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带备用衣服,他放弃了在健身房自带的浴室里冲澡的打算,简单擦了擦汗就往外走,经过那扇门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然后停下了脚步。
扎尔斯记得很清楚,他进健身房以前,这扇门上扣着一把半个巴掌大的锁。当时他很想打开门出去看看,但碍于这把锁的存在没能成行,只好真的走进了健身房,免得引起刚才的女佣怀疑。
可是现在,门上的锁消失了。
门好好地关着,没有上锁,内侧同样写了工作人员以外不得入内的标语,通常情况下确实不会有人想要打开,因为它看起来和杂物间的门没有什么两样。
但扎尔斯知道它通往哪里,内心的好奇和怀疑蠢蠢欲动,教唆他打开门走过去看看,他都已经不由自主地走到门前了,又突然清醒过来:他自己去了也做不到什么,应该先跟埃德温商量一下。
他在门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回房间去找埃德温。可他刚迈开腿走了两步,还没离开后门的范围,就忽然感觉脑后一痛,随即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
有人从身后袭击了他,而他从头到尾一点动静都没有察觉,一击之后就陷入了昏迷状态。
再醒过来时,扎尔斯已经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他没被蒙住眼睛,但手脚都被绳子束缚,身上什么利器都没带,一时半会也无法挣脱。迫于无奈之下,扎尔斯只好抬起头来,环顾四周以观察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个很大的房间,至少比他和埃德温住的套房要大两倍以上,整体空间很开阔,尽头有个楼梯间入口一样的小门,看起来像某栋建筑物的一楼。房间里的窗户都被厚重的窗帘挡得严严实实,他没办法根据窗外的天亮程度判断现在的时间,只能去看房间里的挂钟——凌晨两点半,实在不是什么好时候。
已经这么晚,埃德温多半已经睡着了……他一边这么想,一边在允许的范围内活动了一下身体。被绑得有点久了,手脚都有点酸麻感,他得保证自己四肢都能正常活动,免得在有逃脱机会时因为手脚发麻没办法行动。
扎尔斯不指望能立刻等来埃德温的救援,只希望能尽可能拖住袭击他的人的脚步,免得连等待救援的时间也没有。
房间里说不上很暗,四处都点着蜡烛,但因为房间很大,稍远的位置他就看不清了,只能听见一片安静里传来某种有些诡异的滴水声。扎尔斯被丢在角落里的地毯上,待遇倒是算不上很差,不过看到不远处的桌子上摆着什么时,他心里一沉,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被关在什么地方。
桌上摆了个装了面包的篮子,面包的样子他记得,是晚餐时宾客都可以自取的那种,无论是谁都能拿,而且是厨房无限量供应的品种。当时他拿了一些回去,还被埃德温嫌弃太甜了没有吃,所以印象还算深刻。
厨房是在同一栋楼里的,他们住的那栋楼附近除了花园,就只有一栋别的建筑物。
也就是说,他正被关在自己想要一探究竟的那座建筑物里。
意识到这一点后,扎尔斯明白,无论是谁袭击了他,这都不算是件好事。
他还没来得及跟埃德温说自己对这里的怀疑,对方也不会读心,不太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发现他被关在这里,而他对袭击者一无所知,很可能没有办法应付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珍惜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结束的独处时间,扎尔斯靠在墙上头脑风暴了一阵,忽然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件东西可以用。
他侧过身,用被反绑的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用上面别着的一个挂饰开始摩擦绑着手的绳子。那是上次在超市采购得到的赠品,是个还挺精致的折叠小刀,虽然开了刃,但一看就不是用来切东西用的,锋利程度相当有限。扎尔斯觉得它还挺好看,恰好又有车钥匙和179号的钥匙需要串,索性就用来当钥匙扣挂坠了,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小刀像个玩具,用相对锋利的一面在绳子上摩擦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把它割断,扎尔斯轻轻叹了口气,正准备继续割,就听见门的方向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房间里铺了砖地板,外面应该也是,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来的人多半是女性,扎尔斯想。
他心里隐约有个猜想,门被打开以后,这个猜想很快就成了真。
艾琳·基尔萨,不对,应该是温妮·基尔萨背着光站在门外,她换了身白裙子,头发也挽成了简单的发髻,看起来和晚餐时间有些微妙的不一样。她在门口站了两秒,似乎在确认房间里是否有什么?不同,然后才提起裙摆走了进来。
扎尔斯的视线一路跟着她,直到她在自己面前停下脚步,才仰头朝她笑了一下。
“你。
先不论一个少女外表的女性要怎么把他打晕后拖到这里,温妮夫人独自出现在这里,已经基本证实了他夜跑看到这座建筑物时的猜想——这里藏着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也许和她逆生长有关,也许和市长说的“邪神”有关。不管是否出于自愿,扎尔斯总算来对了地方。
他其实不是很害怕,见到预料中的人后反而越加镇定,甚至能朝温妮夫人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以示自己没有危险性。见他这么镇定,女孩有些惊讶,她折好裙摆在扎尔斯面前蹲下来,饶有兴趣地打量他的表情,轻声问:“你好呀,先生,不害怕吗?”
