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裘越惊讶:“这是干什么的?”
“铐他。”难开金口的周尧居然主动说话了,“偶尔不受控制,就会用这个。”
“哇”到一半的裘越立刻抿紧嘴巴小心翼翼的看了顾临川一眼,忙转移话题,指着里头的道具问:“这些都是芮黯用来训练的?”
健身器材倒是常见,但还有其他很多乱七八糟稀奇百怪的玩意儿,大部分都是头一次见。
周尧微微颔首。
顾临川不禁好奇,芮黯只是个智能机器人,技能的选择权应该在程序员手里,为什么还要特意做这种训练?
而且,银质手铐上还有喷洒状的血迹,只有嘴巴忽然吐血才会造成。
是因为芮黯失控?还是难以忍耐训练强度?
不得而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假如芮黯是真人,在这种地方生活九年,估计早就疯了。
跟芮黯相关的区域并不多,而且由于芮黯逃跑前毁掉了很多东西,原计划至少三小时的查看直接缩短2/3,七点刚过就踏上了回城的路。
闲不住的裘越开着车问周尧:“哎周尧,你好像对这里挺熟的,以前来过?”
顾临川顿住手机打字的手指,抬头看向副驾驶。
纹丝不动的身形像一尊雕像,高大笔挺,可瞧着总是僵硬的紧。
开口,声音也是一致的坚硬,听不出一丝个人情绪:“我在里面工作过。”
“哦。”裘越一脸“原来如此”,“难怪。”
聊天到此中止,裘越专心开车不再多言。
虽然话多,但他很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周尧自然也不会主动交代更多,就这样一路寂静的回了研究所,另外四名组员早早准备好要报告的事,就等顾临川回去。
简短的会议后,顾临川得到两点信息:
第一,所有跟芮黯研究相关的人员都失踪了,不过由于那项研究的保密性,涉及人员一共三名,目前家人都平安无事,没有波及;
第二,内部资料显示,芮黯的研究一直不太顺利,作为非常难得的人工智能,所里对它给予厚望,但随着它的智能程度越来越高,失控指数也随之增加,曾经多次攻击工作人员,暴力程度与日俱增。
想到基地的各项训练器械道具以及带着血的镣铐,顾临川莫名觉得不太舒服,泛着淡淡的冷意,举杯仰面吞下半杯茶水,热乎的液体灌进喉咙,那种凉意才渐渐消散开。
他定了定神,问:“内部资料都查看过了吗?有没有遗漏的?”
负责这一项工作的老曹答道:“我和雁雁独立查看后把得到的结果放到一起,反复商讨修改,应该是没有了。”
很细致的工作,大部分资料被芮黯毁掉,留下的本就有限。
“很好。”他转向出外勤的另一组人,“有没有安排人手保护那三名研究人员的家人?”
“有的老大,已经走过内部报销流程。”
研究所毕竟不是警局,没有专门负责保护重要人物的资源,姚克礼前几年谈了一个保全公司,需要时可以给相关人员申请保护,走内部报销流程,倒是方便不少。
照样坐在角落位置的周尧忽然开口:“芮黯不会找他们家人麻烦的。”
大伙都微微一愣。
“研究人员长期跟他待在一起。”周尧面无表情的像在背书,而且是不喜欢的书,“最方便的是逃跑前直接杀了他们。”
但芮黯没有。
没有选择当场杀人而是将人弄走再杀还波及家人,的确说不过去。
除非还有别的原因。
不过:“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周尧依然面无表情,他只需要表达自己的观点,却并不在意能否被认同采用,仿佛全世界的事情都和他无关。
萦绕周身的气质太过冷漠,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人类的情感。
忙碌一天没有太多收获,但有些事急不来,至少他们目前对芮黯不是一无所知。
“大家下班回去休息吧,明天再继续。”
城市拥挤,开车体验并不美好,为了工作方便,顾临川特意把房子买在距离研究所两站地铁的小区,地铁八分钟,单车十五分钟,偶尔闲来无事,下班步行回去也挺不错。
进小区大门的时候,顾临川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勾起顾临川的笑意,当即划开:“helllo?”
“哥你又来了。”女孩清脆的声音在空寂的夜里格外抓耳,“这么快接电话,是不是刚下班?”
