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何?”阴长生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新门人。
裴悸从腰间抽出一个小口袋,“一便是这不舍树的种子,万仞山风沙太大,种点树可以改善生存环境,风沙少了,宫主的皮肤也会越来越细腻;第二,在下带来了能够医治宫主双腿的药。”
“不可能,那火灵芝不是丢了吗?”
“难不成被她偷了?”
“也许天绝剑认识一些咱们不知道的医者?”
有几个长老小声的议论。
“那火灵芝我并不知晓,可我认得一位得道的医者,这位医者偷偷告诉了我一副奇药可攻克寒毒。如果食用得当,一年之内,宫主便可正常行走。”裴悸的话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你,怎么会知道我中的是寒毒?”阴长生试探的问。
“那日,我为你运功驱寒,不成想宫主身上寒气甚重,后来,我找了百晓生问过关于宫主腿的事情,自然知晓。”
“江湖都知天绝剑是剑痴、琴痴,可没听说也会医术。再说,宫主上次在神剑山庄险些遭到贼人毒害。莫要相信这贼人,她连自己的亲爹都刺伤了。谁知她打着什么算盘?什么治病的药,别是毒药!”那长老爬起来,冠带都歪了,口沫横飞。可见气得不轻。
“是啊,阿悸,你要本宫如何信你?”阴长生的表情严肃,“你竟然调查本宫!可想,是做了十足的准备而来的。摘星宫虽不是世家大族,却也不容别有用心之人。”
“长生且信我便可。一个月时间便可让你的腿有知觉。一日三顿药,每碗我都喝第一口,长生再喝。”裴悸坦然。
“你若是先吃了解药呢?我们凭什么信你?”那位长老依依不饶。
“凭我是天绝剑。我若别有用心何必如此低声下气来投靠?我是想夺什么,直接来取,试问,谁能拦我?”裴悸冷着脸怒视对方。
阴长生勾起嘴角,自己何时成了如此畏首畏尾之人,怎么就如此不信任眼前的这个女子了呢?“既然天绝剑诚信投靠,想必也不是为了专程来杀我。若是她想取我性命,当日崖边不救我便是了。摘星宫也没有什么武林觊觎的瑰宝、秘籍,本宫便信阿悸。待将来本宫可以行走之时,定重赏阿悸!”
“宫主!”阴白月自是不信裴悸。
裴悸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望着阴长生的眼里都是柔情。
裴悸本人在万仞山上,自然听不到那些流言蜚语。她被安排在离阴长生最远的一处宅院。明明知道这是族中长老恶意打击,也不见她有微词。
第六章 无所图
裴悸配药只在自己的房间中,门窗紧闭,索要的药引是鸡血,说一天要提供三碗鸡血过来,一并熬煮。其实,哪里是鸡血。每当配药之时,裴悸便挽起袖子割开手臂上的皮肉,一日三碗药都是她的血。火灵芝的毒经过血液稀释后,从毒物变成温和的药物,才能与阴长生体内的寒毒调和,最终祛尽寒毒。
裴悸屋里的火炉始终燃烧着,上面熬煮着的确实是鸡血。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这些鸡血又不能倒掉,这样会引起那些盯着她的人的疑心,所以每日她给阴长生送药的时候先喝一口自己的血,回来还要喝一碗鸡血。入夜还要运功刻毒。每日晨起一曲寄相思。
苦么?不苦。看到阴长生一日日转好,便不苦。
如此,过了三个月。阴长生的腿已经能感受到外界的刺激,比如冷热、疼痛。这些是之前没有过的。
“阿悸以后不用为我试药。我信你。”阴长生这句话是在裴悸喝了自己的血三个月后才说的。终于不用喝自己的毒血,裴悸心里多少有些轻松。她终于肯信我。
阴长生一饮而尽,这药竟然需要鸡血熬制,火候要掌握在生与熟之间,想必裴悸费了很多心思,抬眼看去,那人的脸色好像不太好,“阿悸,最近你脸色都不太好。是不是吃得不习惯?”