“害怕有什么用吗?”扎尔斯反问道。
她摇了摇头,勾起嘴角笑起来。
“我第一次见像你这样的记者,”她说,“很少有人被关到这里来还不害怕的,如果没有在说谎,那你是第二个。”
扎尔斯不避不让地直视着她,故作镇定道:“我也不是第一次这样挖新闻了,来之前就做过心理准备。”
既然她还没发现他的真实身份,扎尔斯也不打算就这么主动暴露,配合着继续扮演记者的角色。
“能发现那道门,你确实挺厉害的。”艾琳盯着他笑,用涂了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下巴,娇声道,“之前的人都是被抓到这里的,只有你,从白天就开始一直很不安分地到处看,最后还发现了我的秘密基地。”
她连神态都像少女一样,要不是扎尔斯事先已经从埃德温那里听说她到底是谁,说不定真会对“艾琳小姐”的身份深信不疑。
“怎么啦,这样看着我。”她有些凉的手指摸了扎尔斯的脸,又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歪着头很可爱地说,“你还挺英俊的,跟之前那些人都不太一样,不如就留下来陪我一晚上吧?”
不得不说,她用少女的外表和声音说出这种话,实在有点让人不适。扎尔斯很明显地往后靠了靠,避开她的手,皱着眉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被他躲开,艾琳显然有点不悦,但还是站起身来回答道:“不是说了吗,这是我的秘密基地。”
她转身去墙边开了灯,先前因为光线太暗没能看清的房间里的摆设一下子全都呈现在扎尔斯眼前。扎尔斯这才发现,放着面包的桌子和自己呆着的位置已经是房间里中最正常的部分,其他地方摆放的东西看起来都不那么正常,甚至称得上惊悚。
先前扎尔斯看不清的位置,大部分都摆着奇怪的刑具模样的器具,还有一些看不懂的雕像,蜡烛被捧在这些雕工精致但看起来让人很不舒服的雕塑手里,看起来像某种祭祀活动。和他相对的房间另一端摆了个浴缸,就像是会出现在惊悚片里的那样,里面有个皮肤惨白的少女,背对着他躺在装满水的浴缸里,看起来生死不明,即使没死也快要死了。
浴缸里的水已经满得溢了出来,正滴答滴答地往下落,这就是扎尔斯一直听见的滴水声。
“看她做什么,还没死呢。”艾琳不高兴地往旁边走了两步,挡住扎尔斯看那女孩的视线,强迫他抬起头看自己,“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能让你立刻变成她那样,明白吗?记者先生。”
她的外表看起来和那边的少女没什么两样,同样的青春美丽,后者躺在浴缸里不知死活,艾琳却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眼里流露出与外表不符的成熟和狠厉。
“听明白了就点点头,现在你是我的宠物了,先生。”
她哑着嗓子说。
第22章
今天以前,扎尔斯从来没想过宠物这种词汇有一天会落到自己头上,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而且他还没能割断绑着手的绳子,只能坐在原地继续忍受越来越疯的艾琳。
之所以仍然称呼她为“艾琳”,实在是因为扎尔斯先入为主,对“艾琳小姐”的印象远比“温妮夫人”深刻。再者,对方十几岁少女的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只有眼神和说话的语气泄露了她的真实年龄和阅历,直到听见以上的危险发言,扎尔斯也没办法叫她一声温妮夫人。
老实说,即使他心理上已经接受眼前的“少女”比他年长十几岁,也没想到什么能从这虚假的少女手里逃出生天的好方法。
绑着他手脚的绳子不知是什么做成的,小刀几乎没能割动它,而且艾琳就站在面前,扎尔斯也不能动作太大地用力去尝试,只能小幅度地继续用刀刃摩擦绳子,但收效甚微,半天也没割断什么。
像是对他的态度感到不满,艾琳脸色不善地关了灯,鞋跟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走远又折返,再次在扎尔斯面前停下了脚步。
“不好奇我是怎么把你弄到这里来的吗?”她挑衅似的问。
扎尔斯抬眼看她,没有如她所愿开口问。她笑了一下,随手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来,弯腰靠近扎尔斯的脸,在距离很近的情况下和他对视。
还没等扎尔斯继续往墙上靠,她就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跑什么呀,这么怕我吗?我还什么也没说呢,记者先生。”
声音甜美,靠近的时候还带着略显甜腻的香水味,也许是出于心理原因,扎尔斯觉得香味浓得有点恶心,皱着眉侧过脸,不和她直接对视。
原本这应该是对女士非常失礼的行为,但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眼前的女性不是什么单纯少女,那边还有个女孩生死未卜,他实在没有那么多心思顾及礼貌问题。而且艾琳身上的香味太过甜腻显得有点刺鼻,他确实觉得很不舒服,甚至莫名走神想,同样是用香水的人,埃德温身上的香味可比这个好闻多了。
“艾琳小姐,”他说,“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先为那边的女孩叫医生,我们再来谈别的事……”
“也许你还没搞懂自己的处境,”艾琳打断了他的话,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把它从鞘里拔出来,在扎尔斯面前比划,“现在你只是任人宰割的东西,没资格跟我谈条件,明白吗?”
