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正则看着大门:“上去吃个饭吧,待会儿我送你回宿舍。”
“吃完饭再回去,宿舍门绝对关了。”余灿将手机屏幕按灭。
路正则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肉·体互搏了个鼻青脸肿,终于勉强平静地躺在了自己的皮囊之下,咬着牙点了点头:“我现在送你回去。”
余灿叹了口气:“那你怎么回来?坐公交还是打车?”
路正则嗓子哑了:“都行。”
都行。
余灿看了一眼车窗外,舔了一下嘴唇咬了一下舌尖点头:“行吧,那你……”
路正则将车发动,直接一股脑地怼进了小区大门。
“算了,”路正则笑了笑,“我再强人所难一次,你没吃晚饭,吃了再说,实在不行,明早上我送你回学校,晚上我睡沙发。”
他把车停在了楼下临时停车位。
袋子里有一袋炸酥肉,他本打算自己吃点,再拿两块逗辛巴,现在整个都给了余灿。
余灿中午就没吃多少,本来想拒绝的,但整个电梯里都是香味,他的肚子比他的肢体动作都还要诚实。
路正则低头笑了笑。
他们一开门,就看见辛巴蹲在门口的拖鞋边上,看见余灿后,在门口打转。
路正则薅了他一腿:“别闹了,回你的窝去。”
他本来晚上想对付一下的,但余灿说自己在他家附近的小公园,下了班路正则就直奔超市,买了点海鲜和肥牛。
还有鱼丸。
他一边想着要做一锅海鲜宴,一边利利落落地备菜,余灿在边上看了两眼,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最终还是出去了。
顺手拿了一个罐头。
他看辛巴饿得都流口水了,那位主人真的一眼都没看见,他拆了罐头,蹲在边上,把罐头里的肉倒进辛巴的饭盆里。
又起身拿了狗粮袋子。
这几样东西还是自己在的时候存下的。
辛巴饿急了,但是也没敢在余灿面前表现得太明显,慢慢地地吃着,感觉到自己狗生的文雅。
余灿看着就觉得难受,还是起身去了厨房。
不到一分钟,余灿就被路正则请出了厨房,让他外面看看电视也行,他刚拉开厨房门,就看见辛巴的饭盆已经空了。
空了……
辛巴蹲在地上用后腿刨着痒,一副满足了的样子。
余灿:“……”
路正则听见外面的电视声儿起来了,才松了一口气开火,安安心心做饭了。
辛巴悄咪咪地往余灿身边靠,一开始是在茶几腿边,慢慢地到了余灿脚边,见余灿没理他,才安安心心地趴着。
很快食物的香气就在客厅里传开,余灿感觉自己更饿了。
余灿眼巴巴看着路正则吧锅端上桌,咽了一口口水。
路正则笑了一下:“我再炒个素菜,你饿了就先吃。”
余灿假装自己不饿,但跟进厨房拿了碗筷。
路正则在他身边亲笑了一下,凑近他耳边:“你在我面前可以做自己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路正则想,这一辈子后悔的事情会很多,比如买了不值当的物件,跟了不该跟的人,或者是将自己拉偏人生轨迹的某个决定,但他实在没想过,当余灿手里的两个碗掉地上的时候,他的确是有点悔意上心头的感觉。
因为余灿吓得一激灵,脆响之后又是一阵慌乱,脚步幢幢,被支着的碎碗割了脚腕。
口子还挺大。
余灿直接的脚腕有点疼,然后越来越疼。
路正则让他把脚抬高放茶几桌面上,着急忙慌地翻止血绷带,余灿一直安静地注视着蜿蜒流淌的痕迹,看着血珠滚进垃圾桶。
他有一瞬间失神,靠在沙发边上,感觉现在在流血的不是自己一样。
路正则有点急:“怎么不用纸先堵上!”
余灿才伸手去够一边的纸,被路正则拉住手腕:“现在有绷带了。”
余灿才轻声“哦”了一下。
好不容易血止住了,路正则额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别紧张啊,”余灿抽了两张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
他说得轻松,甚至连眼神都是淡漠的。
路正则捏着他脚腕的手紧了紧:“你以后不管受多大的伤,都要好好弄好。”
余灿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宝贝着我自己呢。”
最后两人在茶几上吃的晚饭,辛巴一直在路正则身边转,让路正则不得不给它分两口肉,分完拖鞋踢了它一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吃了多少,去,自己窝里待着。”
辛巴可怜兮兮地,但也没走,在余灿身边猫着去了。
余灿也没说它,要给肉的时候被路正则筷子敲桌面警告,余灿作罢,辛巴才发出失落地两声。
余灿忍着笑。
路正则也无奈地笑了一下。
电视的声音很小声,路正则都怀疑余灿能不能听清,但余灿看得津津有味的,他也不好开口问。
对于余灿的一些生活细节,他难以捉摸,但能够跟着。
.
