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
我看到我哥咬着牙无声地对我说。
“滚开。”
“滚啊。”
我没有动。
我哥低下头去,眼泪掉在他青一片紫一片的肌肤上,后边的猛烈的冲击让他身形难稳,晃动地摇摇欲坠,整个人看起来真的像脱了水后马上干死的人鱼。
“别看了。”
挣扎着抬起头时他又这么跟我说。
“求你别看了。”
“小煊,听话。”
我以为我不会走,可当他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僵硬的嘴角再也抑制不住地下撇,眼眶酸的要命,我不想把他就这么扔下,他看起来痛苦极了,痛苦到,好像不想要再活下去了,明早我起来,他就会成为海边沙滩上一堆橘色的泡沫。
可我得听话,我哥让我听话,我就得听话,我今晚才刚吃过他送的蛋糕,刚被他抱到过怀里,刚接受过他温柔的安抚。
我得听话。
我拿着那支白木香,终于低下头走了,我走在那长长的走廊里,世界好像就剩下我一个人,月亮从窗子里照进来,我的身影落在墙面上又高又长,又寂寞。
我回到了我的卧室,躺在我冰冷的床上回想着刚刚的一幕,我哥抖动的肩膀,我哥流下血的乳头和屁眼,我哥咬到快要破碎的牙齿,我哥眼里像珍珠一样不断掉落的眼泪。
我想这些画面想到了凌晨三点,怎么也睡不着。
我坐了起来,迎着月光,觉得有些事不该就这样,马上就要黎明了,我的花还没有送出去,我的人鱼哥哥却要消失了。
我已经没有妈妈了,若是哥哥也消失了,那我就是孤儿了。
我好不容易得到了我的哥哥,但我可能马上就弄丢他了。
我下了床,赤脚踩在地上,伸手打开了卧室的门,慢慢走下楼梯。
谭风岳不是一位好的爸爸,我妈妈就不会把什么东西塞进我的屁股里惩罚我。
我可以不要一个不合格的爸爸,但我不能失去一个为我过生日的哥哥。
我来到了厨房,轻轻打开了冰箱的门,把那把放在水果盒里拿来削芒果的刀子捏在了手里。
大概杀人是会犯法的,我可以去警察叔叔那里做客,但我的哥哥应该会拿着钱来赎我,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我捏着刀子,一步步走上楼梯,轻轻推开了我哥卧室里那扇没有关上的门。
我哥不知道睡了还是晕了,闭着眼躺着,浑身赤裸,只盖了一件谭风岳的睡衣在下半身,胸膛和腿脚处的肌肤青紫,手脚还被绑在床四周的花栏上,脸上也全是粘稠的白色液体。
谭风岳穿着睡裤躺在一旁,一手抓着我哥的手腕,一手反扣在额头上,鼻尖发出轻微平缓的呼吸。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好处,尤其是我这种经常偷东西贴墙跟的小孩子,我站在床头望了半晌,他们两个平时那么谨慎敏感的人,居然到现在都没有醒来。
我看着我哥脸上似乎还在散着热气的液体,胸前血液残留的那两点红润,以及他眼角干涸的白色泪痕,觉得谭风岳今天大概非死不可。
他不该把我的哥哥折磨成这样,我这么好的哥哥不该被折磨成这样。
如果他不消失,我的哥哥下次还会被这样对待。
我把体内积累了八年的怒气忽然就全都聚集在了这把刀上,把在我妈身上忍下的那些情绪全部堆积在我的瞳孔里,捏着那把刀,在月光皎洁的照射下,毫不犹豫地冲着谭风岳心脏的位置刺了下去。
“噗嗤!”
