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停:“……”
宋伶俜拨开他的手,跪在椅子上,摸摸他身后肩胛骨的位置:“是不是疼坏了?”
“还好,已经没事了。”容停说罢略停了停,神色有一瞬间的冷酷,“而且他死的时候,可比我那时候痛苦多了。”
宋伶俜听了,却不觉得安慰或者痛快。
他只是想,原来容停曾经也是很喜欢跟人撒娇的。
假如他健健康康地长大,本来应该像善善那样,活泼,可爱,亲近人。
而不是长成书里人人避之不及的大反派,顶着那么可怕的名声,身边连个活物都没有,只有傀儡。
不,不对。
他又想起,善善睡着之后,除了他,谁也不能碰;善善曾跟他说起,无法化为原形。
是不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始终还在害怕着那个狭小的密室?任谁有过那样被最亲近之人伤害到体无完肤的经历,只怕都要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吧。
化作原形,展开羽翼,对他来说,已经变成了一件危险的事。
哪怕是没有记忆的善善,也同样被无形的网给束缚住了。
宋伶俜恨得咬牙切齿的:“那个畜牲,根本就不配为人父。”
容停盯着他:“我把他千刀万剐了,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你不觉得害怕吗?”
宋伶俜:“那不是应该的吗?”
他反应了一下,炸了:“你什么意思,你难道觉得我会像他那样对你吗?”
容停微微笑了起来:“不,我知道你和他不一样。”
毕竟是个看到血都会晕的人,这么娇气,给十个胆子,都不敢拔他的毛。
他把人搂进怀里,蹭蹭颈窝,小声说:“伶俜,真的很疼。”
宋伶俜立刻又心疼了,回抱住他,好一顿揉搓,附赠胡乱落下的数个亲吻。
容停静静享受了一番心上人的亲昵,嘴角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弧,随即又敛去,松开宋伶俜,恢复了一宫之主的高冷做派,扬声道:
“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行三人提着一只昏死过去的孔雀进来,行礼道:“宫主,幸不辱命。”
宋伶俜看愣了:“你们……”
等等,这怎么是他那天看到的那三只猫?
猫和鸟怎么能平安待在一起这不科学!
那小猫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笑了一下。
宋伶俜又觉得自己被击中了。
这才是猛男该看的啊,天天对着傀儡算什么!
然后容停就把猫猫屏退了。
宋伶俜眼睛亮亮地回头看他:“容停……”
容停很不高兴:“我发现你总是喜欢看别人。”
看好看的鸟,看兔子的耳朵,看幼小的猫咪。
宋伶俜才不怵:“你刚刚也看了啊。”
“……?”容停恼道,“那怎么一样!”
宋伶俜正要揶揄他几句,又想起来方才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一幕,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下去了,转而讨好地凑上去亲亲他,妥协道:“好了,我不看就是了。”
容停怡然地接受了他的吻,得寸进尺地说:“别看他们,看我。”
“我比他们都好看。”
宋伶俜觉得还是有点不合理:“他们是本体,你是人……”
他想说他对容停的喜欢和对那些动物的喜爱并不一样,不料容停却截然打断道:
“我本体也比他们好看。”
……讲道理,你本体其实不是凤凰,是孔雀吧?
作者有话要说: 走一下剧情(什么,我原来还是有剧情的吗?)
下一章让善善喝醋。
以及,前任宫主不是容停亲爹,有隐情。
(不过也不是啥重要事,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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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和反派谈恋爱(一)
收拾了叛徒, 两人也不多留,隔日就打道回府了。
宋伶俜其实还想问,为什么容停的生母不管他。就寥寥几次的接触来看, 她应该也是在乎这个儿子的。
但他没有问,怕触及容停的伤口。
善善对他来说,是一张白纸,所有的色彩都是他添上去的;可是容停不一样, 容停有很长的一段过去,是一本厚厚的, 不可以轻易翻阅的书。
但好在,他们毕竟是一个人。
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 他管不了别人,但他可以加倍地对容停好。
他还有足够的时间, 来给容停这本书写续集。
但他没想到, 他没有唐突地翻开这本书, 容停的娘亲反而来给他“导读”了。
那是他们回天鹤宫的第二天, 容停去处理这段时日里堆积的事务去了。宋伶俜想着上次表现不好, 正要去见见自己未来的,嗯,丈母娘, 给对方赔个礼道个歉, 结果才出门, 就见对方从远处走来。
他赶忙迎上去, 行了个礼, 不好意思地说:“见过前辈。”
容母远不像他们初次见面时那般清冷缥缈不可接近,闻言对他露出了一个堪称慈和的微笑,柔声道:
“不必这般拘谨, 找个地方说话可好?”
