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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值夜,今日元禄当白日伺候谢渊,带他诸多不便,便叫初一去领了马车,跟着两人出了宫。
谢渊先上了马车,林敬辞站在马车下笑眯眯的冲着谢渊伸出双臂,“抱。”
“遵命。”谢渊眉眼弯弯,双手撑在林敬辞胳膊下,将人抱上马车。
待二人坐好,初一将门前的帘子放下,坐在前面,驾着车骨碌碌的往宫门处去了。
林敬辞入宫以前皮的很,人前人模狗样似翩翩少年,天热也要超脱尘世,折扇是必不可少的,其余的便是靠着果子冰和各色的冰镇水果解暑了。
谢渊此时坐在林敬辞右侧,拐角是一早备下的冰镇西瓜,便开口问他,“西瓜是一早就冰上了,你现在可要用些?”
谢渊怕他热,马车是去长行殿接上二人的,要不是林敬辞拦着,谢渊连冷扇都要搬上去。
林敬辞好笑,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陛下真把臣当做瓷娃娃了?”
谢渊被他打趣一句,对着他笑了笑,手上动作着将棉垫细细的盖在篮子上。
林敬辞将车窗的帘子撩开,往外四处瞧了瞧,“百姓都还没出来摆摊,天气的确越来越热了。”
谢渊也凑过去往外看,附和道:“日头太晒了。”
林敬辞松开了撩开帘子的手,轻描淡写道,“等抄了相府,想来也有银子改善一下街上百姓摆摊的境处。”
谢渊见他这幅模样,心里别提多痒痒,忍不住亲了亲林敬辞的嘴角,“都听你的。”
林敬辞挑了挑眉,“国库也……?”
“给,”谢渊坐了回去,“都给你。”
马车小小颠簸了一下,谢渊本能的将林敬辞扣在怀里,大手挡在他额前。
林敬辞怔了一下,眼前仿佛又重现了前世谢渊横剑将他护在身后的情形,胸口顿时滞了一下,摇扇的手也停了下来,直直的看着谢渊。
谢渊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刚才颠簸时好像并没有碰到林敬辞,现下被林敬辞瞧着倒生出了几分不安来,忙问道:“怎么了?刚才是不是磕到了?”
林敬辞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拽着谢渊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微微侧脸亲了上去。
这下换谢渊怔了一瞬,大手扣住林敬辞的后脑,加深了这个辗转甜蜜的吻。
林敬辞被他亲的满面通红,憋不住推开他,大口的喘着气。
谢渊在他耳侧低笑道:“夫人怎的就学不会换气?”
林敬辞被他撩的恼羞成怒,将手中折扇随意一丢,一把推倒谢渊翻身跨了上去,坐在谢渊的腰腹上。谢渊担心颠簸他磕到脑袋,修长的双腿微微曲起些抵在林敬辞背后。
林敬辞也不客气倚上去,还故意使劲压谢渊。
谢渊也不恼,由着他闹腾。林敬辞七扭八扭的,不一会就蹭出谢渊一身火气。
谢渊声音隐隐带着危险与隐忍,哑着嗓子暗暗警告道:“别闹,等下书又听不成了。”
林敬辞也闹了一身薄汗,闻言就老实了许多,嘴上还不依不饶,“是你先……”
随着一声破空声呼啸而来,林敬辞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林敬辞几乎是立刻就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周围的时间似乎流淌的格外慢,谢渊眼睁睁看着林敬辞无力的向前倒在他胸口,背后插着一只长长的箭矢,潺潺的鲜血从受伤的孔洞处源源不断的流出。
谢渊被浓重的血腥味刺激到了嗅觉,这才恢复了神志,大声吼道:“快回宫!”
初一驾着马车速度立刻快了起来,在一处巷子里紧急掉转方向,狠狠抽了几鞭子,急急忙忙往王宫奔去。
马车直接驶入太医院,偏偏王太医被谢戎请去给陆婉宁请平安脉,这会还未回来。
谢渊将林敬辞放在床上,风雨欲来扫了一圈,“没有王太医你们都活不了吗?过来给他看!”
一位年轻的太医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只急忙忙的对着谢渊点了点头,将药箱打开给林敬辞喂了一颗药,拿起剪刀将他身后浸满了鲜血的衣衫剪开,将止血粉洒在上面。
堪堪倒光了两瓶止血粉,伤口处才不再冒出鲜血。
谢渊眸光沉沉的看着那支箭矢,低低道:“不将箭矢取出吗?”
年轻的太医顾不上许多,忙着诊脉开方子,被谢渊问了一句顿时反问道:“好不容易止了血,现在取出你是想他死吗?”
