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他打了个激灵。陈书竞发现了,捏一捏他的肩膀,“干什么,冷静点。输了我来托底,你拿赢的就行。”
江桥点头,又摇头道:“不行……”
陈书竞:“傻不拉几。”
这时翟明克电话响了,一看吓了一跳,立刻把身边的美女推开,用手捂着收声口,低声说话。说完了拍一拍陈书竞,“梁巧。”
陈书竞接过手机,挑了下眉头,转眼又笑道:“大晚上的,查岗啊?巧巧。”
梁巧也笑:“哎呀,你们还在赌啊?”
“嗯。”
“小翟没找人吧?”
“没啊。”
“我实习呢,那我后天过来?”
“算了吧,何必。”
“为什……”
翟明克把手机抢过去,跑去外边说了一通。回来扶着额头,“这话说的,是不是兄弟?”
陈书竞白他一眼,“你俩分分合合多久了,要处就好好处,要玩儿就说清楚,整天牌坊底下唱戏,下次我收钱发言了,兄弟。”
“……”翟明克给噎得没话说。
江桥听得难受,一边想:男人怎么这样啊?一边又想,陈书竞或许不一样。或许吧。
荷官说:庄赢。
江桥如梦初醒,我操!等等,刚才那局他输了,上百万啊!这才几分钟?!
他觉得十分恐怖,盯着那筹码山,怔怔地发呆。前一秒还在手里,下一秒就归别人了,像坍塌的高楼,撒下化尸粉,无踪无影。
太可怕了,他受不了这个刺激。
付西元也输了,他押得更多,不免心烦。瞧一瞧桌面,摊手道:“没钱了。你们玩,我先走了。”
林骁叫住他,“走什么?再换点。”
付西元瞪他一眼,假笑道:“你以为都像你啊?我穷着呢,要给自己设上限。”
林骁把筹码分成两半,把大堆的推给他,哄着人道:“那你用我的啊,坐下。”
付西元:“我不。”
林骁沉了脸色,“你又怎么了?”
付西元没说话,心想:都他妈拒绝我了,你说呢?起身说走就走,把外套扔在桌上。
林骁见了,给他扫到地上,又踢到旁边。
潘文转着眼珠子,来回看了一圈,也起身溜了。
江桥顶不住压力,双手捂脸,扭头靠进陈书竞怀里,说不行了,我输了好多啊,对不起……
陈书竞拍他的背,安慰道:“行了行了,没多少,我帮你赢回来。别闹。”
江桥却红了眼睛,“不要,别玩了好不好,我们出去走走……这也太……对不起,我浪费了……”
陈书竞看着他难受,胸口涌出一股无奈来,用纸巾沾湿眼泪,哄道:“好,不玩就不玩。你回去睡。”
“可是你……”
“你要我也走?”
“好浪费……”
陈书竞无语了,瞪着他说:“够勤俭持家的你。行行行,在这哭丢不丢脸,起来,我去找人把筹码换掉。”
江桥松了口气,既开心他顺着自己,又有点愧疚:“好。那我出去等你。”
陈书竞:“嗯。”
厅里氧气很足,试图让人保持亢奋。但江桥却觉得很晕,手一直抖,腿也软了,一身冷汗。
这地方不适合他。江桥想。
江桥点开自动门,那上面嵌着琉璃,颜色彩得人眼花,不舒服,脑子抽着疼。
他想照下镜子,却找不着卫生间,只闯进个小门里。
那里很隐蔽,之前走过都没注意,但刚好有架电梯坏了,摆着:正在维修。
这牌子领着江桥的眼光,一看,就瞧见那扇门了。
门后面是间休息室,大而空旷,香味浓郁。沙发上躺着个姑娘,袒胸露乳,边玩手机边抽烟,瞧见他一愣,忙把衣服穿好了。
江桥尴尬,正要退出去,就听女孩儿道:“你找卫生间吗?在里边。”
江桥道谢,照着走过去。那卫生间还很大,男女混用,大理石台面,没有镜子。
他走到水池边,想着:为什么没有镜子?难道怕客人输钱过后,看到自己的样子,会悔不当初?
正想着,某个隔间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江桥一怔,往那边瞧去。接着有个男声道:“筹码掉了,我在捡。等等……行了。怎么啦,老婆?”
