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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身(近代现代)——鼎儿

时间:2020-12-04 09:31:46  作者:鼎儿
  沈清竹的孩子没有保住,沈栖忍不住问了出来:“那我呢?”
  徐东程叹气,说:“沈清竹流产了,我和阿苓心中有愧,阿苓和我划清界线,一个人去医院引产了自己当时已经足月的孩子。”
  徐东程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到了沈栖的面前。沈栖接过,一眼扫过。
  沈栖与阮长苓,系生物学上母子。
  沈栖别开脸,明明笑出了声,眼泪却如同掉了线一般爬满了脸。
  他笑着笑着又呜咽着哭了出来,像一个孩童一样嚎啕大哭。
  原来一切终究是事出有因。
  徐东程于心不忍,他原本不想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如今想来,让沈栖知道沈清竹并不是他亲生母亲,很多事情要更容易想明白。
  当年,沈清竹的孩子没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胎死腹中。给她清宫的医生是她一个好友,在术后告诉她,那个孩子已经成形了,是一个女儿。
  她后来还是选择了和徐东程离了婚,因为她已经没有办法面对他了,一见到他的脸,她便想到了自己那个还没能看见世界的女儿。
  几天后,阮长苓因为心中有愧,一心和徐东程划清界线,甚至去医院引产了自己那个已经足月的孩子。
  一针引产针打了进去,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孩子会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阮长苓出院后便出了国,一直到最后都不知道,那个孩子落地之后仍然有孱弱的哭声,一直活到了今时今日。
  那个年代,医疗系统远远不如今天完善,制度也不如今天健全。给阮长苓接产的医生是沈清竹的好友,她收下了沈清竹离婚所得的二十万之后,把那个孩子交给了她。
  沈清竹那个时候几近癫狂,她的女儿死了,那么就让阮长苓的儿子成为她的女儿吧。
  沈栖理完这一切思绪的时候,人已经近乎崩溃了,他不明白,明明自己曾经真切感受到沈清竹对自己的爱,怎么如今清算,只剩下了滔天的恨意呢?
  徐东程心里难受,想给沈栖一个环境一个人静一静,便起身出了病房。
  他来到柳城后的事情都还没有和家里人说过,如今他已经无心再瞒下去了,拿出手机打了阮长苓的电话。
  阮长苓接了电话,第一句话是:“清竹还好吗?”
  “她死了,”徐东程说。
  电话那头是一阵叹气,徐东程目光落在了走廊尽头,语气沉重:“我找到我们的孩子了。”
  阮长苓听不明白。
  徐东程说:“我们的孩子,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当年的那个孩子,没有死,他被沈清竹养大了。”
  阮长苓用手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很久之后,她急促地呼吸,试探着问:“你……你说什么?”
  徐东程说:“沈清竹她,养大了我们的孩子。她也……伤害了他。”
  阮长苓说不出话了。
  徐东程说:“阿苓,我们的孩子,他特别好,可是我们……对不起他。”
  电话骤然挂断了。
  阮长苓心中有愧,曾经是对沈清竹,如今是对她的孩子。
  她年少时凭着一腔爱意和徐东程在一起,可是在面对经济案时,牺牲自己保护徐东程的,是沈清竹。沈清竹坐牢那五年,她和徐东程一边内疚却仍然不愿意分开,一直到沈清竹出狱后,挟恩求报,强求徐东程的一纸婚书。
  那时候,她是真的决定离开徐东程了,却没有想到会在他们结婚后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原本想一个人去国外生下这个孩子,一个人抚养他长大。不曾想后来沈清竹还是知道了,同样怀着孕的沈清竹来找她理论,却在回去的路上出了意外,胎死腹中。
  那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铺天盖地的愧疚将她彻底淹没了,她为了让自己心安,不惜给自己已经足月的胎儿打了引产针。她已经无颜再和徐东程在一起了,于是她出了国。
  可是多年后她回国了,兜兜转转还是那个人,这时他们中间已经不再横着一个沈清竹,她事隔经年还是成了徐太太。
  可是当年那个孩子,一直是她的心病。她一直在想如果当年的自己,把坏人做到底,自私到底,今天的一切会不会更加没有缺憾了。
  可事实是,她自私自利却仍留羞耻之心,想要做坏人又无法彻底摒弃良心。
  她此时已经方寸大乱,什么都顾不上了,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火车站,买了前往柳城的车票。
  她忐忑茫然,心中惶恐不安。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自己的孩子。
  