话音刚落,院子里顿时响起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待他写完几张方子,这才反应过来似的,不安的吞了吞口水看向谢渊。
谢渊握着林敬辞的手,漆黑的眸子里除了林敬辞什么也看不见,哪还有心思去管旁人?
初一上气不接下气,跑到院口大声喊道:“都让开!王太医来了!”
今天没有小剧场,因为林林昏迷中,大儿子暴虐系数点满了…
第97章
王太医跟在初一身后一路小跑,路上听说了林敬辞中了箭,人已经昏迷过去,这会药箱子都不要了,扑到床边就去看他身后的伤口,见已经止了血,眉头舒展一些,侧过头吩咐那个年轻的太医,“去拿些参片来给他含着。”
那太医迅速去了。
王太医面色凝重,看着谢渊道,“等药煎来喝下,就要取箭了。”
谢渊眉头紧锁,喉间哽住,难发一语。
王太医十分犹豫,还是开口道:“生死有命,陛下还是请林尚书入宫一趟吧。”
谢渊空着的左手紧握成拳,眸子里的不安和偏执满的快要溢出来。谢渊努力平复几下,盯着王太医道:“您熟悉敬辞的脉案,又是资历最高的太医,我相信您,一定能救他。”
谢渊声音颤抖着,像是绝望中抓住唯一一根稻草,“我求您了……”
堂堂一国王君,以"我"自称去求一个太医……
王太医叹了一口气。
百年老参切成了片,带着药性塞进林敬辞口中,给他吊命。
药已经煎了来,林敬辞趴着不好喂进去,谢渊就一碗碗,一口口渡进去。
王太医深吸一口气,对谢渊道:“请陛下按住御侍的双臂。”
谢渊双手止不住的发颤,脑海里全都是林敬辞拔了箭失血过多死去的画面。
王太医催促道:“陛下?”
“我来!”
一袭墨绿色衣衫急匆匆的走过来,一把拉开谢渊,对他道:“陛下狠不下心来,就在一旁等着吧,不要再耽搁了。”
谢渊这才抬眼看向来人,怔然道,“先生……”
身着墨绿衣衫的赫然就是林风眠。
林风眠深深看了谢渊一眼,上前将林敬辞的手臂紧紧压住,对王太医道:“取吧。”
谢渊这才从想象中清醒过来,低下头不敢与林风眠对视,默默上前按住林敬辞的双腿。
王太医双手握住箭柄,道:“我拔了。”
王太医手下用力,将埋在体内的箭矢拔了出来,带出的鲜血瞬间喷溅林风眠一脸,昏迷中的林敬辞在极度的疼痛下抽搐了几下,伤口处鲜血像个无底洞似的止不住,止血粉整瓶整瓶的往下洒,又被鲜血冲开。
谢渊劈手夺过身后小太医手中的止血粉,往伤口处疯狂倒洒,魔怔一般口中喃喃道:“不准死,不准你死……”
林风眠心疼的胸口都被搅在一起,拿布巾擦去林敬辞额间的冷汗,怜爱的抚着他苍白无人色的脸颊,心痛至极的唤了一声:“儿啊……”
血终于止住了,吊命的人参片算着时辰就取出来更换一片。
王太医轻轻舒了一口气,取出干净的棉布包扎好了伤口,对谢渊二人道:“箭矢虽然取出,但是中箭部位很是凶险,离心脉很近。三日里他若醒了,便是熬过来了。如果没有……”
林风眠抚摸儿子的手僵硬了一瞬,轻颤着给他擦着额间的冷汗,低声道:“爹跟你说过,不准贪睡,你总是不听……如今你且听话一回罢……”
侍卫把太医院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个严实,无关太医全部被谢渊赶了出去,待房中只剩下林风眠和谢渊时,谢渊对着他直通通的跪了下去,“先生……”
林风眠起身伸手将他拉起来,道:“不必多言。”
谢渊颓丧的垂着头,默默站着。
林风眠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道:“你也吓坏了吧。”
谢渊在抬眼时,已经双目通红,喉头哽咽着难发一语。良久,他劝林风眠道:“您去旁边休息一下吧,夜里我守着敬辞。”
林风眠轻轻摇了摇头,转过头往榻上望去,眼睛锁在林敬辞身上,像是怕吵到他一般低声对谢渊道:“陛下今晚应该有许多事情要做。”
谢渊微怔一瞬,漆黑的眸子幽深变换,掩去心疼内疚之意,眼底渐渐凝聚起暴虐,应道:“是,请先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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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等在院中,见谢渊周身带着暴虐冷冽的气势走了出来,便上前小声禀报:“追时的确往相府去了,但都是死士,只抓了一个活口。”
谢渊面无表情的听着,跟着暗卫往地牢走去。
临跨出太医院大门时,元宝元禄都在门口等着。谢渊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几个来回,良久道:“知晓朕今日与御侍出宫的人,从马场到准备吃食的,”谢渊刻意顿了一下,冷声道:“全部杀了。”
二人闻言皆是一惊,元宝犹豫小声道:“奴才将这一干人等都扣在了慎刑司,陛下不审问……”
“朕说全杀了,”谢渊冷冷瞅他一眼,淡淡反问道:“听明白了吗?”
