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跻身上流(近代现代)——不配云

时间:2020-12-08 10:12:40  作者:不配云
  “我知道。”陈书竞拧着眉,低声道,“也不是一两天,我爸从来没好脸色。我只是心烦……怕他们真是装的。妈的,这有什么好装?”
  江桥心里一跳,“你父母……”
  陈书竞点头,“其实自从我长大一点,有性意识,身边人都挺乱的,没谁认真对待感情。长辈也是……各种事情。”
  “但我一直觉得,我家是不一样的。”陈书竞说着,嘴角嘲讽地扯了一下,苦笑道,“看来都一个样。”
  江桥怔怔地看向陈书竞。那双眼睛很亮,睫毛下映着火星,薄唇下翻卷着烟气,既傲慢冷酷,又有种脆弱的性感,颇为惹人怜惜。
  江桥心动了,用膝盖撑起身体,温柔地抱住他,顺了顺头发,亲一亲脸。
  他说不是的,不一样。
  江桥撒谎道:“我相信有真爱,真的。”
  陈书竞冷淡:“别哄了。”
  “我见过。”
  “是吗?”
  江桥脱口而出:“你也会见到的。”
  “……”
  陈书竞一下子愣住了,一双眼清凌凌地打量他,半晌才伸手,捏了把脸颊,“真敢说。”
  江桥抿唇,甜笑。
  这一秒,他突然下定决心了,就要演一场戏。如果成功,俩人才有可能打破现在的僵局,真正谈感情。
  一旦失败,一切都破坏了。
  但江桥还是想试一试。他自欺欺人地想:陈书竞多会贩卖梦境啊,给过我那么多幻想。礼尚往来,我不应该给他吗?
  在那一票公子哥里,陈书竞再怎么坏,却总有一丁点天真。那点天真多难得,像沐浴的织女,哪怕做个匪徒,抢走她的羽衣,你也要留住啊。
  ……对吧?
  潘文开价颇高,江桥咬着牙道:“你偷的那点筹码不少,也不多,但如果让人知道,谁还会信你?能亏不少吧。一百万够了,对彼此都好。”
  “两百万。”
  “我拿不出现金来。”
  “没事没事,可以分期,我信你。”潘文笑眯眯道,“主要钱不是给我一个人,这事也是有风险的嘛。”
  江桥撇嘴,心想:信什么信,不过是知道我底细。到时候拿不出钱,要用陈书竞威胁我了吧?口中道:
  “我需要所有身份信息。”
  潘文点头:“当然。等我找到人……”
  “也包括你的。”
  “啊?”
  “还有你对象。”江桥盯着他,轻声道,“你俩不是要结婚了吗,需要钱,但不希望被破坏吧?我都不了解你,总得点底。我会请人去警局查,别骗我。”
  “……”
  潘文犹豫了,勉强同意。
  陈书竞在贵宾厅赌牌,俩人在旁边的休息室见面,聊具体怎么行事。潘文显得很熟练。
  他说:我认识一对儿兄弟,从前做叠码仔,是台湾人,被抓过,但人其实很老实,出来后在码头做事。你俩去海钓,他俩开船,假装抢劫。你用点苦肉计,把人推下海,他们水性好,自己就溜了。
  江桥道:“站着让我推,有点假吧……”
  “那当然要演一下。”潘文立刻说,“这俩人高马大,轻易打不过的。你就拿吧台的酒泼他们,再点把火,这样他们逃跑就让人信服了。”
  江桥摇头,“别真烧伤了。”
  “转头就下水了,没事。”潘文道,“何况他俩如果接了,那就得自己保命,保不住自己活该,你怕什么?这是正当防卫啊!当然啦,最好别闹大。”
  江桥:“……行。”
  江桥问:“你安排过这种事?”
  潘文点头,“老计谋了嘛,从古至今。想到的姑娘不少,有时候求我,我就帮了。”
  “成功过吗?”
  “那要看你怎么想了。”
  江桥沉默。
  潘文说:“哥,你要小心啊,别留下太多痕迹。别的还好,我就怕陈先生大少爷脾气,会报复……”
  “他人很好的。”江桥低声道。
  否则,我也不敢坏啊。
  我真混蛋。
  五天后,陈书竞打算回内地。
  留给江桥的时间不多了,临行前一日,他把男人叫醒,软软地说:“每天都在赌场,去外面看看吧,好不好?”
  陈书竞:“好。”
  他带着江桥,从氹仔逛到澳门半岛,又回来,这儿真小。看巴黎塔,坐缆车,逛五颜六色的小巷,吃蛋挞和糯米糍,接着上观光塔。
  那儿是十大高塔之一,世界最高的蹦极地。江桥说想试试,把陈书竞都弄惊讶了,“你不怕?”
