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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步一杀(古代架空)——闻笛

时间:2020-12-04 09:33:27  作者:闻笛
  *
  四目相对的瞬间,柳红枫惊愕于晏月华的变化。
  几个时辰前,他被囚于铸剑庄的私牢中,也曾与此人交换视线,彼时,晏月华的眸子平静深邃,仿佛有看穿谎言与伪装的力量,眼底透出的淡漠凉薄仿佛已经深入髓骨,不论悲伤或是愤怒,都不能撼摇他的镇定从容。
  但此刻的情形却不同了。晏月华的眸子仿佛在燃烧,朱红色的血丝仿佛缠绕的火焰,要将目之所及之物悉数焚为灰烬。
  原来几个时辰的功夫,便足够一个人脱胎换骨,宛若重生。
  在这个长夜里,他像是抛弃了过往人生中积累的一切。所以他的警惕,他的敏锐,再无法勾起柳红枫的畏惧。
  他问——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柳红枫挺直肩背,与他平视,而后答道:“自然是站在正义的一边。”
  “正义?”
  “我来便是为了告诉各位,尤其是西岭寨的各位,晏千帆并非害群之马,正相反,他与各位一样,都是无辜蒙冤的受害者。”
  西岭寨一行人皆露出诧色,身受重伤的人,忙着为同伴治伤的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齐刷刷地抬起头。
  一行人中,尤其以张独眼最为惊讶。他的性情耿烈,平生最恨的事便是服软示弱,当着外人的面承认错误。但柳红枫毕竟是救命恩人,两度出手于危难,恩情绝非常人能比,西岭寨素来崇尚侠义,将恩仇是非看得很重,所以张独眼对待柳红枫的态度格外恭敬,罕见地操着谦逊的口吻,问道:“枫公子,倒是请你讲清楚,晏千帆怎么就蒙了冤,受了害?”
  晏月华闻言,将横在柳红枫身前的剑缓缓垂下,跟着附和道:“请讲吧。”
  与此同时,宋云归也踱着信步来到众人身边,身后还跟了两名东风堂弟子,左右各出一条手臂,将冯广生架在中央,虽是搀扶,却也有押解拘束的意思,手上的力道毫不留情,箍得冯广生呲牙咧嘴。
  西岭寨,东风堂,铸剑庄——三方势力,三名领袖,各怀心思,一齐聚在柳红枫周遭。追随他们的诸多弟子,也纷纷将视线投往柳红枫的方向。
  柳红枫环顾一周,只觉得四下的目光幢幢,犹如繁星闪烁,悉数落在他的肩头,照亮他一身如火般的红衫,
  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候了太久,翘首企盼多年的机遇,终于在前方冲他招手。
  奇怪的是,他的面色反倒平静如水。
  他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停在张独眼的身上,道:“西岭寨的各位似乎将晏千帆当做杀害赵潜呈的凶手。”
  张独眼立刻应道:“当然了,我们都看见了!”
  柳红枫挑起眉毛,问道:“各位真的亲眼看到他行凶的瞬间了吗?”
  “那倒没有,但赵潜呈被刺的时候,磨坊里就只有晏千帆在场,冯老弟首先冲进去阻止他……慢着,你该不会怀疑是冯老弟动的手吧,没有证据,可不能随口构陷好人啊。”
  面对严厉的质询,柳红枫不以为意,只是答道:“冯广生对诸位说,他是偶然看到晏千帆走出赌坊大门,但他说了谎,今日他一直在赌坊之中徜徉,这位小兄弟可以作证。”
  “是真的,”人群中慢慢走出一人,细瘦的肩膀缩成一团,来到柳红枫身边,举起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向冯广生,“我……我可以证明,这人今日一直在我们店里。晏少爷和赵潜呈设赌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看着。”
  柳红枫拍了拍来人的肩膀,道:“这位兄弟并非武林中人,只是赌坊的店小二,没有必要对各位说谎。”
  张独眼往冯广生的方向瞥了一眼,很快又转向柳红枫,道:“反正赵潜呈已经没命了,就算你们串供诬陷,也没人拆得穿。”
  他的口吻愈发激烈,柳红枫却不愠不恼,反而点头道:“你说得对,今日之事的确不足以为证,只可惜冯广生并不是第一次说谎,他在前往瀛洲岛之前,就是各地赌坊的常客。”
  张独眼皱眉道:“这话你又是听谁说的?”
