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桥:“……”
他惊呆了,像刚出炉的稻草人,眼珠子都不会动了。他难以置信,结巴地说真的假的,这可是小孩儿啊,你还没满二十呢,怎么能……
“怎么不能?”陈书竞道,“我知道,年轻人不敢生孩子,不过是怕影响发展,怕后代没好未来。那我怕什么?我保证他上最好的学校。”
江桥:“……”
江桥又呆了会儿,觉得这哥们思路清奇。接着扑哧笑了,心里砰砰地放礼炮,比刚才还响呢。
他控制着自己,按捺激动的情绪。他说真的吗,可之后怎么办啊,我一直跟着你吗,到时候回英国,孩子给谁带呢,难道……
“我会对孩子负责的。”陈书竞道。
他说对孩子负责。
不是对你负责。
但江桥太兴奋了,脑子里一团浆糊,灌了十里八乡的失魂水,根本没注意这些。
也或许注意了,但宁愿没有。
他环住陈书竞的腰,柔软的耳朵紧贴住胸膛,觉得虽然潮湿,但很坚硬,像很能依靠似的。
这段日子镜花水月,他想,人像是踩在云端,整天用神魂滋养着爱意,数着离地面还剩几英里。
但现在有孩子了。
孩子应该是贴实的、不可破的联结,象征永恒的东西。他会让这段感情真实一些。
是吗,是不是?
俩人真开始养孩子了。
江桥怀孕才一个多月,孕感并不强烈,小腹平坦,只是乳头很硬,内裤一定要纯棉,否则勒得疼。他不经常反胃,不爱吃酸辣,但性欲很强。
有时候早上醒来,他会忘了怀孕的事,看着陈书竞的脸,一时间心旌荡漾,就凑进他怀里,摸他晨勃硬挺的鸡巴,往自己逼里塞。
陈书竞半梦半醒,就翻个身,把人压在身下抽插,突然惊觉不对,会吓得软掉。
他不敢操江桥了,连屁眼儿都不想碰,总觉得心虚,像在操孩子,怕操出血来。
他偶尔做梦,会梦到江桥流产,特别恐怖。也会梦到小孩的样子,那感觉奇怪极了。
他高中时认识个学姐,刚毕业就结婚,整天朋友圈晒娃。说实话,孩子还小,团吧着脸眼歪嘴斜,丑得要命。
像外星球的生物,另一个世界。
陈书竞一向爱出门,闲不住。他要弄游戏工作室,跟朋友喝酒打牌,玩极限运动,捧电竞战队。最近还打算拉投资,找导演,做制作人。
江桥一个人在家,情绪不定,又没有朋友倾诉。这事情除了他俩,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说。
他总觉得寂寞无助,或许是怀孕降低了安全感,也或许是担心。
他担心陈书竞那么爱干逼,这突然做和尚了,能受得了吗?现在受得了,那十个月……
整天出门,也不知道干嘛呢。
他向陈书竞撒娇,拐弯抹角,说我肚子里有宝宝呢,一个人不方便,怎么办呢?
陈书竞体贴地道:“那找个保姆,好不好?”
江桥:“……哦。”
保姆非常专业,满脸堆笑,跟在屁股后面伺候人。尽管江桥毫无孕相,健步如飞,仍然把他当陶瓷宝贝。
江桥还是很郁闷。
某天,他刷着朋友圈,正看见梁巧发图,在某洛可可风的私人山庄,有草坪和鹿。
其中一张照片,有十来个人,陈书竞坐在中央位置,身旁靠着个年轻姑娘。
姑娘不算很漂亮,但气质非常端庄,一身书卷味儿,白天鹅似的脖颈,锁骨很平,格外清晰。
江桥忐忑地询问梁巧。
梁巧道:“那是陈书竞的同学啊,他叫她班长,你不知道?好久没见面了,出来玩呀!宝宝。”
江桥颤了一下:哦,班长啊。是写剧本的那个吧,真惹眼的女孩子,还有才气。
他心烦意乱,不肯再自己待着了,要陪陈书竞出门玩。陈书竞一开始不太愿意,说你不该休息吗,小心肝?最后也随他了。
于是江桥又开始参加聚会,出现得频繁,通常也没异状,似乎和怀孕前没差别。
某天,陈书竞带他去后海,看酒吧live。
那块疫情期间早关闭了,但最近网上预约能进,酒吧赚不着钱,全部歇业。夜里黑乎乎的一片,再不复灯红酒绿。
陈书竞他们有门道,先预约,再包下两间店面,开业开给自己。中间打通,隔了道铁门,一边请DJ放电音蹦迪,另一边请乐队弹奏演唱。
沿着什刹海,水波漾漾,柳树成荫。酒吧街一片昏暗,黑夜里,只有那两间店灯光如火,照亮天色。
来的人不少,都还算眼熟。江桥被陈书竞牵着到处走,聊天喝酒打招呼,甚至碰见了小公主。
江桥惊讶:“他也是北京人?”