  “双人的,我当然不怕。”
  陈书竞笑:“傻瓜。”
  这是个难得的晴日,天空蔚蓝,不见乌云,只见几幢高楼宏宇,底下是桥和水面。
  俩人站在顶上,挂着安全索,底下一片空茫,风声呼啸。江桥很少冒险,紧张得直发抖,被陈书竞抱在怀里,靠着他坚实的胸膛。
  “不是不怕吗?”
  “不,不怕啊。”江桥惶然地说,“只是这儿太高了,掉下去,好像会溺死一样。”
  “溺死?江桥,你就是桥。”陈书竞调侃道,“自个儿就走出路来了,怎么会溺死?”
  江桥一愣,“你……”
  他想到今天的打算,血液凝固了一秒,几乎以为陈书竞是意有所指,突然慌乱。
  但很快,教练就出声了。
  教练喊着注意事项,帮他们做好防护措施,穿戴整齐,互相拥抱着,从高空中倾倒下去,像入水的鲸鱼。
  江桥本来不想失态,可一旦失重,却不受控地尖叫起来:“陈书竞!我操,啊,啊啊——”
  陈书竞紧紧搂住他。
  江桥抓着他,发泄似地说:“对不起,陈书竞,我他妈的,我爱你!你他妈不知道吗,你知道啊!啊——!”
  他们飞翔,又坠落在天地。
  陈书竞问:“刚玩儿的时候,你说什么?风太大了,吹得脑子疼,没听清。”
  江桥羞耻,“没什么。”
  “我知道。”
  “啊?”
  知道什么,知道我说的内容,知道我喜欢你,还是知道……知道就在今天,我要做坏事了,要骗你的感情?
  你到底知不知道?
  江桥的心脏猛跳。
  那天,他们还去了趟威尼斯人,走在出名的室内景区,里面是蓝天白云,欧式建筑,拱桥流水,店铺琳琅。那天空是假的,24h晴空万里,因此各外美丽。
  陈书竞道:“这天和外边的差不多。你发没发现?”
  这话让江桥一愣,仰起头看,越看那假天空越真,仿佛会陷在里面。再出门时,已经下午三点,外面日光灿烂,真有一种荒诞的错觉。
  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天。
  陈书竞把车停在码头,牵着江桥往海边走,顿时有人围上来,问老板坐船吗,吃不吃饭?
  江桥指了一下,“我们坐那条大船吧。”
  陈书竞漫不经心,“嗯。”
  那条船确实大,有宽阔的甲板,粉色的吧台,摆满了红酒,香槟,洋酒和白酒,纯白色船身。鱼竿挂在遮阳伞下,靠着装鱼的铁桶。
  潘文前天带江桥来探过路,和那俩兄弟见了一面,外表看十分普通,大众面孔,皮肤黝黑,牙齿微黄。
  俩兄弟戴着帽子,低着头请俩人上船,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一个做服务,一个开船。
  其中一人说:两位老板好!我叫阿K,我弟弟小恒,船上可以连蓝牙放歌,但出海就没信号了。
  陈书竞嗯一声,慵懒地坐下来。江桥靠在他身旁,往岸边不太清澈的海面看,压抑着紧张,身体微微发颤。
  陈书竞瞥他一眼,“你抖什么?”
  江桥小声:“是船在抖。”
  船身震颤,发动机嗡嗡地轰了几声,慢慢离岸,走向更深邃的蓝,干净的天,无边的海。
  离开了文明世界。
  陈书竞点头,哦了一声,散漫地倒一杯酒,递给江桥,“我调的cocktail,尝一尝。”
  “这些也可以调酒?”
  “怎么不能调?只要胆子大,什么都能调。”
  “……”
  江桥愣了愣,又觉得意有所指了。紧张得绷了一下,又毫无办法。只能默默祈祷,乖乖接过杯子,小口地啜饮。
  陈书竞走出船舱,靠在围栏上,身体晃动,墨镜反射金色的光。像美丽的雕像,海的新郎。
  船开了快五十分钟,江桥有点反胃了,闭上眼睛。肩被轻轻拍了一下,是哥哥阿K,向他使了个眼色。
  江桥全身一凛,点点头。
  这是要动手的意思,他知道。
  而就在这时,甲板上,陈书竞眺望远方,瞧见一片灰蓝中浮现半点白芒,微微抬了眉毛:那是……
  “我操,Alex!”
  付西元叼着烟,驾着艘帆船,一只手臂勾着桅杆,另一只手横在空中,戴圆形墨镜,穿白色鲜花衬衫,像副九十年代杂志画,迎风浪荡。
  陈书竞大声:“你一个人?”
