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一声令下,一百六十一支箭齐齐射向陆政徳。
在极端的痛楚之下,人反而是最清醒的。陆政徳被绑在柱上,浑身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像个刺猬一样立在那里苟延残喘。
观刑的朝臣们看在眼里,都不自觉退了几步,彼此交换了个惶恐不安的眼神。
谢渊可没忘,林敬辞中的那一箭,也是拜他所赐。
谢渊在高墙上站着,风将他玄黑色的龙袍广袖吹的饱满,左手执弓,右手搭箭,微侧了脸却对着无所觉的谢戎冷冷一笑,淡淡收回视线拉满了弓,瞄准陆政徳的心口,毫不犹豫的松开了手。
箭矢带着冷峻恐怖的破空声冲着陆政徳呼啸而去,一箭穿心,将他牢牢钉在身后的柱上。
谢渊将弓递给一旁的暗卫,阴鹜之气盈满周身,冷漠道:“尸体挂到城门上去,再有犯者,这就是下场。”
-
林敬辞入宫以来宫中气氛便的和谐许多,偶尔也有奴才能瞧见谢渊带着笑意的脸,犯了小错谢渊大方许多,并不怎么计较。但是这次林敬辞被刺杀中箭,谢渊就变回了以前那个暴虐的王君。不说陆相如何惨死的,凡有关人员直接闹市处死,相府被抄家灭族,一个陆家血脉都没留下。当日有关出宫动向的奴才也是没有审问,直接全部处死。
一时间人人自危,宫中陷入冰冷的沉寂之中。
林风眠听王太医说了这些事,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王太医见他眉目之间满是疲惫担忧,递了一杯参茶给他,拍拍林风眠的肩膀劝道:“放心些吧,高热退了就是好兆头。”
林风眠点点头接过,将参茶送到唇边,抿了几口,苦涩之味在口中蔓延。
虽然谢渊一贯做的滴水不漏,也能体恤百姓之苦,可他碰到与林敬辞有关的事情上就失了理智,难免有人会以此做文章。
谢渊的暴虐手段终究是不能让他一直这么下去,恩威并施才是明君之道。
林风眠放下手中参茶,轻叹了一口气。
-
林风眠两天一夜都未曾合眼,谢渊叫王太医开了副安神药,盯着他喝了下去,叫元宝领着找个近些的殿宇让林风眠休息,林敬辞这边他来守着。
谢渊换了一身衣服,血腥气淡下去不少,坐在床边小心的拿着帕子给林敬辞擦脸。
“敬辞,我今日将陆相杀了。”谢渊漆黑的眸中全然没有那时射杀陆政徳的阴鹜狠厉,此时看着沉睡的林敬辞盈满了柔情。谢渊像怕吵醒他一样,声音放的很轻,忍不住大手摩挲林敬辞苍白的唇,低声道:“我做的很好,你快醒来夸一夸我。”
“沈溪抄了相府,全部充归国库。”谢渊右手抚着他的脸轻颤了几下,声音夹杂着浓浓的惧怕与无助,“你在马车上说的,我都记着。”
国库也给你。
“你快点醒过来……你看一看我……”
谢渊:想老婆。
林林(睡觉ZZZ)
(今天也是林林没醒的一天……)
(虽然之前说了想要20W字完结,然鹅,25W字也不一定了…T T)
第101章
林敬辞醒过来,就看见谢渊握着他的右手倚趴在榻边合眼睡着。
谢渊闭上眼的时候就少了许多凌厉的气势,整个人窝在床边,坐在地上,修长的腿委屈的蜷在一起,向一只偷懒休憩的雄狮。
林敬辞尝试抽了抽手,看见谢渊眼窝下青黑一片,顿时心疼起来,由着他就那般握着。
林敬辞这个样子半侧着躺了两天多,身子早就僵了,微微挪动了一点点还不小心挣到了背后的伤口,难免蹙起眉倒吸一口气。
谢渊立刻就醒了,对上林敬辞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他抿着嘴巴不敢置信的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确认了林敬辞是真的醒了,他连忙把林敬辞搂入怀中,小心的给他换了舒服的姿势,小心问道:“压到伤口了吗?疼不疼?饿不饿,渴不渴?哪里难受?”