音乐太吵,陈书竞按着他的耳朵,呼吸喷在耳道里:“废话,就他那口音!”
付西元,就是小公主,他整个人懒洋洋的,一条腿弯着,另一条垂在舞台边上,当贝斯手。那张脸俊美非常,脸颊划着彩色的斜杠,边弹边唱。
他的衣领很低,锁骨鲜明,腰带系得高,显得腿特别长。choker缚住脖颈,鞋跟敲着舞台侧边,笑容虚假又热烈,有种异样的迷幻感。
江桥看呆了,心想这人没事吧,上次还正常点。
付西元跳下台,又扑进陈书竞怀里,要跟他喝酒,像他妈腿断了,一直挂在人家身上。
江桥看不下去,推开他:“我也要喝。”
陈书竞阻止:“你别喝。”
但江桥没理,还是灌了口,把小公主挤边上去了,挽着陈书竞要走。
走了两步,突然一阵恶心,像泡腾片放进水里,胃里膨胀般的鼓起来,直接蹲在了地上。
吐了一地。
陈书竞一惊,搂着他往外走,推开人群,让他靠着海边的护栏,找水给他漱口。等人缓过劲儿来,才开口骂道:
“有病吧你,喝什么酒?你他妈就不该出来玩儿,我送你回去。在家待着吧你。”
“那你呢?”江桥问他。
陈书竞想了想,“我今晚陪你。”
“以后呢?”
“什么意思?”
“我都怀孕了呀。”
“所以?”
江桥说不出话了,张口又闭上,明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难道还抱怨吗?可又难过,眼底唰地红透了,泪珠子断了线,往下流哗哗。
陈书竞见了,一时无奈,又有点心疼,也没逼问。就伸出手,安慰地抱住他,放缓了语调:
“好了,没事。多大点事。”
江桥借坡下驴,窝进他怀里。
一睁眼,突然发现背后有人,是翟明克在树下抽烟,穿着韩风衬衣,年轻帅气。打量着他们,若有所思。
江桥心惊:他该不会听见了……
但陈书竞没注意,他也不敢多想。上车回家的路上,脑子里还乱糟糟的,他反复问自己:
留下孩子对吗,是正确的吗?
说真的,这孩子都没成型,不过是枚受精卵,肚子里的一坨肉。他没有多少实感,也没情意,偶尔还会嫌弃,经常忘了这个存在。
只有每次抚摸腹部,想到陈书竞,这是两个人的结晶,无可替代。心里才浮现柔软的母爱来。
可如果这个孩子的存在,反而推开了他的男人,让俩人离得更远……
那意义何在?
这问题太复杂了,他想不出答案。总之江桥不敢再作死,决定老实养胎,安生了一星期。
到了周末,陈书竞晚上回来,洗完澡上床,打了个电话。挂断后神色微妙,下颌骨紧绷。
江桥现在不着急找工作了,整副心神都系在男人身上,立刻发现不对,“怎么了呀?”
陈书竞揉着太阳穴,点了根烟,说自己之前找保姆,问过他姐姐一句。陈今潇刚生完没多久,小侄女才两岁,应该很了解。
陈今潇?江桥一愣。
这个姐姐网上很出名,形象漂亮飒爽,经典造型是白色西装,她穿得又美又俊。居然有孩子了!要是网络老婆们知道……
陈书竞很少提及家里,有次江桥问起来,还挤兑过他姐姐:“拉倒吧,她女权先锋?人设罢了。毕竟focus group是女性群众。”
“我姐但凡有点想法,也不必营销什么潇爷,老公。难道做女人,叫姐妹就酷炫不了?说到底是赚粉丝钱。真是乖女儿,好榜样。”
陈书竞压低声:“还是大嘴巴猴。”
江桥:?
他当时没听懂,现在懂了。
“她肯定跟我妈说了。”陈书竞黑着脸道,“我妈的话很直接,想见你一面,就明天。”
“江桥,你想不想见?”
第68章 受宠若惊
陈书竞说,他妈在财政部上班,朝九晚五,公务员罢了,也在CWDF基金会做理事。爱好挺多的,最爱美容、健身和现代舞。
江桥很紧张,想准备见面礼。陈书竞说算了,我之前女朋友送过,她都没收。
江桥一怔,更担心了:他母亲到底是什么性格,会怎样对待我?同时也难过。
小说里到这时候了,总应该说:你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可事实上呢?见过几个啊,还都……
这个狗!
