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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步一杀(古代架空)——闻笛

时间:2020-12-04 09:33:27  作者:闻笛
  在柳红枫的注视下,她执起棉纱,凑到宋云归身边,小心翼翼地绕过肩膀,在黑暗中摸索着为他包扎。
  没有伤药作辅,伤口比平时更痛,宋云归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南宫瑾便伸出手指,轻抚她的侧颈与肩窝,纤长的手指每每抚过,宋云归的声音便平息少许,像是从中汲取了充足的慰藉。包扎终于结束后,一滴汗水从额头渗出,顺着宋云归的脸颊滑落,南宫瑾恰到好处地伸出手,用指尖接住了那一滴温热粘腻的汗珠。
  外面的风吹不透垂帘,轿里的空气有些燥热,南宫瑾的手指停在宋云归的下颚处,抵着细碎的胡茬轻抚,同时仰起头,眼底浮起一层晶莹的氤氲,明丽宛如春水,包含爱意地凝着对方。
  宋云归也凝着她,抬起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臂,绕过她的肩膀,掌心抵在脑后,粗粝的手指插进发丝间,轻轻抚弄。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眼眸勾叠缠绵,勾出柔情无数,就连两人之间的空气都交融作一团,将两人包裹在一张看不见的网里。
  柳红枫虽然见多识广,脸皮厚如城墙,但看到眼前的景象,竟也觉出几分尴尬,不由得眯起眼睛。
  他当然记得,南宫瑾是段启昌的妻子,段长涯的母亲,可是,她却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袒露出这般不加掩饰的柔情蜜意。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宋云归转向柳红枫,道:“我与她结识,可比姓段的要早得多。”
  说这话的时候,宋云归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笑容明朗中带着几分羞涩,没有了平日的威风凛凛,盛气凌人,简直判若两人。
  柳红枫追问道:“愿闻其详。”
  宋云归道:“多年以前,我还一文不名,我在南疆与别人合伙跑镖做生意,不料我的合伙人却与盗匪勾结,蓄意将我引入陷阱,将我押的镖哄抢一空,还将我打得只剩一口气,我把身家财产全都陪给镖主,差点饿死在路边。我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扑到路中央,豁出性命拦下一驾马车,磕头行乞。我哪知道那竟是平南王府的出游车,坐在车内的便是南宫姐弟。”
  柳红枫露出十足惊讶的神色:“原来还有这般奇遇。”
  宋云归点点头,接着道:“她救了我的命,施予我饭和水,像今日一样为我包扎伤口。那时我横竖走投无路,便厚着脸皮央求她将我带回平南王府,留我在府上做事。”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干哑,南宫瑾即刻取来水囊,打开后亲手喂到他的嘴边。
  宋云归饮下一口清甜的水,从喉咙深处发出酣畅的感叹声,而后接着道:“我在平南王座下起誓,往后就算让我做牛做马,我也绝无怨言。不过南宫家的人比我想象中更加宽厚善良,并未让我做牛做马,甚至悉心培养我,她更是待我很好,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他的口吻变得轻柔甜蜜,恰到好处的黑暗模糊了他脸上的棱角,使他看上去年轻而从容,若不是周遭飘着干燥的血腥味,他看起来几乎像个陷入热恋无法自拔的赤诚少年。
  柳红枫眯起眼睛看着他,问道:“既然如此,你大可以一直留在平南王府当差,何必要选择离开?”
  宋云归轻笑一声,道:“理由简单得很,只要留在平南王府,我永远都只是一个下人,就算她待我再好,也永远也只是对待下人的温柔。但我并不满足于此,我要将她据为己有,让她只属于我一人。”
  话毕,南宫瑾的脸上浮起一片红润,身子却往宋云归的怀抱里靠得更近了一些。
  平南王身为皇亲国戚,地位尊贵,非一般人所能高攀。所以,宋云归别无选择,若是想要名正言顺地娶南宫瑾为妻,非得斩获功名不可。
  于是,几年之后,东风堂声名鹊起,迅速跻身江湖名门之列。倘若没有后面的变故,宋云归的事迹本该成为才子佳人的美谈,流放后世。
  柳红枫用平淡的口吻戳破了他的追思,道:“但你来晚了。待到你声名鹊起之时,平南王爱女已经嫁给段启昌为妻,并非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而是她自己的抉择。”
  宋云归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弭,将思绪拔出回忆后,他的神情在片刻间苍老了许多,用一双冷眼看着对面的贵客,道:“你这个年轻人,长了一张清秀的脸蛋,嘴巴倒是很毒。”
  柳红枫耸耸肩膀,道:“反正宋堂主也不需要我的甜言蜜语。”
  宋云归轻笑一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可怜又可悲,但我不这么认为。不论她身在何处,嫁与何人,在我看来,她仍然同当年一样。我只要将她装在心上,并不在乎她的心上是否有我。她若是过得幸福美满,我绝不会打扰她,但若她遭遇不幸,我便一定要挺身而出。”
  “所以你要报复段启昌?”
