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欢看着那块平地,看了很久,随后摘下了腰间的犀角。
这块犀角算得上是沈家的信物,几乎沈家嫡支的手中几乎人手一只。沈家用特殊的手法将普通的犀角设法炮制,这种特殊的犀角几乎无人能够伪造……而唯有沈家家主的犀角是个确确实实的古董。
它作为家主信物之一代代传承,如今落在了沈悦欢的手中。
他俯身,将那枚犀角放在了石盒中。
在犀角落入盒中的一瞬间,整座山林的气氛随之一振。
有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拂过,将桌上的灰尘吹落,紧接着石桌震动,将那枚犀角“吞”进了盒子里。
整座石桌扭转平移,露出了底下的坑洞。
来自地底的风从坑洞中吹出,却没有沈悦欢想象中的腐朽的气息。
他从[边城]中摸出了一支蜡烛,却并没有解除[边城]——
他维持着自己全身泛着浅绿色光芒的状态,踏入了隐藏在山中的楼阁。
除了放置在[边城]中的通讯器仍然顽强地显示着有那么两格信号以外,沈悦欢和外界彻底地失去了联络。
对于外界,尤其是种花以外的国家而言,沈家家主[沈悦欢]在这一刻确确实实地“死”去了。
只有中原中也、太宰治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或许江户川乱步能够从蛛丝马迹辨别出这样的情况,但名侦探当然不会就这么戳穿他们为了保护横滨和整个世界而做出的假象。
因为名侦探先生跟这两个黑不溜秋的家伙是[共犯]。
*
横滨,武装侦探社。
“[钟塔侍从]不用管。”太宰治说,“沈君已经帮我们消除了来自外界的动作……所以我们目前需要应付的,只有国内潜在的威胁。”
坂口安吾这会儿正坐在他的对面,神色肃然地听着太宰治的结论。
江户川乱步四仰八叉地在自己柔软的椅子上摊成了一块饼饼。他的肚子上放着一袋豪享装薯片,浓郁的香料气正从这包薯片袋子里飘出,勾搭着这个办公室中的人。
“也就是说,[死屋之鼠]会借助国内政要身边的成员,推动[武装侦探社的灭亡]……吗?”坂口安吾思索道。
“卡次——”江户川乱步嘴里的薯片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没错。”太宰治打了个响指,“虽然安吾脑子不太好,不过总结能力还是不错的。”
江户川乱步的嘴里传出了一连串细密的轻响,仿佛一首愉快的小调中的音符。他将嚼碎的薯片吞下肚子,又将手指上沾着的调味粉舔了个精光,这才挥舞着手中的波子汽水,喊了声“太宰”。
太宰治于是干脆利落地抛下了坂口安吾,伸手接过江户川乱步递来的汽水瓶,麻利地开瓶……然后江户川乱步晃动汽水瓶时导致过饱和的二氧化碳析出的泡沫从汽水瓶中涌出,浇了太宰治一身。
“呜哇!乱步先生!这个恶作剧过分了吧?!”太宰治像是被蛰到了一般跳了起来,手中汽水瓶晃荡着挥舞出了一个弧度,“不经意”间泼了出去,正中正坐在茶几旁的坂口安吾,将他淋了一头一脸。
“没有哦。”江户川乱步吃吃地笑了起来,仿佛偷吃的仓鼠一般,又从袋子里掏出了一把压碎了的薯片,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而且这可不是什么恶作剧——这不过是知晓了你的想法后的配合而已……更何况,你敢说你没有打算用这个理由跑去织田家里登堂入室的想法吗?”
太宰治被噎得无话可说。
他露出了委屈.jpg一样的表情,干脆扑倒在了茶几上,用自己的风衣和绷带给茶几擦了个干干净净。
且不说坂口安吾,就连江户川乱步都被太宰治的骚操作给惊呆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江户川乱步的语气中充斥着难以掩饰的惊讶,“你为什么要用衣服当抹布?”
“当然是为了让自己湿透感冒!”太宰治理直气壮地瘫在茶几上,哼哼唧唧地拒绝起来,“这样不仅可以借用织田作的浴室,还能让他留下来照顾我!”
