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给罗瀚发消息:你也知道E女y?
罗瀚晚些才回:知道啊,你喜欢?但那香味好像很奇特,我们做投行的,不太正式,别用了。
江桥一怔,心想:原来你不是送我的。那是送谁啊,刻个MyDear?
他呆了会儿,猛地站起来,开始翻罗瀚的书桌和文件,又小心地归位。最终在枕头底下翻出两张门票,是某当红男团的演唱会。
门票在信封里,封皮有号码,很陌生。
江桥用座机拨通了,听见热情甜美的女声:“你终于来找我啦,罗瀚哥哥。我好想你,昨天去产检……”
“……”江桥听得一抖,遍体生寒,啪地挂了。
他把熟食和小礼物扔下了,失魂落魄地回家,想找姐姐说话,可她还在上班,于是只能吃饭。
吃完了,他滚进暖床,看着天花板发呆。想打个电话质问罗瀚,又觉得算了,等他工作完吧,出差多累啊。
江桥把空调开到最高,捂进被子里,热得满身是汗,倒流不出泪来。只觉得迷惑又心烦,头疼眼热,充满了自我怀疑。
他想我有这么差吗?
是我不配吗?
我不配……
罗瀚主动给他打电话了:“小桥,你在干嘛?”
江桥说:“你除了我还有个女朋友,你们大后天要去看演唱会。她怀孕了,对吗?”
罗瀚:“……”
江桥挂断了。
凌晨,家里房门被敲响,罗瀚慌乱地冲进来,紧紧抱住他,反复说对不起,宝贝,她是我前女友,早分手了。但她才大二,家里又穷,总缠着我……
“那香水呢?”
“分手前订的,有个什么问卷。”
“演唱会?”
“以前买的。我都忘了!”罗瀚握住他的手腕,“否则怎么会给你钥匙?我根本……”
“那孩子呢,”江桥冷笑,“也是从前订的,忘退货了?”
“……”罗瀚苦笑,“是她不肯打掉。但我们不合适,当初也只是一夜情,我就说了分手。后来碰见你……”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突然间也不哀求了,直起身来,把江桥牵到沙发上坐着,面对面,“这件事,对不起。”
“但其实你我都清楚。”他诚恳地说,“我们条件相当,可以过很好的人生,而且我会涨薪。虽然不能结婚,但可以做财产公证。”
“我是真喜欢你,江桥。”
他咬着牙保证:“我错了,立刻会跟她断干净。但我没想过欺骗你,表白时已经分手很久了,到现在也没联系……”
“那孩子怎么办?”
“我明天带她去医院。”
江桥沉默。
他觉得很讽刺,太幽默了这生活。谁堕胎不是堕啊,别人堕胎他又不在乎,罗瀚说得没错,他俩很适合。
之前的罗瀚太好了,他配不上。他知道自己没剩下什么爱意,经过坎坷消磨,全部留给了前任。
他那个该死的前任,像冬日里的太阳,美丽漂亮光芒万丈,偏偏不暖和啊。他出现在感情低谷,失去在情爱巅峰,一切就此不同。
这谁能忘记?
你为他流过产,发过疯,夜里想着他自慰,用他拿来圈钱的香水。为他哭过,还害他哭过。你还能像爱他一样爱谁?
但现在扯平了。江桥想。
我和罗瀚,一个有房一个没房,一个高薪一个加倍,一个流产一个渣男。这多公平,这才是爱得公平。
江桥苦笑,看向吊灯,突然不生气了,只是眼花,觉得空洞。
他想还好吧,长辈们也都是这样。大家互相包容,睁只眼闭只眼,像蚂蚁般奔波,相爱,死亡。
还能有什么奇迹?
江桥暂时没有提原不原谅,只轻声说那你先去处理了吧,好不好?
晚上,他放着歌入睡,跳到首没听过的歌单,什么妈妈要我出嫁,把我许给第一家……幼稚死了。
他听得泪流满面。
这什么破歌啊,太绝了!也许婚恋市场上,所有人都是这样,拥有和失去,折中和权衡,最后到手的,只有残次品。
因为你自己就是。
你不配别的,年轻人。
没有奇迹。
第二天,公司会议结束,部门又开例会。MD表示,我们把人员拆分一下,成立个新项目组,为大型基金公司博安资本服务。
“博安的诉求是作为买方,完成收购。”MD道,“但这次无需我们寻找机会,博安已经有目标人选。”
“目标是?”
“目标公司名叫芮伊,但旗下盈利的是香水品牌E女y,最近正在招标。那谁,你干嘛?”