  “我说的!”另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
  声音的主人缓步走上前,这人头发斑白,肩背躬驼,神态有些猥狭,竟是三霄楼里那个“输不起”的吕顽。
  吕顽不大情愿地来到柳红枫身边,指着冯广生的鼻子,道:“你们可千万不能信他的鬼话,这厮就是个贯赌,我在各地赌坊都见过他,出手比我还阔绰,不知道背着你们藏了多少私房钱嘞。”
  张独眼不禁一惊,他私下收过冯广生的贿、、、赂,也料到有些钱财来路不正,于是出言开脱道:“就算冯兄弟真的嗜赌嗜财,也不过是些小毛病,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诬陷他杀了赵潜呈吧。”
  没等柳红枫作答,吕顽便翻了个白眼,道:“当然不能了,老子也是赌徒,但老子可没干过杀人栽赃的损事。”
  张独眼被他的态度激怒:“你这老东西,休要出言不逊——”
  吕顽却道:“急什么,等你看了这个再骂我不迟。”说着窸窸窣窣地摸出一件东西,递给对方。
  是一只残破的信封,被火烧燎过,一只角已烧成焦黑一片,椭状的豁口处露出一截浆黄的纸色。
  冯广生被东风堂弟子架着手臂,脸上的神色本来不屑一顾,但目光触及那封信函,顿时唰地白了脸。
  张独眼尚未察觉他的异样,皱眉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吕顽道:“这可是好东西!有一次我在赌坊撞见这厮与人接头,黑灯瞎火地读了一封信,读过之后,转手就扔进火盆。偏偏我这个人心思缜密,火眼金睛,看出这信里肯定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就偷偷把火盆抱走,把信捡了出来。”
  柳红枫在一旁笑道:“得了,你只是想勒索钱财吧?”
  吕顽脖子一梗,道:“是又怎样!反正我把信拿到手了,可惜信上写得都是外濮文,鬼才看得懂,亏我还一直留到今天……”
  “外濮文?”张独眼脸色一沉,将烧得所剩无几的信函展开,递给几步开外的同伴,“水哥,你来读一读!”
  水哥是西岭寨中最懂外濮文的一个,他接过信函,立刻展开到眼前,仔细辨认。很快,他的脸色骤然一沉,执信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张独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道:“信里写了什么?”
  他道:“写到了……捭阖图的拓本。”
  张独眼大惊,捭阖图记载了南疆的山势地形,防御工事,乃是军中机要,藏在西岭寨的拓本在数月前失火时被外濮人盗走。正因为有了捭阖图,外濮大军才得以顺利入侵中原,一连攻下三座城池,殃及百姓无数。
  水哥又埋头看了一会儿,眉心的皱纹越来越深,再次抬头的时候,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哑了:“信上有些字迹已经辨不清,但大意应当是没错的,这是偷窃捭阖图拓本的计划安排。”
  张独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拓本不是被那两个小畜生偷走的吗?”
  “那两个孩子恐怕有内应……”
  水哥的目光缓缓转向冯广生的方向,眼底的震惊渐渐转为愤怒。
  捭阖图失窃一事,西岭寨众一直有所怀疑,单凭两个十岁出头的小鬼,未必就敢深入敌阵,做出如此危险的举动,但若两人的背后有内应支持,情形就大不相同了,只是西岭寨大多数人都相信内应是晏千帆,毕竟收留外濮孩子入寨就是他的主意,谁也没想到,这个人竟会是少当家的结义兄弟。
  张独眼也是满面骇色,缓缓转向背后,望着安广厦的眼睛:“少当家,我不信外人的话,你告诉我,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勾结外族……这可不是小事,而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啊!”
  安广厦露出凄然的表情,艰难启口道:“冯广生方才在吊钟里要取我性命,晏千帆是为了袒护我,才被他所害。只可惜我的心智不坚,不愿承认自己的结拜兄弟已经误入歧途,但现在我信了,白纸黑字,我相信枫公子的证据。”
  “少当家……”张独眼退了两步,狠狠地拍着自己的脑袋,“糊涂,我真是糊涂啊!”
  他浑身一震,不顾重伤未愈,便攥着拳头往冯广生的方向撞去,半途被东风堂弟子拦了下来。
  柳红枫也将视线转向罪魁祸首,道:“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冯广生,南疆无数百姓的人命,你打算怎么偿?”
  冯广生没有辩白,只是默默低着头。半晌过后,他突然瞪大眼睛,使劲了浑身的力气,从钳制中挣脱一只手臂,抬手指向东风堂堂主,高喊道:“都是宋云归的主意!都是他教我做的!”
  *
  冯广生像是突然发疯了似的,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反复喊着宋云归的名字。
  他每喊一句,肩膀便要上下起伏一次,好似鼓满风的风箱,但手指却始终指向宋云归的鼻子,因为胳膊绷得太紧,指尖也在微微抖动。
  宋云归怔住了,而后挑起眉毛望着对方,道:“你莫不是在说笑吧?”
  “呸!”冯广生骂得更凶了,“当初是你给我出的主意,要我坐上西岭寨当家的位置,与你一起干一番大事业,就连外濮国的将军,也是你为我引荐的!事到如今,你有胆量承认吗?”
