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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步一杀(古代架空)——闻笛

时间:2020-12-04 09:33:27  作者:闻笛
  冯广生不禁战栗,晏月华可以不要命,他却不能。他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到万丈深渊面前,恐惧沁入髓骨,再也无法遮掩。
  晏月华脚踩深渊之底,清绝孤傲的身影却仿佛立于云端。
  他如何能胜过一个疯子?
  参商剑已经逼至喉咙,他不由得将目光投向远处,在慌乱中索求同伴的帮助。
  可是没有人帮助他,他的同伴像是已然将他遗忘,一心一意围在安广厦的周遭。
  *
  冯广生的目光触及之处,一场死斗正在上演。与。熙。彖。对。读。嘉。
  天穹为幕,荒野作台,拍岸的浪涛代替了人群的叫吆喝彩,经久不衰。
  西岭寨以六敌三,肩背相抵,围成一张网,将安广厦护在中央。
  安广厦意图出战,却被同伴摆手拦下:“少当家,今日你不必再勉强,让我们来保护你吧。”
  我一介将死之人,实在不值得你们回护——安广厦本想对他们说,然而,其余几人却剥夺了他坦言的机会,转过身去,将六个坚毅不移的背影留给他。
  “我们六个对付他们三个,绰绰有余。”张独眼如是说。
  可惜,这不过是他说来充场面的话,虽然西岭寨的人数是对方的一倍,但在铸剑庄三名护剑使面前,全然没有优势可言。
  头顶皎月皓皓,火光熊熊,可护剑使三人像是站在阴影里,行踪飘忽鬼魅。三柄剑仿佛由同一只手挥舞着,招式之间衔接无痕,浑然一体,剑风交错,璀璨的光辉迅如流星过境,在同一片天空下生生灭灭,循环往复。
  刚劲郁勃的西岭枪法落在这飘渺的剑阵之中,就像是猛禽一头扎进迷雾,举目茫茫,饶是有一双健锐的羽翼,却连对手的尾巴也追不上。
  月下像是有无数个交叠的人影穿梭,冷剑从四面八方发出,难琢难测,只是每一次剑光亮起,都是一场致命的危机。
  张独眼已经满头大汗。
  他既要自保,又要护人,左右彷徨,疲于奔命,像是被猎人围剿的猎物,在牢笼中挣扎,看不到半点胜机。他只能竭力保持冷静,高声喊道:“大家当心暗剑!”
  然而他的警告来得太晚,只听身边一声惊叫,有什么从眼前飞过,末端拖着一条长长的红线,竟是一条血淋淋的臂膀。
  臂膀从肩处被割断,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落在几步开外发白的滩涂上。
  鲜血洒了满地,他看到同伴惨白的脸色和痛苦的神情,却无法上前帮助。为了维持六人织出的一张网,他决不能轻举妄动,倘若他的网溃散崩离,那么,被护在网中的安广厦将面临比断臂更加可怕的命运。
  张独眼总算明白,方才护剑使在抢夺晏千帆的时候,实在给他们留足了情面。现在对手不打算继续留情了,于是递出的每个剑招都是险峻的杀招。
  “不成,不成啊……”他听到身边的同伴发出颤抖的喃声,“我们真的打不过,打不过……”
  张独眼在脸上抹了一把,被汗水模糊的视野里映出三个敌人的模样,幽魅的影子罩在黑色的衣衫下,如鬼似神。
  “呸!”他提亮嗓门,高高喊了一声,“打不过就不打了吗?你们这群棒槌,出息就只有一截长吗?好容易有了出头的机会,难道还要继续当乌龟不成?”
  “你才是棒槌!”身边人立刻敛去畏色,高声回敬道,“大不了一死,今日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少当家!”
  尽管六人已经精疲力尽,深陷窘境,却仍说着豪放的粗话,装出无畏无惧的模样。
  他们当然看得出,对方早就动了杀意,眼下若是不逃,多半凶多吉少,但他们没有一个人从阵中脱离。就连方才断了手的可怜人,也提起一只独臂,牢牢握紧了兵刃。
  视死如归——西岭寨的风骨便是如此,他们都是不善言辞的粗鄙武夫,若论话术,并不比安广厦高明多少。他们各自有一身的毛病,嗜酒嗜烟,好斗喜赌,实在算不得正人君子,但他们心底却有着炽热的情与义。他们虽然动过策反之心,也贪图财富名利,渴望东山再起,但从来不曾背弃安广厦,哪怕一个念头都没有。
  天地之间少有完人,恶总是无孔不入,难灭难止,善也同样有着顽固的一面,并非一朝一夕的诱惑所能除尽。
  生死关头,正是显露出真心的时候。
  六个人的真心,正是舍命相护。
  晏月华与冯广生隔岸观火,目睹了悲美壮丽的一幕。然而,两个人的反应却大为不同。
  晏月华望向西岭寨众的目光虽然冷漠,但眉眼却比方才缓和许多,甚至流露出几分赞许之意,是对旗鼓相当的劲敌的钦佩。
  倒是冯广生眉头皱紧,望着那六个曾被他视作同袍的武夫,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憎恶,口中默念道:“凭什么,凭什么!”