“已经快进门了。”
“被妈猜对了,你今天一天没给我们发来信息,就知道你又在忙了。”
顾临川无奈的笑。
“这工作忙成这样,哥你图什么呢?”顾临原叹了口气,倒没有真的责备什么,“算了,你早点睡觉,我和爸妈过两个月才回去,你一定注意身体啊。”
听着妹妹嘀咕的絮叨,紧紧压在肩膀上的担子忽然轻了好几分,连带呼吸都顺畅了。
“挂啦,哥哥晚安。”
“晚安。”
结束通话时拐过花坛,夜色朦胧的像蒙了一层纱布,藏起了很多东西。
他想着妹妹的话,注意力就有些分散,猛烈的力道袭到近前才反应过来,多年的训练本能让顾临川闪身避开了袭击,匆忙后退中看到一个黑乎乎的高大身影扑向他,力道和速度都十分惊人,显然就是冲他来的。
顾临川暗自心惊,不敢掉以轻心,抬手对抗对方的袭击。
并不宽敞的小路上演无声的对打,你来我往你推我进,几轮来回后顾临川渐渐觉得不对劲。
对方的攻击手法和技巧明显超过他,力量也惊人,但他没有粗暴的直接制服他,期间两次主动撤回已经挥到他面前的拳头,弄得他相当困惑。
但两人实力相差有点大,他渐渐支撑不住。
正当他四面为难之,一个身影猛的从身后闪出来,替他挡下对方拳头的同时抬脚踹了过去,还抽空回头看他。
竟然是岑延,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这?
来不及多想,顾临川冲上前想帮忙,可战局瞬间有了变化。
对方被芮黯狠狠一脚踹在腹部,口罩后发出一声闷哼,踉跄的急速后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没再上前,而是指着顾临川说:“别再找他,不然下次没这么轻松。”
说罢径直钻进一边的小路,飞快消失在夜里里。
岑延立刻转身面对顾临川,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没有。”说话间却牵动嘴角,疼的他抽了口气,伸手一摸,竟然有血丝,也不知道什么事被划到的,“你还没休息?”
岑延不答,边走路边扭头,一直盯着他嘴角的伤口看。
到两人所住的楼层后他一把拉住要回家的顾临川:“你的手也受伤了。”
见顾临川茫然低头看,他的眸子一下子紧缩起来,下巴绷的死紧:“我帮你上药。”
伤口有好几道,但都很小,顾临川不打算理会:“很快就好了,不用。”
可他的答案显然不能让岑延认可,他看到岑延面色是冷了点,语气却更加温柔,说话像咬着牙齿,一字一顿的。
“上药。”
心里涌出一阵奇怪的感觉,顾临川恍惚觉得人高马大的岑延是个执意要按自己想法做事的孩子。
他张了张嘴,可对上岑延的眼睛,他又闭上了嘴。
灯光给他的浅棕色眸子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除了惊人的美感,顾临川竟然品出一丝天真来。
妈的,拒绝不了。
趁岑延进房拿药箱的功夫,顾临川到洗手间照镜子。
原来不止嘴角,右侧眼角和面颊上也有大小深浅不一的伤口,不疼,分布在脸上总是看着吓人。
尤其是眼角处那道,若是留疤,恰好能连接原先的那条,到时候就真破相了。
好在他不靠脸吃饭。
“你坐过来。”
岑延却没有把手里的镊子和棉球交给他的意思,而是凑上前来弯腰,认真的看着他的脸,“消毒会有点点疼,忍一忍。”
“哦。”顿了顿觉得不对,顾临川差点蹦起来,慌张的伸手,“我自己来就行了,那个,谢谢你啊。”
可岑延岿然不动:“你看不到,我帮你。”
看不到有镜子啊……
不管怎么说,让一个认识还不满两天的男人上药,顾临川实在觉得不妥,想伸手去拿,冷不丁手机又响了。
划开,瞬间魔音穿耳。
袁庆矫情的哭诉:“临川,你怎么这么狠心?不见我就算了,还找人打我!”
“……”顾临川觉得这人脑子有病,“说什么屁话?”
“那个人用麻袋套我然后打了我一顿。”袁庆抽了口气,似乎是疼的,“还让我以后不要找你!”
