回府,后脚信被递到她手上。
熟悉的字迹,信没拆开唇边便染了笑意,开始期待那人写了什么。
薄薄的信纸展开。
一行情书——“你动.情的样子真好看。”
她徐徐轻叹。
你也好看。
……
府里来了府,瞒不过苏玙和灵渺。
内室。薛灵渺穿针引线专心致志缝制内衫,神色温柔地和某人说着话。
她手指翩飞,像游走花枝的蝴蝶,苏玙看得津津有味,嘴上不忘感叹,“要说缘分,世间缘分着实奇妙,谁能想到阿晞会和漪兰成为一对?”
“一切自有缘法。”
“你又要和我探讨道法?”苏玙委屈巴巴趴在桌子,眼睛如星子忽闪忽闪,灵渺看她一眼,心腔仿若被调皮的梅花鹿狠狠撞了一下,按捺着心动,她默默红了耳垂,内衫最后一针缝制好,她心满意足地松了口气,“过来。”
“这么快缝好了呀。”苏玙笑着凑过去,由着这人替她比对衣袖长短。
“不错,蛮合适的。”料子精致,内衫衣襟绣着两尾鲜活生动的锦鲤,鱼儿摆尾溅起晶莹水珠,栩栩如生,袖口锁着银丝边,广袖薄衫,贴身穿定然舒服。
她没想到灵渺的手会如此巧。
自从她得到传承感悟道法后,好似一夜之间全知全会。
苏玙在外是身份尊贵、有教导新君之责、年轻有为的帝师,哪怕顽固守旧的朝臣抱着固有观念看她,不肯承认她今非昔比,但也有许多人对她刮目相看。
叔父半生的本事被她慢慢吸收消化,论文论武,论辅佐帝王之道,她学得很快,很深。江湖中人几乎隔三差五都要跑府门外拜师,或以切磋之名求她指点一二。
她悟性高,是天生习武的好苗子,即便身为师父的霍曲仪都不再吝惜称赞。
至于文辞笔墨,她沉下心来日日磨着水磨功夫,她学的是入世之道,以入世之才能,通晓人心,以洞察人心,担帝师之责,道阻且长,好在年轻有许多机会,潜能无限。
先帝信天命,笃定她能干出一番大事业,苏玙接下重担,就绝不会教人失望。
可她和灵渺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是凡人无法逾越的沟壑。
譬如那些晦涩而陌生的道术道法,沟通天地法则的神通,那日天雷阵阵,她爱的人淬雷重生,一身仙骨,一颗仙心。唯一欠缺的是足够的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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