  他感到屈辱,感到不甘,他花费数不清的钱财和精力,不惜代价地讨好他们,一心只为赚得他们的信任,为什么到了生死关头,他们仍要回护安广厦,他们的眼里仍然只有安广厦一人。
  千算万算,终究还是算不过一片真心。冯广生充斥着谎言的心已然被妒火淹没。
  他不明白个中缘由,就像他不明白为何父亲执意要为保护安广厦付出性命。倘若一日之前,安广厦死在擂台上,死于血衣帮的无耻暗算,他的父亲明明可以名正言顺地接管安广厦的位置,成为新的当家,将统帅西岭寨的权力握在手心。如此一来,他也不至于走上绝路,不至于非要算计赵潜呈,构陷晏千帆,一路陷进手足相残的困局。
  因果环环相扣,为什么每个人都和他过不去,都要在他的生命里系一只死结?
  惘然化作恨意,恨意从脚底攀升,一点一滴将他淹没,将他心底的空洞用更加污秽的黑暗填满。
  另一边,护剑使仍在全力迎战,剑起之处,血沫横飞,六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已然变得狼狈不堪,遍体鳞伤,仅靠一口意气吊着,执拗地不肯放下手中的武器。
  晏月华收回目光,重新转向冯广生,道:“他们实在比你还要勇敢得多,你怎么不与他们并肩作战?”
  冯广生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他们不听我的劝告,活该白白送死。”
  晏月华低叹一声,眼底浮起失望之色:“你是叫冯广生吧?”
  “是。”冯广生答道。
  曾几何时,他独自仰眺夜空,在心底默默起誓,终有一日他要让江湖人永远敬畏这个名字。
  但晏月华只是摇了摇头,道:“你根本没有一丝领袖之才,像你这样的人,若想成为第一,唯一的办法便是将身边的人都杀光。”
  冯广生一怔,对上晏月华的视线,顿时打了个激灵,被一个旁观者羞辱的屈丧伴随着震怒,从脚底升起,一瞬便填满他的头脑。
  “够了!我要你们姓晏的先死!”他高喝一声,便提枪往对方的喉咙袭去。
  这毫无章法的招式,无异于自取其辱。参商剑一闪,便将他手中的枪杆一分为二,斩成两截。
  冯广生被一股罡风推着,仰面倒在地上,下一刻,晏月华的脚底便踩上他的侧脸,参商剑的剑锋抵住了他的心口。
  “且慢,先不要杀他!”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晏月华的剑顿了片刻,但他连头也没有抬,只是微微皱眉,再度施力。
  锋芒穿透骨肉之前,一块石头从远处飞来,不偏不倚地击在剑上。
  与此同时,冯广生挣扎着翻过身,从剑下逃开,一只手撑起身体,另一只手捂住脸颊上的淤青,半跪在地上,张开嘴巴大喘粗气,活像一条从砧板逃生的鱼。
  晏月华有些恼怒地抬起头,迎上来人的视线:“宋堂主,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见宋云归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拱手一让,道:“晏庄主息怒,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若是杀了他,谁来还你弟弟一个清白呢?”
 
 
第二十一章 炎光谢
  晏月华打了个激灵,终于将心思从冯广生身上挪开,转而观察来人的模样。
  宋云归还是那个宋云归,个头不高,排场倒是不小,带着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被东风堂弟子簇拥在人群中央。他因着坡脚的关系,站姿总有些歪斜,可他身后的随从却个个站得笔挺,精神抖擞,叫人不敢小觑。
  宋云归停在晏月华面前,看了一眼狼狈跪地的冯广生,问道:“晏庄主,你何以要亲手取他性命?”
  晏月华立刻答道:“大仇不共戴天。”
  宋云归却摇了摇头,道:“铸剑庄乃是堂堂江湖名门,就算有天大的私仇,也该摆在台面上,依照江湖规矩清算。像今夜这般擅用私刑,是地痞流氓的做派,未免有失体面。”
  晏月华沉默着,往冯广生的方向瞥了一眼,眼底尽是憎恶。
  宋云归上前一步,将手搭在参商剑的剑柄上,好似安抚一头愤怒的狮子似的,用充满耐心的语气唤道:“晏庄主,先把剑收了吧。”
  晏月华的手指微颤,颤意却被对方用更大的劲力压抵回去。半晌过后,他终于缓缓垂下剑,同时命令道:“北辰,流火,尾鹑,你们也暂且停手吧。”
  三个护剑使还围在西岭寨众的周遭,各自把持一个方向,占尽地利,随时准备出手夺命。却没想到庄主的吩咐竟是要他们罢手。三人面露诧色,但还是依着晏月华的命令,逐一放下手中利剑。
  张独眼瞧见三条明晃晃的剑光从眼底消失,终于长吁一声,抓着胸口单膝跪倒在地上。他身边的同伴也与他一样,早就耐不住满身伤痛,眼见危机解除,哗啦啦跪倒一片,勉强用枪杆撑起身体,才不至于倒得太难看。
  任谁也无法轻易相信,这六个狼狈的失败者,竟是西岭寨引以为傲的精锐。他们在江湖中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却断了指,伤了脚,更有甚者头颅遭到重创,血流如注。褴褛的衣衫被汗液浸得透湿,沾染着血色,又痛又热,看上去活像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只是凭借好运气,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晏月华下了退令之后,便有泱泱数十人冲出人群,轰地围了过来。张独眼定睛去看,透过模糊的视野瞧见许多熟悉的面孔——正是余下的西岭寨同伴。
  他们没有留在馄钝铺休息,反倒跟随宋云归,一同来到这片是非之地,七手八脚地将受伤的兄弟搀扶起,七嘴八舌地问道:“各位,伤势如何?要不要紧?”