  “不错,段启昌叫我的心上人伤心欲绝,那么,我便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宋云归话毕,便伸出手,也不在乎臂上的伤,一把将南宫瑾揽入怀中,亲昵地收紧臂弯,同时埋头在她耳畔低语:“你放心吧,往后我绝不会离开你,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直到你大仇得报,心想事成。”
  他怀中的人微微点了点头。
  一面是冷漠的阴谋,一面是深沉的情愫。他竟能里外切换得如此娴熟,叫人全然瞧不出破绽。
  柳红枫凝着宋云归,心下暗暗惊异于此人的城府。
  宋云归似乎觉察到他的视线,转向他道:“枫公子似乎对我有所怀疑?”
  “怎么会?”柳红枫立刻摇头,“宋堂主这般重情重义,我感动还来不及,怎么会怀疑。”
  宋云归却勾起嘴角,道:“这话未免太谦虚了,若说重情重义,你可一点儿也不输给我。”
  *
  夜色阴沉,但宋云归的眼神更黯一筹。
  柳红枫迎上这双眼睛,好似被吸进无底深渊似的。他花了些功夫才稳下心神,道:“哪里的话,我可没有什么心上人,我的心思就只有复仇罢了。”
  宋云归面带笑意道:“是么,但段家的公子对你可谓死心塌地啊。若不是为了舍身救你,他也不会旧疾复发,陷入如今的境地。”
  柳红枫反问道:“如今的境地,不是正合宋堂主的愿么?”
  宋云归仍凝着柳红枫,眼底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点头道:“说实话,前来瀛洲岛之前,我一直苦恼于如何对付段启昌,天极门毕竟位高势重,要逼这只老狐狸露出破绽,可不是容易的事,你却为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我实在应该好好感谢你才是。”
  “宋堂主客气了。”
  “你若有什么要求,也不妨告知与我,给我一个回馈的机会。世人都说我天性风流多情,我更不愿拆人姻缘,坏人美事啊。”
  柳红枫听着宋云归的话,只觉得心下隐隐后怕,双脚仿佛踩在陷阱边缘,四下皆无退路,他索性直面对方的目光,道:“宋堂主是打算引诱我为段长涯求情么?”
  宋云归怔了一下,大约是没有料到对手会这般直截了当,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柳红枫乘胜追击,道:“我想你是多虑了,段长涯的死活我并不关心,我只不过对他施以引诱,就像你引诱冯广生勾结外戚,卖国求荣一样。”
  宋云归脸色一沉:“我想你是误会了,冯广生与外濮人勾结可不是我的意思,东风堂乃是堂堂世家名门,怎会与外戚打交道。”
  “如此说来,冯广生的指控是子虚乌有了?”
  “冯广生是个难得一遇的恶胚,放火烧寨,屠戮船夫,全都是他的妙计,为了争夺区区一个当家的权位,他连结拜兄弟都能架上刀头。这世间还有什么丑事他做不出呢?枫公子该不会为了区区一个死人而迁怒于我吧?”
  黑暗中,宋云归的笑容没有温度,只令人感到阵阵恶寒。藏在这双眼眸背后的,该是一颗多么冷酷的心,就算冯广生已经变成丑陋的焦炭,却还要踩着他的尸骸往高处爬。
  柳红枫已经忍不住想要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空间,但他不能逃,他微微低下头,道:“不敢,我只是担心有人背后嚼舌。抹黑东风堂的颜面。”
  宋云归哈哈一笑,凑上前来,在柳红枫肩上拍了拍,道:“没关系,我不是还有你这个可靠的盟友么。今夜过后,你已不再是无名之辈,待到血衣案真相大白,你更会成为武林中人人景仰的楷模。你与冯广生不同,我可是真心诚意视你为友的。”
  明明是恭维的话,但宋云归的口吻中却带着刺,一双眼睛在咫尺外牢牢盯着柳红枫,目光仿佛在说——我能助你爬上今天的位置,也能让你狠狠摔下去。
  柳红枫有自知之明,名门之间争势逐利,勾心斗角,他不过是一颗棋子,包括宋云归在内,没有人真正将他放在眼里。所以他必须要等,必须一再忍耐,在旁人的股掌中收敛锋芒,任凭对方摆布。
  一道意料外的光线灼痛了他的眼睑。
  厢轿外的垂帘仍旧完好无损,仍旧只有一条细缝与外界相接,只是透入细缝的光亮骤然增强,明明灭灭地闪烁着,就连方才隐蔽在黑暗中的角落,此刻也跃然眼底。
  接踵而至的还有声音,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不时夹杂着沉闷的坠物声,虽然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没有遭到阻隔,途中没有衰减,听上去仍旧鲜明可辨。
  南宫瑾第一个露出惊色,问道:“外面怎么了?”
  宋云归立刻将她搂紧,贴在她耳畔柔声呢喃:“不用怕,只是贺喜的烟花罢了。”
  “烟花?”
  柳红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垂帘掀开一角。在看清外面的情形时,他不禁怔在原地。
  峥嵘阁失火了。
  瀛洲岛至高处燃起熊熊火焰,火光将半片天空染得透亮,由于四周没有任何建筑阻碍视线,来自山巅的火种宛若天降,整座瀛洲岛都看得一清二楚。
  莫非是铸剑庄发生了意外?