  付西元把船停下,遏止了一片细浪。笑道:“不是,林骁在里边,他刚送我一把……我操!”
  他猛地扯下墨镜,嘴巴张成O型,震惊地和一个黑黝黝,五大三粗的男孩儿对视。
  那男人站在陈书竞身后,提着尖而长的西瓜刀,电锯惊魂似的,莫名恐怖。
  付西元慌了,颤巍巍地伸手,从背后掏出一件东西。
  砰!地一声响。
  惊起海鸟纷飞,迷浪四散。
  江桥冲出吧台,只见那俩人中的弟弟,叫小恒的,正捂着裤子,努力按压伤口,神情惊恐,呆滞地看着血液迸流,大腿上有个破裂的洞。
  陈书竞拿起他的刀,一时也怔住了。
  而不远处,白生生的帆船上,年轻的男人尖叫:“我操!我操你妈林骁,这枪真能开啊!真能开!你牛逼!你快出来怎么办啊,操!”
  江桥惊呆了。
  在这一秒,他才猛然知道,什么叫:人生如戏。他死也想不到会搞成这样。
  操啊。
  这怕不是一出荒诞剧!
 
 
第93章 想到江桥
  江桥后来回想,那天一切都模糊不已,荒唐至极。只记得幽深的海,天色渐暗,太阳悬在西边上,生蛋黄一样。
  他看见阿K慌张的脸,映着濒死的日光,扭曲得紧。
  江桥明白,完蛋。之前安排的全凉了,弟弟腿都废了,还怎么跳水逃走,让这出戏完美结局?
  别说完美了,怎么结局?
  江桥觉得恐怖,悔不当初,想把一切摊牌,把人送医院去。然而这船还没停,正疯狂地往前行,把付西元那艘都落了下去。
  阿K冲过来,跟陈书竞对峙着,大声道:“你把刀放下!钱拿出来,让我们离开!”
  江桥颤了一下,躲进吧台,探出头来。
  陈书竞握着刀柄,一时没动。阿K大骂一声,凶狠地扑过去,要直接抢。
  陈书竞后退一步,往前踹了一脚,后背撞在围栏上,哐当一声。俩人扭打在一起。
  江桥的脑子一片混乱,“等等,不用这样!等等……”
  不是,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大不了谈钱吧,怎么打起来了?
  有一秒,江桥觉得哪里不对。
  但情势所迫,他心急火燎,很快忘了细想,紧张地盯着甲板上纠缠的俩人,想过去制止,又害怕那柄尖刀。
  突然,他看见,陈书竞被制住了,被压在身下,颈间一点白光,是刀刃在上。
  江桥顿时着急,想起之前的布局,就拿起吧台的白酒,往阿K身上泼去,战战兢兢地点燃纸巾,扔过去想烧人家衣服。
  根本他妈的点不上。
  这他妈什么设计啊!什么布局?
  蠢爆了!上帝!
  江桥打着颤,几乎想哭,克制住了,悔得要死不活。他想,万一真出事了,真让陈书竞……
  那全是他的错,他怎么活?
  江桥湿了眼眶,突然激动起来,用酒瓶砸向阿K的背,只听一声钝响,对方扭过头来,拿着刀虚晃了一下。
  江桥哭兮兮地后退,又用酒瓶砸他。
  阿K好像怒了,举着刀向他走来。狭长的甲板像广角镜头,缩短本就不长的距离,营造更深刻的恐惧。
  陈书竞从后面勒住他,“江桥,跳船!”
  江桥一怔,有点感动,眼眶湿了,“那你怎么办?而且我不会游泳……”
  陈书竞翻了个白眼,“过来帮忙,把人推下去。”
  江桥连忙点头。他手忙脚乱,笨拙地抓住阿K的手,被轻易挥开。
  这人挣扎得厉害,陈书竞也滑了手,被阿K揪住衣领,举起西瓜刀,眼看要切下去……
  江桥手足无措,一时冲动,也不知想到什么,猛地蹦起来,像颗梭弹撞在阿K身上,一同冲过船尾的空档,砸进水里,惯性如山倒。
  水花四溅,噼里啪啦。
  陈书竞惊了会儿,大骂我操,三两步跑到船尾,暗道玩脱了玩脱了,江桥不会游泳,要淹着了。
  却发现螺旋桨还开着,阿K冒出头来,喊道:“他被卷住了,老板!”
  翻卷的白浪里,翻出鲜红的血迹。
  陈书竞一时慌乱,手臂撑着围栏,像匹骏马般越过阻碍,猛地扎进水里。有一瞬头脑空白如纸,像被闪电击中了,心跳往死里蹦。颤抖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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