是潘文!他在通电话。
江桥很惊讶,不由得屏息静气。天,他也结婚了?
“老婆,我错了。”潘文连珠炮弹似的说,“……谁告诉你的?没有,我不飞叶子,是个客户要的。真的!你不认得……姓付。”
付西元?江桥愣住了,也不知是什么想法,一时心跳加速,轻轻走进隔间,蹲在马桶盖儿上。
拿出手机,点开了录音。
潘文说着:“对,没错。这次能赚到钱……买完房我们就能结婚了。没,我没做什么,就是陪着……好吧,我拿了人家一点筹码。没事,这点数他们根本记不住……”
这时手机振动,陈书竞打来电话。
江桥吓了一跳,连忙跑掉。
他做了坏事很慌,一路跑回贵宾厅,撞进陈书竞怀里,“干嘛了你?”
江桥连忙告诉他:“我听见……”
“陈哥!”只听一个爽朗的女声,茜茜从厅内跑出来,把一盒筹码塞给陈书竞,“这是你的,还给你。”
陈书竞:“你拿着吧。”
茜茜摇头道:“那怎么行!我又不是因为钱陪你玩儿的。明天见怎么样,不见也行,祝你开心。”
陈书竞笑了笑,“谢谢你。”
茜茜摆摆手走了,笑嘻嘻的,一步三回头。
江桥简直想踢她一脚。
陈书竞看着他笑,挤兑道:“我们桥,别的不行,吃醋第一名啊。可以。”
江桥委屈,“我哪里不行……”
“行,都行。”
“亲亲。”
俩人抱在一起,温存了会儿。陈书竞问他:你想去哪,看表演,电影,酒吧,还是睡觉?
江桥心不在焉,还想着刚才的事,轻声问:“老公,你之前说要open,不会当着我的面吧?”
陈书竞回答:“别傻了。”
这话实在敷衍,江桥沉默半秒,鼓起勇气,手心冒出汗来。第三次问:“我们能不能不OR?”
“看你表现。”陈书竞没当回事地逗他,“好了走吧,站这儿干嘛,守财童子啊?”
“……”江桥突然很难过。
他忍不住生起气来,咬着牙想:又是这样!没有承诺。有人说男人没有爱情,只有最初的荷尔蒙,和后期的责任心。
这点江桥弄不清,但他禁不住想到:茜茜是不算什么,可万一再碰见别的,这么个OR的名头摆着,陈书竞还有可能属于他吗?
再这么OR下去,俩人会走向哪里啊,像翟明克和梁巧那样?只怕还比不上……
江桥一旦想到未来,就觉得泰山压顶。陈书竞要他证明爱情,这他妈怎么证明?
他像只被欺负久了的兔子,想要露出尖牙,却咬不下去。只能爱恨交加地想:妈的,坏死了,狗东西。
说什么海誓山盟,天崩地裂,生死相依。听着是很牛逼,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奇迹?生活又不是偶像剧,总有天降的巧合。
正相反,人生是场赌局。
在赌局里,你的选择决定了胜负,但胜负掌握在上帝手里。不到濒临绝境,谁知道是对是错?只能去做。
为了你渴望的。
江桥颤抖着说:“亲爱的,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其实我也想给你啊,说真的。
无非就是那些浪漫情节,巧遇,危机,戏剧性。就像当年在英国,就像是浪漫电影,音乐剧。
共度生死的时机,恰到好处的节点,不离不弃。可那种时机可能不会再有了,百年难遇。
那我们总不能坐着等吧!陈书竞。
可不等,还能怎么样?
那种时机……江桥的手指抖了一下,像是千伏过电,灵光乍现。他想到什么,疯狂地想:
我疯了,我居然想创造一个机会!一个时机,就像当年在英国那样,那次假药,多大的威力。
哪怕是场戏,只要能让陈书竞……
我真是疯了。真要命!
那天晚上,江桥辗转反侧,被一种莫名的冲动裹挟,夜不能寐。在半夜里爬起来,坐进冰凉的浴缸里,全身僵硬。
他打开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潘文,对不起,你偷钱,我录了音。你连大麻都能搞到,应该人脉挺广,要不帮我演一场戏吧,免得我告诉林骁他们,可不可以?