第二天,薛雪来接江桥,开了辆浅色的沃尔沃。低调极了,尤其是跟她儿子相比。
江桥受宠若惊。
薛雪和上次一样,打扮时髦,珠圆玉润,年轻得不合理。雅致的香水味儿缠绕周身,但并不熏人,像双温柔的手。
她让江桥陪着做热玛吉,打瘦脸针,喝下午茶,看她的新工厂。不让陈书竞一起。
陈书竞挑眉,问凭什么?我陪江桥。
薛雪笑了下,“你?自己待着吧,反省。”
陈书竞:“……”
江桥顿时心跳如鼓,噤若寒蝉。
他全程提心吊胆,可偏偏薛雪对他很好,亲和体贴,还问他逛不逛街?
江桥睁大眼:“逛街?可街上都是成衣啊,我觉得至少高定的衣服才配得上您。”
薛雪被逗笑了,小姑娘似的夸张道:“是吗,高定有这么好?你可别听那些大牌advisor洗脑了,宝贝。”
她吐槽道:“尤其是香奈儿家的,骚扰人不说,比创始人还自豪呢。如果好看可以买,但丑就是丑,去年高定还不如人家Only,装什么呢。”
Only是多小一牌子,多便宜。江桥惊讶了,忙道:“您看着本来就很年轻。”
“是呀,打针打的。”薛雪道。
她的所谓工厂,在水库旁边,绿草地上有一间玻璃房,顶上是木制隔热的屋面。里边有保安,也有几位专业人士,一排崭新的机械。
薛雪说:“小江,其实我很喜欢珠宝,但早过了等人送的年纪。这是我开给自己的厂子,想闲的时候就动手,打磨钻石给自己用。”
江桥:……???
薛雪告诉他,都知道钻石就是金刚石,但价差那么大,说到底在于工艺。她以前学过,最近想捡起来,磨个十年又算什么?
江桥惊了,听说过买钻戒,没听说过搞这个,“哇,您真是……有想法。是以前的梦想吗?”
“不是,”薛雪笑着说,“有点遗憾罢了。毕竟我结婚的时候没有钻石,也没有求婚。”
江桥又呆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薛雪却已经坐下,戴上护目镜,开始鼓捣机器。几位专家围着她指导。
江桥于是搬了个椅子来,坐在旁边给她递东西,问她喝不喝水,顺手擦汗。
等到六七点钟,薛雪停下来,满脸无奈:她已经弄废了好多颗原石。于是扭头向帮忙的师傅们道歉,说我真笨呢。
她问江桥:“是不是很无聊?”
江桥连忙摇头。
薛雪:“送个小礼物给你。”
她请人拿来条手链,上面镶着椭圆珠子,都是幼嫩的粉红色,石榴般的光感,深浅不一。
江桥不懂得珠宝,印象还停留在翡翠鸽血红之类,第一次见这种少女色。他害羞地婉拒。
薛雪道:“手链而已,不值钱的。”
江桥不敢总推脱,何况看着确实不贵,于是战战兢兢地收下了。后来才知道这叫海螺珠。
妈的,贵死去。
晚餐时,薛雪终于提起怀孕的事:“陈书竞说要把孩子生下来。小江,你也这么想?”
“……”
江桥乍然一惊,全身绷紧,“是,是的。对不起,我不是想给他添麻烦,我只是……”
“你添不了麻烦。”薛雪道,“如果你是我女儿,生十个也没关系,但你做陈书竞的女人,是你吃亏,宝贝。”
江桥迷茫。
薛雪叹了口气,“你才22岁,江桥,双性人,对不对?我请人查了下户籍,抱歉。”
江桥低头,“我理解。对不……”
薛雪握住他的手,“别急,我没有看不起你。陈书竞都成年了,喜欢谁是他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说到:“养大的孩子是泼出去的水,他负责自己的人生。一个男人连结婚都要被安排,那算什么男人?”
“所以我不会干涉你们,别怕。”薛雪笑着看他,“但问题是,你觉得我儿子会娶你吗,江桥?”
“我不觉得。”她漠然道。
江桥颤了一下,连忙抬头,“我知道!但没关系,他说会负责我和孩子,您……”
“负个鬼啊,傻瓜!”薛雪不再笑了,“你跟他非亲非故,你真信呀?我儿子,我都不信。”
她告诉江桥:我年纪不小,见过很多事了。在一起的时候有多美,撕起来有多狠?我不想我儿子变成那种人。
33/57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