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月倒是很乖,紧紧的跟着谷抒深,看着他操练,看着他巡视安防,看着他训斥偷懒的属下,看他心疼受伤的士兵。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他的书生原来这么厉害,站在操练场上,自成一骨子气质,白九月说不清那是什么,嗯,有些像山里那棵月下的松。
谷抒深还是会因为白九月在分神,没人的地方,会忍不住牵牵九月的手。
轻轻的摸索那细细的指尖,好像竹笋一样嫩滑。
这么过了一段时日,军营里终究还是起了一些猜测。
都说少将军很是宠爱小亲兵,还有人看到小亲兵进了将军的营帐后就没有出来过,大家不敢猜的太过分,但这话也进了老将军的耳朵里。
老将军很久未出现在操练场了,很多军中事务早就过手谷抒深了。
所以当看到自己的父亲时,谷抒深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太冲动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遇到九月,就会忍不住做一些不太聪明的决定。
“将军。”
谷抒深在军营还是以军衔相称。
谷老将军点了点头,眼光伸到了谷抒深身后。
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乖乖的站在那里,手里还拽着谷抒深的衣角。
“这是?”老将军故意问。
“这是白九月,我被人暗算就是被他所救。”
谷抒深如实禀报。
“九月,来,见过将军。”
白九月其实早就看到谷老将军了,只是见他面容威严,有些胆怯,所以藏在谷抒深后面。
“要谢谢九月小兄弟了。”
谷老将军又上前了一步。
“啊,那个,不用谢。”
白九月有些害怕。
“听说你和九月小兄弟同住一个营帐?”谷老将军转头看着谷抒深,眼神里带着疑问。
“是我邀请他跟我来军营的,九月胆子小,所以就先安排他和我一起。”
谷抒深已经刚开始冒冷汗了。
他深知父亲的为人,看似平常的问话,往往另有深意。
“你是邀他来住几日?还是有其他打算。
军营不比其他地方,不留闲杂人等。”
谷老将军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
他不想去深究两人究竟什么关系,但是,军营就是军营,不是可以胡来的地方。
谷抒深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此时白九月再天真也知道当前的处境了。
他不禁有点委屈,又有点害怕,眼圈不争气的就红了。
这个人好像不欢迎他在这里。
可是,也不是他的错啊,还不是书生硬要他来的,他一会就要跟书生说,他要走了。
“报!”正在此时,一名骑兵匆匆来报。
“老将军、少将军,刚刚在营外十里捕获一名沙乐探子,此人身上竟然搜出了我西北营的布防图。”
“还不提审?”老将军眼神犀利。
“副都统已经在提审时,但却没人能听懂他说的话。”
“沙乐话不难懂啊。”
老将军很疑惑。
“并非沙乐话。”
谷抒深马上明白了此时非同小可,个沙乐开战在即,这人竟然能拿到布防图,说明军中定有互通的内鬼,而且还是军中高阶。
“走,去看看。”
老将军先行一步。
白九月转身想走,却被谷抒深一把抓住。
他知道九月委屈了,生怕他一声不吭跑掉了。
“跟我去瞧瞧,有话回去再说。”
于是不由分说拉着九月跟着老将军去了审讯房。
第11章
“将军、少将军。”
副都统杜明生向两人行礼,一旁的刑架上正绑着沙乐国的探子。
“如何得知他是沙乐派来的?”老将军问。
“从他身上除搜出我军部分布防图外,还有沙乐国的文牒,只是此人并不通晓沙乐文,问了半天,根本不知道他说什么,完全鸡同鸭讲。”