“虽然说织田确实挺会照顾人,但是太宰,你确定织田今晚回得来?”坂口安吾黑着脸擦干净自己因为被“无意”波及的湿漉漉黏糊糊的头发和眼镜,随后将那副圆框眼睛戴回自己的鼻梁上,“他们编辑部那边搞了个作家联谊会,有整整两天的时间。”
太宰治一愣,随即露出了如遭雷劈的表情来。
“呜哇我忘记了!”他大呼小叫地说道,“可恶,都是安吾的错!哼!要不是安吾突然过来,这会儿我都跟着织田作一起去了!”
“你又不写东西,你一起去做什么。”坂口安吾翻了个白眼,“给织田拖后腿吗?”
“闭嘴啦你个社畜。”太宰治露出了一个堪称鬼畜的表情来,“都已经变成半自动吐槽机了,再继续的话,说不定会变成秃头的半自动吐槽机哦。”
坂口安吾闻言,条件反射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门。
在感受到自己的发际线跟两个星期前相差无几的时候,坂口安吾松了口气……然而太宰治已经窝在自己那一边的沙发上,超大声地“哈哈哈”笑个不停了。
坂口安吾:硬了,拳头硬了,我想打宰,谁跟我组个队?!
如果这是在网游里,想必接下来会显示一连串接下来的消息。
比如:
[国木田独步加入您的队伍]
[中原中也加入您的队伍]
[森鸥外加入您的队伍]
……
或许还要加个中岛敦?毕竟他对于总是要去救自杀未遂的太宰先生有些厌倦了。
“好了,言归正传。”江户川乱步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重点是接下来他们会袭击谁。”
“是森先生。”太宰治肯定地说道,“而森先生同样会为了钓鱼,甘愿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沈君能驱散社长的状态的,对吧?”江户川乱步问。
“能的,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需要多驱散几次。”太宰治说,“如果按照网游的状态来说的话,就是社长现在本来应该叠加九层debuff,等叠到十二层debuff的时候就会死亡……但沈君在假死之前,将debuff驱散到了一层。”
“也就是说,目前社长状态良好。”江户川乱步点了点头,“其他情况?”
“我们有主动权。就算对方行动起效的时间有多晚,我们始终不用考虑任何时间问题,真正急迫的应该是对方。”太宰治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还是委托森先生配合一下比较容易抓人。”
“我觉得可以。”江户川乱步耸了耸肩,“异能特务科的眼镜先生怎么说?”
“不要闹太大。”坂口安吾叹了口气,“而且你们有[许可证]。”
完了。他又要加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设定是尾崎红叶中标的,因为她对中也和镜花以及港黑都很重要……但是我想了想大姐的武力值,又想了想费奥多尔的武力值……
对不起了森老板,决定还是你了。
又:我音乐中,两个,都没抽到。它step5给我给的是柠檬?!!我真的,只抽港黑的,结果另外两个人的都有了,偏偏没有中也的!
中也,你是不是对妈妈写了你cp假死有意见?
ps:我居然还特意去查了犀角能够存多久……据说保养得当的话存个几百年没问题。
第183章 IF线番外(四)、(
(四)
讲到与谢野晶子的时候,太宰治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就沉默着发起了呆。
他无意识下放空了自己的目光,但这目光却叫我看得毛骨悚然。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的我,在心中莫名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样的眼神,不像是一个人能有的眼神。
“对了沈君,你知道[书]吗?”太宰治仿佛终于从发呆的状态中回过了神。他用右手手肘支撑着自己的膝盖,又用手掌撑住了自己的下巴颏,偏过头来笑吟吟地看着我。
[书]的话,我其实是知道的。
之前在和这个是十六岁之前就当上了首领的太宰治接触的时候,我前世关于《文豪野犬》这部漫画的记忆就如同流水一般涌现了出来,对于原作者写的IF线的剧情也只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但是无论是正剧还是IF线,似乎都对不上这个正撑着下巴看着我的十六岁太宰治的经历。
所谓的[书]是指一本只要写下事情的前因后果,纸页上的内容就会在现实世界中实现的东西。
那么太宰治为什么会提到[书]?是见到过吗?是阅读过吗?还是……使用过呢?
