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夏炘然就被闻到味的猫包围,这阵仗有些吓人,他拿手肘和它们打太极,以防碗都被啃出缺口。好像只要对着猫,这个人就会变得温柔又话多,嘀咕着要雨露均沾,一口一个宝贝,给女生看到杀伤力极大。
果然,另一个兼职的妹子偷偷凑过来问,“那是你朋友呀?”
糜知秋点头。
“那他有没有女朋友?”妹子兴奋。
糜知秋把饮料放到托盘上递给她,“你自己去问问呗。”
“他还有朋友来?”妹子看了眼托盘上六杯颜色各异的饮料好奇。
“不,他是来买醉的。”糜知秋胡扯。
糜知秋看到妹子顺了下头发,端着托盘过去,回过身和新进来的人打招呼,似乎是个老客人,问他是不是刚来的。
等闲聊完,夏炘然就只有一个人坐在那里喝奶茶,妹子已经在水池边洗杯子了。糜知秋接过她洗完的杯子擦干净,“怎么样?”
他知道夏炘然没有女朋友,但就是好奇。
“这样的帅哥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拥有的。”妹子回答得很严肃。
糜知秋满头问号,夏炘然怎么突然就拥有神格了。他朝夏炘然望过去,夏炘然还咬着吸管,见他看自己,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午变成了阴天,生意变差了很多,寥寥两桌客人,已经和猫拍了一百张大头贴。糜知秋坐到了夏炘然的旁边发呆,这张椅子比吧台的软。糜知秋抱着新宠豆浆和夏炘然挥爪子,猫咪衣服任人蹂躏的样子,和刚才抢吃的的时候气势完全不同。
“怎么想着过来的?”糜知秋问。
“因为想找你吃早饭。”夏炘然确实发了短信邀请他吃早饭。
“你中午才过来。”
“因为这里没有早饭。”
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糜知秋简直目瞪口呆。
夏炘然玩猫玩得起劲,终于被豆浆用爪子拍了一下,教育他不能这样,“虽然是我不对,但宝宝你不能这样。”很讲道理的样子。
“你喊所有猫都是宝宝唉。”糜知秋感叹,明明每只猫都问了名字,转头还是一口一个宝宝。
“也不是,有的时候会喊小东西。”夏炘然看怀里的豆浆乖巧了起来,又得寸进尺地拉着它做广播体操。
暑假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摆弄弱小可怜的我的。糜知秋想。
他总以为所有的猫都和网上视频里一样,愿意陪人呆愣愣对着手机比爱心,总抓着他跟着视频里的歌挥舞爪子。有时候实在被弄烦了,就会埋头咬一口,牙齿不使劲,说是咬,不如讲含在嘴里。等夏炘然和他为自己的无理道歉,才会满意地松开嘴。
“小东西。”这种时候夏炘然就会这么喊他,仿佛是埋怨,却充满了无奈的宠溺。
比一切亲切的称呼都腻人。
恶心,糜知秋偷偷在心里吐槽,尾巴缓慢扫动。
“你是不是养过猫啊?”糜知秋问。
第12章 猫耳朵
“算不上养猫。”夏炘然回答得很模糊。
“算不上?”糜知秋重复了一遍这个答案。
“嗯,暑假的时候有一只野猫每天晚上会来我家,然后夜里就离开。”夏炘然像在回忆,描述得很琐碎,“是一只灰色的猫,也就比我手掌大一点,脾气很拽,但没有一点攻击性,长得特别可爱。”
“现在开学了。”
“是啊,但其实暑假结束前它就不来了。那只猫很神奇,每天晚上熟门熟路地翻窗进来,白天却一副完全不认识我的样子。”
”因为白天不饿吧。“糜知秋摆出了一个旁观者该说的理由。
“我觉得不像。”豆浆从夏炘然怀里挣脱着逃跑,毛茸茸的大尾巴甩了他一脸,“它早晚就像两只猫,晚上的时候淡定又聪明,总给我它是个人的感觉。”
“你喊宝宝还喊出错觉了。”糜知秋调侃。
“我也一直觉得不可思议,但不管我打游戏还是看电影,它都像可以看懂一样,看恐怖电影的画面炸毛还有道理,有时候它看推理电影就像真的在思考一样。”夏炘然也知道自己在说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语气很随意,非常接受别人反驳的态度。
可是糜知秋知道这是真的,他从来没有刻意地去掩饰过,只在夏炘然将疑问放上了台面时,他才会勉为其难地维护一下自己是小猫咪的假象。
比如现在,他为过去的自己辩护。