被疼痛刺醒的谭风岳猛地睁开眼,一巴掌将我打翻在地,我的后背狠狠撞上了坚硬的墙壁,嗓间一阵腥甜涌上来,那股鱼腥味差点叫我吐出来。
谭风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又凝神看了眼我,那双眼像暗夜里跌进陷阱里受了伤的狮子,让我吓得差点尿在那里。
我看见了他森白的牙,他似乎想要大叫,又回头望了眼床上,然后扭曲着脸下床,却不防滚下地去,他捂着胸膛又摸又爬逃出了这个房间,到了走廊才用他中气不足的声音无力地嘶吼着来人。
狮子没有一击就死,可我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我觉得我大概也被养好伤回来的狮子撕成碎片,连渣都不剩,所以最好的方式是这会儿就拔腿跑,别让谭风岳和他手底下的任何一个人抓到,但当我抬头看了看我那才从昏迷中醒来,望着床单上一团血迹,正躲在墙角发抖流泪的哥哥。
我觉得我的勇气大概还能从指甲缝里抠出来一些。
我想堂堂正正走过去,可刚一站起来,双腿一个发软打颤就跪了下去,幸运女神好像从来就没有光顾于我,我第二次试图站起来的时候又是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所幸扑的方向还不错,居然跪到了我哥的床前去。
我喘着气从裤兜里拿出那朵我准备了好久好久,但此刻却被谭风岳那一摔弄得又扁又皱,已经看不出来是个什么玩意的花来,握在手里犹豫半晌,还是决定送给他,毕竟我不知道我明年还有没有机会送他个新的。
“哥,生...生日快乐。”
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先让你来幸福吧。
第三十三章 躲起来
概要:我好爱他啊,可我不敢爱他
周围很吵,不知道是韩琦还是谁,一直在那里喊着叫我别睡,我怎么可能睡,没等到谭疏业,我怎么会睡。
“谭疏业,谭疏业....”我嘴里念着,像是这样他就会马上出现在我的眼前。
“韩副总,打不通电话,谭总他不接。”
我听见一个女生在哭着回话,大概是张媛,看来我把他们都吓坏了。
韩琦烦躁地操了一声,嘴里骂着谭疏业他妈的死哪儿去了,我不允许他这样说我的哥哥,我抬起胳膊重重砸了一下他的胸膛,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胸口慢慢扩散出一阵痛意,我才发现我砸的是自己。
“你他妈在干什么!操他妈的你们没一个省心,一个个的别让我活得了!”
他撑着地站起了身,一把将我拉起来搭在肩上,冲张媛大喊:“去把专用通道打开,走那边的电梯,快!”
高跟鞋在蹬蹬蹬地响,我被韩琦扶着往外走,周围静静的听不到什么声音,我从眼缝里望去,眼前倏尔变化,不再是公司里那道光明气派的过道,而是老宅子里那道长长的,似是永无尽头的木雕走廊,那里有月照红瓦,那里有一树白木香。
我想不通一件事,却依然记不起它,既然我在八岁那年就把刀子捅进了谭风岳的心脏,那为什么直到三年后我从精神病院被接回家,我仍然可以看见他在新换的饭桌上强迫谭疏业吃下那块鱼,喝下那碗汤,在洗手间里肆无忌惮地咬着他淡白的嘴唇。
那后来的谭风岳又是怎么死的?
我依稀记得他死在那天晚上,屋子外的空气又湿又重,淡白色的花瓣在地上落了满界的芬芳,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袭进人的口腔里,就会让人变得怯懦,也会活的惆怅。
怎么死的。
淡黄色的水晶灯在屋顶发亮,远远看着像是人死去时临时搭起的帐篷里那哭丧用的白纸帽,被搅乱的书桌上放着一盘樱桃,被散落成奇怪又诡异的图形,有几颗滚到了地上,踩烂的汁水弄脏了地毯上白色的羊毛。
窗前的白瓷瓶里插着一株纸做的白木香,叶子破了边,花片卷成了团,单调,丑陋,与昂贵的一切装饰格格不入,且肮脏。
谭疏业依旧流着血,只是不再滴落一滴泪。
“还不高兴,都照你的要求接回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硕大的性器在那个小穴里进进出出,粘稠的液体滴落在谭疏业一惯喜用的淡灰色床单上。
谭疏业不说话,谭风岳像三年前一样掐着他的脸转过来,伸出舌头舔着他的唇角,又挤进他的口腔里,将津液丝丝带出,挂在谭疏业的唇边,让他看起来美丽又淫荡。
“小业,我耐心有限,知道吗?”
性器深深地碾压进去又连根拔出,我看到谭疏业面向我的这侧下颌线锋利地像条线。
“我本来可以不要你,让你从一个细胞开始就消失殆尽,可我留下了,给了你这条命。”
“我对什么都提不起耐性,却好好养了你这么些年,给你吃给你穿,把什么好东西都往你眼前送,小业,是条狗,也该养熟了吧。”
“你在床上,有一次乐意过吗?”
他猛狠的撞击将谭疏业顶的一颤,细碎的呻吟从喉咙里发出来,让他脸上带了些愉悦和痴迷的味道,他舔着谭疏业的背,遗憾地自言自语,“可怎么办,我就是喜欢你这副模样。”
“怎么会有人这么想……把自己儿子占为己有?谭疏业,你知道吗?”
