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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身(近代现代)——鼎儿

时间:2020-12-04 09:31:46  作者:鼎儿
  “班长明天把大家具体的身高体重统一交上来,我们要定做校服。”许老师又强调了一下,“一共两套,费用是一百,明天早上交,大家都没有问题吧?”
  一中的学生大多数都是双职工家庭,条件一般都比较好,所以在校服,学习资料方面,都比其他学校来得贵一些。大部分人都是无所谓的,只是仍然存在部分条件跟不上的。
  沈栖就属于跟不上的那部分。
  他手里的钱一共只有一百五十块,如果交了一百,意味着剩下的五十块钱要维持接下来一个月的生活。
  大家都附和着说没有问题,他也没有开口,只是在心里默默计算如果节省着度过这个月。
  一中放学的时候人潮汹涌,沈栖抱着军训服走在人群里,不远处的车道里飞快地驶过了几辆重型摩托车。
  沈栖眼尖,认出了最前面的摩托车上的人是周景棠。
  即使戴着头盔,他仍然认出了周景棠那件价值不菲又无比张扬的黑色夹克。十六岁的少年青春飞扬,一颦一笑都肆意盎然,那么与众不同,任谁都忽略不了。
  从一中到沈栖租的房子,步行用了半个小时,不过得益于沈栖腿长人走得快,总是把周围人甩在后面。
  房子在巷子里。那条深巷毗邻政府新建的政区大楼,当初原本也在规划范围内,但是因为有些老年人不愿搬走,拆迁办不下来,所以也就搁置在这群新建筑里。
  政区大楼豪华无比,二十四栋大楼围成了一片结合政区和干部居民区的政区大院,而旁边这个最高楼房也只有五楼的小巷子,渺小得几乎不可见。
  巷子的入口很窄,旁边政区大院的入口却很大,旁边设有保安亭,出入的人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进出的车辆随随便便都是普通人奋斗一辈子也卖不上的。
  沈栖走到巷子口的时候,便看到了停靠在保安亭前面的重型摩托车。
  他心中了然,却没有什么波动,径直进了巷子。
  沈栖租的房子从正门的楼梯口进去,四边的房间绵延向上形成了一个回字,房东太太一家住在三楼,一楼是用来放杂物的,而二楼租给了另一户人家和沈栖。
  “栖栖,放学了,”房东太太站在三楼的扶手边,见着了沈栖,亲切地打招呼。
  “阿姨好。”
  房东太太说:“你那间屋子啊,东南角有些潮,下雨的时候更严重了,你注意些,别把书呀床呀放那里。”
  房租便宜,房子自然会有些问题,这些在租的时候都已经说过了。沈栖点头,便上了二楼,穿过了走廊,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开了窗,正朝着政区大楼某户人家的阳台,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他甚至可以看清阳台栏杆边种的藤萝。
  小小的房间,摆了床和书桌,又摆了一张小桌子用来放厨具,东南角的小沙发是房东太太送的,说是上一个租客留下来的。
  八月初,天色到了六七点仍然是大亮的,沈栖节约电费,便把书桌挪到了窗户前,借着和政区大楼之间空白的空间,阳光刚好斜斜地晃进来。
  开学第一天没有作业,沈栖书桌上摆了一本《七侠五义》,悠闲地享受起了闲暇时光。
  时间流逝得很快,天色暗了几分,他抬头活动的时候,正好看见了靠在对面阳台栏杆上的周景棠。
  他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第六章
 
  
  周景棠下午回家的时候,揣了一肚子的怨气。他原本已经和七中几个老朋友约了晚上电动城见,却还是自家老子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催回了家。
  周家从政,是津城圈子里的,他老子是省级一把手,外公刚退下来,在津城和帝都都是说一不二的老司令,他妈挂名在省级的教育局。津城这几年大刀阔斧地整改,多少人借着这股子东风提人踩人的,他姑姑周兰便是这个时候从津城的教育局里提到了柳城的市局里,明降暗升。
  周景棠在津城那会儿太浑,圈子里出了名的脾气暴躁,打架飙车是家常,局子进多了跟回家似的,有时还能和警察局局长唠上嗑。在初二那会儿飙车飙出道了,直接飞山脚下,抢救室里五个小时捡回来一条命之后,便被他老子打包给他姑姑带到柳城了。
  柳城经济发展低迷,再会玩也没那个条件了,似乎是安生了不少,这一呆就是好几年。
  周景棠回到政区大院的时候,周兰还没有回来,佣人也不见踪迹,他更烦了,觉得他爸就是闲的。
  他回房间打了一会儿游戏,心里烦躁,打算到阳台透口气。
  这一出来,就看到新同学。
  新同学坐在窗边看书的样子很乖,即使一个人独处,背脊也是挺直的,安安静静的,偶尔翻页,那双手在夕阳里竟然生出了几分恬静的意味来。
  政区大楼要比旁边这条老巷高一些,明明都是二楼,周景棠这边却要比沈栖那边高半米。他靠着栏杆居高临下,能看见他发顶的旋涡。
  乖,是真的乖,看书姿势都不带变的。
  周景棠突然在想,他要什么时候才会抬眼,才会看见他。
  没曾想,这一看,他竟看了半个多小时。
  看到沈栖抬眼了,那双美目里又是吃惊又是呆滞的,他觉得特别好玩,“沈木西,看书呢?”