  柳红枫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晏氏宅邸在树梢的包围中,从远处望去,飞檐朱瓦完好无缺,也没有盗匪入侵的骚动,一片寂静中,只有峥嵘阁在燃烧,好似一只巨大的火把,孤兀地矗立在天际。
  一定是晏月华有意为之。
  木造的高塔并不耐火,一经引燃,火势便迅速膨胀蔓延,从塔尖到基座都沐在火海中,通体彻明,燃烧的态势愈发疯狂。
  这一刻,无数视线一齐投往山巅的方向,人们从四面八方抬起头,注视着火海中尘屑翻滚,炎光交错,黑影摇摆,一根根木梁从高处坠下,砸断更多的框横,塔身渐渐变得空乏,剧烈晃动着,濒临坍塌边缘。
  这不是一座普通的塔,而是铸剑庄藏剑的要地,是中原武林独一无二的至宝,一旦坍塌,数不清的神兵利器也将一齐陪葬,那些被武林人窥觑争夺的无价之器,也将在火光中化为乌有。
  为了表明铸剑庄退出江湖的决心,晏月华竟不惜亲手纵起大火,将峥嵘阁付之一炬。
  人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夜色被火光映照得通红,仿佛一张水洗的幕布,幕布之下,间或传来惊呼声,哀叹声,哭号声,间或能看到有人往失火处狂奔,身形好似扑向火焰的飞蛾,渺小又无力。
  他们的努力注定是徒劳,大火一旦燃起,便无法经由人手扑灭。人们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到木料燃烧殆尽,火焰自然熄灭的时刻。这一夜,峥嵘阁不计后果地散发着光与热,仿佛要将自己的模样最后一次印刻在世间,在变成死寂的灰烬之前,留下最后的辉煌。
  柳红枫凝着天际的火光,半是自言自语道:“晏月华何以如此决绝,烧了峥嵘阁,他便真的一无所有了。”
  宋云归的话将他拉回现实:“晏月华别无选择,若想保全自身,便只有这一条路。”
  柳红枫皱起眉头,问道:“为什么?宋堂主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宋云归道:“莫急,我正要同你分享这个好消息。”
  *
  宋云归所说的好消息未必真的好,但分量一定是充足的。
  他说:“其实十年前的血衣案,铸剑庄也知晓前因后果。”
  柳红枫一怔,很快沉下脸道:“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我有料到,既然案子发生在瀛洲岛,晏家便不可能一无所知。”
  当年,宋云归为采血救子,急需寻找一处避人耳目的场所,为了彻底湮灭证据。僻静的瀛洲岛是最好的选择,然而,瀛洲岛被晏氏所制辖,倘若得不到地主的帮助,恐怕很难顺利犯案。
  虽然铸剑庄没有直接参与,但十年前,晏月华的父亲却将宝地赠予段启昌使用,对其犯下的恶行坐视不理。正因为得到晏家助力,血衣案才掩藏得如此完美。
  但晏家绝不会平白为段启昌提供帮助,作为借出领地的条件,晏父一定对段启昌有所企图。以晏氏一贯行事的宗旨推断,恐怕是要求段启昌作出承诺,天极门永不进犯铸剑庄,并在江湖纷争中无条件捍卫晏氏的利益。
  柳红枫皱起眉头,飞快思索——段启昌既然选择与晏家勾结,便绝不会轻易背弃承诺,在西岭寨失火,捭阖谱遭窃后,晏月华之所以能够顺利将晏千帆救出牢狱,瞒天过海,恐怕也有段启昌背后助力。毕竟当世武林之中,段氏与朝廷的联系最为密切,就连朝廷三品武将之中,都不乏出身天极门的学徒。晏千帆面临牢狱之灾,由段启昌伸出援手再自然不过。
  但晏氏素来行事谨慎,一定不会相信口头的许诺,一定要将切实的字据留在手中,才能保证段启昌不会背信弃义,反咬一口……
  宋云归像是看出了柳红枫的心思,点头道:“的确像你所猜的一样,确切的证据我已经拿到了。”
  柳红枫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黑暗中,宋云归取出一枚陈旧的信封,摆在他的面前,道:“你一定知道这是什么。”
  柳红枫的确知道,他一眼便认出这是一封契书,因为信笺上的笔迹和纸张的纹路都是他所熟悉的,与他怀中那一封几乎别无二致。他喃喃道:“原来当年与段启昌签订契约的不止两方,而是三方。”
  宋云归点头道:“没错,只是这第三方藏匿极深,倘若不是瀛洲岛生出诸多变故,恐怕这封契书永远也见不得天日吧。”
  这是晏氏和段氏订立的契书,签署于两个声名显赫的世家之间,所写的内容却是血淋淋的人命。
  柳红枫暗暗心惊——瀛洲岛这一场乱象宛如飓风过境,牵起陈年恩怨无数,风过之处,就连埋在泥土最深处的污垢也被迫出原型,无处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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