江桥咳嗽一声,连忙道歉,他被口水呛着了,满脸通红。心虚地低头记笔记,脑海却神游天外。
他想:我去,陈书竞可真不把成功当回事!在最火爆的时候把E女y卖掉,他要干嘛,收高价做更大的投资?牛逼。
可招标怎么会招到上海?芮伊是哪儿的公司?
他会来上海吗?
……我去。
第74章 美人调情
江桥原本在二组,做的M&A就多,顺理成章进了新项目组,组员都是熟人。
项目总监很快联系卖方投行,带着团队出差到北京,代表博安收备忘录/OM,拷贝数据,签保密协议。
接着便离开了,回上海向博安高层反馈交流,留下他们继续跟进,估值。
标的公司现下确实红火,现金流相当漂亮,背靠广城集团,无任何明显负债。因此他家投行屌得一匹,整一个待价而沽,漫天要价。
但项目组代表买方,当然清楚:网红效应不过一时,DCF模型并不靠谱,未来如何,还不好说。真那么光明还卖啥?
因此议价上分歧很大。
就买方投行来看,当然希望买卖顺利,赚到成功费,组员拿到分成。
但从私下消息得知,芮伊仗着背景强悍,找的备胎不少。这价格问题就是个大问题了。
组员吐槽:“就追女神呗,好拽。”
江桥听了暗笑:还真像陈书竞的作风,高傲如校花,卖个小公司也要沸沸扬扬,开大鱼塘。
校花陈静静,啊哈哈哈。
这脑补让他瞎几把乐,赶紧掐了自己一下,投入工作,继续跑模型。
芮伊那幢写字楼在金地,江桥第一次去,看似镇定,实则当场震惊:竟然是他曾经住过的地方!那套顶楼大平层。
他记得当初很空,车能开上屋顶,哪像现在,被各种公司填满了。物是人非。
江桥偶尔幻想,也许能见着陈书竞一面。但事实上他专注paperwork,别说老板了,连卖方投行都少见。
就连人家MD,要见卖方高层,那也得等拍卖进二轮,甲方有了姓名,才会牵线。
江桥心知肚明,心里既惆怅,又有种微妙的释怀。你看湖水与春风无缘,就算平淡到死,至少吹不出仇怨,也生不出妄念。
出差结束,他回到上海。
罗瀚告诉他,孩子打掉了,见一面?俩人在静安公园某泰餐厅吃饭,天气很冷,阴雨绵绵,砸得池子啪啪作响,如碎珠帘。
江桥接过电话,听见女孩儿的哭声,说你满意了吧,混蛋,贱货,臭婊子!我不会再见罗瀚。
江桥冷冷:“不见他是为了你自己好,小姐。建议你以后好好活。”
“你……”
他挂断。
罗瀚沉默地望着他,“我等你宣判。”
“我没那资格。”江桥淡淡,“其实你俩一直有联系吧,否则那天我用座机,她怎么知道是你。”
罗瀚低头,“对不起……”
江桥笑了下,“其实我知道,你不会跟那姑娘长久,更不会要孩子,你想找更好的,是不是?但你年纪也不小了,看我不错,就想凑合过。”
“我真喜欢你。”罗瀚说。
江桥并不太信,只分析道:“从条件上看,我在上海有房,你工资高我一倍,确实适合。但我不会补贴你家里,也不会写你名字。”
罗瀚苦笑:“我知道,我还没那么烂。家里虽然人多,但真不用我养,也不图你房子。我就是……想稳定了,唉。”
“你不跟我做爱,是嫌弃我?”
“我有点传统。但其实我很喜欢你女装的样子,很漂亮,男装也帅……能不能给我点时间?当然选择权在你。”
“我想想吧。”江桥说。
他的心态很复杂,既觉得可能找不着更好的,不如先钓着这个,互相养鱼凑合着过,又有点想逃避。总之没再联系。
但罗瀚还挺执着,每周都会打来电话,闲聊生活,分享考试案例和题库。
江桥有时候想,妈的,做朋友倒挺不错!