  沈栖很少和人打交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什么回应。
  “看什么书呢?”周景棠问。
  窗边的小姑娘像个小呆子,一不会说话,二不会笑,周景棠却觉得有意思极了,又喊:“沈木西,我们以后可是对面邻居了,你该不会还不知道我名字吧?”
  他说:“我叫周景棠,景色的景,海棠的棠。”
  对面的人仍然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周景棠又说:“来,跟着我念,周,景……”
  他的“棠”字还没有念完,对面的沈栖关窗拉窗帘,动作一气呵成,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周景棠气笑了,这小姑娘把他当洪水猛兽了?关窗户的那个动作,快到他都没有看清楚。
  窗帘一拉上,屋子里一下子就伸手不见五指了,沈栖摸黑到了床边把灯打开了。
  他有些懵,是不是城里的人话都要多一点?在溏沁镇的时候,大家之间不是朋友就不会交流的。
  老巷子清晨的时候光线很暗,沈栖穿着迷彩服边走边系腰带从巷子口出来的时候,好巧不巧遇上了刚骑上摩托车的周景棠。
  周景棠笑着冲他扬下巴,“沈木西,要不要载你一程?”
  “沈栖。”
  沈栖重申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好的,木西,”周景棠又问,“要不要上来?”
  沈栖叹气,随便他怎么叫了,他摇了摇头,自顾自走在前头。
  他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从自己身旁飞驰而过的摩托车。周景棠是故意的,从他旁边过的时候还鸣了一声喇叭。
  新生军训为期一周,由津柳交界处刚退伍的军人担任教官,样样都按部队的要求来,非常严格,没有病假条,连女孩子也不允许随意休息。
  沈栖在女生里个子是最高的,被教官排到了男生的队伍里做首排标兵。
  军训几天之后大家基本上混了个脸熟,赵子乾老早就想跟着周景棠混,便借休息的空档来和他搭话。
  “那个,第一排个高的那个,漂亮吧?”赵子乾指着沈栖,“我们私底下都叫他冷美人,话太少了!”
  周景棠看过去,只能看见沈栖被压在帽子下的蘑菇头,有气无力地看着电线杆,不说话。
  “叫沈栖对吧,腿长,又白,”赵子乾笑了笑,“就是感觉骨架有点大,有时候一看还挺英气。”
  周景棠没忍住笑了。
  得了,还是一个壮壮的樱桃小丸子。
  女生们休息的时候都喜欢成群结队地去厕所,只有沈栖永远都是一个人,而且是什么时候人少什么时候去。
  沈栖总是一个人盘腿坐在草坪上,呆呆的也不知道眼睛在看哪儿。
  “沈木西,”周景棠递给他一瓶水,“请你喝水。”
  沈栖逆着刺眼的阳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看到周景棠那副懒洋洋又坏笑的样子,心里很没好感,水也不接,低下头不说话。
  “请你喝水,没听见?”周景棠的语气不太好,他几次三番地给沈栖脸,却没有得到对方一个好脸色过,次数多了,少年的里子面子都挂不住。
  “不用,谢谢。”
  头都没抬。
  周景棠觉得,他以后要是再主动搭理沈栖,他就是猪。
  军训结束,学校开始回收军训的迷彩服,没有任何补贴,但是美其名曰是要送给贫困地区的学生。沈栖军训结束的第一天便把衣服洗干净了,然后用干净的纸袋装好交给生活委员陈浩。
  “景哥,你的捐不捐?”
  陈浩没敢指望这尊大佛会捐什么军训服,只不过是随口一问。
  周景棠没好气地说:“脏的你们要不要?要我就捐,不要老子也没力气洗。”
  陈浩老实说:“肯定不要。”
  “那杵这儿干嘛?滚。”
  陈浩无奈,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被沈栖叫住了。
  “我洗。”沈栖说。陈浩没反应过来,问:“什么?”