“猫可能只是因为画面在动,所以非常专注。”糜知秋拿着逗猫棒在桌肚底下挥舞,一只路过的猫应声看过来,瞳孔放大,眼睛瞪得圆圆的。
“我感觉它可能是一只会中文的猫,我说给它洗澡,或者问想吃什么,都能得到明显的反馈,连我说自己准备睡觉了,要关窗户,它都听懂一样,立刻就转头跑了,怕被我关在房间里。”夏炘然又说出了新的证据。
“巴浦洛夫的狗?”心理学家巴甫洛夫曾经用狗做实验,每次给狗送食物以前响起铃声。一段时间以后,铃声一响,狗就开始分泌唾液。“也许是有些举动和读音,形成了条件反射。”
“可能吧,大家也许都会觉得自己的猫世界第一聪明。”这些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确实都可以用科学解释。夏炘然看着糜知秋用逗猫棒引得几只猫反复横跳。
他记得那只猫的眼神,好奇的,温和的,有时带着慵懒的拒绝,有时又妥协地亲近人。就像洞悉人类行为,会给他一点撒娇作为甜头,而夏炘然非常受用。这些都和白天时完全不一样,所以从那个眼神消失起,他就知道那只猫不会回来了。
糜知秋其实想听夏炘然继续讲,想知道他是不是发现它还会拼乐高,是不是在意到这只猫曾和他告别。他想听夏炘然说为什么觉得猫不会再回来了。但是夏炘然表达出被说服的迎合,接受了那只猫并不反常的结论。
糜知秋懊恼自己因为心虚非要讲科学,随便附和两句不香嘛。
自己心血来潮引出了一直以来好奇的话题,又因为自己多此一举夭折了也许能得到的答案。糜知秋有点厌地把逗猫棒舞出了力量,舞出了风采,几只猫都扑累了,趴在地上只有脑袋跟着晃动的逗猫棒转。
“所以它为什么不回来了?”糜知秋换了一个话题。
夏炘然很难把这个问题回答完整,低头看着摇头晃脑的猫,表情很温柔,“因为它可能不住在那里了。”
“你不是还会遇见它嘛?”这个答案有些奇妙。
夏炘然看向糜知秋。在很多他表露出好奇的时候,这个人的眼睛也会睁得比平时圆一些,那些懒散的气氛被冲淡,让人感到可爱。
就像那只猫一样。夏炘然想。
他回答:“我熟悉的那个它可能不在了。”
补充的新答案更加玄幻,让人难以理解,可是糜知秋听懂了,长久以来那些疑惑的猜测都像盘旋的鸟,终于找到了落脚的岛屿。
这个世界上本来只有糜知秋一个人知道,作为猫的他消失了。
连猫都不知道。
可是有另一个人早早地为此遗憾和埋葬过了。
即使这一切无法解释,即使说给任何一个人听都无法理解。
“真可惜。”糜知秋低头说。
“嗯,希望他以后,可以做一只有名字的猫。”
这希冀太过温柔,像一句夏炘然会说的话,糜知秋把不愿意再理逗猫棒的猫抱到腿上,回忆这一只叫什么名字。
“你从来没有想过给那只猫取名字吗?”
夏炘然停顿了一下,有些认真地回答:“因为它还没有选择我。”即使自己很多次邀请它留下来,白天降临前,它一定会离开。
像是感觉这么说有点矫情,他又补充了一句,“取了名字会有感情的。”
糜知秋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觉得这个理由似乎没有达成目的。
“你那本书看完了吗?”夏炘然见他这么看自己,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开启了新话题,顺势低头喝饮料。
六个杯子里的奶茶和果汁都被尝过了,每个吸管上都留下了牙印。这个人大概是接受不了吸管是圆柱体这件事,爱把它咬得扁扁的。
这样吸得上来吗?糜知秋一直对此保持怀疑。
“箱根山岳险天下。”糜知秋最近闲了下来,进度变快了很多。《强风吹拂》的后半本书,几乎全部都是主角们辛苦拿到箱根驿传入围资格后,进行马拉松接力时的描写。
也有成员疑惑,拼尽全力才获得了入场券,真正的比赛是不可能拿第一的,全国的体育学院强手如云,往届记录高不可攀,努力还有意义吗。
意义这个词贯穿了许多剧情。
如果不是天才,做一件事还有意义吗。
如果并不能完成目标,向往还有意义吗。
一诺既定,万山无阻。
每个人都在奔跑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是不是看完会很想跑步?”夏炘然又换了一杯喝,咬着另一根吸管问。
“确实是,听说日本人非常喜欢看箱根驿传。”每个夜晚阅读时,看似平淡的情节都能让糜知秋听到奔跑时的风声,文字是有温度的,他相信看到现场的人一定会得到更多力量。