夜里余灿躺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床尾,又开始愣神。
其实沙发没有路正则想象的那么硬,他搂着辛巴笑了笑:“今天高不高兴?高不高兴?咱俩都努努力,以后天天都能见到你余灿阿爹。”
辛巴舔了舔路正则的脸,摇尾巴。
玻璃摔碎的脆响从卧室里传来,路正则一个激灵,辛巴蹿得快,已经在门口抓门了。
余灿有点重心不稳地站在床边,看着地上的玻璃渣,拧着眉。
“你别碰,我来。”路正则拿着扫帚。
余灿才坐回到床边:“我只是想出去接杯水……”
“我就在外边,叫我一声也行。”路正则到处看看,确定没有崩掉的玻璃渣才安心。
余灿咬紧了牙,看着路正则时而低头时而弯腰。
他出去处理玻璃渣,又倒了一杯水回来,余灿摸得,温温热热的。
路正则正要抽回手,被余灿反扣住。
这一刻窗外万家灯火重回寂静,在这间狭小的出租屋卧室,两人都察觉到了微妙的感情,渐渐变成一种叫做暧昧的情愫。
余灿盯着自己的手,眼眸微动。
身体比心理诚实。
余灿自诩自己一直很诚实。
“……”
这种紧绷的气氛在余灿松开手后松懈下来,路正则无话可说,只能说一句“晚安”。
“要不,你还是进来睡吧,”余灿咳了一下,“客厅凉。”
窗外在吹大风,窗棂呜呜的在响。
余灿微微仰着头看路正则,路正则十五秒钟后拿着被子和枕头进了屋,又打开了床边的折叠沙发。
余灿才觉得这夜里好一点。
看来彻底不能习惯一个人了,他这么想着,看了一眼路正则,才缩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路正则看着他睡下了,又注视了他一阵,直到眼里酸涩,才慢慢闭上眼。
余灿一晚上都睡得踏实,除了早上的电话铃声,路正则还在房间里,也是没清醒,看见来电显示才猛地坐起来:“夏……夏师父?”
看来还没到五点,余灿在心里算了一下,睁不开眼睛,但是听见了耳边的脚步声,路正则拉了拉他,声音还带着沙哑:“你要起床吗?有案子了,要不我现在送你回学校,不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余灿虚了一下眼睛,灯光刺眼,路正则已经脱了睡衣在换衣服了,穿裤子时候弯着腰,弓着背。
“……”余灿深吸了口气,“这个点,学校我只能在宿舍楼下吹冷风。”
路正则拿着衬衣的手顿了一下,刚才他看时间,也不过刚到五点,外面天还没亮呢。
“那你再睡会?睡醒了冰箱里有吃的,你自己弄点,不弄就下楼去买,钥匙……钥匙在门口的玄关柜子里,你直接拿……”路正则嘱咐着。
余灿“咚”地一下下了床,脚踝上还有点疼,不过他还是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那你就在车里等着我,”路正则想着点点头,“要是早处理完了,还能送你一下。”
“韩教授在大学任课,同时也任H市市局心理顾问。”余灿叹了口气。
路正则愣了一下。
余灿扭开门:“在下不才,现在是他的学生。”
“……”路正则不自觉地深吸了口气,跟在他身后,“所以说,以前你来警局……”
“很多时候都是韩老师同意的……”余灿说着就要进卫生间,看见路正则还要跟着,就瞥了他一眼。
路正则的眼前突然一亮:“所以当初吕队长会劝你毕业后到警局工作?”