天天放血,谁的脸色能好?好在火毒发作时候脸色红润可以挡一下。裴悸委屈巴巴的撅着嘴巴道,“还不是这万仞山的风沙太大,把我俊美白皙的脸都吹得枯黄。我想要去种几颗树,她们哪里都不让我去。”
阴白月见裴悸指着自己,这家伙居然还会告状,“宫主,山上都是防御的机关,不好让别人随便走动。而且那些长老对天绝剑颇有微词。”
阴白月思忖片刻,对裴悸说道,“阿悸不如在我的院子中先种几颗树,试试能不能种活,若是能活,便种满万仞山不就好了。也堵了那些长老们的嘴。”
“如此甚好!”裴悸笑道,“长生,“腿上有了知觉,可以适当运功疏通筋脉,但不可操之过急。”说着,便附身把长生的腿架在自己的腿上,在各个穴位上按摩。
裴悸的举动让阴长生有些惊讶也有些羞涩,必定身为女子的她,虽然行动不便,但身体并未被谁如此亲密的抚摸过。
裴悸坦然笑道,“长生莫要拘谨,你我皆是女子,我既然要医治你,自然得尽心。”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裴悸手指触摸之处都会有阵阵暖意带着酥麻的感觉,每每指间与腿部的碰触,都在阴长生心里化开一道道涟漪。
按摩结束后,阴长生想试试行走,便对裴悸说:“阿悸,不如你扶我,我想站起来试试。”
宫主居然让各外人扶,以前可都是自己服侍宫主的。阴白月皱了一下小眉头,只好让出位置。
裴悸托住阴长生的双臂,阴长生借着力道把身子向上引,双腿伸直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脚底踏着地面的感觉,调动内里,右腿竟然缓缓有抬起之势,可惜没能成功。阴长生本想把第一次可以行走的喜悦与裴悸分享,没想到居然没成功。
裴悸已是欣喜,“长生,你的腿刚才动了。不要操之过急,慢慢会好的。别急,慢慢来。”
“长生,有我在,你放心。”
“长生,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我是长生可真棒,现在都不要人搀扶了。”裴悸总是这样安慰阴长生,心安了才敢踏出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
于是,每日裴悸除了送药、按摩还要扶着阴长生练习走路。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近了不少。裴悸的心思藏得深,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只要她好便好。而阴长生在不知不觉中已是情根深种。
万仞山后山,幽深的洞府中,一名鹤发童颜的女子正闭目打坐。
“主子,小主子的腿可以行走了!”来禀报的人声音中充满的激动的喜悦。
那女子蓦地睁开双目,“何人所医?”她心里想到一个人,但是否定了,那人恨自己入骨,断不能医治自己的孩子。
“天绝剑,说是得了得到神医的指点。”
“唤她过来见我。不要惊动任何人。”那女子继续闭目打坐。
裴悸被人领至后山的一处洞府门前,被告知在这里等候问话。她知道这是哪儿。万仞山上唯一禁地就是这里。阴长生的母亲阴霜常年闭关在此。上一世阴长生说过,她的母亲因情所困,与不爱之人生下了自己,后来修炼中走火入魔一夜白发,竟然屠杀了自己夫家满门。也是因为她的一时之气,让年仅八岁的阴长生去跪寒冰台,这才让她身染寒毒、废了双腿。那之后,阴霜可能是出于内疚,便自动搬入后山,常年闭关,终身不与自己的女儿相见。
“阴家重子嗣。”裴悸想起那日道姑所言,按年纪推算,她心里大致有了结论。所谓的为情所困不过是走不出世俗的流言,走不出家族所累。
裴悸冲着洞府深施一礼,口中言道,“晚辈裴悸拜见阴老前辈。”
过了许久,洞中传出有些嘶哑的声音,“免礼。”
裴悸直起身子,在这空旷的洞府前如一株笔直的青松,秀发随风飘起,增添了许多女儿的妩媚,眉宇间有那么一丝英气。洞里的阴霜看得仔细,天绝剑果然一表人才、人中龙凤。
“天绝剑,江湖楷模,如何屈尊委身在我摘星宫?”阴霜问。
“可怜晚辈被家族除名,无处可去。”
“这种托词骗骗阴长生和那些长老还差不多。”
“既然前辈都猜到了,又何必问晚辈呢?”
“那火灵芝的火毒是扎根的,就算你内功深厚,将来也定受其扰,苦不堪言。我阴家宁可负尽天下人,也不能负了摘星宫,将来阴长生是要嫁人生子的。你图什么?”
后面这句话诛心,裴悸听了心里难受,一想到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转头要送入他人洞房,心如刀割,但那若是阴长生想要的,她也愿意成全,“情、爱之中,哪有那么多的得失?爱一个人就要有所图么?晚辈倾慕长生是因为她是长生,并不因为她的美貌、权势和财富。若长生对晚辈有意,那晚辈定不负卿;若长生看上了哪家的公子,晚辈也愿意成全。晚辈无所图,她好,我便好。”
“好一个无所图。你倒是会说。真到了那一日,只怕你放不开手,苦苦纠缠,两厢痛苦。”阴霜的语气不屑,当初她们也是如此信誓旦旦,最终还不是闹了个这般田地。
“那前辈想晚辈如何?”
“你治好她的腿便自行离开吧。放心,摘星宫在一日便会护你周全。只是你不许再与她有任何接触。”
裴悸在风中立了好久,苦笑,重来一次也注定是要分开的。世俗,世俗,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上一世阴长生就因为深爱自己遭到长老们的弹劾、打压,不然也不至于自己的书信无法寄送到她手中。“前辈,你一个人在这洞府中,不苦么?不想念么?你能体会到另一个人也在远处想着你的滋味么?很苦吧,每日会以泪洗面吧!”
“竖子,休要胡言。”阴霜怒道。
揭了你的伤疤了?