林敬辞知道他是真的吓到了,耐心的一一回答:“没压到,不疼,不饿,不难受,很渴。”
谢渊怔了一瞬,立刻站起身去倒水。身影晃了晃,刚才一趴双腿蜷着已经麻了,走路跟针扎似的,别提多别扭了。
林敬辞见他怪异的姿势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谢渊大步迈开,几下就回来了,用勺子一点一点喂给林敬辞,等他喝完又拿帕子给他擦掉嘴边的水渍。
“我睡了多久?”林敬辞几日未开口说话,嗓子这会沙哑着,说话也慢了不少。
谢渊忍不住额头贴住他额头,低低道:“三天了。”
林敬辞抬手抚上谢渊的脸,描过他的眼睛,鼻子,下颌,道:“你肯定没好好吃饭睡觉,都变丑了。”
谢渊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道:“我知道错了,你快好起来,陪我一起吃饭睡觉。”
林敬辞面露疲惫,胸口起伏也越来越快,“……好。”
谢渊在他脸侧吻了一下,给他盖好被子,柔声道:“接着睡吧,我不走,我就守在这。”
林敬辞已经没有精神头了,恹恹的点了点头,合上眼就继续睡了。
谢渊等他睡得熟了,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起身去唤王太医。
王太医仔细的把过脉,对着谢渊和林风眠点了点头,“好好养着吧,少说也要三月才能好。只是心脉到底是损了些,情绪不大起大落没什么大碍。”
林风眠将王太医送了出去,二人边聊边往外走。
林敬辞从鬼门关走过这一遭,还昏昏沉沉的,哪里知道谢渊熬的眼睛都红了,不听劝的死活要盯着他,生怕自己一合眼林敬辞就没了呼吸。
谢渊又去榻边坐在地上,直直盯着林敬辞,眼恨不能不眨一瞬。
林风眠踏进屋子就看见谢渊这幅魔怔的鬼样子,也不是没劝过,劝不动他。
林风眠甚至想过自己儿子如果真的没有扛过去,谢渊会变成什么样子。
谢渊听见了动静,侧过脸去看见了林风眠站在门口,便站起身问候了一声。
林风眠走过来,眉头轻蹙看着他通红的双眼道:“睡会吧。”
谢渊摇摇头,又转过头去盯着林敬辞,“我不困。”
林风眠叹了一口气,道:“你放心不下就与他一同睡吧,我守着你两,总放心了吧?”
谢渊不语,似乎在思考什么。
林风眠从他背后推了他一把,劝道:“不放心就搂着睡,总好过你盯着熬着。”
-
林敬辞是谢渊的执念。
作为父亲,自己的儿子被人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看着林敬辞开心快乐就足够了。可是作为臣子,一个王君的心神能被一个人随意左右,这实在是太不妥了。
林风眠瞧着谢渊凑到林敬辞鼻息旁边不安稳的睡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劝他了。
一物降一物,唉。
-
林敬辞这回是饿醒的。
睁开眼时已经黑漆漆一片了,灯光微弱,偶尔轻轻跳动两下。
谢渊还睡着,离林敬辞极近。
林敬辞仔细打量着谢渊的下颌,有胡茬不均匀的冒了出来。又嗅了嗅,似乎谢渊身上还有淡淡未散去的血腥气,林敬辞呼吸被冲的一滞,谢渊立时就睁开眼,微微收紧手臂看着怀中的人,急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敬辞愣愣的反应过来,心口发酸,轻轻摇了摇头,心疼道:“你不睡觉就为了盯着我?”
谢渊眸中深邃,抿了抿唇,转移开话题,“饿了吗?我叫御膳房一直备着人参粥。”
林敬辞点点头,谢渊出去吩咐了一声又进来了,凑过去道:“马上就送来。”
“这是哪?”林敬辞现在才发现这不是长行殿,脸上露出迷茫来。
“太医院。”
奴才们这些日子被谢渊吓的够呛,手脚快的很,几句话的功夫已经端了吃食过来。谢渊把人都赶了出去,端着粥碗给林敬辞喂饭:“等你好些,我们就搬回长行殿。”
林敬辞沉睡时迷迷糊糊听见谢渊在他耳边絮叨什么“陆相”,这会倒是想起来了,问道:“可查出那日街上是谁刺杀你?”
谢戎?
谢渊道:“陆政徳,已经杀了。”
林敬辞脑袋还混着,转悠的极慢,将口中粥咽了下去才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杀了?”
谢渊想起来什么,微微勾唇一笑,道,“抄家灭族,倒是充盈了一回国库。”
两代为相,最后只落了“抄家灭族”四个字。
谢渊等他吞咽下去,轻轻搅着碗里的人参粥,道:“夫人让我给百姓修棚,我也下令修了,夫人不夸一夸我?”