  张独眼交代了半条命,好容易死里逃生,此刻听到熟悉的乡音,顿时绷不住涩意,独眼之中涌出一行浊泪,哽咽着问道:“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是枫公子叫我们来的,他说少庄主可能有难,让我们速速赶来救人。我们本来将信将疑,现在看来,他说的果真没错,是我们来得太晚了……”
  “枫公子?”
  张独眼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正看到柳红枫那一张清秀淡柔、略显苍白的脸。
  柳红枫就站在几步开外,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关切道:“伤势打不打紧?”
  张独眼喉咙一热,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换了个爽朗的声线道:“没事,死不了。”一面说着一面转回头,向身后的人问道,“少庄主也没事吧?”
  一直被同伴保护的安广厦自是安然无恙,只是神情依旧恍惚。瞧见柳红枫的脸出现在眼前,也只是缓缓点了点头,道:“你又救了我一次,多谢。”
  柳红枫道:“举手之劳,不必挂心。”
  安广厦沉默了片刻,问道:“晏千帆如何了?”
  这个名字一说出口,便像炮仗在人群里炸开,不仅西岭寨众纷纷僵住,对面的护剑使也沉下脸来。双方好容易消弭的战意便又死灰复燃。
  柳红枫见情形不妙,立刻开口道:“安兄弟莫要慌张,容我去看一看。”说罢转身踱了几步,来到护剑使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道:“我与千帆少爷萍水相逢,意气相投,也算朋友一场,能让我看看他吗?”
  三个护剑使一齐望向柳红枫,柳红枫也抬眼观察三人模样,只看了一眼便暗暗心惊——他们的身上看不出半点疲色,像是根本不曾陷入恶战,只是在夜里徐徐散了一场步,额头挂了些许薄汗,衣袂沾了一点尘土。
  他对这三人的脸他毫无印象,显然他们不曾在江湖中崭露头角,因而谁也猜不出他们还藏了多少城府,还能使出多狠辣的招式。谁也不知道若是与三人为敌,自己会死得多难看。
  未知的物事永远令人恐惧。
  尽管如此,柳红枫非但没有退却,反倒弯下腰身,行了一个鞠躬礼。
  他这一躬鞠得极深,肩背与腿脚几乎垂直,背后的头发也顺着肩膀滑落到身前,将他盖在发下的后颈暴露在对方眼底。
  白皙的颈子上,筋骨的脉络节次凸出。
  江湖中人常以抱拳为敬,鞠躬已是重礼,而这般深躬,表达的却是一个更加特殊的讯号——将薄弱处坦白示人,以消解对方的战意。
  护剑使收下他的讯号,纷纷露出诧色。他们接下的命令便是守护晏千帆,因而本来绝不会轻易放行,但柳红枫的确是晏千帆的友人,又当面袒露出如此开明的诚意,三人竟破例没有拔剑,反倒各自退开少许,为柳红枫让出一条路。
  柳红枫终于看到了晏千帆的脸。
  晏千帆一动不动地枕在地上,仿佛彻底遗忘了天地间的喧嚣。柳红枫当然记得,他曾是一个喜好热闹的人,只消开一个话头,便能滔滔不绝地讲很久,脸上的表情丰富充沛,喜怒哀乐就像天边的云彩一样变化多端,所过之处仿佛裹着风,自由恣意。一颗心纯净剔透,虽然容易上旁人的当,却从不对自己说谎。
  这样一个鲜艳明丽的人,脸色怎会变得如此惨白?
  柳红枫不禁心惊,像是透过这张残缺的面颊看到了更多破碎的影子。他竟忍不住用躬下身,躬得比方才更深,而后抬手去触碰晏千帆的脸颊。
  他的手没能触碰温热的皮肤,便被冰冷的剑鞘拦了下来。
  参商剑,晏月华的剑。
  晏月华站在柳红枫面前,虽然收敛了佩剑的锋芒,却没有收敛眼中凌人的狂气。虽然只用剑鞘微微抵住对方的手,但眼神却像是要将对方诛杀。
  柳红枫迎上晏月华的视线,道:“晏庄主请放心,我不会伤害千帆的。”
  晏月华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承诺,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他,问道:“柳红枫,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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