这几周,博安的项目持续进行,投标书已经完成,报价针对双方估值做了调整,通过了一轮筛选。
周三休息,江桥跟同事聚餐,在徐汇吃火锅。正好罗瀚打电话约他,他叫人来一起吃。
罗瀚的气质稳重,长相帅气,举手投足有魅力,吸引了不少注意,包括组里唯一的女生韩莉。
江桥注意到了,心如止水。
大家聊到这次竞标芮伊的对手,其中有个上市公司叫伊芙莱,听说找海通咨询。
“还以为就咱小点的券商会接买方case,看来这年头,谁都不好做。”同事说。
罗瀚就在海通投行部,闻言轻咳。大家打听知道了,轮番向他敬酒,开玩笑要挖他的料。
江桥有点尴尬,他倒没料到这层关系,挺那啥的。于是帮着挡酒,暗示罗瀚先走。
罗瀚在桌下握住他的手,“一起走。”
江桥抽回手,借口说有事,先离开了。罗瀚接着追上来,问他去酒吧吗?放松一下。
江桥点头。
俩人来到间剧院酒吧,场子不大,装潢古典,楼梯里光线黯淡,挂满无数油画。红色绒布缠成大叶轮似的穹顶,吊灯澄金,墙纹繁复。
今天主题是The Great Gatsby,半互动式,男演员西装革履,表演魔术和滑稽戏,女演员穿紧身衣,围着你唱歌跳舞,撩起短裙,欲而不淫。
江桥坐第一排,小圆桌,其实视野不好,太近。
但脱衣舞时倒是大饱眼福,美女上桌,翘臀除了T字裤和网格袜外无遮无挡,害得他扭头,发现罗瀚也在看他,目光深邃。
罗瀚吻了他一下,蜻蜓点水,立刻退回。
江桥皱眉,但也没拒绝。
就在这时,灯光突然变换。舞台中央金色的圆圈闪烁,一个男人出场,穿着浮夸的粉色羽毛裙,是变装皇后。
他是欧美人,但精通中文,讲中英掺杂的笑话。聊到恋爱时,突然拎着裙子,用裙摆点了下江桥,“台下Kiss的感觉如何,亲爱的?”
观众席传来了然的暗笑。
江桥:“……”
罗瀚回答:“挺好的,女士。”
男人于是掩唇娇笑,又打趣了几句,热情地请他们上台,配合表演。
在明晃晃的光线下,江桥被罗瀚牵着手,扫视台下,突然扫到什么,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闭上眼又睁开。
我操,还在!
再闭,再睁。
我操,是真的?!!
在酒吧中央,角度最佳的卡座里,年轻男孩儿神色冷淡,鼻梁高挺,姿态慵懒。手臂搭在沙发上,空间窄了,长腿无处安放。
他侧过脸,揽着位中年男子的肩膀,肩并肩哥俩好似的,轻声说话。实际年龄可能还没人儿子大。
刚才的脱衣女郎咬着雪茄烟,倚在他身旁,帮他点上。烟雾弥漫天地,也迷了江桥的眼睛。
他觉得很魔幻。
竟然……
陈书竞仰着脸,嘴唇分开,吐了个烟圈。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有种天生糜烂的气场,真奇了怪。
他看着舞台,一张脸英俊如石膏雕塑,瞧不出任何内容,也猜不透任何心思。
他忘了我吗?江桥思索。
表演结束时,变装皇后扭着腰,身姿曼妙地插进他和罗瀚中间,举起俩人的手,说宝贝们,wish you luck!祝你们幸福。
江桥故意没反驳,心脏跳得厉害,有种前男友在,我得装幸福的虚荣感,让罗瀚搂着,甜甜蜜蜜地下了台。
这期间,他斜着眼,用余光观察陈书竞的表情,可惜一如刚才,啥也看不出来。越发难懂了,唉。
散场时,人群都往外走了,少数留在吧台。
江桥留在座位上磨磨蹭蹭,悄悄往后瞄,想知道陈书竞走不走啊?谁知道这男的比他还磨。
还在跟美人调情呢,害。
罗瀚问他:“走吗?”
江桥点头,不太情愿地站起身来,跟罗瀚并着肩,慢吞吞地离开。其实也不想干嘛,就是……自己也不明白。
下楼梯时,江桥低着头,后背被撞了下,差点往前扑倒,被扯着领子,狠狠拽了回来。
江桥失措地抬头,就看见一张俊脸,在暗色下皮肤白得发光,笑容明亮,偏偏又有点危险,像能随时露出尖牙,生吞肉体。
陈书竞松开手,给他整理衣领。音色像带了磁,低声说抱歉,撞着你了。别站着,挡别人道了。
江桥:“哦,好。”
他咽了下口水,有点颤抖地扭过头,拉着罗瀚往下跑,几乎跑到了大门口。
扑面是湿寒冷风,混了点雪和冰渣,却吹得他满身热汗,脑门心滚烫。他心想我操啊,三年了。
高考也就三年。朝代都能更迭,黄花菜都凉了。
凭什么啊?他还是一样帅。
这时。迎面跑过来一个姑娘,穿着小高跟,大冬天穿短裙光小腿,扑进罗瀚怀里,哭唧唧:“不见就不见嘛,你干嘛拉黑我呀?还好有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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