元宝元禄二人霎时出了一身冷汗,“噗通”一声便屈膝跪了下去,忙不迭应道:“奴才明白了。”
谢渊挪开打量二人的视线,带着暗卫脚步飞快往地牢去了。
审问?他有那个功夫吗?
谢渊虽然一路上无甚表情,但是从杀人堆里滚出来的暗卫跟在他身后,还是忍不住暗暗心惊。
谢渊的暴虐,不在杀人上,而在折磨人的手段上。
被抓到的那人浑身血淋淋的,此时正扔在谢渊脚下。若不是时不时疼痛的抽搐,人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凡是地牢里有的刑具,那人差不多已经全用了一遍。
牙齿内藏得剧毒,在被抓时就已经被暗卫抠出来丢掉了。
一名暗卫上前,拧着那人的下巴,看向谢渊道:“未吐一言。”
谢渊冷道:“骨头还挺硬。”
“把他绑起来。”谢渊对着暗卫一扬下颌,轻描淡写道:“朕听闻有一古法,可剥下完整的人皮。”
那人被绑在柱上,不知听没听见,轻轻抽搐了几下。
“这人皮极难得个完整的,”谢渊似无所察觉一般,淡淡吩咐道:“得趁人活着,在头顶上开一个小口,将水银从小口迅速灌入,完整的人皮不必动手,便能得个完整的。”
暗卫听见了,几人闪身出去弄水银去了。
谢渊毫不在意刺鼻的血腥气,自顾自的坐着喝着茶。
那人绑在柱上,声音发颤道:“暴君!”
谢渊跟听不见似的,眼前又浮现林敬辞中箭软绵绵倒在自己胸口前的样子,攥着茶杯的手越来越用力,清脆的一声响,杯壁已经现出几道细细的裂痕。
“主子,”暗卫将东西端进来,“东西备好了。”
谢渊放下杯子,面无表情道:“灌吧。”
谢渊(凶):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林林(睡觉ZZZ)
第98章
听见影卫来报林敬辞受伤的消息,原本闲适的坐在桌前看书的谢戎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立刻站起身问道,“什么?”
影卫低着头又复述了一遍,谢戎颓然的松开握着书的手,脑海中不停回荡着那句“生死未卜。”
影卫又道:“林尚书已经入宫了。”
谢戎挥了挥手,影卫行了礼便退下去了。
林风眠已经入宫,是不是要去见林敬辞最后一面?
林敬辞,那个以前将他放在心上,百依百顺的人,快死了?
谢戎心口钝痛,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般喘不过气。
他缓了一会,右手微微颤抖着不停的摩挲那枚温润简单的玉珏,愣愣看了一会,猛地收进手心,死死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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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亦初坐在院中烹茶饮酒,谢戎面色沉沉的走过来,一把夺过傅亦初正要送到嘴边的酒杯,狠狠往地上一掷,“下午刺杀的事情你是不是也掺了一脚?”
傅亦初嘲讽的笑笑,“清风明月,我坐在这里,就是等着你来问。”
谢戎神色复杂的看着傅亦初,傅亦初盯着面前的酒壶,轻声问道:“你为什么就非他不可了?林敬辞如今已是谢渊的御侍了!”
谢戎喉头轻滚两下,玉珏在手心里紧紧攥着,面上平静的反问他,“那他为什么要非死不可?”
“你因为他动摇了!”傅亦初霍然站起身,眼眶染上淡红色,狠狠盯着谢戎,“你之前想放弃王君之位难道不是因为他吗?这么多年的心血就这么付诸东流?绝不可能!”
筹划多年,却因为先王君病逝平白叫谢渊做了王君。谁不是从心眼诡计中摸爬滚打混出来的?脚底下踩着多少鲜血多少人命?
谢戎轻描淡写因为林敬辞动摇了十几年的筹划,林敬辞不除,谢戎如何安安稳稳做王君?
谢戎深吸一口气,道:“我那次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不会放弃的。”
傅亦初偏过头去不再看他,在院中缓缓踱步,冷静了许多,才道:“陆相买卖女子的事情已然败露,刺杀谢渊是他唯一的法子。赌赢了,谢渊身死,他便是坐享无边富贵;赌输了,他与眼下俯首认罪的下场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多了一条罪状罢了,横竖都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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