“原来你知道啊。”太宰治似乎因为没有卖成关子,沮丧地撇了撇嘴,将右手重新搭在了自己正盘坐着的大腿上,“我十二岁的时候,捡到了其他某个世界的[书]。”
*
与谢野小姐出狱的时候,我和森先生的互坑也告一段落。
说起来森先生在作为监护人教导我的时候,总会提到与谢野晶子,然后一边哀叹着为什么我不是女孩子,一边试探着问我要不要试着穿裙子。
就连后来他干掉了之前的港黑首领之后,常常放出来玩换装游戏的爱丽丝,也参考了与谢野小姐小时候的性格。
啧,渣男实锤了。
与谢野小姐最后还是跟着森先生的搭档福泽谕吉走了,回来之后的森先生哭丧着一张脸卖力地向我表达了他的痛苦。
八岁的我或许还会为此扛不住他的恳求真的换上裙子,但是十一岁已经清楚他禀性的我,当然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嗯?你问什么痛苦以至于叫森先生试图让我女装?当然是自己养成了三观的小萝莉被别的大灰狼叼走了的痛苦啦。
没想到?嘻嘻,我当时也没想到。这可真是个叫人吃惊的意外不是吗?啊,这冰冷的世界,只有森先生的痛苦才能让我感受到一丁点儿真实感。
唔,真要说的话,也不能说是大灰狼。应该说是大灰狼养的小狐狸。
据说在福泽先生跟森先生为了萝莉打起来的时候,福泽先生带来的小狐狸江户川乱步悄咪咪摸过去,带走了森先生的萝莉。
这个时候,森先生已经成为了港黑首领最信任的医师,说出的建议大多都被采纳,在组织中的人脉甚至能够让他得以同另一个潜在的下一任首领打擂台,连带着我在港黑中同样基本没人胆敢招惹。
所以与谢野小姐最后选择了武装侦探社这件事,对于在到达横滨后就一路顺利的森先生简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诶?这里应该用一帆风顺?嘛嘛,没差嘛,话说你的关注点为什么这么奇怪?果然是因为你是种花家的人吗?
啊,因为习惯了,所以一不小心就又扯到别处去了。
所以原谅我嘛,沈君,接下来我会尽量不讲太多题外话,好好给你讲我的经历的。
*
“总之,我在十二岁那年捡到了[书],也就在同一年,森先生在我的帮助下干掉了前代首领登上了Port Mafia组织首领的位置。”太宰治说到这里的时候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仿若一尊制作精美的人偶。
“说起来,我们那里的书或许和你的世界的书不太一样。”太宰治想起了什么似的,鸢色的双眼里一下子就像是被什么点亮了一般,“我们世界里的[书]可是写过字的哦!不像你们那边的[书]整部全是空白。”
沈悦欢沉默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抬头对上太宰治带着点兴奋的双眼。
来吧。太宰治的眼神说道,让我来看看你接下来会说什么?
是【原来如此】这样的逞强伪装出来的、假装气定神闲的话,还是【怎么回事】这样看似对我不设防、实际上却试图向我反向套话的开头?
“那什么。”沈悦欢干咳了一声,“我是种花家的人,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太宰治于是愣住了。
愣了一两秒钟之后,他捂着自己的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会儿手上戴着黑色的手套,完全可以毫不顾忌地触碰[边城]中的东西,因此太宰治捶着柔软的草地,笑得眼泪都快从眼眶中溢出来。
“你比我想象中的有趣。”太宰治的笑声突兀地断了。他看着身下的草地,垂下了眼皮,专注地看着草坪,仿佛这片绿茵上开出了五颜六色的花朵一般,“如果是还没有担任首领,也不知道织田作的存在的话,你应该是能够跟我成为不错的朋友的。”
“是这样的吗。”沈悦欢却平静地回应道,“那等我能够回去了,我就去找我们世界的太宰。”
“你去找他做什么呢?”太宰治轻声说,“我就在这里啊,你找他去做什么呢?”
“因为你说我能够跟尚未成为首领、也不知道织田作的太宰成为朋友。”沈悦欢说道,“其实我很清楚你究竟想说什么,也很清楚你脑子里想着的是什么。但是太宰,我和你有本质上的不同。”
“不同?”太宰治眯了眯眼,“原来如此……你死过了吗?不,不只是因为你死过的原因……这样,你有活下来的理由啊?”
“可是啊沈君,虚幻的梦境哪里有叫我们停留的理由呢?即使梦中什么都有,什么都能得到,可是当你醒来的时候,终究只有一片什么都没有的黑暗啊。”
沈悦欢没有回答,他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了太宰治。
“太宰,你真的做过梦吗?”
*
你真的做过梦吗?
当我目前所在的这个异能领域的主人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从背后突然就升起了一股凉意。
这股凉意莫名地出现在我心头,就像是附骨之蛆,缠绕在了我的身躯上。
这是被人看透了的恐慌感——我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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