林敬辞十分好笑看他邀功,道:“是,陛下英明神武。”
“还有呢?”谢渊将勺子送到林敬辞嘴边,问道。
林敬辞故作思考的模样想了想,笑眯眯道:“不愧是我夫君。”
谢渊嘴角压都压不住,凑过去亲了他一口,道:“真的吓坏我了。”
“我知道。”林敬辞认真的看着谢渊,道:“但我也真的庆幸中箭的是我,而不是你。”
谢渊大手摩挲着林敬辞略有血色的唇,喃喃道:“还好你醒了。”
林敬辞轻声道:“往后请陛下请个戏班子,说书先生什么的放在宫里,省的天热还要臣出宫去玩。”
谢渊眼神微亮,听明白了林敬辞话里的意思。
林敬辞眉眼弯弯,只要你能安心,他不再出宫又怎样?
谢渊(委屈):老婆你终于醒了T T
林敬辞:摸摸头。
(今天huo一碗糖水~)
第102章
陆相的尸首挂在城门前,城中四处都张贴了布告,陆政徳的罪名一桩桩一件件都写的清清楚楚。
之前因为谣传陆相的流言使得百姓多有猜忌,这下更是彻底失了好感。得知陆相带头以身试法买卖女子,罪大恶极,百姓们都自发去相府门口扔烂菜叶,更有以往做相府买卖的人赔钱贱卖,仿佛沾上一点都觉得恶心。
相府抄来的银钱也一并公开了,虽充入国库,但是谢渊将抄来的不义之财散了下去,给百姓常摆摊叫卖的地方统一修了棚子,百姓口口相传,都是称赞谢渊的。
初一将事情报给林敬辞听时,林敬辞唇角始终挂着笑。
初一伸手将窗户掩上些,劝他道:“您醒来不过才几日,陛下若是知道奴才让您起来走动,奴才必定要挨罚。”
林敬辞一直躺着,也就趁着谢渊上朝时能偷偷下床起来走动几圈,又被初一念叨着,无奈摇摇头,失笑道:“你怎的跟陛下一般啰嗦?走走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呸呸!”初一闻言作势往地上啐了几口,故意拧着脸佯装生气道,“您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行行行,”林敬辞示意初一过来扶着他,无奈道:“我这就上榻。”
初一扶他在床上坐好,刚巧外头药也煎好了送了过来。
林敬辞鬼门前溜达了一圈,别提多乖了,一日数碗都十分痛快的喝掉了,再没叫谢渊哄过。
林风眠踏入门槛,等林敬辞喝完一抬眼,便看见自己爹爹站在一旁等着,笑道:“爹。”
初一接过空碗退了下去,林风眠从怀中拿出个小食盒,打开给他嘴里塞了一颗,“难得你喝药痛快。”
林敬辞砸吧着嘴里的酸梅,苦味渐渐压了下去,笑的见牙不见眼,“但是爹还是会给儿子备着酸梅。”
林风眠唇角弯弯,疼爱的戳了他脑门一下,道:“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一声,爹要回府了。”
也是,官员留宿王宫的确不妥。
“你慢慢将养着,”林风眠嘱咐道:“别还没好透便闹着不喝药。”
林敬辞乖乖的点头,应道:“我知道的。”
林风眠顿了一下,道:“陛下对你是极好的,爹也放心。只是……”
谢渊在他昏迷的两日时间里,处死陆相和相干人等的雷霆手段自是不必多说,可是手段之暴虐整个宫里没有几个不知道。
话没说完,林敬辞已经都明白了,正色许多道:“我会劝劝的,我都明白。”
林风眠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忍不住将人搂进怀中,声音隐隐颤抖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爹如何脸面去见你母亲……”
林敬辞也小心的回抱住爹爹,哽了哽道:“儿子以后不会再让爹爹担心了。对不起,爹。”
林风眠稳了稳情绪,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傻儿子,道:“爹只想你顺心如意,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辈子。”
林敬辞鼻根酸的很,眼里润起水汽,只闷闷点头。
“好了,爹得回去了,”林风眠扶着林敬辞躺下,给他盖好薄被,叮嘱道:“好好养着,爹会再来看你。”
“嗯。”林敬辞悄悄抹了一把眼角,乖巧的闭上眼睛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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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渊在中午时分叫醒了林敬辞,用过午膳喝了药,谢渊照例要哄他睡觉,林敬辞拉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头,道:“想回长行殿。”
谢渊一怔,应了。
太医院离长行殿还有不短的距离,天气炎热,只有通透的马车最为合适。
林敬辞看见马车就是一抖,背后的伤口灼热起来,隐隐作痛。
谢渊收在眼底,叫马车撤走,轿撵又怕磕碰到他的伤口,便道:“朕抱你回去。”
林敬辞想借口走走,谢渊脸色一沉,立刻驳道:“不行,要么朕抱你回去,要么就还在太医院住几日。”
“……”林敬辞摸了摸谢渊蹙起的眉头,哄道:“那臣走走,累了劳驾陛下抱一抱,行吗?”
谢渊眉头原本被他抚的舒展开一些,闻言又紧紧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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