于是在容母这里,宋伶俜听到了他没来得及了解的,容停完整的过去。
就像他之前知道的那样,容停并非纯粹的凤凰,而是凤凰与人结合生下的半妖。但,幸运又不幸的是,他的生父并非天鹤宫的前任宫主,而只是一个,相比容母的显赫身份来说,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是一个有些俗套的故事。天上的仙女第一次下凡,爱上了洒脱不羁的人间剑客,两者情投意合,于是私定终身。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仙女都是要回到天上去的。在容停出生后第五年,东窗事发,按照凤凰一族的惯例,是绝不允许外人污了本族血脉的。容母费尽周折才瞒下了容停的存在,但也因此,此后数十年,都被关在族中。
而剑客,则留在人间,独自抚养年幼的孩子。
只是继承了凤凰血脉的孩子,同样继承了母亲过于耀眼的美貌。在他小的时候,剑客还可以为他遮风挡雨,可随着他长大,风华渐显,引来的觊觎,就不再是剑客可以打回去了。
悲剧发生在容停十七岁那年。他随着父亲一同外出游历,意外被天鹤宫的人看上。
一个人的力量怎么比得上一个庞大的组织?那一天,容停永远失去了自己的生父,前任宫主的下属为了讨主上的关心,给他下了药,把他送到了老宫主的面前。
然后他就当着老宫主的面,变成了一枚蛋。
老宫主不是误穿过来,什么都不懂的宋伶俜,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判断出自己意外得到了什么好东西,当机立断,滴血认主。
——凤凰之所以不允许半妖存在,一个原因是,这样的凤凰通常会有不可弥补的致命缺陷。凤凰生来便有一样天赋:涅槃重生。可血脉不纯的凤凰,涅槃重生后,不仅会失去从前的修为,记忆,还会轻易地认人为主,只要他一日想不起从前,便会一直为那人操控。
在宋伶俜看到的那场惨烈的凌迟之前,容停便始终作为老宫主的“血库”存在,被放血,被拔毛,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是羽翮初丰的雏凤,本该像所有的同族那样,乘灵风而上,无拘无束地翱翔于广阔天地间;但却因为一场人为的灾难,认贼作父,终日被囚困在狭窄的宫殿里,用自己的血肉,饲养着自己的仇人。
后来他虽然侥幸没死,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记忆复苏,一把火烧了天鹤宫的旧宫,亲手将老宫主凌迟处死,但却再也没对人展露过天真的笑容。
远在天边的容母,感应到了血脉相连的孩子濒死的讯号,强行突破了族人的看守,但是已经晚了。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浑身是血地站在火光中,拿着一把刀,一刀一刀地剐着那恶贼;我叫他的名字,他却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也就是这个眼神,让容母明白,一切都已经晚了。
容停在自己的身边画下了一个圈,任何人在他眼里都是妖魔鬼怪,他不信任任何人,哪怕随着年深日久,他的修为渐渐高深,世界上能伤到他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他也依然从不允许活物近身。
包括亲生母亲。
最初几年,容母隔三差五就去看他。然而除了那一天,容停忙着折磨仇人,收拾老宫主的旧部,没空管她之外,之后的每一次,她都被拒之门外。
她当然可以硬闯,但他若是不愿意,即便是见到了,又有何用处?