“嗯,现场直播的节目收视率能达到25%,”夏炘然当时因为好奇,查过这个的资料,“就像我们过年会看春节晚会一样,他们新年很爱看箱根驿传。不过他们是真的热爱这个,有一个很著名的评价。”
他换了一种语气,“我们只是为了享受箱根驿传举办的那两天时光,所以才在剩下的363天里勉强活着。”
“那春节联欢晚会可没有这种效果。”糜知秋笑了起来。
门边的风铃和他的声音一起响动,终于又有客人来了。糜知秋起身去帮忙点单。
“我们晚上去夜跑吧?”夏炘然趁他起身,拉了一下他的围裙。
“那你可要等我下班了。”糜知秋拽回了自己的小围裙。
进来的客人似乎非常喜欢猫,点单过程中不断在问吧台旁几只猫的名字,糜知秋笑得很专业,但一直内心慌张地回忆名字,怕自己记错了。
夏炘然托着下巴,看糜知秋一些有点卷的头发外翻翘起来,像几个张牙舞爪的角。
店里的其他工作人员都带着猫耳朵,只有他没有。
夏炘然想象了一下他带着猫耳朵的样子,如果是黑色的,会很好融入他的发色吧。
应该是和客人的问答对话结束了,糜知秋终于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在庆幸自己全都回答上来了,他偏头注意到夏炘然在看自己,挑了一下眉质疑他,看自己干嘛。
夏炘然看他这样,打从心底觉得。
真是太遗憾了。
好想看他戴猫耳朵。
第13章 雨伞风波
夜跑的计划很快就泡了汤,天公不作美,傍晚时分开始下起了雨。
原本糜知秋说等他下班这句话是开玩笑,这下夏炘然倒是真的被困住了。
“我们两是不是呆在一起,就会召唤雨?”糜知秋回想起今天春光明媚的早晨。
“那我们在旱年可以当救世主了。”夏炘然鼓鼓掌。
最后是店长好心地借了他们一把伞,“让许雅帮忙还给我就行了。”
“许雅?”夏炘然看向糜知秋。
“嗯,你认识吗,也是学生会的,今天有事让我帮个忙。”也许是没想到夏炘然会问,糜知秋以为他认识。
“你人还挺好。”夏炘然把伞打开往外站,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她之前帮我开会,还个人情。”糜知秋离开屋檐,走进了夏炘然的伞下,两个一米八几的男孩子用一把伞终归是有些拥挤,肩膀挨肩膀,另一侧依旧会淋到雨。
“我也可以帮你开会。”夏炘然似乎感觉不到雨淋在身上,盯着他看。
“那个会你本来就要开。”学生会的例会哪有一个部长帮另一部长开的,糜知秋拉了一下他举着伞的胳膊,示意他该走了。
这是在干嘛,羡慕有人帮忙顶班嘛。糜知秋感觉有点好笑。
雨下得有些大,昏暗的视野里,能感觉鞋里很快就进了水,每踩一下都潮湿粘腻,但按理来说会淋湿的肩膀却完全被护住了。糜知秋偷看了一眼,夏炘然半边衣服全都潮了,深蓝色的衬衫被水浸成了墨色。
糜知秋本来因为老碰到他,和他保持了礼貌的距离,这下有些不好意思,站得更近了一些,再把伞往他那里推一点,“你也太客气了。”
男孩子很少会有这种待遇,有一次他和以前的舍友两个人一路狂奔完,还互相嘲笑对方伞举得歪七扭八,全身都湿了。
“你可以夸我绅士。”夏炘然没有拒绝他推过来一些的伞,换了一只手拿伞,把糜知秋往自己身前拉了半步,这样的姿势两个人靠得更近了,糜知秋刚刚暴露了一些的肩膀再次淋不到雨。与并排而行不同,错开身位后,糜知秋有种错觉,仿佛下一秒夏炘然就会把手搭在他肩上,将他护在怀里。
糜知秋偷偷嘲笑了一下自己的紧张。
啧,是真的很会。
终于到了宿舍楼下,糜知秋先一步跨上了台阶,站到房檐下。夏炘然却不走过来,依旧站在雨里。
“你莫非不和我住一栋楼?”糜知秋看他又退后了两步,一副要去对面宿舍楼的架势。
“你看。”夏炘然笑了一下,原地用双手转起了伞,水花顺着伞尖被挥舞成了透明的幕布,四溅开来。站在好几步之外的糜知秋都中招了,感觉在被水枪攻击。
“惯性运动。”他解释。
幼稚到不行,糜知秋小学就不干这事了。
“真厉害。”糜知秋也学他鼓掌。
夏炘然私下里就是很幼稚,糜知秋看到过他拿拼好的乐高模型打仗,火箭和坦克撞在一起,还会配音“砰”。打游戏在关键的时候输了,表面上安慰队友没关系,低头就气呼呼地把糜知秋头上的毛揉得乱七八糟。后来他打游戏,糜知秋都跳到书架上免遭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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