杜明生走过去,用汉语、沙乐文,乃至蛮语与之问话,对方哇啦哇啦的应对,但确实如同天书,根本没听过这种语言。
老将军和谷抒深面面相觑,抓到人有什么用,根本问不出话来。
想来沙乐国早有准备,故意找了这么个人来传递消息。
白九月扯了扯谷抒深的袖口,示意有话要讲,谷抒深退了一步,九月踮起脚尖在他耳边道:“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谷抒深有些吃惊。
白九月确实知道,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就知道并非人族,算是自己同类。
九月一族属于南山狐,听花尾太婆讲,其实还有一支旁系。
当时有一狐族不安与世无争的修炼,贪图安乐,入了歧途,更是与猎狗家族联合通婚,生出些不狗不狐的怪物,被南山叫做猎狐族。
当然他们也能幻化人形,也有法术,但基本做的都是些胡作非为的勾当,以此换取富贵荣华,这让南山一派很是不耻。
追根溯源都是同宗,语言自然与南山狐一脉相承,此人说的话,就是南山古语。
白九月一进来就闻到了那人身上的味道,一种很难闻的骚味,应该猎狐中是比较低等的族类。
九月庆幸此人低劣,还看不出自己的幻化。
也正是因为低劣,才能被抓住,如果再进两三个层阶,要想逃脱,易如反掌。
“你想问什么?”白九月看着谷抒深着急,很想帮点什么,私心也想在老将军面前证明什么。
“问他布防图从何而来,那人是否就在我军中?”谷抒深回道。
“能不能让我单独和他对话。”
白九月知道自己一定要用点法术才行。
“这。”
谷抒深有些为难。
“少将军,这不合规矩。”
杜明生在一旁道。
“让他试试。”
在一旁的老将军突然发了话,但看着白九月的眼神却异常的冰冷。
“将军,这。”
谷抒深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也许这位小兄弟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本事呢。”
老将军冷冷的看着九月,让九月生出凉意。
众人依令退了出去。
白九月走到那人面前,用南山古语问“你是猎狐。”
那人垂着的头猛的抬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白九月。
九月顺势起了法,那人眼神开始呆滞。
是同宗,加上南山狐本就纯正高阶,姑摄取他的灵识并不难。
不多时,白九月已然清晰事情经过。
待谷抒深等人进入,那人又恢复了常态。
九月心下有些得意,对谷抒深说:“书生,我可知道他所有的秘密了。”
老将军听他唤抒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看着九月那种昵态,心里起了嫌隙。
“他确实是沙乐国派来的人。”
白九月还是隐去了猎狐这一段。
“昨日三更,在北营后墙从你们军中一人手上取得。”
“白小哥说的话有点太奇怪了吧。
我西北营防卫固若金汤,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他何以来去自如?”杜明生在一旁冷笑。
白九月不知道作何解释,难道跟他们讲,此人有法术,掩人耳目易如反掌?“那人是谁?”谷抒深在一旁解围。
“他说并不知道姓名,且蒙了面,但无意看到那人右手食指内侧有一颗红痣。”
“红痣?速速让所有将士集合,看谁是奸细?”谷抒深正要传令,却被老将军喝住。
“你就这么相信他?”谷抒深看着父亲,面色如数九寒冬。
“召集全体将士,以一颗红痣定内奸,何等儿戏!”老将军觉得自己的儿子被蛊惑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小哥!