裴悸笑道,“前辈放心,晚辈自会处理好一切,不劳烦您费心。”裴悸向着自己的院子快速走去,刚到门口便一口血喷出,忙踢了沙土掩住。
静心,静心!裴悸回到屋内,顶着一屋子的血腥气运功克毒。
第七章 变态
裴悸的药有效,阴长生的腿竟全好了,再也不需要坐轮椅。裴悸因此成了摘星宫的大功臣。那些平日对她冷眼的人也都转变了态度,这些她都不关心,只要能偶尔与阴长生喝上一壶茶,她就知足了。
阴长生的宅院不是谁都能去的。裴悸算一个,她在那里种了几棵不舍树,还真发了芽,裴悸天天去看,浇水施肥都是亲力亲为。
“阿悸对这树比对我都上心,我可要吃味了。”阴长生倒了一杯茶推到裴悸面前。
“这树可以活很久。它可以替我守着你,守着你的子嗣,守着你的摘星宫。所以,他可得好好的长大。”裴悸说得很认真,阴长生却听出了失落之感。
“阿悸,不守着我么?”
阴长生这一问,裴悸心里一暖,手覆在阴长生微凉的手上,“长生想让我守着你么?”
阴长生看着对方深情的眼眸,羞涩的点点头。“阿悸,一直留在摘星宫吧。”
裴悸赧然一笑,我也想一直留在你身边,只是……“你有阴白月,有不舍树,还有千万的门徒。现在,腿也好了。”不需要我再留在这里了。
阿悸,那你有什么?阴长生这才发现,现在的天绝剑除了名号竟是一无所有的,她终没有问出这一句,倒是说了句暖心的,“阿悸,你与她们不同。”
哪里不同?裴悸不敢问,她怕问了自己舍不得走。把脸转向别处,潇洒道,“都是江湖儿女,哪里有不同?我可是天绝剑,不在江湖上走走,名号都不响亮了。”又转头看着阴长生,“长生放心,若是你有危险,我定会在你身边守着你。”眼神灼灼,烫了阴长生的心。
“何时启程?”话音刚落,一道寒光袭来,裴悸伸手抓住,却是一只羽箭。
裴悸飞身从墙上拽下一个红衣女子,不是岳瑾还能有谁?裴悸将其反手按在地上,冷道,“胡闹要有个节制。”
岳瑾吃疼,嘴上却不求饶,“姓裴的,有本事你松开,老娘跟你大战三百回合,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岳瑾口无遮拦,裴悸手上多用了一分力。小丫头不好好管教,将来定要惹出祸事。
果然,岳红尘随后即到。又是一顿道歉,这裴悸才放开岳瑾。岳瑾委屈巴巴的窝在岳红尘的怀里,“她打我!”
“你做的太过,天绝剑教训你也没错。以后不能这般胡闹,若是伤了人怎么办?”岳红尘悉心的哄着岳瑾。
裴悸看在眼里,心生羡慕,若是自己与阴长生也能如此不需顾及世俗该有多好。若自己不是天绝剑,阴长生也是普通人家的女子,结果会不会不同?
最终,岳瑾还是勉强的跟阴长生和裴悸道了歉。
“岳姨,你且去吧,我来照看岳瑾。”阴长生知道,岳红尘大概半年左右会来一次,专程看她母亲,说是看望,其实是带了关于那个人的消息,母亲终究放不下,既然放不下何苦生下我?阴长生叹了气。裴悸也叹了口气。大家各怀心事。自然没有吃茶的闲情。
裴悸在想,若是日后毒发,要如何面对长生。阴家的族中长老向来注重子嗣,长生如何拧得过?阴长生则想,如何脱离这摘星宫,如何留下裴悸?若是能与她一同去该有多好?岳瑾则是在想天绝剑一定有弱点,要查出来,然后打败她。
裴悸扯谎说药差不多好了,回去取。阴长生还沉湎在家庭的苦痛中,无暇理会其他。岳瑾则觉得无趣,打算偷偷跟着裴悸,看她是如何熬药的。
岳瑾的轻功极好,裴悸被即将到来的酸楚占满了思绪,居然没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岳瑾透过门缝,偷偷观瞧,不禁吃惊的长大了嘴。只见裴悸挽起衣袖露出的手臂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割痕,看着甚是可怖。裴悸拿起刀轻轻割开一处旧上,血汩汩流入碗中。“变态!”岳瑾惊呼,裴悸慌忙放下衣袖,飞身而出,一把扣住岳瑾的脖颈,那眼里都是杀意。
“你敢跟踪我?”
“你是变态,你给她的药居然是……”岳瑾的脖颈吃疼,说不出话,心里也生了惧意。这人要杀人灭口。
“你别多嘴,这是最后一碗药。明天我就离开这里了。你要敢多嘴,我就杀了岳红尘。天绝剑灭了你冥寒宫也不在话下!”手指都快陷到肉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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