淫乱的水泽充斥在整个房间里,谭疏业的腰被他强行下压成了美丽的弧度,他将最后一顶埋进谭疏业的最深处,然后趴在我哥身上搂着他久久叹息。
我做了什么,我想不起来谭疏业落到这步境地的时候我都在做什么,我怎么能允许他被这样欺负,三年前我都看不下去的景象为何三年后我还能容忍。
我拼命地想,电梯上红色的数字不断变化,韩琦在耳边的叫喊变得遥远,我看见透明的窗外景飞一般过度,像在翻着一本全是图案没有文字的漫。
电梯达底,数字成1,侧边的小门被打开的时候像一个天窗,我如同井底的蛙,从黑夜迎来了白昼,将手掌慢慢堵在眼睛上。
我陷入了黑暗。
我曾经也陷入过黑暗。
“如果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谭失煊,那就把眼睛遮起来,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我是那样捂住眼睛的,对,我是那样陷入黑暗的。
我本来想带走谭疏业,我本来想救他,可谭风岳的威胁太重了,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那个把我的名字都给抹掉的地方,我不是谭师煊,因为他说我配不上光,我也不是谭失煊,我只是34号。
我不知道我那时候有没有尿裤子,在想到那个只有麻雀可以说说话,却疲惫的连嘴都张不开的地方。
“谭失煊,捡起你的手电筒,回到你的房子里去,从今以后做个哑巴,做个瞎子,我可以什么都不追究。”
他的话语像是那恶毒的皇后后妈兜卖毒苹果时做的传销,谭疏业在喘息,蓦地被什么东西刺的尖叫,那叫声划破长空复又被熟悉地咬回牙齿里,成为困兽不甘的痛呼。
谭风岳玩味地摸着谭疏业的乳头,笑道:“怎么,不想让他听到吗?你的高潮?”
我从来没有觉得哪个人的声音那么难听过,明明是平缓舒适的语调,却让我胃里一阵绞痛,差点把晚饭时咽下的一块鱼当场吐在地上。
“谭失煊,还不走?”
我的小腿在发颤,我在黑夜里听着谭疏业似乎混着血腥味的喘息,眼睛流下了温热潮湿的东西,脸上长满了青苔。
我离开了。
卑劣地,胆小地,恶心地,走出了那个屋子。
我走在月光下,依旧走在那月光下,墙上的影子却渺小的像个蚂蚁,大点的虫子走过来,我都能死无葬身之地。
我逃跑了,我没能救下谭疏业,我逃跑了。
那天的我,像个逃犯,没能救下谭疏业。
外边的天那么冷,我抬头看月光,却只见到了一个像是灯泡一样看不清轮廓的太阳,它刺的流下眼泪,却不如那晚滚烫。
我会怀疑我其实已死,只是灵魂屈辱地徘徊在这世上。
“小煊,韩哥送你回去,乖,上车,上车我们去找你哥。”
“我不要。”
我忽然抓着他的肩膀祈求,“我不要见我哥,我不要见谭疏业。”
“你怎么...”
“我不要见谭疏业!我都死了,韩琦哥,我都死了,你放过我,放过我,我不想见他,我怕见他,你别让谭疏业看到我。”
我抓着车门不想上车,那狭小的空间像个噩梦一样。
“小煊你别闹,先上车先上车.”
“我不见他,我不想见他!”
“你上车我给你哥打电话。”
“我不见谭疏业!!!!”
冬日的寒风将寒气的头发吹拂在空中,我像上一次一样将韩琦狠厉地推搡到花丛里,转身就跑,却再也不能趾高气扬。
“谭失煊!回来!”他在怒吼,爬起来后狂追过来。
我不想回去,我不愿意见谭疏业,我再也不见他了,我没脸见他,我口口声声爱他,可看到他悬挂在悬崖边奄奄一息时,我却因为害怕而放弃了他。
我不配,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拥有谭疏业,爱着谭疏业,只有两个人不行,一个是谭风岳,一个是我,前者杀了他,而我埋葬了他。
有人生于忧患,有人生于安乐,而我生于死亡。
我在呼啸的寒风里狂奔,车流不息,轮胎划过地面擦出知啦的刺耳响声,叫骂在我的耳边疯长,我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在无人的地方挖个坑躺进去,用土壤把脑海里有关于谭疏业的一切都掩盖掉,让他干干净净的活在人世上。
我好爱他啊,可我不敢爱他。
备注:谭·迪士尼在逃·失煊
(还有两章大概就能完结,提前感谢各位厚爱,每一个评论和点赞都有仔细看过,爱你们,么么哒)
第三十四章 小乞丐
概要:我的哥哥啊,我们就此晚安
我从疗养院回来后不正常。
第一天坐在院子里等谭疏业回来的时候,我抓着陌生的仆人说哥哥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们要小心伺候着,他这三年必定受了很多的苦,我定不让他在难过一丝一毫。
仆人吓的发抖,眼里噙满了泪水,我只是站在那树白木香下等着我哥,鞋边发黄,脚底沾满了泥,然后真的等来了他,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骑马服,像个王子,我跟他哥我想你了,他不理我,我连着说了好多遍,他终于有反应了,我听见了,他说,去换身衣裳。
中间的很多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我记得在那个家里待过的最后一夜,那时谭风岳已经死了,再没人会欺负我们,我们终于可以在这个家里撒泼了,但我哥却告诉我我们有了新家。
跟哥哥一起住好不好,在一个温暖的房子里,谭疏业蹲在我面前问我,我当然说好,我哥笑了笑,他在那晚将那个有着白木香的院子一把火烧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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