“她快要死了。”扎尔斯强调道。
“那又有什么关系?”艾琳满不在乎地撇撇嘴,“你还是担心自己会不会死比较现实。”
她说得也确实有道理,扎尔斯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艾琳拿着匕首,用扁平的刃面在他领口露出来的一小截锁骨上轻轻划动,冰凉的触感激得扎尔斯颤了一下,她满意地笑起来。
“当然是取悦我,”她说,“我是这里的女主人,你应该竭尽全力讨好我才对。”
她得意洋洋地放弃了自己的伪装,像是热爱恶作剧的少女一样向扎尔斯公布了答案,后者却仍然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普通记者,疑惑又隐隐不安地问:“什么意思?”
艾琳故弄玄虚地笑了笑,用匕首划破了他的衣领,凑过来悄声道:“不告诉你。”
即使她不说,扎尔斯也明白是什么意思,让他不解的是她的行为——扎尔斯也不想这么自我感觉良好,但艾琳看起来……好像真的对他有某种方面的企图?
因为是出来夜跑,扎尔斯特意换了运动服,上半身脱掉外套以后只剩一件黑色背心,锻炼时汗湿了大半。现在外套自然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在他昏迷的时候背心已经彻底干透,艾琳割破了他的领口,有弹性的布料立刻崩了开来,露出小半片胸膛。
扎尔斯:“……”
他觉得有点不安。
四肢还被绑着,小刀割绳子的自救行动收效甚微,他也没什么办法就地逃脱,只好又往后退了退,开始思考该怎么让艾琳打消这个荒谬的念头。
说实话,除了被什么东西附身,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艾琳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在他查到的资料里,温妮夫人虽然喜爱奢华生活,但为人还是很不错的,不仅为贫苦少女提供庄园女仆的工作,而且收养了不少孤儿。有杂志以女慈善家称呼她,还为她做过一期专访。
……等等,庄园女仆,少女?
他下意识往浴缸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因为艾琳的刻意遮挡没能看见躺在浴缸里的那个少女。扎尔斯记得她没穿衣服,整个人仰躺在浴缸里,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小半个赤裸的背部和苍白的皮肤。至于脸和表情则看不清楚,她湿漉漉的长发搭在脸上,看起来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温妮夫人该不会表面帮助这些少女,实际上利用她们去做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吧?
“还在看那边?”艾琳不悦地盯着他,又把已经移开的匕首重新挪到他眼前,“真是不长记性,或许你该受一点教训。”
这次她直接用匕首划破了扎尔斯胸前的皮肤,用力不大,但因为匕首很锋利,血立刻就流了出来,把整道伤口变成了一道继续蔓延的血线。扎尔斯吃痛地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她却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像是看到血很高兴似的又把伤口划深了些。
要说不痛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扎尔斯什么也没说,任她拿着匕首在自己身上画画,心里却忍不住想,要是这匕首能用来割绑着他的绳子,说不定他早就逃出去找埃德温求救了。
“疼不疼?”
艾琳笑着问,见他皱着眉不肯开口,又笑得更开心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匕首,像是想要把它插回鞘里,又想到什么似的重新拔出来,用自己的白裙子把刀刃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做完这些,她看了看扎尔斯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突然俯身下来,伸出舌头舔了舔从伤口流出来的血。
粉色的舌尖舔过血后立刻沾上了红色,扎尔斯想要后退,却被她搂住肩膀,硬生生拖了回来。
力气大得让人吃惊,实在不像一个少女或成熟女性该有的力度,甚至比通常成年男性的力气更大,因为扎尔斯在被绑着双手的情况下完全无法在她的禁锢下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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