余灿要去拿牙膏的手顿了一下:“……是。”
“那可以啊,”路正则没想到自己一大早就收获快乐,站在门口笑,“你来警局工作也挺好的,到时候我出外勤,你就好好待在后勤,夫夫搭配,干活不累。”
余灿叼着牙刷的嘴角颤抖了一下,心脏猛地跳了两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直接愣住
☆、趁人之危
出事的人叫卫长龙,外地人,尸体发现处正在大桥底下,浮肿得和身份证上简直是两个人。
路正则直接把余灿拉到案发现场的,正看见尸体被抬进车里,突然胃部痉挛,早餐算是白花钱了。
听夏江说,这几天这里正好涨水,尸体发现得还及时,李法医还算快乐:“快拉回去拉回去,我好好瞧瞧。”
余灿绕开走,夏江在那边等着收集遗留的痕迹,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一大早就来了活。”
余灿问:“怎么被发现的啊?”
这个时间点发现一具在桥下面的尸体,这厉害杂草丛生的。
“是一个女人,”夏江叹了口气,“她有抑郁症,想着凌晨四五点的样子大家都还睡着呢,来这里跳河,又要找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儿,就在这里看到了卫长龙。”
好在卫长龙是趴在水面上的,不至于直接把那个女人吓撅过去,不过还是够呛,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
“要是问话的话,”夏江又叹了口气,“现在可能不行,她的意识都不太清楚了,医院那边说,才打了两针镇定剂。”
余灿拧了一下眉:“被吓得这么严重?”
“女人嘛,长得文文弱弱的,”夏江调出照片给余灿和路正则看,“你看,一看就是风都能吹得倒的女人,这真的吓得不轻。”
余灿仔细看了看,这个女人面黄肌瘦的,看得出来若是长得丰满一点,是个清秀的女人,但是现在太瘦了,两边脸颊有点内陷,下巴尖得不真实,眼窝下面还带着一层黑眼圈。
“夏叔,她血液检查出来了吗?没做其他什么事儿吧?”余灿下意识一问。
夏江也下意识一答:“还没出来,出来了再说。”
余灿轻微点了点头,扭头一看,路正则正看着自己,他偏头往警察取证的地方看,低声:“看我干什么?”
路正则才收回目光:“没有,就是觉得,你只是来陪同办案的,一来就进入状态了。”
余灿笑了一下。
他习惯了,就算不是在案发现场,听夏江他们说起,他脑子里就会思考这些事。
吴队长他们说得对,余灿当外科医生,不如来警局,出勤能力不行,对案件的敏感度是不输给专业人员的。
这是他独有的天赋。
只是换来这份天赋的代价,有点大。
余灿揉了揉胃,夏江把路正则叫去说话,余灿也回车里了,闭着眼睛养神。
一直到所有人都上了车,余灿才发现自己在等待中睡着了。
路正则坐到他身边,他也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条薄毯。
“我帮你俩做个司机吧,”夏江喝了口泡着枸杞的水,发动了车,“你俩该补觉的补觉。”
余灿还处在半混沌状态,靠着后座半垂着眼眸,呼吸有点沉。
路正则在自己包里翻翻找找,找到了还没来得及吃的一杯豆浆,要拿出来给余灿。
“不用给我了……”余灿就眼珠子动了一下。
路正则的肩膀抖了一下,看了夏江一眼。
余灿叹了口气:“我不想动,我也什么都不想吃,别忙活了,你们今天要忙多久还不知道呢,你先吃吧。”
说完他就又睡着了。
其实在车里睡觉是不容易的,太过颠簸,但是夏江开得过于平稳,显然是个很体贴人的老司机,余灿睡了半路突然醒了,鬼使神差地压着嗓子问了一嘴:“夏叔,你相亲成功了吗?吕队长人家都脱单了。”
夏江被问得方向盘不稳,皱着眉头啧了一声:“你这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余灿拉着被子笑了一下,浑身都没什么劲,便不说话了,等着身体复苏。
路正则的手突然钻进余灿的薄毯里。
余灿浑身一颤,看向路正则。
路正则瞟了一眼夏江,往他的方向还靠了靠。
余灿瞪了眼睛,这就很趁人之危了!
路正则缩了缩身子,余灿听见“咔”的一声响,突然眼睛又一瞪,夏江在前边头都没转一下,十分自信:“哟小路,这声儿不应该是你这个青年该有的声啊,得注意运动了,不然以后肩膀脖子总要有一个出毛病。”
路正则闷着笑了一下:“知道了师父。”
“想我以前啊,”夏江开始感叹了,“都是像把火一样燃烧自己,老是觉得自己有的是健康,结果现在刚三十呢,就感觉身体暮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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