  宋云归又怔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承认?这么荒唐的事,你叫我怎么承认,就算我亲口承认,诸位会相信么?”话毕,他环顾四周,四下果真寂静无声,他微微一笑,将手掌一端抵在地上,一面敲动,一面道:“都说狗急了会跳墙,今日总算让我见识到了。”
  冯广生怒目而视,但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反驳。每次私下会面,宋云归都会一次次嘱咐他,务必要小心谨慎,不能留下任何证据,以防被旁人抓到把柄。他一直遵照对方的敬告,仔细销毁所有痕迹。他断然没有料到,过往付出的种种辛劳,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环顾四周,迎上东风堂弟子冷漠的视线,质问道:“你们都相信他的话吗?你们为他做牛做马,就不怕有朝一日被他反咬,被他抛弃吗?”
  无人回应他的质询,只有宋云归淡淡道:“公道自在人心,我劝你还是早日悔过,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话毕,他便觉肩上一紧,手臂重新被人束住了。
  他轻笑了一声,对左右两边的东风堂弟子道:“你们不必白费这份儿力气,就算将我放了,我又能往哪儿跑呢?”
  就算将自由归还给他,他也无处可去了。他的家园已经亲手毁在自己手中,他抬头望天,夜空中飘着团团乌云,边缘被地上的火光镀得发亮,火光也跳跃在海面上,像一支画笔,纵笔一挥,便模糊了天与海的界限。
  他的梦便断在这一片天海尽头,满盘皆输,大势已去,徒留苍凉。
  于是他也笑了,他仰着头,笑得喉咙发颤,肩膀抖动,他放肆地笑了很久,直到身边那人黑着脸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他说:“你们这些愚蠢的人啊,就算我死了,你们就能过得更好吗?我是个恶人不假,但我不过是受够了荒凉寒冷的家,受够了生来便要牺牲自己,做别人的薪火。我们西岭寨一代代出生入死,保卫边疆百姓,为国效力,却永远过着清苦的日子,换得权贵锦衣玉食,奢靡淫逸,什么狗屁侠义,不过是一块遮羞布,没人敢动手去扯罢了。我是死有余辜,可是有些人的心比我还黑,却装作衣冠楚楚的样子,早晚有一天,你们都要死在他的手上。”
  宋云归并没有打断他的疯言疯语,只是耐心地等着,一直等到他声嘶力竭,才问:“你可说完了?”
  他已无力作答,只是不住地喘着粗气。
  宋云归摇摇头,转向安广厦,道:“冯广生犯的是通敌叛、、、国的大罪,恐怕不能交还给西岭寨了。”
  安广厦点点头,答道:“理应如此,冯广生本是我的结义兄弟,弟弟误入歧途,做兄长的难辞其咎,宋堂主就算要惩戒我,我也绝无怨言。”
  宋云归拱手一让,道:“哪里,安兄弟本来不知情,不知者无罪,只是希望西岭寨往后严加整肃门规,不要再闹出这般丑事了。”
  这番话虽然说得平平淡淡,却意有所指,像是藏了一根针在绵里,不动声色地戳中了西岭寨的痛处。
  武林之中本就充斥着明争暗斗,名门之间更免不了趋炎附势,当初西岭寨选择与铸剑庄结盟,未对东风堂示好,如今东风堂落井下石,自然也用不着客气。
  西岭寨众哪里咽的下这口气,纷纷露出愠色,频频将目光投向安广厦,指望少当家出面辩驳,将丢掉的脸面赚回来。
  但宋云归的指责实在有理有据,西岭寨自诩世代保卫南疆,到头来却因自家人通敌叛、、、国,导致南疆失守,害几万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丑事既已坐实,哪里还有狡辩的余地。
  所谓领袖,便要时时承担超乎情理的期许。
  安广厦的面色说不出的凝重。就连往日里一向笔挺的肩背也塌下少许,使他看上去透着萎靡。他的眼神不再恍惚,但眼底的茫然却被更深的绝望所取代。
  他说:“感谢宋堂主宽宏明辨,其实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情。”
  宋云归挑起眉毛,道:“请讲。”
  安广厦短暂沉默了片刻,而后道:“南疆既已失守,西岭寨也名存实亡,不如就此解散吧。”
  西岭寨众人皆惊:“少当家,你说什么?”
  安广厦道:“我身为当家,却未尽到管教下属的责任,西岭寨的过错皆在于我,但余下的兄弟仍旧心怀侠义抱负,渴望建功立业,往后,我希望将各位交由枫公子带领。”
  柳红枫不禁一怔:“我?”
  安广厦转向他,道:“枫公子两次拯救西岭寨于水火,各位兄弟也对你信任有加。往后若有需要,请你尽管差遣,我想各位也不会有异议。”
  柳红枫立刻摇头摆手,推脱道:“我一向独来独往,自由惯了,恐怕难以担此重任啊。”
  安广厦却拱手行礼,用恳切的口吻道:“那么,至少在武林大会结束之前,还请枫公子庇护各位兄弟。”
  没等柳红枫答应,西岭寨众便七嘴八舌地问道:“之后呢?之后要我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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