第12章
谷抒深变了脸色,所谓关心则乱,他确实心急了,让父亲瞧出了端倪。
当下再无一人说话,空气似乎也凝固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想白九月冒了这句话来,脸憋得通红,他可没有骗人,怎么就不肯相信呢。
九月看着谷抒深,但书生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心里更觉得委屈。
他好心帮忙,怎么还还怀疑自己,连书生都不信他了。
想到这里,白九月的眼圈也红了。
谷抒深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一疼。
还是怪自己没有照顾好九月,也太贪图眼前,不管不顾的就把人带出来,怎么可能不出事。
“九月,你先回营帐等我。”
谷抒深小声的对白九月说。
白九月早就忍不住了,拔腿就往外跑。
谷抒深给邱子打了个手势,让他跟着去,怕出什么事。
“将军说的是,军中译官都无法知晓的语言,白小哥怎么就能知道呢?这事有些蹊跷啊。”
杜明生在一旁说道。
谷抒深斜斜的看了眼杜明生,心里觉得这人真是多嘴。
又看到他左手覆在右手之上,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妥。
“这世上能人甚多,山外有山,白小哥能听懂,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想老将军峰回路转。
“当前,也无从下手,就姑且死马当作活马医。
杜都统,暗中查询右手食指带红痣的人,日落前将名单给我。”
“抒深,你跟我来。”
老将军背手出了牢房。
谷抒深不得不跟了上去。
“你和白九月究竟是何关系?”老将军单刀直入。
“之前跟您禀报过,儿臣被人暗算后被九月所救,因他孤苦无依,所以擅自做主带他来军营。
儿臣知道这不符合军纪,自愿接受军法处置”谷抒深跪在地上。
“但是求父亲不要赶走九月,他没有地方可去了。”
“他和你住在一个营帐?”老将军抿了一口茶。
“是儿臣的错,他从小在深山里不懂人情世故,儿臣想着带在身边,怕他犯错。”
谷抒深不敢抬头看父亲。
“哼,如果你一直让他呆在帐中还算好,却带着他在军中四处游荡,你可知道这翻了军中大忌。
他一来,就刚好出了布防图被盗一事,军中除了他还有是外人?正常人都会认为他嫌疑最大。
如若能查出内奸也就罢了,若查不出,你说该不该把他交给朝廷处置?”老将军越说越气,把那茶碗往桌上狠狠一放。
谷抒深听父亲这一席话,吓得一身冷汗。
这才细想后果的严重性。
“白九月是万不能呆在军中了。
到时候连你的嫌疑都洗不掉。
念他救你一命,三日内你就送他出营。
如若还在这里,小名能不能保得住,我都不能保证。”
老将军觉得自己的儿子这次做的太糟心了。
“你待会自己出去领二十军棍。”
说罢,老将军拂袖而去。
谷抒深是被抬回营帐的,他示意众人下去,强撑了身体斜靠在床榻上,这才看见桌上的菜一个都没动,白九月一人坐在油灯下,红着眼,傻傻的发呆,不由得心里一紧。
“九月。”
他唤道。
白九月却是不想理他,长这么大,都是一直被人惯着宠着,哪里受过这等气。
“九月,你过来。
我跟你说说话。”
谷抒深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疼。
白九月还是像没听见一样,书生太可恶了,谁都可以不信他,书生不可以。
“九月,我疼,走不过来,你过来好不好。”
谷抒深软语哄着九月。
第13章
白九月这才想起,刚看到谷抒深是被担架抬回来的。
“你怎么了?”白九月本不打算再和书生说话了,却又忍不住问。
“被打了二十军棍。
太疼了,一棍子下去,屁股都得开花,我可是被打了二十下,疼死我了。”
谷抒深故意卖着惨。
“老将军打你的吗?为什么啊,因为我吗?”白九月觉得老将军太不讲道理了。
“你过来说话好不好,我想看着你。”
白九月扭捏的走了过去,果然见书生的下半身红了一片,连裤子的都染红了,真没有骗他。
看着书生皱着眉头,嘴里吸着冷气,九月觉得自己心怎么就一抽一抽的疼呢。
“怎么把你打成这样?”九月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比刚才还觉得伤心呢。
“没事,我底子好,过几日就能下床了。”
谷抒深强给了一个笑。
“我给你吹吹吧。”
九月说,“我以前伤了,母亲吹下就好了。”
谷抒深点点头,觉得真是个孩子,但这样幼稚的举动,又让他莫名的感动。
九月见那血都凝固了,裤子这么脱下来估计还得脱层皮,于是找了剪刀,小心的把裤子剪碎,把皮肉露出来。
这才看到果真开了花,血肉模糊,下手还真是狠哪。
谷抒深趴在那里,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心里是把九月当做媳妇儿,但这就把白花花的屁股亮出来,还是有些脸红。
白九月倒是很自然,端了水,一遍清理伤口一边小嘴吹着冷气,只不过他悄悄的施了些法术,谷抒深觉得凉凉的,很舒服,真没有那么疼了,也就懒得去想礼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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