  “我说我洗,”沈栖回过头对周景棠说,“你下午给我吧,我洗干净之后交给他。”
  柳城在全国的直辖市里属于经济条件较差的,而溏沁镇在柳城周边的乡镇里,同样属于落后的。沈栖是穷人家的孩子,初中那会儿买不起校服,也是那一届的毕业生捐的校服。
  如果随手多洗一套衣服,可以那些贫苦的学生得到免费的军训服,他是愿意的,反正不过是举手之劳。
 
  ☆、第七章
 
  
  沈栖神色淡淡,顶着一头樱桃小丸子的发型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冷淡样子,表达了自己愿意洗衣服的想法,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时间有短暂的凝固。
  最后在周景棠一阵低哑的笑声里被打破,他把凳子往后拉了一点方便搭腿,笑着问沈栖:“呦,沈木西这是打算给我洗衣服呢?怎么好意思啊?”
  沈栖那一句“不好意思就自己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周景棠已经从善如流地接了下一句:“既然木西坚持,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下午给你送你那儿去。”
  陈浩听出话里的意思了,立刻问:“景哥怎么知道沈栖住哪儿?”
  周景棠说:“邻居。”
  陈浩睁大了眼睛。周景棠住在政区大楼是一中人尽皆知的事情,没想到沈栖居然也住在政区大楼。
  那政区大楼岂是一般人能住的地方?他看沈栖吃穿用度都是便宜货,一点儿也不像住在政区大楼的人。许是干部家庭走亲民路线吧。
  陈浩在心里已经默认了沈栖也是官二代的想法,决定以后看人下菜的时候多注意一点。
  下午放学回家,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就看到了提着袋子站在巷子口的周景棠。
  “圆了你想给我洗衣服的梦,”周景棠嘴巴上占了便宜,便把衣服递给了沈栖。
  沈栖接了袋子便绕过他进了巷子。
  周景棠伸出的手僵了一会儿才揣回兜里,转过身看着沈栖走进巷子深处。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他却从心底生出了一种不满的情绪。
  “很拽啊,沈木西。”
  沈栖住在二楼,衣服需要拿到一楼的空地洗,那里安装了水龙头,也有排水口。
  他拿出周景棠的军训服,浓烈的烟味扑鼻而来。可是洗着洗着,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男生是不是都是这样?
  沈栖低头便审视着自己平坦的身体,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女生。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脱下身上那件灰色的蝴蝶领衬衫,然后告诉所有人自己真正的性别。可是仅仅是那么一瞬间。
  妈妈说,她只有女儿,没有儿子。
  周景棠的迷彩服被沈栖洗干净拧干水,挂在晾衣绳上十分服帖。
  那天晚上,沈栖干了自己人生里第一件出格的事情。
  他买了一包烟,是很便宜的那种,点了一支放在鼻尖轻嗅,还没有吸就被呛到了,咳了好一会儿。
  是女孩。
  是男孩。
  沈栖犹豫了很久还是把烟头含进了嘴里,吸到口腔里就已经呛到眼泪都出来了。最后这种无意义的行为就这样结束,剩的烟连带着烟盒一起被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又想起了沈清竹的话,她只要女儿,不要儿子。
  所以,他长成了她喜欢的样子。
  夏天天色炎热,周景棠的衣服到了第二天的中午便干了,沈栖装在袋子拿去交给了陈浩。
  陈浩说:“你们这些有钱人真的是,挥金如土的大把,像你这么节省的,少了。”
  “什么?”沈栖没有注意听。
  陈浩摆摆手,说不重要。
  柳城一中是市重点,向来是最看重成绩的。高一五班只是普通班,期中考试下来之后,算是对所有人的水平有了个大概了解。
  第一名的男生是班长莫天,在年级里排前五十。沈栖努力了很久,勉强考到了前二十。
  沈栖从小就不是天资聪颖的孩子,小学那会儿的成绩更是差得一塌糊涂,到了初中才稍微好一点。他不是天赋型的学生,每一分都是熬夜拼出来的。
  他后面的那位,交了三门的白卷,班级倒数第一,年级倒数第二。为什么是第二呢?因为第一的那位弃考了所有科目。
  学校宿舍到教学楼中间有片小树林,平日里是周景棠一行人的秘密天地,即使没有写上闲人勿入,大部分学生也不敢进去。
  小团体是以周景棠,宁哲,林远为核心的,各自分散开来,又是很多个不良少年,总的规矩就是不学无术,逮谁欺负谁。
  少年们总是有无限的精力,学习无趣,便都发泄在了拳头上,偶尔早恋,宣泄一下青春的荷尔蒙。
  宁哲大咧咧地躺长椅上,笑着打趣:“呦,我们景哥第二呢?第一是哪个不长眼的孙子,景哥的宝座都敢抢。”
  林远白了他一眼,正色道:“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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