 
  ☆、第三十三章
 
  
  阮长苓来到柳城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柳城的气温比津城低很多,即使披着披肩,那种湿冷的寒气还是让人冷得心烦意乱。她出了柳城火车站便打了出租车,一路上心中始终没有平静过。
  她在医院的门诊大楼前下了车,人群嘈杂,零碎的声音听不清楚,警车鸣笛声尖锐刺耳,从她后面小跑过来的几个警察从人群里开道,院方的人帮忙拉出了警戒线。
  她顺着人们的视线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耸立的高楼上站立着的单薄身影。
  没有来由的,她心里跟着揪了起来,手机在包里响了起来,是徐东程助理的电话。
  “太太,您到哪里了?”那头慌乱不堪。
  “医院楼下,是有人要跳楼吗?”阮长苓问。
  助理说:“是沈栖。”
  阮长苓记得这个名字,徐东程说,是她的孩子。
  “老天爷——”
  阮长苓手机都拿不稳了,脚下踉跄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朝医院大厅里跑。
  “护士护士,电梯在哪儿?”
  阮长苓站在电梯里的时候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了,她盯前面的数字,从一楼到二十六楼,从二十六层出来的时候,她脑海里全是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院方的人守着顶楼的入口,阮长苓六神无主,被他们拦了下来,是陈助理过来说明之后才让她上去。
  顶楼的风很大,把少年宽大的衣服往后扬。
  沈栖在顶楼站了很久了,手里拿着从护士站拿走的剪刀。
  冰冷的剪刀被他双手握在手里,贴在胸前,冰冷的触觉透过薄薄的衣料,直达心口。
  他昨天晚上一夜无眠,意识不清,几次回神时连自己身在何方想不起来了。快天亮的时候他终于睡着了,一直中午护士过来换输液瓶,他才醒过来。
  他很疲倦,模糊中却听到了沈清竹在叫自己回家,明明心中早已千疮百孔,可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要跟她走。
  他跟着她的声音走出了病房,鬼使神差地拿了剪刀,上了顶楼。
  他站在护栏外,听到了沈清竹在和自己说话,她语调里有南方人软糯的腔调,让人心向往之。
  霎那间,沈清竹不见了,他眼底是楼下如蝼蚁般的人群,身后是方寸大乱不敢向前的徐东程。
  “孩子!孩子!别乱来……”
  是陌生女人慌乱的哭腔,一声一声牵扯着头皮跟着发麻了。
  沈栖木然地回过头,看到了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你叫栖栖对吗?”阮长苓哭着说,“我是妈妈,我才是妈妈,栖栖乖,跟妈妈回家……栖栖乖,妈妈带你回家……”
  沈栖想,刚才沈清竹也是这么说的。
  他该跟谁回家?
  阮长苓想要抱抱自己的孩子,她想好好看看他,可是此刻她一步也不敢靠近,她只能颤巍巍地向沈栖伸出手去。
  风吹得更厉害了。
  沈栖扬起剪刀的时候,阮长苓几乎站不住了,她整个人被徐东程揽在怀里,才不至于虚脱倒地。
  她眼睁睁地看着沈栖扬起了剪刀,生生扎进了手腕的皮肉里,剪刀再度扬起的时候,血流喷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了幅度。
  “啊——”
  阮长苓哭喊着跌坐了下去。
  沈栖摇摇欲坠,在即将掉落的时候,徐东程手疾眼快将他拉了下来。
  医院抢救的医生护士忙做一团,简单止血之后将人抬上担架了。
  一行人一走,天台上顿时空旷了下来。
  阮长苓脸上布满了泪痕,地面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她抓着徐东程的衣服崩溃着大哭,声嘶力竭:“啊……天杀的沈清竹,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栖栖。”徐东程说。
  阮长苓听到沈栖的名字,理智逐渐回笼了,她连忙跌跌撞撞地下楼,跟上了医务人员。
  抢救室亮着红灯,徐东程和阮长苓焦心地等候着外面的走廊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半个多小时之后,医生出来了,说:“暂时抢救过来了,幸好失血不算多。”
  阮长苓总算安心了下来。
  在手术室观察结束之后,沈栖终于被推出了病房,他还在昏迷期,那张原本就白皙的脸,如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了。
  徐东程联系的心理医生已经过来了,方才也目睹了天台上的全过程。
  “如果徐先生所说,沈栖已经跳过一次河了,那么,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轻生了。目前情况很严重。”
