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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下胃药，胃中微微发热，身体不再畏寒。他收拾好书包，对于第五栋所说的话置若罔闻，同时，他也闭上了眼，呼吸急促，一张冷漠的脸苍白无色，似乎还处于怒火当中。
第五栋讪讪离开，坐回座位。程静让自己不要出现在他的视线内。他做不到，程静就不看他。他知道程静真是恨死他了。他喜欢说话，喜欢结交朋友，原本打算多与程静亲近，再成为好友，以后学习的事情就不用愁了。可从第一次撞他书开始，后面发生的事都朝最坏的方向进行。现在，他连睁眼看他也觉得浪费气力。
第五杏来了，看了眼第五栋，最后与程静一同离去。张永强安慰他说：“不要在意程静的话，被他一个人讨厌而已，你还有我和查楠。”
查楠感动，拿出口袋里的小手帕，抹着眼泪说：“强哥，你好暖，我好喜欢你。”
“滚……”张永强回头望了眼埋头苦学的王若韩，略一挑眉，若无其事离开。
从开学到现在快一个月，王若韩总是偷偷摸摸跟踪自己。张永强天天无所事事，不是逃课就是睡觉，但他耳聪目明，毕竟打架斗狠这么些年，怎么着也练出了一些看家本事。
他要看看王若韩究竟有何目的。
第五栋与张永强道别。匆忙间，第五栋瞥见一张照片，正好在他座位与程静的座位之间。他捡起来，查楠也跟着凑过来，看了眼照片上的小女孩，恍然大悟：“栋栋，这不是你小时候的照片？怎么会在这儿？”
第五栋说：“我也不知道。”
照片里的小女孩穿着一件紫色连衣裙，笑容烂漫。
第五栋又说：“你看一眼就知道是我？说不定是小杏。”
查楠指着照片里的人儿，“虽然你与小杏是双胞胎，长得像，但我一眼能看出哪一个是你，哪一个是小杏。”
“这么厉害。”
“你要相信劳资的直觉。”
第五栋说：“你的直觉真准，这个照片上的人的确是我。你怎么发现的？”
查楠摸着下巴：“还记得以前我去你家，阿姨拿出你们兄妹的照片。你小时候的照片，我看了许多，有几张照片跟这张照片穿的裙子一模一样。我当时还笑话你喜欢穿小裙子。”
“你是因为裙子认出我？”
“怎么可能”查楠说：“难道小杏不会与你穿同样的裙子。”
第五栋思忖着，等她继续说下去。
查楠说：“通过对比你们俩小时候的照片，我发现穿裙子的小杏笑得很真诚；而你穿裙子笑得有一点委屈，谈不上真正地开心。”
“这你都能看出来？”
“嗯，不过一般人看不出这细微差别，只有像我这样聪慧的人一眼看出。”
“佩服”
“跟你在一这么久，你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我能分辨出。”查楠注视他一双笑眼，“就比如你现在，虽然是笑脸，其实笑得比哭还难看。”
“……”程静说了那么难听的话，纵使他胸襟开阔，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说不定，程静以后还可能成为他妹夫，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们是同班同学，又是邻桌，他有心退出程静的视线范围，可现实不允许。
查楠搭上他的肩，轻轻拍两下，“栋栋，程静是个书呆子，你与他本就相克，他讨厌你也没什么大不了。如果哪一天你们关系变好，说不定你的生活很惨。”
“为什么很惨？”
“你想啊！他天天看书，你天天看漫画，依他性格，肯定对你不爽，说不定扔你漫画。你们是朋友，你又敢怒不敢言，是不是很惨。”
“太惨了。”依照程静上次对漫画的态度，不仅仅想扔他漫画，搞不好还会撕成漫天碎屑。
“所以啊，你跟他关系差对你有好处，你可以高枕无忧地看漫画。”
第五栋点头说：“说得对，我以后还是离他点。”
“你把程静当作疯狗，就像钱有貌的狗一样。”
第五栋解释说：“大哥不是疯狗。是我不小心踩了它的尾巴。”
“好好好，你说狗咬你，疼不疼？”
“疼”
“疼就对了。”查楠看着他，笑着说：“怕疼就离他远些。想高兴就来找我，或者强哥。”
“查楠，你真好，我喜欢你。”第五栋心中的雾霾散去，心情瞬间变好，满满的感动，他去抱查楠，她十分嫌弃地推开他，嗥叫：“滚……”
第五栋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明朗了。看着手里的照片，他想起了八年前的事情。
八年前，第五栋十岁。
有一天，舅舅要求第五杏去他家玩，舅妈特别喜欢女孩子，所以这次只邀请了第五杏，而第五杏刚好生病。妈妈不想让舅妈失望，给第五栋穿上了连衣裙，那时候他们兄妹俩都是短发，再加上年纪小，长得如出一辙，几乎没人能分辨出谁是谁，就连他们的父母，如果不看着装，也很难辨别。