他刚发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觉得荒唐极了,手又开始发抖。就像白天在贵宾厅。
他知道自己很傻逼。
但如果和错过比起来,犯傻又算什么?
连江桥自己都想不到,虽然逃离了赌局,但本质上,江桥还是个赌徒。在这博彩之地,别人赌钱,他赌爱情。
别人为了钱,他是为了人。
都怪那个谁,该死的。
陈书竞。
第92章 人生如戏
江桥发完微信,整个人紧绷着,等待回音。谁知道没等来消息,倒是灯亮了,吓他一跳。
陈书竞起夜上卫生间,眯着眼,像只困倦的猫咪,被白炽灯照清漂亮的身形。
正要解裤子,余光瞥见人影,整个一激灵,骂道:“搞什么,浴室幽灵?不冷啊你。”
江桥慌乱,忙从浴缸里爬出来,差点摔跤。被顺手扶了一下,抄进怀里,“发什么神经。”
江桥搂住脖子,“老公……”
“整天老公老公,”陈书竞半睡半醒,很没好气,“学过Keller营销学啊,多次强调就会产生认同?够洗脑的。真当老子是你老公。”
江桥哼了一声,“老公!”
“滚去睡觉。”
“哦。”
陈书竞解决完了,开水洗手,见江桥倚着门框,还在安静地等他,不知道想什么。顿时软了心,把人打横抱起,扔在床上卷着。
江桥问:“我们在澳门待多久?”
“想走随时走。”陈书竞合着眼,用手背揉着他的脸,“本来就是为了散心。”
“你现在开心点了吗?”
“嗯。”
“真的吗?”
“毕竟有你。”
“……”
江桥的胸口一麻,软趴趴的。突然想到:算了吧,别搞事情。就算没有明天,现在这样,也是好的。
他悄悄点开手机,想撤回微信,却看见潘文的回复:至少三百万,详谈。
约他第二天见面。
江桥心情纠结,早晨醒来,就见陈书竞坐在客厅,靠在沙发上,眉头紧皱,正打电话。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压抑的怒气,不高兴道:“爸,陈今潇她那么整我,您只知道让我算了,凭什么?”
陈文峰淡淡地说:“凭我是你爹,凭你俩是亲姐弟。不然你去把她告了,那才是真笑柄。”
“那你们不骂她,总得惩罚下吧?”
“怎么罚,你姐现在自己赚钱。说句难听的,她整你也自己花钱,你过不去,你也学她。”
陈书竞睁大眼,“我一男的,我去买热搜黑她?这也太他妈娘了。她混账是一回事,我没法儿这么搞。”
“那不就对了。”陈文峰严肃道,“一家人,不要斤斤计较。老在外面瞎混,赶紧回来,一起聊聊。”
陈书竞:“你们回家了?”
陈文峰:“嗯。你妈还没。”
“为什么?”
“大人的事,哪有为什么。”
陈书竞一下就很心烦,冷声道:“爸,我都二十多了,也不是小孩儿。你俩要真没感情,直说,在我面前装什么。”
陈文峰怔了半秒,十分不虞道:“什么,你吃错药了?”
“您自己知道。”
“别瞎扯,早点回来。”
陈书竞轻哼,“怎么了,陈今潇自己赚的钱,拿来黑我就行,我自己也赚了钱,拿来找乐子不行?”
陈文峰冷哼一声:“德性。”
陈书竞:“我只是……”
嘟嘟嘟。
我去!
听筒里传来忙音,挂了。这给他气得不行,转眼见江桥凑过来,恼了,“又偷听。”
“我没偷听。”江桥咳嗽一声,坐到他腿上,解释道,“我明着的,是你没看见我。”
“?怪我后脑勺没长眼睛。”
“老公,别生气。”
陈书竞就沉默了,咬了根烟。江桥帮他点上,眼看着他的脸色缓和,慢慢道:“没事,桥桥。等会儿咱们赌钱,赢了给你买表。”
“啊,还赌吗?”
“赌。我不想回去。”
“其实你父母肯定关心你的,”江桥认真地说,“只是长辈嘛,好像都不爱讲。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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