  阮长苓这才知道,原来沈栖已经跳过一次河了。
  她的孩子,如今不过十七,已经自杀过两次了,沈清竹害他害得太苦了。
  阮长苓把沈清竹当做最好的朋友,一直到昨日之前。她知道自己当年有错,沈清竹失去了一个孩子,所以她为了赎罪把自己足月的孩子都引产了,可是她怎么也没有算到,她的孩子没有死,还成了沈清竹的孩子,成了沈清竹怨恨的载体。
  她恨她自己。
  这些年她生活美满,丈夫体贴,一双儿女懂事孝顺,可是她唯独不敢想当年那个孩子。因为她最终还是和徐东程走到了一起,那么当初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看着昏迷不醒的沈栖,阮长苓心如刀割。
  徐东程安慰她:“会好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沈栖在夜里醒来,他还活着,他对这个事实已经平静地接受了。
  他睁开眼看到的是徐东程和阮长苓,他们在他的病床前站了一下午了。
  “栖栖,醒了,醒了就好,”阮长苓一时之间有些无措,有些生硬地问他,“难不难受,跟妈妈说,妈妈找医生过来看看。”
  沈栖看着他们,问:“你们,后来结婚了吗?”
  两人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许久徐东程才说:“结了,我们结婚十年了。”
  沈栖惨白着脸淡淡地笑了笑,他打量着他们,声音平静如一潭死水:“祝你们幸福。”
  他们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可笑吧,那当初何必走到那一步呢?沈栖想自己到底还是福薄,一生都输在了缘分二字上。
  他和周景棠没有缘分,转身即是天涯。
  他和徐东程夫妇没有缘分,明明他们最后还是组成了家庭,当年却独独要抛弃他一个人。
  似乎是这么死过一次了,接下来沈栖安静了许多,他如同牵线木偶一样听话,配合医生护士治疗。
  在住院期间,徐东程安排的心理医生每天都会过来一次,他像一个知心善谈的叔叔一样,会陪他坐很久,即使沈栖常常都是沉默的,他也会跟他讲一些有意思的寓言故事。
  心理医生观察了一个多月,对徐东程夫妇说:“重度抑郁症,伴有严重的自杀倾向,身边离不了人,平日里多关注,坚持治疗吧。”
  2002年,这个年头,人们对精神心理疾病都不甚了解,如果是彻底失去理智的,便是疯子,或者是精神病,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名称了。
  徐东程和阮长苓对抑郁症这个词很陌生,几乎是前半生里从未涉及的,然后这一天,有人告诉他们,他们失而复得的孩子,患上了这种疾病。
  徐东程在医院楼下的空地上连抽了一包烟,最终扔掉了烟盒,也下定了决心。
  沈栖是他的孩子,他将为他此生负责。
  一直到四月份的时候,沈栖的身体已经好转了不少,手腕上的伤已经愈合,而腿上的伤,徐东程和阮长苓决定带他回津城复健。
  陈助理张罗着给沈栖办理了出院,阮长苓给他买了一身新衣服,医院里的东西统统不要了,她计划着等回了津城,全部给他置办最好的。
  徐东程说即刻回津城的时候,沈栖摇头拒绝了,他无所谓以后去什么地方,但是他想要在离开之前去一趟沈清竹的墓前。
  徐东程和阮长苓同意了,他们亲自送沈栖到了那片墓园的山脚下。
  沈栖站在沈清竹的墓前的时候,心绪终究难以平和,只是再难以平和,那个人也已经不在了,他连诘问的机会都没有了。
  沈栖想,沈清竹此生当真是无憾了,她的报复成功到无与伦比,成功到他都想为她拍手叫好。
  沈栖突然很恨自己,恨自己还是爱她。
  “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妈妈您,毁了我的一生。”
  沈栖说:“我爱您,我也恨您,爱抵消不了恨,恨也抵消不了爱。”
  “如果人有来生,我还是想做你的女儿。”
  “真正的女儿。”
  “可是,我再也不愿意再见到您了。”
  
 
  ☆、第三十四章
 
  
  柳城的春雨绵绵不绝的下了一个多月,沈栖离开柳城的那天,车窗外是雨后的艳阳天,光线明晃晃地投射到车身上,泛着暖光。
  他穿了一身灰白,头发剪短至耳后,整个人没有什么生气,眼皮半垂地靠着后座,身边的阮长苓细心又温柔地给他剪着指甲。
  徐东程安排了车过来接,从柳城到津城,两千三百多公里,中途在临省短暂休息,到达津城地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夜晚了。
  沈栖一路无言。
  津城是国内比肩帝都的一线大城市,从进去津城地界便是应接不暇的高楼大厦,夜幕降临之后,城市的夜景灯红酒绿,车如流水马如龙。
  黑色的车身融进了黑夜里,驶进了城西的别墅群,停在了暖黄色的别墅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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