舅舅和舅妈没发现他是第五栋。妈妈教他如何把声音变细，他觉得难度高，只好少说话。舅舅夫妻瞧他今天特别懂事，不哭不闹，十分高兴，后来带他去游乐场玩。
在游乐场的摄像馆他拍了许多照片，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张，他全部装进口袋。边走边想第五杏的事情，走着走着，不小心迷路。他走到游乐场的公园，看见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岁数的男孩子，无声哭泣。他不想多管闲事，犹豫再三，还是放不下心，过去给他抹干眼泪。他越抹，男孩流泪越多，最后总算停了下来。后来舅舅来找他，喊的是“小杏”，他没反应过来，看到舅舅靠近，才明白他呼叫的是自己。
第五栋望着照片里的人出神，八年前的照片怎么会出现在教室？难道小杏拿错弄丢。他收好照片，回家之后，放入相册里。
傍晚，五彩缤纷的晚霞刷在天空，像是一幅巨大的油画，仿佛置身于仙境，美不胜收。
程静牵着第五杏，两人慢悠悠地走着，秋风拂面，吹红了两人的脸。
第五杏收到查楠的消息，马上赶到17班。在去的路上，她心烦意乱，如果程静真的与第五栋打起来怎么办。她该帮谁，她不知两人关系为何走到今天这一步。一个是她喜欢的人，一个是他亲哥哥，虽然她更偏向于程静，但若真是到了只能选择一人的地步，如何抉择。还好到了17班后，两人已经冷静下来。以后多注意一点，让那两人尽量不再碰面。
她无声叹了口气，瞻望远处的彩霞，忽而脸色凝重：“程静，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哥？”
程静顿了一下，蹙眉说：“我怕说实话你不高兴。”
第五杏神色蕴藉，“你说吧，我不会怪你。”
程静眺望虚无飘渺的远山，面有愠色，“第五栋整日嬉皮笑脸，没心没肺。”
“我哥就是这样，他心态一直很好，年年考试倒数第三，这也不妨碍他天天乐呵呵。”
程静说：“他似乎以倒数第三为荣。”
第五杏吃吃地笑：“哥对学习没有一点兴趣，要他看书，还不如让他去死。”
程静黑着脸，“所以我与他完全不同，注定不能交好。”
“也许吧。”
程静注视她的眼，温声说：“不过，我答应过你，会为他补课，我不会食言。”
“真的？”
“真的”程静抱住她，闻着她的发香，落日余光照在两人身上，恍如画中人，他说：“是我太冲动，以后我尽量不与第五栋起冲突，不会教你左右为难。遇见他，我便绕道走。”
第五杏微微一怔，“你们在同一个班级，总会见面，而且我与王副校长说了，他不同意让我进17班。”
程静放开他，“虽然无法换班级，但我可以换座位。你难道忘记了，17班还有两个空位，离第五栋那一排最远。”
第五杏握住他的手，轻言轻语：“难为你了。”
程静回握她的手，“为了你，怎样都值得。”
两人并肩漫步，天色越来越黑，眼看要到第五杏的家，她转身，望向他：“程静，你更喜欢小时候的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我。”
“你的全部我都喜欢。”
“如果我是男孩子，你还喜欢吗？”
程静被这个问题难住，思考一会，曼声说：“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第五杏笑眼弯弯，夜空里的星星仿佛落入了她眼中，明亮迷人，她说：“你知道吗，其实我也讨厌我哥。”
“……”
“因为他做的饭超级恶心。”
“……”
第42章
临近模拟考试，第五栋每天加紧学习，希望冲破倒数第三的桎梏，否则，他没零用钱买连载漫画。
程静答应给第五栋补课，但他哪还敢招惹，就当没这事儿。他去找王若韩帮忙，王若韩跟踪张永强的事情被发现之后，王若韩送了张永强一本《提高学习成绩的108种方法》，张永强没用上，最后却给他用了。张永强承诺让王若韩变强。两人一起锻炼。查楠对学习抱无所谓的态度，只剩他一人枯燥地学习。
程静与第五杏恋爱消息被曝光，学校新闻社趁热打铁，出了一期快讯《重大新闻，面瘫状元与可爱学霸坠入爱河》。这一期的报纸卖得热火朝天，很受南陌学子的追捧。里面详细介绍了两人相恋过程，说得神乎其神。
报纸上说，两人小时候相遇，然而只是匆匆一瞥，留下一张照片，不知对方真正的姓名，仅仅依靠“小杏”这个名字，两人一见钟情、矢志不渝，相思八年，度过重重难关，历经千辛万苦得以重聚，终于修成正果。
女生们一点也不怀疑其中的真假，似乎还特别向往。第五栋经常听到女生们的祈祷，希望上天赐予她们一个完美男友，给她们一个机会享受甜甜的恋爱。