咦?
顾临川欢喜:“谁干的好事?可真懂我。”
“临川你不能这样……”
“再让我看到你就不是一顿打这么简单了。”
顾临川笑眯眯的,再次扯动嘴角,一股热流缓缓滑下,放下手机他想伸手去擦,手腕被扣住。
他下意识抬眼,发现岑延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近的能看到他眸子里呆鹅般的自己。
呃……
但岑延很快又退开去,从一边拿起镊子棉球,一手扣着他的手腕,沉默的开始给他上药。
行吧,上就上吧,再推拒就显得矫情。
距离如此之近,顾临川盯着他卷翘的睫毛看,两人的呼吸轻轻交融在一起,不同的频率,不同的节奏,一股说不出的亲昵感。
这个时候,顾临川的强迫症起效了,他憋住呼吸,心里“1 2 3”再呼出,跟岑延的呼吸吻合上。
唔,这样听起来比较好。
这时,岑延忽然抬头:“你刚刚干什么?”
“……”顾临川万万没料到他居然察觉到了,尴尬的眼珠子乱瞟,“有点累,想睡觉,哈哈哈哈哈……”
“是吗?”岑延不疑有他,“那个袭击你的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但心里有数——和芮黯有关。
白天天在基地目睹一切而萌生的一点不该有的同情,在晚上这轮攻击后,彻底消失殆尽了。
芮黯如此不择手段,销毁资料掳走研究人员,如今又来攻击他,谁知道到底有什么阴谋呢?
他不会让他逃窜太久。
一定会找到他,送他去他该去的地方。
☆、005
岑延上药的娴熟程度不逊于外勤经常受伤的顾临川,没让他感觉到疼痛就完事了。
“谢谢你。”施援手救他又细心上药,“改天好好谢你。”
岑延蹲在茶几前收拾药箱,头也不抬的问:“怎么谢?”
把顾临川给问住。
无非就是送点礼物,吃个饭喝个酒之类的,两个男人能做的,不就是这些?还是说岑延有其他喜欢的,那也可以,毕竟人家真的救了他。
岑延忽然转开了话题:“不早了,你休息吧。”
反正是邻居,慢慢来吧:“那我回去了,你……”
“回去?”岑延抬起头,“你就睡这里。”
考虑到岑延仰视的角度正对他的大鼻孔,顾临川赶忙低下头和他对视:“我家就在对面。”
“袭击你的人可能再回来,睡着后警觉性会降低。”轻拧的眉头诉说着此人的淡淡的不满意,“我这里安全。”
“……”
挺有道理的,可白天他就观察过了,屋子内只有一个卧室一张床,以他俩刚刚相识二十几个小时的交情,并不适合共处一室吧。
“我跟你回去拿衣服,洗完澡你就进房间睡觉。”
笃定的语气带着不由分说的独断,“其他不用管了。”
“……”
顾临川哭笑不得,不懂这个成年不久的男孩为什么这么管他:“可是你这只有一张床,不方便。”
“床很大,两个人睡得下。”岑延奇怪的反问,“你没跟兄弟朋友一起睡过吗?”
事实上不仅睡过,而且频率不低。
读书时去兄弟家玩,好几个朋友一起打地铺,工作后为了方便也经常和裘越老曹挤一个铺,大多数时候累的神魂颠倒沾枕头就睡,哪里顾得上其他?
可他们的交情没到那份上,也没有那个必要。
顾临川依然摇头:“我回去睡,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今天非常感谢你。”
这次岑延没再说话,只把药箱放下,沉默的跟到门口。
进自家门后发现岑延还跟在身后,顾临川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你别再送了。”
可岑延不但没有回头,还跟进门并把鞋子脱掉,低着头径直走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
顾临川发现,岑延的腰背永远笔直,行走站立和坐下挺拔如白杨,没有丝毫懒怠畏缩之气,加之脖子和腰背线条优美,显得整个人格外有气质。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实则很难,顾临川从小被军人出身的爷爷严格训练,多年来习惯成自然才能保持,据他观察,大部分人坚持不到几天。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品评对方的身姿,顾临川被雷的不轻,偷偷给了自己一巴掌——这是重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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