阔别数十年的母子,就这样疏远了。
一开始,容母还能在暗中看顾着他,省得他再被人欺负了去。然而容停心性大变之下,手段也变得极其残忍,没过几年就彻底把天鹤宫拿捏在手里,于是她彻底没了去打扰他的借口。
之后这么多年里,两人见面的次数,竟然寥寥无几。
宋伶俜听完,怔怔地出了好一会儿神,低声道:“怪不得……”
容母微笑着看他:“幸好他遇上了你。我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宋伶俜却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要说幸运,他才是幸运的那个。第一次带孩子,有那么多不足的地方,却竟然获得了这世间最宝贵的心。
“那已经很好了,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好自己该做的。”容母神色有些黯淡,旋即又恢复平静,道,“我和他母子缘分浅,这回能在这里停留这样久,已是托了你的福,今日同你说这些,是我的私心。倘若他日后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盼你能体谅一些。”
“我明白的。”宋伶俜说,“而且他……他也很好。”
他本来想说的是,他哪里不好了?
想到眼前这位是容停的亲娘,这才勉强把自己的慈父滤镜藏起来,乖巧地做一个“好女婿”。
容母并不是话多的性子,闻言欣慰地看了他一眼,便起身告辞了。
宋伶俜目送她离去,在原地站了一会,忽然十分想见容停。
真是奇怪,分明早上才分开,到现在也只过去了两个时辰,可那想见他的念头却是不可思议的急切,简直一时半刻都不能多等,必须要立刻,马上,下一秒就见到才行。
他于是火急火燎地招来了傀儡,问容停现在在哪儿,傀儡不知道;他又跑出去,问山林里停着的鸟,有没有看到容停的身影。
不幸被抓到的鸟一听到容停的名字,就开始瑟瑟发抖,毛都要炸了,最后头一歪,戳在树杈上开始装死。
宋伶俜郁闷坏了,左右顾盼着想再抓个壮丁,忽听身后脚步声响起,紧跟着就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找我做什么?”
宋伶俜回过身,把方才折下的一支玫瑰递到他跟前,笑吟吟道:“想约大美人共进午餐,不知阁下可否赏脸?”
容停都不带正眼看那朵花的,深湛凤眸只紧紧盯着他,矜持道:“只凭路边随便摘的一朵野花,是请不动我的。”
宋伶俜便纵容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样可以了吗?”
容停微微摇头:“不够。”
“这样呢?”在下巴留下一个吻。
“不够。”
“现在呢?”亲嘴角。
“不够。”
……
不论宋伶俜吻哪里,得到的答案都是“不够”。换作以前,他只怕要提前中断这个幼稚的游戏;但他方才知道了容停的过去,心里对对方的三分怜爱发酵成了十分,说句俗套的,这时即便是容停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要想法子摘一摘,区区几个吻,又算得了什么。
几个来回后,他索性不再问容停,只是勾着对方的脖子,让人家略低下头来。然后他便一只手捧着容停的脸,一下又一下地,温柔地吻过去。
最后一个吻落在唇上,化作了一个唇齿相依的深吻。
被吓到装死的鸟儿抖抖翅膀,悄悄飞走了。谁也没有管它。
宋伶俜慢慢睁开眼睛,眼底依旧盛着盈盈笑意:“现在够了吗?”
他甚至没有怎么退开,两人的呼吸不分你我地交融在一起,仿佛只要容停说个“不”字,他便会再一次吻上去。
容停和他对视,眼神有一瞬间的痴迷,又很快被掩去。
他接过宋伶俜手里的玫瑰,将花朵贴在宋伶俜的嘴唇上,隔着花瓣亲了他一口,终于点头道:
“够了。”
便一手拿花,一手牵着宋伶俜往回走,轻声道:“你方才没有分神去看鸟,我很高兴。”
宋伶俜:“什么鸟,好看吗?”
容停一顿:“……不好看。”
宋伶俜忍俊不禁,小声嘀咕了一句“醋精”。
容停提醒他:“我听见了。”
“我知道你听得见,就是说给你听的。”宋伶俜神情自若,“我又不是不喜欢你吃醋的样子。”
“不是不喜欢?”
宋伶俜从善如流地改口:“是很喜欢。”
容停脚步停顿片刻,侧过头凝视他:“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让我俩好好相处,不要吵架。”
“我不跟你吵架。”容停又往前走,走了好几步,才又慢慢地说出下半句,“我也不需要你同情我。”
“我才不会同情你。”宋伶俜说出这辈子最臭不要脸的话,“你都有我了,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我不是同情你,我是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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