第五栋也觉得他们俩的恋爱挺甜，只是他一人比较痛苦悲催。自己的妹妹与人谈恋爱，他却像只过街老鼠，不是藏就是躲，生怕一不小心出现在程静面前。
程静早晚接送第五杏回家，第五栋为了避免相遇的尴尬，经常晚出晚归。程静也很心细，主动搬离座位，坐在靠近门的那一列，两人一个坐在教室的最左边，一个坐在教室的最右边，一个坐正数第二排，一个坐倒数第二排，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他回家，天已经黑了。第五杏正在盛装打扮，看样子打算去约会。她长长的头发披在背后，上身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薄款毛衣，胸前别了一只五彩斑斓的水晶装饰品，下身着一件及脚踝的粉红半身裙，脚下穿着一双白色高跟鞋。她在镜子前转了一转，体态袅娜，又可爱又清纯，让人移不开眼。
她与程静约定在一家咖啡馆见面，从家到咖啡馆有一段距离，步行需要十几分钟。第五栋不放心她一个人走过去，毕竟眼前的第五杏耀眼动人，天色又不早了，难保不会出现流氓色鬼之类的人。
第五杏没拒绝他，两人缓缓前进。月光下的第五杏美得惊人，常常有路人瞧着她发呆，还有一个痴男看得入迷，直接撞上了电线杆。第五栋瞬间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真是便宜了程静那小子。
程静长得并不难看，他总是板着一张臭脸，就像每个人都欠他好几万似的。唯一不欠他钱的只有第五杏，他只对第五杏笑，微笑的样子与冷漠的样子判若两人。微笑时，他脸上有两个小酒窝，浓眉大眼，特别俊俏。细看之下，竟与班上的马牧之有三、四分的相似之处；不笑时，他异常冷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那清冷的气质，给他的脸大打折扣。
两人走上一座木桥，木桥边的路灯映得湖面雪亮。桥两边栽着几棵大杨柳，柳条垂下，随风款款摆动，此时月亮正爬上柳梢头，如水的月光，把桥上的每一个人照得温和柔美。突然，有一个小孩子跑过来，嘻嘻哈哈，横冲直撞，眼看小孩接近，第五杏没来及反应，“扑通”一声，被小孩撞入水中。
桥上的人尖叫，推推搡搡，木桥也跟着人们的动作轻轻晃动，周围吵闹声不断。第五栋全身血液凝固，睁圆双眼，喉咙被看不见的力量紧紧扼住，他的大脑发出“救救我妹妹”的指令，可他的嗓子发不出声；他的四肢被冻结，发不出力。他大脑里好像灌满了水，又闷又沉；双眼望向如同镜子的湖面，视线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他双腿发软，一步也迈不出。
他的意识被强制关闭。
程静跑来，推开桥边叫嚷的人，直接跳入水中。人群中有人大喊大叫，有人递出从桥边找来的竹竿，在大家齐心合力的帮助下，程静终于拖住了水里的第五杏，一点一点地向岸边游过来。
吃力地抱起她，把她放在一块草坪上，拨开她的嘴，往里面送气。他双手在她的胸前按压，每按压一次，他的心跌入谷底一次。他全身湿透，头发黏成一股一股的，脸色阴郁到了极致，好看的浓眉拧成一团，他声音嘶哑，不停地唤着“小杏”。
第五杏了无生气地躺地冰冷的地面，她的身体比地面还要冰冷。好看的妆容糊了满脸，再加上一脸苍白之色，就像是一个可怕的女水鬼。
救护车来了，人们四散而开，医务人员对第五杏实施更专业的抢救。程静得空，一个箭步过来，不由分说，直接给第五栋一大拳头。
拳头落在第五栋脸上，他立刻鼻青脸肿，嘴角与鼻子流出汩汩血液，顺着脸一路向下，简直惨不忍睹。他感受到脸上的疼痛，大脑清醒了一些。程静恨恨地盯着他，手捏得喀喀作响，他厉声说：“为什么不下水救小杏？你知不知道，你早点救她，也许现在她已经醒了。”
湖水从程静身上滴落下来，他的眼睛红红的，眼角冒出水花，他说：“你不但书读得垃圾，连做人也很垃圾，你根本不配做人，不配做小杏的哥哥。”
他又出一拳头，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下狠手。似乎再也不想见到第五栋，他又闭上了眼，转过身，坐上120的车。
第五栋被打趴，他呆呆地坐在冰凉的桥面，血液一滴一滴淌下，就像一朵朵盛开的小红花，绚丽妖冶。他的指节好像被冰冻过，无法弯曲，多次操作之后，总算拨通张永强的电话。他断断续续地说出四个字：“强……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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